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宵夜
原陸時立刻将電話撥過去,一邊将手機夾在耳邊一邊擰開瓶礦泉水往嘴裏灌。
傅司柏則在訓練場地旁的洗手臺洗手,杜阿姨走到他身邊,笑呵呵地問:“小少爺,難得今天回來這麽早,晚飯想吃些什麽?”
傅司柏是杜阿姨一手帶大的,對她的感情很深,這時候便淡笑着道:“沒什麽特別想吃的,”他想了想:“加一道龍井蝦仁吧。”
“好咧!”
這邊兩人正說着,原陸時已經撂了電話朝他們走過來。杜阿姨見他頭上的汗都還沒消去,不由得慈愛地叮囑道:“瞧你剛剛鬧得一身的汗,還不趕緊擦一擦,小心感冒了。”說着将手裏的毛巾遞給他。
原陸時朝杜阿姨一笑,接過毛巾在頭上囫囵地擦起來。
杜阿姨見他将自己頭發擦得亂成一團,忍不住笑起來:“這孩子,瞧你擦個頭發也擦得亂七八糟的。”
傅司柏這時候剛剛擦幹手,見原陸時頂着滿頭的亂發,随手将他的毛巾拿過來替他擦起來。原陸時被他這樣親密的動作一驚,臉上頓時一熱,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瞟了。
杜阿姨見兩個孩子其樂融融的樣子心裏很高興,慈愛地問原陸時:“陸時少爺晚上想吃什麽?”
“啊,”原陸時回過神:“我一會要出去,晚飯不在家吃了。”
傅司柏拿着毛巾的手動作一頓,低頭看他:“一會要出去?”
“嗯,礦區那邊有點事情。”
原本想着好不容易兩個孩子都在家吃飯,可以露一手的杜阿姨立刻就有些失望,忍不住勸道:“吃完晚飯再去不行嗎?”
“不了,那邊好像還挺着急的。”
傅司柏恢複手上的動作,繼續給他擦頭發:“幾點走?我送你。”
他說這話的同時,修長的手指不經意碰到原陸時的唇角,被那帶着點冰冷溫度的指端一觸,原陸時頓覺得整張臉都燙起來。他有點不自然地伸手接過傅司柏手中的毛巾,在頭發擦幾下:“不用了,大哥說一會順路過來。”
傅司柏表情一滞:“陳耀鋒?”
原陸時還未來得及回答,手裏的電話忽然響起來,他擡手将電話挂掉,一邊披外套一邊朝外匆匆走去:“我先走了。”
等他到樓下,陳耀鋒正靠在車上等他,見他出來之後将副駕駛的車門打開。等原陸時上車後,他從車前繞到駕駛位,在他拉開車門的一瞬間動作忽然一頓,擡頭向二樓的方向看去。
傅司柏站在搏擊場二樓的落地窗前,垂眼注視着樓下,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彙。傅司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冷淡,而陳耀鋒則在看向他的同時,唇角慢慢勾起,露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
“礦區裏有什麽事?”原陸時在他進入駕駛位後問道。
陳耀鋒一邊啓動車,一邊回答:“上面明天要派人到礦區檢查。”
因為原陸時還是在校生,平常沒辦法将太多精力放到礦區上來,便将礦區的日常經營交給陳保元。而這段時間陳保元所在的礦區出些點問題,又正好趕上陳耀鋒休假,他便也幫襯着看管。
好在礦區日常安全工作維持得較好,應對起明天的檢查來也不會太棘手。兩人到現場之後先是對各處安全點進行檢查,包括安全防護設施的維護、安全警示牌的放置等;确認沒有問題之後又将全部的安全生産資料進行整理,等忙完這一切已經是晚上八點。
兩個人從到礦區後就開始一直忙,這時候已經是饑腸辘辘。陳耀鋒帶着原陸時驅車到一家裝潢簡單的西餐廳,原陸時剛從車裏下來,便聽陳耀鋒問他:“還記不記得這家餐廳?”
只能看臉刷記憶的原陸時當然不記得了,陳耀鋒見他臉上顯露出明顯的陌生,笑了笑道:“我猜你也是不記得了,小時候父親常帶我們來這家餐廳,後來主廚出國就歇業了,最近才重新開張。我記得你那時候最喜歡吃他家的東西了。”
餐廳的面積不大,只稀稀兩兩幾個顧客坐在角落裏聊天。陳耀鋒落座後将菜單遞給他,原陸時餓了這麽久,幾乎是看到什麽都想吃,兩個人點了整整一桌的菜。
雖然餐廳的裝潢簡單,主廚的手藝卻不錯。金槍魚沙拉因為加了芥末黃,不會覺得油膩,搭配法棍口感剛剛好。芝士雞排除了賣相不錯外雞肉也很香嫩多汁,醬料的味道沒有太過濃郁,不會掩蓋住食物本身的味道。熱可可也很好喝,表層的奶泡十分綿密,即使放置一段時間也不會沉下去。最特別的是那道番茄海鮮意面,味道鮮香,醬汁濃滑,濃重的番茄汁混合海鮮的美味,同爽滑的意面一起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一番饕餮之後原陸時仰靠在靠椅上,盯着最後送上的甜點發愁,那甜點看起來十分誘人,然而自己卻實在是吃不下了。
“吃好了?”陳耀鋒将裝着溫水的玻璃杯推給他,笑着問。
“嗯。”
“這麽多年你的口味還是和從前一樣。”
原陸時揉着有點發撐的胃,倒是有點驚訝,沒想到自己和原來的原陸時口味倒是差不多的。陳耀鋒叫來服務生結賬,那服務生剛要離開,原陸時卻忽然将他叫住:“麻煩點一份沙河蛋糕,一份海鮮意面打包帶走,意面不要放芝士和口蘑,奶酪要馬蘇裏奶酪。”
“好的,先生。”
待服務生離開後,陳耀鋒有些奇怪地問他:“你不吃口蘑嗎?”
“啊?”原陸時愣了一下,随即模糊地“嗯”了一聲。陳耀鋒雖覺得他的神情有點奇怪,但也并沒有多想,而是接着道:“你讓我打聽的資料,已經發到你的郵箱裏了。”
原陸時朝他一笑:“謝謝大哥。”
“你打聽這些幹什麽?”幾天前原陸時給他去電話,讓他幫忙打聽有哪些礦區主想要轉讓手裏的礦區。通常來說只有經營不善或是極少數因為資金難以回籠的礦主才會将手裏的礦區轉讓,而這種礦區通常來說都沒有什麽利益可循,他不知道原陸時讓他打聽這些做什麽。
原陸時當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名下的那幾個礦區已經正式進入運營。然而除第一個礦區儲有大量的稀有金屬礦外,另外的兩個礦區的礦值儲量卻很低,除去設備、人力等運營費用之外盈利不多,于是原陸時便想着能不能通過自己這種特殊的能力找到其他一些含有稀有金屬的礦區。
他參加過幾處礦區的投标前勘探,發現礦區內的礦種含量基本與預估相符,也就是說像他名下那種含有未被發現稀有金屬的礦區其實是極少見的。而如果只是開采普通礦區,相比之下利潤值就會比較低,再加上他目前手裏的流動資金不多,競标就不劃算了。
如此考量之下,他決定将目光放到那些虧産的礦區中,如果能找到類似于他名下這種礦區,所得利潤絕對不會少。于是他便讓陳耀鋒幫忙打聽哪裏有尋求轉讓的礦區,好去實地勘探一番。
原陸時将自己的想法告訴陳耀鋒,陳耀鋒覺得他的這個方法不錯,用最小的風險獲取最高的利益:“我打聽到幾家想要轉讓的礦區,等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和你一同去看看。不過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畢竟這種儲有未被發現稀有金屬的礦區還是少數。”
他剛說完,服務生已經将打包好的餐端上來:“先生,您的沙河蛋糕還有海鮮意面。”
陳耀鋒随手将餐盒拎起來,對原陸時道:“走吧。”
等原陸時回到傅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他推開卧室門卻見傅司柏并不在裏面,他想着他大概是去書房了,便脫掉外套到浴室裏洗澡。然而一直等他從浴室出來,傅司柏卻還沒回來,他摸起電話剛要給他打過去,房門卻忽然被輕叩三下。
“進來。”
傭人端着托盤進來:“少爺,您的襯衫。”
“放在那裏就行了,”原陸時想了想,向他問道:“傅……司柏在書房嗎?”
“少爺出去了。”
原陸時愣了一下:“出去了?什麽時候出去的?”
“晚飯前就出去了,好像是軍隊裏有事。”
原陸時點點頭:“知道了,你先忙吧。”
等傭人出去後,他将手機拿起來又放回去,猶豫幾次,最終才将電話撥出去。然而電話剛撥出去,他的大腦就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同傅司柏說些什麽。就在他幾乎想要立刻挂斷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邊被接通了,緊接着傅司柏略顯低沉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喂?”
“……”傅司柏似乎是在戶外,聽筒裏的背景音很吵雜,原陸時想到他可能是在做任務,這時候給他打電話是不是不大好,于是握着電話的手緊了一下。
幾秒鐘後,傅司柏的聲音再次響起:“陸時?”
“嗯。”原陸時連忙應道。
傅司柏用眼神對身邊的人示意,接着走到個稍微安靜些的地方,将手機放到耳邊,低聲問:“有事嗎?”
“啊,沒什麽事,”原陸時猶豫一下:“你出去了?”
“嗯,這邊忽然收到緊急通知,”他一邊說,一邊朝那邊看一眼:“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原陸時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餐盒有點失望,但還是開口道:“哦,那你忙你的,我沒什麽事,就是無聊随便打的。”
電話那邊一時沒有聲音,原陸時拿着聽筒的手指一點點握緊:“那個,沒什麽事我挂了。”
傅司柏背過身靠在牆壁上,停頓了一下,道:“你早點休息。”
“嗯,就這樣吧。”
原陸時挂掉電話,心裏莫名其妙覺得空蕩蕩的。他心煩意亂了一陣,擡手将電視打開,這時候電視裏正在播放着一部泡沫劇。他躺在床上,頭靠在床頭心不在焉看了半天,電視裏的女主角哭得梨花帶雨,男主角則聲嘶力竭賣力嘶吼着,然而他連卻連一點內容也沒記住。
他這樣無聊地消磨着時間,直到後半夜兩點才漸漸睡着。他這一覺睡得很沉,等模模糊糊有意識時已經有光線從窗簾外透進來。他正迷糊着,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衣料摩擦聲,他睜開眼,見傅司柏正站在床頭。
原陸時揉了揉眼睛,迷糊着問他:“現在幾點了?”
“五點。”
“這麽早啊,”原陸時把臉壓在柔軟的枕頭上蹭幾下,覺得自己還是困得厲害:“你剛回來?”
“嗯。”
“那快點睡吧。”他打個大大的哈欠:“還能再睡一會。”
“我一會還要出去。”
原陸時這時候大腦基本屬于當機狀态,他“嗯”了一聲後,又迷糊着問:“那你回來幹什麽?有東西落在家裏了?”
傅司柏沒說話。
他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對方的回答,就又自顧自道:“昨晚給你帶了宵夜,你沒回來,就放在冰箱裏了。”
他剛說完這一句,便困意襲來,忍不住再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