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他就站在薛覃身後高出一個腦袋的高度,薛覃的頭發攥在他手裏,他的呼吸落在他的發梢,發尖随着氣息擺動,像春天裏的柳樹枝。原來這樣的距離和角度是在為今天做準備,嚴玦,你要長高一點,才可以不費力的握住面前這個人的頭發。
直到咖喱開始冒泡,嚴玦才開口:“我來吧。”他松開手,于是那一簇頭發就出現了一道褶,還保持着被攥住的形态,緊緊的握在一起,他的頭發那麽歡迎他,只要你輕輕一握,它就迎合你。
薛覃退到櫥櫃取餐具,廚房的沉默被碗筷的聲音代替,薛覃想他必須做點什麽來以防自己會同手同腳的可能性。
他可以不再剪頭發了,世上最好的利器出現在嚴玦的手心,他握住了,頭發就不再長了。
嚴玦把菜盛起來端出去,二人坐在餐桌邊,薛覃夾了塊牛肉給嚴玦,讓他嘗嘗好不好吃。他眼睛跟着嚴玦的筷子轉不停, 想從他臉上看到對食物的評價,欲蓋彌彰舉着筷子遮掩自己的眼光。
“看我幹嘛,再不吃菜涼喽。”嚴玦打破他的小心翼翼,漫不經心開口,舉起那塊牛肉,卻不進嘴,筷子轉了個彎,落進薛覃的碗裏。
“噢…噢,”薛覃被看穿,又補充一句,“誰看你呀。”他低下頭吃那塊肉,轉移動作,是心虛的表現。
嚴玦才慢慢明白薛覃的性格像小孩,會誇張地說“你好厲害”,你想反駁,回頭卻看見他眼裏真誠的贊賞。薛覃想聽誇獎,又怕被看穿,笨拙的露出馬腳。正是這些地方讓嚴玦覺得薛覃新鮮,他想,高中三年他都在做什麽呢,匆匆忙忙,沒來得及和薛覃做朋友。
嚴玦如他的意,說:“真好吃,比阿姨做的還好吃。”
果然,薛覃得到認可就彎起了嘴角,嚴玦就是在這時候又對薛覃多了一個發現,原來他有梨渦。
“這裏,”他指了指嘴角的位置,薛覃有點疑惑的看着他,他接着說,“我才知道你這裏有一個梨渦。”
薛覃卻像被人看了醜相似的,放下筷子捂住自己的臉頰,想遮住那個梨渦。
“薛覃”,嚴玦被他的動作逗笑了,薛覃真的禁不住逗,“有梨渦是很丢臉的事嗎?”
“啊…啊?不是,應該不是吧…”薛覃只好把手放下,他說不清楚為什麽會下意識去遮住梨渦,後來他想,大概是這些年沒怎麽聽過好話,別人一指出他身上有什麽他總是下意識去掩飾,他在條件反射下做了最原始的反應。
嚴玦說:“薛覃,有沒有人說過你笑起來和不笑的時候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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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說哪裏不一樣,更好看了,還是更溫柔了,是更不像薛覃了,是好還是壞,統統不說,因為他也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也許是他第一次發現梨渦比酒窩更好看。
薛覃搖了搖頭,說沒有。
嚴玦不覺遺憾,那太好了,他剛剛和一個路人甲在心裏談輸贏,他贏了,做第一個發現薛覃不一樣的人,莫名的勝負欲激發。
“嗯,現在知道了吧。”他心情愉悅,咖喱飄着濃香,令他食欲大開。
薛覃才開竅般,說:“哦,那我以後多笑嘛...”又是一個梨渦,打着波瀾浮起。
晚飯後,薛覃內心焦慮了起來,他不知道該在什麽時候選擇離開,在客廳坐了半小時,嚴玦在廚房洗碗的水聲傳到耳裏,像一種催促。
他擡起頭看牆上的時鐘,已經八點了。再不走天更黑了,這裏離家遠,又不好打車,他該走了。
他站起來,朝廚房走過去,嚴玦洗好碗正在放進晾幹槽,聞聲放下碗看過去,薛覃站在門口,吊燈打在他的頭頂,睫毛的影子落在牆壁,像翩翩起飛的蝴蝶,和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一樣。
“嚴玦,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
嚴玦從廚房裏出來,和薛覃擦肩而過,薛覃只好轉過來看着他的背影,室內開了暖氣,嚴玦只穿一件高領的黑色毛衣,直角肩撐起他寬闊的肩膀,發梢掃在衣領上,他哪裏像從廚房出來的。
嚴玦蹲下來,在白天那片放雜物的地方翻找什麽,片刻後他翻出一管藥膏,說:“等一下,擦了藥再走。”是白天在醫院買的擦傷藥膏。
薛覃想說自己回家擦,嚴玦蹲在地上,轉過頭掃過他的臉,他雲淡風輕的一掃而已,薛覃卻覺得雙腿好像灌了鉛,說出來的話便轉了彎:“好。”
他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嚴玦走過來,把他的褲腳慢慢往上挪,到膝蓋的位置,看到兩個膝蓋全是淤青,嚴玦擡頭看了眼薛覃,薛覃心虛的抿了抿嘴。
嚴玦又找出一瓶紅花油,在手心搓熱再塗上去,他一只手就能包裹住他的膝蓋,他開口:“為什麽不說?”
白天在醫院薛覃只說身上有擦傷,估計自己也不知道身上怎麽會青一塊紫一塊,他誠實開口:“我不知道呀,”又怕嚴玦不相信,“真的,我發誓。”他做發誓狀,嚴玦蹲在地上,擡頭看薛覃嚴肅又認真的神情,手上的動作便不自覺又減輕了一分。
擦完紅花油,他接着把藥膏打開,問他身上還有哪些地方有擦傷,薛覃指了指手臂和手肘,他便站起來坐在薛覃身邊,挽起薛覃的袖子,仔仔細細的擦。
薛覃不敢動,他被嚴玦抓在手裏,嚴玦低着頭靠他好近,他以為那天在火鍋店挨着坐在一起就是天大的恩賜,恩賜他八年的一往情深。
嚴玦很溫柔,他感覺不到疼,冰涼的藥膏停留在肌膚上,被手指搓着打散,每一次觸碰都打着漩渦往心裏鑽。
薛覃不知道自己看他的眼神有多複雜,為這一觸即走的溫柔而患得患失,又從溫柔中提煉出嚴玦對誰都溫柔的事實,他太公平了,所以他的心鬧起了不公平。
還沒從意識中醒悟,嚴玦開口:“你趴下。”
薛覃就聽他話趴在沙發上,腦子裏像翻騰的火山,幾乎他就要轉過身告訴嚴玦,你可以對我做點什麽。
後背上的衣服被掀起,他感到後背鑽進一陣冷空氣,他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然後嚴玦的手摸了上去。
他擦得很輕,像羽毛掉在皮膚上,然後他的手離開幾秒,又覆上另外的地方。
薛覃當場就有一種過電的感覺,從後背傳到全身,他繃緊了腳背,臉埋在沙發裏,頭發遮住了他的耳朵和臉龐,躲在裏面的,是他從脖子紅到耳根的膚色。
他怎麽會想到,嚴玦會用這樣的方式給他擦藥,那他為什麽又乖乖趴下了呢,他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來,小腹發熱,原來身上的每寸皮膚都可以是性器官。
嚴玦小心翼翼不讓他感到疼痛,薛覃卻還是緊張的崩起了後背,察覺到他的緊張,嚴玦開口:“薛覃。”
薛覃埋在沙發裏的聲音悶悶的,他不擡頭,從沙發裏傳來一聲:“嗯?”
嚴玦說:“疼嗎?”像是句暗號。
薛覃搖了搖頭,頭發也随着搖頭,露出他脖子後的皮膚,居然是紅的。
嚴玦是在這時候才察覺到自己可以有多無賴,他把手探進衣服,薛覃的皮膚滾燙,他跟着滾燙往兩邊摸,摸到薛覃圓潤的肩頭,然後他輕輕把薛覃的身子轉了過來,好了,現在薛覃就在他兩手圈起的懷裏了。
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睛和臉頰,嚴玦把它撫到一邊,他終于可以看到薛覃的臉。
他不敢看嚴玦,眼睛閉着,掩耳盜鈴般隐藏自己的情緒。他不知道自己臉紅成了什麽樣,睫毛都在顫動,眼珠像鐘擺一樣晃,嚴玦無聲笑了笑。
他開口,嗓子有點啞,說:“薛覃,再不睜眼我就親你了。”他居然還可以比剛剛更無賴,他才發現。
薛覃眼睛閉得更緊了,他不敢睜開,怕看到嚴玦眼裏的戲谑。
他聽到一聲嘆息,嚴玦是在嘲笑他吧,以為他真的在等那個吻,他心掉進山谷。
一個溫柔的吻覆上他的嘴,觸感溫和,嚴絲合縫的貼緊他的唇,薛覃就是在這時候突然睜開眼,看到離他咫尺的嚴玦,和他眼裏的笑意。然後他察覺到一個柔軟的東西鑽進了他嘴裏,他被迫張開嘴,口腔被卷噬了,呼吸交換着呼吸,每一次親近都是一次高潮。嚴玦擡起手,把他睜大的眼睛遮住。他陷進嚴玦的手掌中,唇上還留有知覺,嚴玦在親他。
不知道多久,嚴玦的嘴離開,他放在胸前的雙手早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勾住嚴玦的脖子,嘴離開他的那一剎那,他甚至勾了一下他的脖子。然後嚴玦低着頭看着他,說:“我問過你了,不睜眼我就要親你了。”
薛覃還在小口小口的喘息,還來不及确認事實,順着他話說:“所以我沒睜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