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六月是梅雨季節開始的時候，明明中午還出了太陽，等到下午接近傍晚時居然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不過好在雨下得不大，而且雨滴打在葉片上發出的聲音回蕩在安靜的教室裏，會讓人感到很平靜。
家入硝子就獨自坐在教室裏看着窗外的雨景。
一陣繁雜的腳步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随着教室門被拉開，少年們吵鬧的聲音也一并湧入了教室。
“沒想到突然下雨了，悟你帶傘了嗎？”
“沒。開着術式等會走回去就可以了。”
“硝子？”夏油傑有點驚訝，“你居然一個人在教室？真是難得。”一般你不都在醫務室裏嗎。
聽到聲音，家入硝子轉過頭去看他們。
“你們今天也沒有找到啊。”
說起尋找珍寶的這個話題，兩個人都有點洩氣。今天是他們尋找的第四天了，本來他們覺得以他們的能力，想要找的話那肯定是分分鐘就能做到的事。
可是他們先是花了一天确定冥冥消失的原因是因為那裏有結界，然後又花了一天确定武力破不開結界，然後昨天和今天都在找資料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騙過結界偷渡過去。
“那裏有個結界，應該是天元大人設立的。”夏油傑拉過一條椅子，長腿一跨反坐在上面。
五條悟則被一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站在家入硝子的課桌前直接撈起了桌上的紙袋。
“悟！不要亂拿我的東西！”家入硝子急忙起身去奪，只可惜因為兩者的身高差，連紙袋的邊角都沒摸到。
五條悟對着袋子嗅了嗅，果斷打開。“果然是泡芙！硝子你居然背着我們吃獨食！”說罷立刻從袋子裏抓起一個扔進嘴巴裏。
“唔，奶油裏糖有點少欸……”
“還我！”家入硝子跳起來一把從五條悟手中把紙袋奪回，“悟的口味太甜了，我覺得剛剛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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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子今天出門了嗎？”說着夏油傑也向着她伸出手，表示他也要一個。
“你們兩個！”嘴上雖然語氣很壞，但她還是給了他一個泡芙。
“好吃！”泡芙外皮酥脆，裏面的奶油夾心很甜但一點都不膩，整個吃下去後還有一點檸檬的回味。
“沒有，是‘珍寶’給我的。”家入硝子笑着說。
“！硝子你找到啦？”
嫌棄地把五條悟靠得太近的臉推出去，家入硝子繼續說：“嗯，今天下午找到的。怎麽樣啊，需要硝子小姐給你們一點幫助嗎？”
說完一臉壞笑地看着他倆，“只需要說‘硝子大人，拜托啦！’我就告訴你們哦～”
而那兩個人則非常有默契地回答道：“切～”
“喂喂！”這引起了她強烈的不滿。
“話說回來，硝子。那個‘珍寶’什麽樣啊？”夏油傑突然問道。
回想起下午和泉凪的相處，家入硝子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
“足夠稱得上珍寶之名的存在哦～”
“噫，硝子你笑得好惡心——”
“五！條！悟！”
————
幾天後。
泉凪把花瓶裏枯萎的花取出來，将今早從花園裏摘的鮮花插進去。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麽，放下手中的東西往花園走去。
還沒有靠近圍牆，他就聽見有兩個少年在牆的另一邊說話。
“悟，你上去沒？看到什麽啦？”一個男聲問道。
“別催！我還沒完全爬上去呢！”
泉凪聽到這裏一驚，立刻往上看去。正好和那名叫做悟的少年對了個正着。
他臉上的太陽眼鏡滑到了鼻梁上，透藍色的眼睛直接對上了另一雙純黑的眼睛。
泉凪見到他的第一個感受是：真是少見的白發，然後才被那雙眼睛吸引。
好漂亮的藍色……
“悟！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你還沒上來嗎？”
“來了！”
接着，一個黑色的腦袋也冒了出來。
夏油傑剛一探出頭就看到了一個黑發穿着和服的女孩兒望着他，讓他感受到了一種正在做壞事被發現的尴尬，他沒有五條悟那麽無所謂，所以對着女孩兒舉起一只手是他最後的倔強。
“……嗨？”
神他麽嗨！
被女孩兒邀請走正門進來的路上，他被他的好搭檔、好兄弟大聲嘲笑了一路。忍無可忍的夏油傑在女孩兒給他們開門的瞬間狠狠給了五條悟一個愛的背擊。
這導致泉凪開門看到了兩個少年一個扭頭發抖（憋笑憋的），另一個則甩着手面容扭曲（打在無下限上了）。
看着眼前的少女疑惑的感情都要溢出來了，夏油傑不得不擺出一張營業式笑臉。本來他倆爬人牆壁就夠可疑了，再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他懷疑自己會被她當成怪人。對，只有他，悟的話完全沒關系（冷漠）！
泉凪将他們兩人迎進來，帶到客廳後讓他倆坐下，然後去給客人倒茶和準備點心。
夏油傑看着屋子裏随處可見的玩偶問道：“這些玩偶都是咒骸？”他從它們身上感受到了咒力的流動。
“是的。”泉凪給客人準備的是冰過的荞麥茶，“您發現了嗎？”
“感受到了咒力。”夏油傑接過杯子，“謝謝。”
泉凪對着他笑了笑，說道：“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叫泉凪，請多多指教。”
“啊，我是夏油傑，這邊這位是我朋友，五條悟。喂！悟！”
還沒等夏油傑介紹完，五條悟就直接湊到了泉凪的面前，臉對臉挨得非常近，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泉凪沒有往後退，因為他又看到了那雙藍色的眼睛。天空的藍色？不，比天空更透；照片上見過的海洋？也不是，比海洋的藍更淺。
這時泉凪才感到可惜，可惜自己被困在這裏見識得太少，否則就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竟找不出更貼切的形容。
“奇怪。”五條悟說道：“為什麽看不出？”
“嗯？”
這時五條悟才好像發現兩個人靠得太近，往後退坐回到位子上。
夏油傑一臉抱歉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啊，泉小姐，悟他沒有什麽距離感。”
“沒事的，夏油先生。”
“差點忘記正事了。”夏油傑問：“泉小姐，這些咒骸都是你做的嗎？我看到有幾個咒骸似乎跟我班導有關。”
泉凪搖搖頭，“不是的，有些是我自己做的，有些是正道叔叔送給我的。”
“叔叔？”
“是的，夜蛾正道是我的監護人。”
“哇哦，那我們還真是有緣，夜蛾先生是我和悟的班導。”
“好啦。”五條悟突然打斷他倆，“我直接說了，我們過來是來找‘珍寶’的，你知道嗎？”
“對，泉小姐你知道？”
“如果是高專的傳說的話，”他有點不太好意思地低下頭，“你們要找的應該就是我。每次聽到‘珍寶’這個詞都有點不太好意思……”
不等他說完，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五條悟說道：“大福。我要喜久福的抹茶奶油味大福。”
“悟，泉小姐一看就不能……”實現願望的好嗎？
還不等他說完，就見泉凪啪的一下把一個塑料小盒放到五條悟手裏。“真的假的……”他都不知道怎麽吐槽了……
看着五條悟收到後迫不及待地拆開包裝咬了一口，泉凪輕輕笑了下。
“那麽夏油先生，”他轉過來看着對方，“您有什麽想要實現的願望呢？”
夏油傑嘆了口氣，正色道：“我沒有什麽想要實現的願望，只是有一個問題。如果你覺得不方便回答的話，不回答也沒有關系。”
“只要我知道的話，”泉凪輕笑道：“沒有什麽是不能回答的。您請說。”
“為什麽咒術高專要把你藏起來？而且你住的地方外有好幾個結界。我和悟一路走來，至少遇到了三個作用是不讓裏面的人出去的結界。”說完，他盯着對方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
吃着大福的五條悟也透過墨鏡看着他。
但泉凪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您不用覺得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或者說我已經回答過很多次了。每個第一次見到我的高專學生，比如家入小姐——你們應該認識。”夏油傑點頭，“她也這麽問過我。”
“而我對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樣的，因為我很危險。”
他用手挽了下耳邊垂落的發絲，“因為我對咒術師、對普通人很危險，所以需要結界将我困住。”
“可是你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危險。”夏油傑說。
“是‘現在看起來’不危險。”泉凪強調，“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我的力量會失控，為了避免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我需要被結界困住。”
夏油傑露出一絲不忍，“怎麽會……那你豈不是……”
泉凪幫他把未說完的話補充完整，“是的，我有記憶以來便沒有離開過咒術高專。”
感覺現在的氣氛有些凝滞，他噗嗤一聲笑出來，“請不用替我難受，我已經習慣了。而且現在因為‘傳說’時不時就會有像你們一樣的學生找到我，跟我聊聊天說說話，我已經非常開心了。”
雖然泉凪一副安然若素的樣子，但夏油傑心裏還是一點都不輕松。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一起吃着點心（主要是五條悟在吃），聊着天（泉凪聽夏油傑講他們出任務的故事），很快時間就過去了。
告別了被重重結界困住的少女，手上提着主人家好心送給他們的點心，夏油傑在回去的路上跟五條悟談起了少女可憐的身世。
“傑，不要小看她。”五條悟突然說道，“她沒有你看着的這麽簡單。”
“我知道，我從她身上感受到了多到溢出來的咒力，這個量怕是只有用無窮才能形容吧。”
“不止。”他認真說：“我看不清她，她就像由一團咒力組成的一樣，但是仔細看的話，又像是深淵，又黑又深連一絲光線也沒有。”
“而且，”他轉過身望着他們待了一下午的房子，“那個房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存在，氣息很強，而且給我的感覺非常的粘稠，像是石油的那種觸感和死亡的氣息。”
夏油傑說：“啊，我試着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放出咒靈，但是什麽都沒有發現。”
“看來，尋寶還遠沒有結束。現在的目标是查明她背後隐藏的秘密嗎？”五條悟興致勃勃，“感覺跟闖關一樣，事情有趣起來了啊～”
————
晚上吃飯的時間，夜蛾正道敲響了院子的門。
他發現今天的小姑娘很高興。“發生什麽好事了嗎？凪。”
泉凪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是的！今天又認識了兩個新的人，有一個是之前正道叔叔說的有六眼的人，還有一個是可以操控咒靈的人。他們和叔叔說的一樣，都非常的強。還察覺到了它，還好我讓它藏得更深一點，不然就要被發現了。”
泉凪期待地看着他，“不知道以後他們還會不會再來，下次我會做得更好，讓他們一點都發現不了！”
夜蛾正道好笑地摸摸了他的頭，凪很少露出這樣孩子氣的表情來。平時都是一副沉穩的樣子，岩田昴好幾次在他耳邊說孩子越來越安靜，沒有以前那麽活潑可愛了。但是夜蛾正道卻覺得不管是什麽樣子的泉凪，都一樣的可愛。
他覺得當初他和岩田昴在咒術高專散布“珍寶”傳說的行為真是越來越正确，他不能僅靠他們兩個人來保護泉凪，他需要更多的人知道泉凪、了解泉凪、明白泉凪的存在不是一種威脅，他需要在将來上面的人決定要消除泉凪的時候，有更多的人站出來反對。
這便是他的最終目的。
但能讓泉凪認識更多同齡的人，交到一些除他和前輩以外的朋友，也算是額外的驚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