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早餐
晚間,沈正、祁明經還有林蘇黎一同留在傅家用了晚餐,傅老爺子很久沒見這幾個孩子,這時候見了他們就很高興,吩咐傭人将客房準備出來,留幾個人住宿。
等到了晚上,原陸時在浴室裏沖了涼,正用毛巾擦着頭發上的水滴,卧室的房門忽然一響,傅司柏走了進來。原陸時見到傅司柏有一點驚訝,因為他的工作很忙,通常都是要在書房裏一直辦公到淩晨才會回房間,而通常這個時候原陸時早就睡了。
傅司柏完全不知道原陸時的心思,将外套随手放到沙發上後就進了浴室,随後浴室裏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原陸時躺在寬大的床上不住地翻身,卻一點睡意也沒有,他仰躺在柔軟的床上,擡眼看向天花板,耳朵裏卻一直充斥着浴室裏的水聲。從前每次傅司柏回房間時他早就睡着了,所以雖然兩個人在一張床上睡了這麽久,盡管他覺得尴尬,倒也就忍耐了。但今天他卻是清醒了,在清醒的情況下同對方睡在一起,他實在是沒有心理準備。
原陸時心裏正翻騰着,浴室的門一響,傅司柏穿着浴袍走了出來,他走到床邊自顧自地掀開被就躺了進去,随後背朝着原陸時的方向閉上了眼。
原陸時有些僵硬地睡在另一端,不多時耳邊就傳來了傅司柏輕微的呼吸聲,顯然他已經睡熟了。原陸時目光無神地盯着眼前的窗簾,努力地想要睡,卻發現自己睡意全無。
傅司柏睜開眼時天還未大亮,他支起身體,原陸時卻并不在床上。他伸手探了一下,發現摸到的被褥冰涼,顯然人已經醒了很久。
他一邊起身到浴室去洗漱,一邊覺得奇怪,他記得原陸時是很貪睡的,平日裏不到要遲到的時間是決計不會起床的。通常情況下他進行完了早晨的耐力訓練後,原陸時才會眯瞪着眼睛到樓下和他一起吃早餐。然而最近的這一段時間隔三差五他醒來時就發現原陸時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而通常又到中午才會回別墅。
他一邊刷牙,一邊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四點三十分,比平常早起了半個小時。
傅司柏洗漱後如往常般準備去訓練場進行體能訓練,然而在樓梯上朝下走的時候卻聽到廚房裏傳出了低沉的對話聲,這個時間即便是傭人準備早餐也有些太早,他覺得有些奇怪,便擡步朝廚房走去。
“哎呀,陸時少爺,這樣不行的呀!”
“阿姨,為什麽不行?”
傅司柏走到廚房外面,見說話的正是原陸時與杜阿姨,杜阿姨在傅家做了幾十年,傅司柏很喜歡她的手藝,小時候他厭食得厲害,只有她做的東西才肯吃,一直到現在也不是她煲的湯不喝。他皺了皺眉,原陸時一大清早的在廚房裏做什麽?
原陸時抹了把臉上的汗,蹭上了一道白粉:“就是糊了一點,應該也能吃。”
杜阿姨直搖頭:“帶魚光剪成段是不行的,還得把腸子之類的內髒收拾了才能吃,你這樣魚是煎熟了但腥得很,沒辦法吃的。我說小少爺,你是不是拿的銀色冰櫃裏的魚?那個都是沒收拾過的,應該拿白色冰櫃裏的。”
“啊,”原陸時眨了眨眼:“那怎麽辦?現在做還來得及嗎?”
“這個很簡單的,沒有什麽來不來得及的,不過這帶魚得腌一段時間才好吃的。”杜阿姨擡手将整盤剛煎好的魚随手就倒進了垃圾桶裏,一旁想要阻止卻沒來得及阻止的原陸時一臉的惋惜:“先把帶魚洗幹淨,然後放料酒、白醋、醬油還有鹽攪拌一下,腌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都行,具體看你的時間,最後鍋裏熱油,帶魚在幹澱粉裏裹一圈,放在油中用中小火煎就行了。”
原陸時一邊幫杜阿姨把帶魚從冰櫃裏拿出來,一邊問道:“這樣就行了?”
“對啊,這個最簡單了,主要還是看火候掌握得怎麽樣,對了,最後煎完撒上些花椒面,魚肉厚實飽滿,兩邊煎得又香又酥,好吃得口水都能流下來。司柏少爺小時候最喜歡吃我做的煎帶魚了,每次都能吃整整兩碗米飯。”
原陸時将帶魚浸到調料裏腌着,随口回了句:“兩碗也不怎麽多麽。”
“哎!可不是普通的碗!”杜阿姨手上還沾着澱粉,朝原陸時比劃了一下:“是這樣大的碗,一般七八歲的小孩子哪裏能吃得了這麽多呢!”
原陸時見她比量得誇張,不由得“撲哧”一聲笑起來:“那麽大?那是喂牛的吧!”
“嘿,你這孩子!”杜阿姨聽他這樣揶揄,用沾着面粉的手去擰他的耳朵,原陸時一邊捧着腌魚的盆一邊來回躲閃。
傅司柏站在廚房不遠處外,直視着裏面氣氛熱鬧的兩個人,杜阿姨是個十分親切和藹的老人,但就算她在自己身邊十幾年,自己似乎也從未像這樣與她近親,原陸時到底是什麽時候同她這麽熟稔的?不止是她,原陸時來傅家的時間很短,但似乎與不少傭人都打成了一片的樣子,幾次看到他與他們開玩笑。幾個老傭人每次提到原陸時,也總是滿臉慈祥的笑意。
因為傅司柏的性格有些冷淡,所以幾乎不會同傭人們開玩笑,甚至同自己的朋友們都不會,傭人們雖都以有這樣優秀的小主人為傲,但同他說話卻總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像這樣與別人玩鬧打成一片,他是從來沒有過的。
廚房裏杜阿姨與原陸時的戰争已經告一段落,這時候杜阿姨擡手擦了擦剛剛奔跑出來的熱汗,慈愛地問他:“陸時少爺,你還想做些什麽?”
“兩做魚行麽?”
杜阿姨連連搖頭,一臉的嫌棄:“那個要考驗使油的手藝的,要懂得溫油、熱油、沸油的區別。”
原陸時擰着眉頭想了想,問:“很難嗎?”
“倒也不是很難,只是你太笨了,要自己做一時半會可做不出來。”
原陸時聽着她一臉真誠地吐槽自己,立刻滿臉黑線。
杜阿姨見原陸時一副被打擊了的樣子,不由得樂了,安慰他:“其實呢,做東西的好壞不只在技巧,用心才是最重要的,當你做東西的時候充滿了愛意,你做出來的食物就絕不會太差。”
原陸時用腌好的帶魚在幹澱粉裏滾着,連連點頭:“電視劇裏都這麽說。”
杜阿姨搖了搖頭:“我這可不是在敷衍你,這其實都是有科學道理的,你想呀,當你想着一個人,想要讓他吃到好吃的東西的時候,做菜的時候就一定會更加地用心,而用心了做出來的東西又怎麽會太差呢?”
原陸時點頭贊同:“杜阿姨,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是道理是有道理,跟科學又有什麽關系。
他正沉默下來感受所謂的‘用心’,杜阿姨忽然擡手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當然技巧還是要掌握的,要知道在大廚面前什麽所謂的‘用心’‘不用心’都是不重要的,閉着眼睛都能做出好菜!”
原陸時看着她:“那你剛剛還說用心才是最重要的?”
杜阿姨一臉直率:“那是為了安慰你呀!”
原陸時幾乎要吐血,阿姨,你這麽坦誠真的好麽?
杜阿姨卻全然不知原陸時的心情,樂呵呵問他:“說吧,下一樣想做什麽?”
原陸時仰頭想了想:“炸丸子吧!”
傅司柏在廚房外靜靜地看了一會,就轉身朝別墅後的練習場走去。他今天的狀态不錯,連負重長跑都比往常多了兩千米。等他微有些汗意地朝別墅走時,早有傭人上前給他遞上幹淨的毛巾。
“少爺,早餐已經備好了,您要現在用還是一會用?”
傅司柏習慣運動之後先沖個涼水澡,于是他接過毛巾之後一邊擦着頭上的汗一邊道:“一會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的運動量加大了的緣故,往日洗澡時總是心無旁骛的他腦海裏一個勁兒地浮現出煎帶魚焦黃酥脆的樣子,還有小炸丸子,外面是略硬的皮,裏面卻松軟,再沾一點花椒鹽的作料,美味得勾人。
傅司柏将水溫調低了些,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平日裏食物對于自己從來就只是用來飽腹的,當然也有喜歡的菜,但也并不會很貪戀。只是再普通家常不過的煎魚與炸丸子,自己怎麽會一直在想?
他強自抑制住自己滿腦子的畫面,沖過澡換了件幹淨的衣服走下了樓。
等到了樓下,餐桌上已經擺滿了早餐,傅司柏坐在餐桌前打量了一圈,問一旁那個的傭人道:“早餐就只有這些?”
傭人不禁一愣:芝士厚片、牛角包、煎土司、馬鈴薯圓餅、羅勒餅、焗豆、烤番茄、鹹肉、炸薯塊、煎蛋……還有香腸,與平日裏的是一樣的,甚至因為有客人在而較往常更豐盛一些的,這樣還“只有這些?”,他不禁有些疑惑,往日裏傅司柏對于早餐是從來不挑剔的。
傅司柏想了想:“中式的?”
傭人更加疑惑,問道:“中式的您想要哪種?粥還是湯?”
傅司柏最終搖了搖頭:“不必了。”
餐桌對面的沈正剛切了塊培根送進嘴裏,随口問他道:“陸時呢?”
傅司柏垂着眼取過芝士厚片:“不知道。”
“沒起來呢嗎?”
“我醒時他已經起床了。”傅司柏腦海裏浮現出了廚房裏的畫面:“可能,在忙着什麽吧。”
聽到兩個人的對話,祁明經的臉色已經冷成了霜,手裏的餐刀将香腸割得細碎。沈正嚼着嘴裏的培根,擡眼看了他一眼。
這時候一旁的傭人立刻回答道:“陸時少爺很早就出門了。”
傅司柏手裏的餐刀忽然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