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陳四

原陸時一頓,回答道:“沒有。”

傅司柏眼光看向他,停頓了半晌。既然原陸時不想說,他也就不再問,于是他開口道:“部隊裏還有事情,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待傅司柏的車在他視線裏消失良久,原陸時依舊呆呆地注視着路面出神,傅司柏說得沒錯,他的确心情很不好,而且只是因為那短短的一句話,可是為什麽他會只因為這一句話就難受得厲害?

他愣了半晌,心裏像被什麽東西堵着一樣難受,手不自覺地就朝兜裏摸去想要抽支煙,卻在碰到空空的口袋時才想起來早就被自己戒掉了。

他心裏正煩躁得厲害,口袋裏的電話忽然響起來。

“喂。”

“小時,是爸爸。”陳保元的聲音從電話裏面傳出來。

“爸,有什麽事嗎?”原陸時斂了一下情緒,問道。

“我剛剛将礦石采樣送去檢測,發現結果和你看到的一樣,礦井深層真的有大量的稀有金屬!”陳保元的聲音裏充滿興奮。

原陸時聽到他的話着實愣了一下:“這麽快結果就出來了?”

“詳細的報告還沒有完全出來,但是檢測中心的人将其中一塊進行化驗,發現和你估計的含量值完全吻合!”

“是嗎?”原陸時略微頓了一下:“全部結果需要多久出來?”

“三天左右。”

原陸時将精神完全提了起來,如果三天之後的結果顯示礦內的确儲有大量的稀有金屬,那麽接下來的投産工作就要一步步進入正軌。這裏涉及到的問題很多,比如向國家資源部進行稀有金屬礦産開礦申請,比如更新原有的部分采礦設備,比如制定新的邊界品味等等。需要投入精力的事情這麽多,他實在不應該抱着這些不該有的情緒浪費時間。

他收整好情緒,對陳保元道:“爸,礦區的事情就勞煩您費心了。”

三天之後,礦區的采樣報告出來,結果和原陸時預計的一樣,礦井內的确儲有大量的稀有金屬礦産。在辦理了一系列手續之後,原陸時名下的這個礦區正式投入了運營。

這天早晨,原陸時正要下樓用早餐,傅司柏忽然攔住他,将一個文件袋遞給他。

原陸時看着牛皮紙的文件袋一愣:“是什麽?”

“為原老先生做身體檢查的儀器恢複數據。”

原陸時的表情一緊,連忙将文件袋拆開,從裏面取出薄薄的一摞文件看起來。半晌,他的目光才從文件上轉出來,一動不動地看着傅司柏。

傅司柏的眼光也看着他,開口道:“很明顯,很久之前原老先生的病症就有了跡象,卻被隐瞞下來,而體檢記錄則被人為篡改了。”他看着原陸時逐漸變得灰敗的臉色,心中徒生不忍,但還是接着道:“能夠有能力越過家庭醫生篡改體檢數據的人,應該不超過三個。”

原陸時知道他所指的是誰,然而不管是誰,原政清都脫離不了關系。他的眼光垂下去,目光出神地盯着地毯,握在手中的文件卻被一點點攥緊。

傅司柏眉頭一皺,擡手将他抱進懷裏,原陸時的身體在他懷裏發出極輕微的顫抖。他的心裏忽然堵得厲害,張了幾次口,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如果,如果我能夠早些發現,祖父是不是就不會死?”

“不是你的錯。”傅司柏将他微微顫栗的身體抱得更緊:“即使發現得早也未必能夠治愈。”

“如果能夠早一些發現的話總還會有治愈的可能。”原勁光的音容笑貌一點點浮現在眼前,原陸時覺得胸腔被悔恨與悲傷充滿,整顆心髒像是被細密的鐵箍箍住,難受得喘不上氣來。

傅司柏從來就不是個善于安慰人的人,這時候他看着原陸時臉上悲傷的神情,心裏雖然酸澀得厲害,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只能将他整個人緊緊抱在懷裏。

半晌,原陸時才慢慢從傅司柏的懷裏退出來,低着聲音道:“抱歉。”

傅司柏依舊定定地看着他。

原陸時斂着眼光,看不到傅司柏的表情,握住文件的手卻再一次一點點攥緊。

“還有一件事。”

原陸時收整了情緒,擡起頭看向他:“什麽?”

“陳四有消息了。”

原陸時原本蕭索的表情頓時一震,驚愣地看着他問道:“你是說……”

傅司柏點頭。

當初那夥綁匪被傅司柏派去的人及時制服,随後背後的老巢也被一窩端了,然而其中的主要頭目陳四卻在混亂中逃跑了。這麽久以來一直都沒有他的消息,卻還是被傅司柏找到了蹤跡。

原陸時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道:“先不要打草驚蛇,這個陳四我還有用。”

*******

同一時間的原家別墅裏,原政清一家正在用早餐。原政清放下早茶,朝候在一旁的李休斯問道:“聽說陸時已經将礦區接手了?”

李休斯立刻恭恭敬敬答道:“是的,先生。”

原政清點了點頭:“如果他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可以讓他去找小林。”

小林是原來礦區裏負責技術的經理,原陸時接手礦區後他便跟着其他技術人員被派遣到原政清名下的其他礦區了。

“好的。”李休斯臉上堆滿笑容:“對大少爺,先生真是費心了。”

原政清擺了擺手:“他是我的親侄,能幫到他的地方總是要幫襯着一些。”

原明俊正切着烤土司,口袋裏的電話卻再一次響起,随着優美的鈴聲,他的臉色不易察覺地變了顏色。

原政清皺皺眉頭,有些不悅地道:“一頓飯你的電話都響了多少次了?”

原明俊低頭将電話挂掉,煩躁地想要關機,手指按在電話屏幕上時卻頓住了,停頓了半晌還是将手收回來,改為調成靜音。

文麗打量了原明俊一眼,沒有做聲。

剩下的時間裏原明俊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胡亂吃幾口就稱飽了,腳步匆匆地離開了餐桌。

等他進自己的房間後立刻将手機掏出來,接通電話朝裏面氣急敗壞吼道:“姓陳的,你到底想幹什麽?”

“呵,沒什麽,就是最近手頭有點緊。”沙啞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

原明俊臉色發白,握着話筒的手止不住顫抖。

“當然,我也知道原二少忙得很,不過我是閑人一個,如果二少沒有時間,我可以去找您。”

原明俊勉強止住滿溢在胸口的憤怒,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量平靜:“你要多少?”

電話那邊報出個價錢。

原明俊立刻臉色煞白,嘴唇一個勁兒抖,咬牙切齒狠狠道:“姓陳的你到底要不要臉?我給你的可不少了。”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低沉的冷笑:“二少,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每天提着腦袋過日子,指不定哪天就跟着弟兄們一起進去了,外面的風聲這麽緊,手裏的錢當然不夠花。”

原明俊漂亮的臉孔緊緊繃着,他知道對方就是個無底洞,投進去多少錢都沒有用。只是又沒有別的辦法,真把這種不要命的惹急了可就不好收拾了。他後背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閉着眼猶豫了片刻,直到對方再一次催促起來時才冷聲回答道:“好,錢我給你,不過你記住了,這是最後一次!”

對面的人沙啞着嗓子低沉笑了一聲:“二少就是痛快。”接着“啪”的一聲挂斷了電話。

原明俊靠在牆壁上半晌平息了情緒,才轉身朝外走去,然而他剛擡手打開房門,卻見文麗正站在門口。

原明俊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磕巴着張口:“媽,你,你怎麽在這?”

文麗掃了他一眼,塗着鮮紅唇膏的嘴唇輕啓:“進去說。”

等她進了房間,直接走到卧室最裏面的沙發上姿态優雅地坐下,擡眼向原明俊:“說吧,怎麽回事?”

原明俊白着張臉半天才回答道:“沒什麽,就是我一朋友手頭緊,跟我借一點。”

文麗是什麽城府,原明俊那點撒謊的小伎倆擺在她面前根本不夠看,她也不急着拆穿他,而是點點頭,開始一樣一樣問關于這個朋友的情況,什麽這個朋友叫什麽,哪裏人,兩個人是怎麽認識的,為着什麽同他借錢等等。

原明俊原本就不怎麽精于撒謊,這時候心裏被剛剛的那個電話纏得又慌亂,再被文麗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這麽一審視,很快就将實情交了底,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文麗聽完他的話,沉默起來,原明俊盯着文麗那張豔麗的臉心裏忐忑不安。半晌,文麗才慢悠悠地開口:“明俊,我記得我叮囑過你多次不要沾手這些東西,那些人是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難道你不懂嗎?”

“我明白,”原明俊緊緊攥着的手骨節發白:“只是原本這個機會是我的,原陸時是個什麽東西,憑什麽把屬于我的東西搶走?”

文麗修飾漂亮的眼睛看向他:“難道你這樣做就有用了嗎?”

原明俊立刻喊道:“本來我的計劃是沒有問題的!誰想到傅家會忽然……”

“行了!”文麗厲聲打斷原明俊的話:“你以為傅家這麽多年是怎麽混到那個位置的?幾個下三濫的混混就能糊弄住他們了?你也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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