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婚夫

就在他扣動扳機的一瞬,陸時身子猛地朝後一仰,右膝屈起,右足狠狠踢到他執槍的手腕上,将那柄槍擊飛了出去,随即弓起身子就地一滾,滾到了一側。

然而還未等他直起身,“砰”“砰”幾聲,幾枚子彈擦着他的額頭就飛了過去。陸時一邊弓着腰,一邊敏捷地躲避着。因為雙手還被拷着在身後,給逃離的動作造成了很大的阻礙,他剛避過一個綁匪的射擊,只覺着背後一重,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壓力壓制到了地上。

矮個男将陸時狠狠按住,膝蓋壓在他的脊椎上,槍柄對着他的下颚就是狠狠一下:“媽的,叫你跑!”

陸時下颚一痛,還未來得及反應,太陽穴上頓時一涼。

陸時被矮個男狠狠壓制在冰涼的水泥地上,左半邊臉頰被磨得刺痛,因為角度的關系,他根本看不到身後的情況。

高個男将槍口扣在陸時的額頭上,呼哧喘了口粗氣:“行了,別耽誤時間了。一會……”

然而他的話只說到一半,卻生生頓住了,下一瞬陸時只感覺到一具溫熱而沉重的身體朝他直直壓了下來。随着“砰砰”子彈聲響起,整個倉庫立刻被一陣濃烈的煙霧所彌漫。

陸時感覺到壓制着他的矮個男動作輕微一滞,立刻擡起右肘朝對方的方向狠狠一擊,趁着他分神的功夫掙脫開他的桎梏,伏低身體用最快的速度貼着地面朝倉庫的角落爬去。然而他只爬了幾步,卻被猛地拉進一個懷抱裏。

陸時立刻朝對方發起了攻擊,卻被對方輕松地制住。

“原先生,我是來救您的。”

陸時隔着厚厚的濃霧,見到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這張臉孔,一時間頓住了。這張臉孔雖然算得上英俊,卻并不是他怔愣住的理由,而是因為當他直視着對方的時候,腦海裏竟然斷斷續續地出現了與對方有關的零星記憶!

只是清脆的彈殼落地聲持續響徹在耳邊,顯然現在并不是思考這些的好時候,陸時朝那人點了下頭:“多謝。”

前來營救的人員很快控制住了局面,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将全部人質安全營救了出來。

陸時的傷勢不重,除了手腕及背部扭傷,臉部有些擦傷之外沒有大礙,但還是被保镖打包請進了防彈車裏送往醫院。這些保镖顯然受過很專業的訓練,每個人的臉上連一點細微表情都不透露。

陸時按着扭傷的手腕坐在座位上,不動聲色地打量着車裏的人。他有些訝異地發現,當他直視某些人的臉孔時,腦海裏就會不自覺地浮現出關于這個人的部分記憶,信息的內容很短,基本都是模模糊糊的幾個畫面。

他饒有興致地挨個讀取信息,只是有些可惜,這裏面他認識的人不多,僅有的幾個也不過是幾面之交,讀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他搖搖頭,有些疲倦地阖上眼靠在了靠背上。之前因為精神極度緊張并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現在整個人松懈下來,忽然覺得四肢像被灌滿了鉛一樣,有種說不出的乏力疲憊之感。他放松四肢将全身的重量卸下來,在防彈車頻率極為規律的搖晃中,一點點睡了過去。

*******

陸時慢慢睜開眼,入目的是雪白的牆壁。他皺皺眉,活動了一下酸疼的四肢,将身體支撐着坐起來。

他朝四周打量了一圈,發現自己被安置在了一間極為奢華的獨立病房當中,這裏的裝潢與其說是病房,倒不如說是酒店,但又較普通酒店要溫馨許多。他微微仰頭靠在床頭上,慶幸沒有過于濃厚的消毒水的味道。

陸時舒緩了一下情緒,就開始試圖回憶自己現在的身份。只是他坐在原地冥思苦想了半晌,腦海裏卻依舊是一片空白——關于這個身體的身份,他一點也想不起來。

就在他正思索的時候,房間的門“砰”的一下被推開,緊接着一對中年男女就沖了進來。

女人快步走到陸時身邊,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她的眼圈通紅,眼淚一直往外湧,哽咽了半天也沒說出話。

男人的情緒顯然比女人要好一些,但也是眼圈泛紅地看着他。

陸時看着兩人的臉,腦海裏翻湧着往外冒着畫面,他嘴唇動了動,幾乎是沒有意識地開了口:“爸……媽……”

中年男人叫陳保元,是礦場工隊的施工頭,旁邊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梅月。

陸時意識到這兩個人是他的父母,只是他記得之前在倉庫的時候那個營救他的人叫他‘原先生’,但為什麽他的父親卻姓陳?

只是一時擁進腦海裏的畫面太多,他根本無暇處理,還未等他弄明白其中的關系,就聽得攥着他手的女人帶着哭腔開了口:“我可憐的孩子,怎麽就遭了這麽大的罪……”

梅月顯然在之前就哭了很久,一張口嗓子都啞了,陸時見她哭得可憐,不由安慰道:“我沒事,您不用擔心。”

梅月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還保持着痛哭的造型,但眼睛裏滿是驚訝:怎麽回事?這種情況下自己那個嬌生慣養慣了的小兒子不應該抱着自己痛苦一場,然後半小小時不帶重樣地将那綁匪臭罵一通才對嗎?然後自己再去安慰他,幫着他一起罵綁匪讓他消氣。這麽貼心地安慰自己是怎麽回事?

梅月紅着一雙眼眶,怔怔地看着陸時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一旁的陳保元顯然沒有他的妻子心思那麽細膩,而是盯着小兒子的臉孔,滿眼心疼道:“這幫可惡的綁匪,瞧瞧,臉上都蹭破了,還好傷口淺,應該不會破相。”

陸時對于會不會破相倒不是很關注,而是問道:“綁匪被捉住了?”

“跑了一個,不過小時你放心,他們跑不了多遠,剛剛司柏還和我通了電話,說已經派人去追了。”陳保元拿了把椅子過來,坐在陸時床邊。

陸時聽到他提起傅司柏,心裏咯噔一下,他還記得之前在倉庫裏那個肥胖學生說的話。

“……傅司柏?”

“對啊,司柏那孩子說了,一會就過來。”陳保元說完,瞧了瞧陸時的神情,接着又嘆了口氣:“孩子啊,要我說司柏那孩子真的不錯,條件那麽好,又不驕不躁的,你也別一天總繃着個臉,而且人家說對你是那什麽一見鐘情,肯定會……”

“你少說兩句吧!”梅月抽了抽鼻子:“孩子遇見了這麽大個事兒,肯定心裏還怕着呢,你一直唠叨他幹什麽!”

“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小時你餓沒餓?想不想吃點東西?”

陸時只聽了這一會兒,就知道兩人是十分疼惜他這個身體的原主人的,如果讓他們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實際已經死了,不知道會多麽傷心。他暗自嘆了口氣,剛要開口,卻聽見兩聲低沉的叩門聲。

梅月連忙應了一聲,随着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走了進來。

當那個人步履優雅地踏進來的時候,陸時忽然意識到原來秦簡夫所說的‘貴腳踏于賤地,蓬荜生光’并不是什麽客套話。

那個人的身材很高,雙腿修長,遠遠走過來顯露出一點冷淡的氣質。他長了一副非常漂亮奪目的臉,眉毛烏黑,鼻梁挺直,但因為氣質冷冽倒并不會消減他的氣勢。

他走到距離陸時幾步遠的距離時停下了腳步,朝陳保元與梅月禮貌性地微微屈身颔首:“伯父,伯母。”

陳保元站了起來:“哎呀,司柏你來啦!”說着回頭看了一眼陸時,道:“多虧了你找人救了小時,叔叔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

傅司柏臉上的表情禮貌而疏遠,淡聲道:“您太客氣了,這原本就是我分內的事。”

陳保元也附和着笑了幾聲,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他對傅司柏很有好感,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面對這個比他要小上二十多歲的人時自己總是有些不自然。

這時候梅月也跟着站起來,走到傅司柏身邊溫和地拍了拍他的手:“司柏,正好我和你叔叔還有事,你如果不忙在這裏陪陪小時。”

傅司柏點頭:“好。”

陸時看着傅司柏禮數周全地将陳保元與梅月送出了病房,然後将房門管好,回身走到他面前坐了下來。

在經過了幾遍老套的“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我很好,多謝”之類的客套話之後,氣氛就冷下來了。

傅司柏并不感到一點窘迫,因為他性格使然經常會冷場,通常是對方絞盡腦汁想要找話題,他卻一點也不在乎。

而這時候的陸時也沒時間去窘迫,因為在看着對方的臉的時候,他的大腦裏又開始斷斷續續地冒出一片片記憶畫面,在他一刻不停地将這些畫面組合成零碎的記憶的時候,他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這個所謂的未婚夫,完全是迫于祖父的壓力才會與他訂婚,不僅自己對他沒有好感,對方對自己更是厭惡至極!

陸時忽然間混亂了:說好的一見鐘情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