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伴着一聲轟鳴的雷響,白光在那大片的烏雲中閃爍着, 帶起陣陣飓風。
風中夾着雨, 就這樣掃過了這個本丸的每一個角落,風雨中那柿子樹搖晃着樹冠, 發出“簌簌”的聲響。
有些急促的腳步聲在游廊上由遠至近,最終化為平靜。
三日月宗近就那樣站在游廊上,面前的兩道身影黑氣沖天, 甚至于辨不清原本的面目。
只能隐約從他們身上的黑霧的間隙中發現原本的一些痕跡,推算出他們的身份。
三日月宗近在跑下樓的時候,腦中已經轉過無數的可能, 或許審神者正在和江雪對峙, 或許審神者正盯着江雪, 或許江雪被審神者又抓住了……
偏偏,這其中沒有一個是和現在的情況一致的。
——近乎認不出宗三和小夜了, 那樣濃郁的黑霧将他們籠罩其中, 滿滿地透露出來,全都是暗堕的氣息, 黑暗, 陰郁,沉悶,沒有一絲的生機。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 沉默着,最後還是慢慢地走上前去,沉聲道:“宗三, 小夜,你們還好嗎?”
有着他們的阻攔,三日月宗近并無法看到審神者的狀态,他過來的那一刻所看到的便是這般呆站于此的他們,甚至……看不到他們面前那個已經在晃着身軀幾近倒下的審神者。
同時奔下的鶴丸國永不知去向,三日月宗近并不在意,以鶴丸的習性,怕是找了某個更加隐秘的角落看着眼前的情況。
他微抿嘴,鮮紅的雙眸中金色的彎月依舊美麗,向外走了幾步,下了游廊。
震驚地睜大了雙眸,連身後鶴丸國永突然拍他的肩膀都沒有給予任何的反應。
居然……死了嗎?
三日月宗近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眼前癱倒在地上的審神者确實是如此的情況,那彼岸花在四周綻放一般,她的身下滿是血腥,入目一片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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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經常露出僞裝的溫和的雙眸已然緊閉,甚至……沒了呼吸。
三日月宗近微微擡頭,任由雨水将自己淋濕,發梢黏在後頸,有幾分難受,那流蘇仍舊垂于一側,卻是一點點地掉落玉珠。
他看着這場宛如突如其來卻又意料之中的雨,突然露出了笑顏,“哈哈哈……現在好像不是可以笑的時候呢……”
笑容仍舊挂在臉上,三日月宗近的眸中神色卻是深了幾分,他看着游廊上的宗三與小夜,彎腰拾起地面上染濕的一顆柿子,慢步上前,輕輕地塞進小夜左文字的懷裏。
“三日月……兄長他……”小夜左文字有些無措地擡頭,聲音中帶着哭腔,縱使本體刀刃上染上仇人的血液,他卻感覺不到手刃仇敵的愉悅。
兄長不見了,甚至可能死了,又有什麽值得高興的呢?
三日月宗近揉了揉他的頭,小心翼翼地避開他身上的骨刺,将他抱進自己的懷裏,“沒事的小夜,江雪君不會有事的,時之政府一定會努力地找到他的。”
“真的嗎?”發聲的并非小夜左文字,而是宗三左文字。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見往日的動聽,卻帶上了滄桑,那黑霧之下,三日月宗近還是窺見了他那雙還閃爍着一絲希望的藍眸。
縱使污濁,但卻存着一絲希冀。
鶴丸國永的本體持于手中,刀刃所向并非自己的夥伴,而是審神者,他仍舊保持着警惕,盯着審神者,嘴裏卻是回答着:“放心吧,江雪君不會有事的!”
突然一笑,“他可是還要回來照顧你們
呢!”
三日月宗近瞪了他一眼,擔憂他再度影響到宗三和小夜的情緒。
刀劍付喪神——暗堕刀劍付喪神……
兩者相互牽制相互轉化,從未改變過的狀态。
宗三和小夜本就和他們一樣在十年前的那場夜襲中染上了暗堕的氣息,因江雪當時的隕落而比他們更重了幾分。
硬要說的話,當年的他們……便已經是暗堕的刀劍付喪神。
若非為了能把江雪左文字重新鍛造出來,三日月宗近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懷疑這兩位悲傷基數極強的存在會直接選擇刀解随江雪而去。
不過是困籠罷了,将他們的心留了下來,可嘆這十年間,每一次賦予了無限期望的鍛刀都以失敗告終。
每一次的失敗,宗三與小夜身上的暗堕氣息便重了一分,直至當時審神者将江雪左文字鍛造出來方才有所收斂。
雖然這麽說總覺得有些不太對,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三日月宗近确實是感激審神者的。
無論對方究竟是抱着什麽目的來鍛造江雪左文字,這一次的成功的确成為了宗三與小夜活下去的支柱。
江雪的降臨,最開心的不是審神者,而是宗三和小夜,他們費盡心思地一點點強行壓□□內的暗堕氣息,仿佛一切都未曾改變一般與江雪左文字生活着。
他們已經執念入心,難以解脫了……
斷不了紅塵,何以成佛?
三日月宗近突然想起了不知多久以前,大概是十幾年前了吧,自己詢問江雪左文字的那句話。
當時的江雪淺淺的露出一抹笑意,倒是為他那清冷的氣質染上了一絲暖意:
“佛心存萬物,固斷不了紅塵,亦為萬物而放棄了紅塵。”
眼前落淚的宗三和小夜大抵便是那入塵過深的佛家子弟了。
三日月宗近淺淺的笑意漸漸散去,他微皺眉頭,看着這下不盡的雨水,可以感覺到整個本丸的氣息似乎正在逐漸變得更加的陰沉暗黑。
擡起手,三日月宗近沉默地看着自己那只修長的玉手漸漸褪去原先的表皮,脫落下的肉體,只餘慘白的骨骼在外顯露着。
他半捂臉,大笑着,身後長長的骨尾一甩一甩的,臉上浮現的暗紅色紋路倒是添了幾分妖媚。
身後的審神者的身體漸漸化為了一縷縷黑煙,飄散天際,不複存在。
鶴丸國永沉默了片刻,反手将本體收入刀鞘,身後的骨翼煽動着,卻是飛不起來。
他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翅膀”,甚至伸手摸了摸,最後無奈地一聲嘆息:“這般的翅膀,縱使飛起來,也離那白鶴有一段距離呢……”
“哈哈哈……好歹有翅膀了不是嗎?”三日月宗近随意地掃了他一眼,把他的感慨頂了回去,方才對着拐角處不知多久的狐之助招招手。
狐之助慢慢地挪了過去,低聲道:“1789號本丸已陷入暗堕,我已經向上層申請了支援。”
三日月宗近微眯起眼睛,飛速地一個拔刀,刀刃架在狐之助的頸邊,“你們想對本丸做什麽?”
“大人的神魂還聯系着這裏,請不必擔心,只是排查和淨化罷了。”狐之助一板一眼地說着,根本不在意威脅自己生命的刀刃。
三日月宗近沉聲道:“如果敢動歪心思,我們便讓你們有來無回!”
“請不必擔憂,我們定會派出最适合的工作人員來此進行檢測,”直接選擇忽視掉三日月宗近的威脅,狐之助無所畏懼地頂嘴。
“你……!”三日月宗近終究還是想起了對方是時之政府手下派來的最基礎的使者,将本體收了回來。
外面細雨綿綿,他轉身便坐在這游廊上,輕嘆一聲:“這大抵便是命運吧,你們可以尋到江雪君嗎?”
“我們自當全力以赴!”
狐之助的聲音沉穩而确切,絲毫沒有猶豫,更沒有擔憂自己這般說了會不會讓上司難堪,而是絕對的肯定,顯然在它的心裏這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宗三的手指動了動,偏頭看向狐之助,手一伸,将小夜小心地抱進懷裏,另一只手直接掐住狐之助的脖頸。“你可敢立誓?”
狐之助咳嗽了兩聲,終于待到宗三的勁減少了幾分後,“這是自然的,江雪君可是第一人證,審神者死了我們必須給出交代……”
他掃了一眼地面上殘留的血跡,“我剛剛直接用了鑒定的功能,審神者會死亡是因為江雪左文字的本體直接穿透了她的心髒,你們後面的招數一點用處也沒有。”
三日月宗近與鶴丸國永相視一眼,先前審神者一直說着“只有一個人殺得死我”,難不成這人是江雪?怎麽覺得越來越亂了?
狐之助簡單的判斷出來他們想說什麽,直接選擇了回答,而不等他們的問話,一方面原本那樣子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支援快點到達,另一方面……
狐之助表示自己快要炸毛了,眼神一直停在我身上好嗎?別以為我沒看出來,就算你們是江雪君的弟弟也不例外!
狐之助舔了舔自己的皮發,張了張嘴,正打算說什麽,身體便剎那間騰空。
“你若是敢對兄長動手,待我回歸本體……”宗三口中的威脅之意相當明顯,狐之助仍舊瘋狂搖頭證明自己的保證是沒有問題的。
“哎呀,小寵物好像在這裏受難了呢!”一個有些輕佻的聲音傳入耳中,本丸裏的刀劍付喪神好似感應到了什麽,連身上的暗堕情況都沒有理會,全神貫注的看着左文字一家的庭院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