第1章 車禍

岑橙仍然記得車禍發生的瞬間,恐懼蔓延心間的感覺。一剎那彌漫上來的驚懼、恐慌,都不足以形容當時的感受。

仍記得是在午後蟬鳴的炎熱夏季,原本期盼許久的高一暑假,還有和爸爸媽媽約定好的A市偏遠景區的自駕游。

他只記得自己坐在後座乖乖系着安全帶,正在看窗外的風景發呆。小轎車忽然的急轉彎讓人猝不及防的向前傾倒。

岑父為了躲避對面呼嘯而來的面包車猛打了急轉彎,卻沒發覺前方就是容易出事的斜坡。

岑橙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被血色浸沒的雙眼,還有身側同樣無知無覺閉着雙眼的媽媽,伴随着難以名狀的疼痛陷入了深度昏迷。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送到了附近的醫院,原本美滿的一家三口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最後兜兜轉轉的,是岑橙在A市的小姨安娅幫忙處理的父母葬禮。

岑爸爸原本就是福利院出來的孩子,并沒有什麽親戚。而岑媽媽那邊,父母早逝,只有一個從小相依為命的妹妹。小姨因為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早年獨自一人離開家鄉C縣去了A市打拼。

雖然岑橙墜車的時候系着安全帶,可身上還是多處骨折,幸好都不算嚴重,只有左臂受傷的情況要糟糕一些。直到拆了石膏,手也沒有原先那般靈活了。

突遭變故,導致岑橙原本還算愛笑的性子也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父母的身後事全是小姨安娅一手打點的。就在岑橙還在醫院住院的時候,她早早将岑橙轉到了A市更好的醫院裏,也方便自己的兒子安歌去醫院照顧他。岑橙的親人只剩下她和安歌了,她自然不能丢岑橙一個人。

安慰,陪伴,照顧,這一切岑橙都十分感激。

岑橙在醫院裏躺完了這個漫長而絕望的暑假,就連正常開學的時間也徹底錯過了。

安歌今年剛升上高三,本是學業最繁忙的時候,可仍舊每晚都來醫院陪着岑橙。學校那邊他已經請好假了,倒是問題不大。

岑橙出院的日子恰好是周六,天氣甚好。

手上的石膏已經拆掉了,臉上的擦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眉骨那邊留下的傷痕還有些深,仔細看的話就能看見一道淺淺的痕跡。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哭的次數太多的緣故。岑橙眼尾總是習慣性的泛紅,皮膚也因為久不見陽光而蒼白的過分。他站在安歌身邊,形銷骨立,看上去總是非常可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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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溫柔的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橙橙,轉學手續小姨已經給你辦好了。等你精神好點,把學校的入學測試考了就能正式上課了。我們先回家吧。”

安娅長着一張瓜子臉,面容清麗,眼尾有一點點細紋。她和岑媽媽其實長得很像,只是岑媽媽的眉眼更為嚴肅淩厲一些。

岑橙小幅度的點點頭。也許是因為突如其來的打擊實在太大,整個人都有些木讷遲鈍。

安歌跟在後邊提着行李,他的個子比岑橙高一些。長得也和安娅也很像,如出一轍的瓜子臉,只是他的五官要精致許多。桃花眼,薄嘴唇,瘦瘦高高,神情淡淡的,卻是個極好看的男孩子。

岑橙現在就讀的高中已經是C縣最好的公立高中了,可是比起安歌所在的A市一中還是差一點,升學率和重點率都比不了。但他的成績在他們高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考不好,會給小姨丢臉的。”岑橙垂着眼睛喃喃道。他的語速有些慢,聲音很淡,聲線是很透徹幹淨的少年音,咬字間帶着一點特別的軟。

安歌擡手摸了摸表弟的頭,頃刻間将那柔軟的黑發被揉成了淩亂的模樣:“你肯定行的。”

老房子的鑰匙還有房産證之類的東西加上岑橙父母留下來的積蓄,小姨都收拾好了全部交給了岑橙。一下子拿着這些東西,反倒讓人惴惴不安,岑橙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将這些都放在了背包的最裏層。

離開醫院的時候,他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情緒,将所有悲傷都收斂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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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縣是B市下邊的所屬區,離A市不算太遠,開車差不多花上兩個小時就能到。

岑橙的新手機也是小姨給買的,他原本的手機已經在墜車的時候摔碎了。

可是小姨買的最新款水果機太貴了,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就想着把錢還給小姨,結果被小姨不由分說的堵了回來。

想着和安歌換一下,自己用舊手機就好。又被表哥以手機裏舊照片很多舍不得換的理由給婉拒了。

小姨家買在A市一中附近的學區房裏,算是各種設施都不錯的小區。她當年買下來的時候還早,一開始在小公司當會計的時候就攢錢付了首付,當然也問岑橙媽媽借了一些,不過後來都還上了。

當年買房的價格和現在自然不能比,也算是撿了便宜。尤其後來A市一中搬遷地址,剛好搬到小區附近,這一片直接榮升成為學區房。即便後來考出注會證應聘上現在工作的會計師事務所,小姨也沒有搬走。

房子在十五樓,1501,屋子是兩室一廳的格局,裝修的也十分溫馨。當初小姨将房子改成了三間小房間的格局,将最靠邊的小房間連着客廳隔出了一個約莫不到五平方的小隔間。原本就是隔出來給安歌做書房用的,如今收拾好了剛好讓岑橙住着。

牆紙是米色條紋款式,窗簾是白色百葉窗。靠窗安着榻榻米,床下還有好幾個收納櫃的設計。靠床頭邊上安了米白色的書桌,開放櫃格和上翻櫃格結合,可以放挺多的書的。榻榻米床頭是衣櫃,床尾設計了櫃格,放些小擺件和綠植剛剛好。

岑橙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溫馨的小房間裏邊,愣愣的擡眼望着安娅:“小姨,太麻煩你了。”

少年的聲音因為惴惴不安,帶着些令人心疼的軟。偏圓的眼睛怔怔的望着你的時候,又格外稚氣些。

安娅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只讓他別想這麽多,先把養好身體專心應付A市一中的入學考試。

小姨過的也不容易,自己卻還這麽麻煩他。岑橙垂着眼,心裏被負罪感填滿。

媽媽對自己說過一些小姨年輕時候的事,原本小姨已經考上了縣一中的英語老師的。可是年輕的時候遇人不淑,遇到了一個不負責任的渣男,還懷上了渣男的孩子。那男人只留了一句沒辦法和小姨結婚就跑了,小姨又不願殘忍的打掉孩子,最後成了未婚媽媽。所以安歌也是随安娅姓的。

雖然如今這個年代,連同性婚姻法也已經通過了許多年。可是在比較落後閉塞的C縣,尤其小姨當時還是老師,未婚生子這一事又被人惡意宣揚,最後只得離開家鄉前往機遇更大的A市拼搏。

還好有岑橙父母裏裏外外的幫襯許多。如今也已是生活美滿,但當時種種對小姨造成的傷害,又如何能輕易原諒呢?

想來讓小姨踏足C縣,本就是一種麻煩了。原本過年相聚的時候,他們都只會選在A市附近的飯店……

入學考試挺順利的,至少岑橙做完試卷感覺很輕松。結果出來的很快,他順利通過了入學考試,只是不知道會被分到哪個班級。

這一屆高一還未分班的時候,學校将其分成了兩個特長班和十八個平行班。除去一班二班特長班的教學進度偏快一點,其他班級都是一樣的。

但是升入高二要文理分科,拆出八個文科班。其他班級大致人員和老師都不變,直接升為高二理科班,只不過每個班人數方面調整一下罷了。

岑橙這樣中途轉學過來的學生,特長班是不考慮的,加入其他的理科平行班也是一樣。

安歌是理科班的,但是他們高三理科班在最後一幢教學樓,地理位置屬于遺世獨立的存在,想在學校裏照顧岑橙便有些難。

學校那邊也通知過來了,岑橙被分到了高二四班。一起寄過來的還有A市一中的校服。藍白相間的運動服,看上去毫無版型和他們縣中學的也差不了多少。夏季制服也是差不多,藍領子的白色短袖配上毫無質感的深藍色長褲,勝在料子薄,穿着涼快。

安歌知道分班的結果後想了半天,有些不确定的問了安娅一句:“四班?季初然好像也是四班吧。”

小姨正在收拾給岑橙買的新衣服呢,攤了一床一件件整理着,聽見安歌這麽問倒也想了半天,最後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是五班還是四班了。

“他倆要真在一個班就好了,待會你問問初然吧。”小姨笑着說。

“行。”安歌抿了抿唇,有些孩子氣的桃花眼彎折出一個溫柔的弧度。

他看見岑橙滿臉疑惑的望着他就解釋了一句:“季初然也是一中的,住我們樓上21樓的,和你一屆。從幼兒園開始到現在,我和他都是一個學校的,反正算挺熟的。待會我把他微信推給你,你加一下。”

岑橙愣了愣,挺小聲的答了句好。

作者有話說:

小季同學只出現了名字。

修改了一下,把安歌改成理科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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