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給。”
泉凪把冰淇淋上的金平糖塞了一個到五條悟嘴裏。
小小的糖果很快就在化成糖水,五條悟咂巴兩下嘴：“沒有誠意！敷衍！”雖然他嘴上這麽說着，卻也沒有繼續讨要獎勵。
四人一路吃吃喝喝，低頭看了下時間已經下午4點過了。夏油傑吸着奶茶問他們：“等會去哪裏？”
家入硝子和五條悟對視了一眼，然後轉頭去看泉凪：“凪,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被點名的泉凪擡起頭看他們：“我想去北野天滿宮看看。”
“神社？”家入硝子奇怪：“怎麽會想到去神社？”
“過年的時候傑不是幫我求了一些禦守嗎？我覺得真的很靈,這次來到京都就想去看看有名的北野天滿宮，幫你們也求幾個。”說着,他摸出了之前夏油傑送他的禦守,在跟伏黑甚爾的戰鬥裏沾到了一點血，但因為整體是紅色的所以用手稍微擋一下便看不出來。
沒想到自己順手做的一件事被他記在心裏,夏油傑很是感動：“既然小凪這麽想，那我們就去吧。開放時間時早上五點開始一直到下午六點結束,現在去還能轉轉。”
五條悟吃了一路的東西，滿足了口腹之欲後非常好說話,家入硝子也沒有意見,于是四人就準備一起打車過去。
下車後,泉凪突然對着五條悟說：“話說悟你不是說自己是菅原道真的後代嗎？之前有來過這裏嗎？”
“哈？沒有哦，全日本天滿宮那麽多,不可能都一一去看一眼吧。而且我家裏自己有專門供奉的祠堂,所以不用專門來神社,因此這還是我第一次來。”
“原來是這樣。”
剛踏入神社的範圍，泉凪就感受到了一股跟夜鬥還有自己一樣的氣息，這說明神明本體就在這裏。他跟着另外三人穿過鳥居上階梯來到本殿前,一路上都在想要怎麽讓菅原道真出現，或者說怎麽才能跟他當面交談。
自己能夠感知到他的存在，自然對方也能感知到他。但是一直沒有出現是因為什麽呢？泉凪看了眼身邊的人，是因為自己身邊有人不方便現身嗎？看來得找個機會單獨行動。
雖然泉凪這麽想,但是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畢竟大家都知道他是第一次出遠門，都害怕他走失了，所以身邊一直都有至少一個人陪着。沒有辦法，他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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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神社，不做參拜的話那跟沒有來有什麽區別呢？于是先去水洗舍除穢，然後來到正殿前的賽錢箱。泉凪在買衣服的時候專門跟收銀員換了零錢，他捏出一枚500元硬幣準備投入箱子裏，正好看見五條悟站在一邊卻什麽都不做。
泉凪問：“悟你不參拜嗎？”
“有什麽好參拜的？我又沒有什麽想要許願的。”而且對着自己老祖宗許願還要花錢什麽的，不是很浪費嗎？他可不願意吃這個虧。
泉凪拿他沒法，伸手抓住他的手攤開，把剛剛準備的硬幣放在他手心裏。“那這個給你，來都來了，跟我一起吧。”
五條悟被硬塞了一枚硬幣，看着掌心裏的500元，心想：參拜的話5元就夠了吧，500都能吃頓飯了……看來凪對錢是沒有什麽概念啊……
将錢扔進箱子，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啪啪”拍了兩聲，泉凪對着前方拜了一下。他想過了，如果菅原道真真的要找機會跟自己單獨見一面那麽參拜的時候是最好的機會。
果然，等他擡起頭來神社的正殿消失不見，他來到一片白茫茫的空間。一個人影從翻滾的白色霧氣中走出來，身穿古代官服，手上還持着笏，最後他在泉凪面前站定。
“貴安，”菅原道真對着面前從未見過的神明道：“您的來意，夜鬥君已經跟我講過了。我要求一定要見您一面，還因為一些私事要您親自來一趟京都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道真公您客氣了，本身便是我有求于您。那麽通過這次見面，您是否願意出面幫我這個忙呢？”泉凪問道。
“當然，當然。”菅原道真笑着說：“在見到您的時候我便知道您定然不是那種神明，等我現在這邊的事告一段落後，我會親自去一趟桃源鄉詢問白澤大人您想要知曉的問題。”
到此，泉凪的目的已全部達成，他放下心中的大石，輕松起來：“道真公您實在過于客氣，雖然我還不太清楚我的真名是什麽，但現在的名字是泉凪，您直接叫我名字即可。被鼎鼎有名的天神用尊稱，實在讓我心中惴惴不安。”
“哈哈哈！”他突然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好的，好的。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對我這樣，讓我們平輩相處吧，泉君。”
“好的。”泉凪這時也有閑心開起了玩笑：“那麽道真公，我需要付給你什麽作為委托費呢？”
“這個啊，你在剛剛參拜的時候不是已經給過了嗎？”
想起自己投進賽錢箱的500元和委托夜鬥的5元，原來委托神明的費用都這麽便宜的嗎？他心裏感到疑惑自然問出了口。
聽到他的問題，菅原道真笑了起來：“怎麽會呢？5元也好500元也罷，甚至是5億，對我們神來說都是一樣的。我這樣解釋吧，泉君你覺得人類的金錢對神明有用嗎？”
“有用的……吧？”泉凪不太确定：“不是有句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嗎？既然對鬼有用的話，那對神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沒錯。錢對我們來說有用，但是也僅此而已了。我們聽取信徒的願望，選擇合适的人幫他們實現，這個選擇并不是按照他們供奉的多少來定，而是看‘緣’。”
泉凪不解，怎麽又提到了‘緣’呢？
“神明的信衆千千萬，尤其是像我這般掌管着特殊能力的神明。每一天每一刻都有人在向我許願，我會每一個都幫他們實現嗎？”
“不會。”泉凪肯定。
“是的，我不會全部實現。但我會選擇一部分來實現，而這一部分既不是因為他的信仰虔誠、也不是因為他付出了很多香火錢，而是因為‘緣’，因為他跟我有緣，所以我才會幫他實現願望。”
說到這個程度，泉凪自然明白了。神明從人類那裏獲取香火錢，并不是看中錢的價值，僅僅只是因為這樣才能将人與神用‘緣’連接起來，并且這種緣是一種交易，當錢貨兩訖之時，緣就會自己斷掉。
本來供奉給神明的錢，神明本身是無法使用的，賽錢箱裏的香火錢最終落入的是管理神社的人的口袋中。神明拿不到，他們真正收獲的是信仰。而信仰跟錢的多少并無關系，有人付出了5億但他心中沒有一絲信仰那麽對神明來說這5億跟一堆散落在地的落葉沒有任何區別，不，還是有的，至少落葉飄下的時候還有一番意味。
“神明和人類是相輔相成的，尤其是像我和夜鬥君這類後天形成的存在，失去了人類的信仰，便是我們消失的那一刻。所以為了維持存在，我們可是會認真工作，選擇性的完成來自人類的願望的哦。”菅原道真最後總結了一下。
但這樣，泉凪就有了新的疑問：“那我為什麽不需要信仰？”
“因為你現在是受肉的特殊狀态呀，等你回歸後還是會面對跟我們一樣的問題。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菅原道真說：“先天有着強大能力的神明比如三貴子，對祂們來說信仰不過是錦上添花，可有可無。以及完全不需要信仰的黃泉神，因為一點都不需要，所以在現世的人類都不曾聽說過他們的名字。不過這些都是特例，單單了解一下就可以了。”
“明白了，感謝您的解惑。時間差不多了，那麽我也該告辭了。等您問到了答案後，讓夜鬥把話帶給我就可以。再次感謝您的幫助，告辭。”
見泉凪目的達成準備離開，菅原道真突然叫住了他：“泉君，稍等。”
“？”
“最後算是滿足我自己的一點好奇心吧，夜鬥君急着想要幫你斬緣，不用多想我就知道是為了香火錢。那麽你呢？你現在沒有恢複記憶，一旦斬緣後你在此世的所有聯系都會消失。你的存在、居所、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會消失不見，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菅原道真看着他的雙眼，想要從裏面發現點什麽。
但他什麽也沒有看見。
泉凪看着他，沒有一絲隐瞞：“正如你所說，一旦斬緣我将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的眼裏什麽感情都沒有：“失去一切對我來說沒有意義。雖然我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沒了容身之所後也許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和許多精力去找回我的記憶，但這些在我看來并不麻煩。”
即便他這麽說，菅原道真也不相信這就是他決定斬緣的真正原因。“既然如此，不斬對你不也沒有影響嗎？如果僅僅是為了方便，那我認為還是不斬更方便不是嗎？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真正的理由哦。”
泉凪沉默了，在菅原道真以為他不會說的時候，他開口了。
“夜鬥跟我說，人類和神明結緣太深并不是好事。沾染上神明氣息的人類對妖魔來講是非常可口的養分。”泉凪慢慢訴說自己最真實的想法：“我怎麽樣無所謂，但是他們、他們應該有屬于自己的命運，我不應該插入其中，讓他們的人生軌跡發生改變。”
原來如此，菅原道真明白了。沒有了記憶的神明，身為人類時的記憶就是他的全部了。正因為如此，所以才不希望重視的人類因自己的原因而受到傷害嗎？這種感情是他曾經身為人時的感覺還是現在作為神明的感情呢？或者說，這位據說是放棄了感情的神明，他的感情真的就全部消失了嗎？
“可是我并不認為這麽做是正确的哦。”菅原道真說：“人類有自己的命運，這點不錯。但是神明也有屬于自己的命運，雖然我能理解你的擔憂，但還是想勸勸你，等你恢複全部記憶之後，真正有了判斷能力時再做這樣的決定。不是聽其他神明的建議，而是你最真實的想法。”
這一次泉凪沒有再回答他，對他鞠了一躬表示感謝後便離開了。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霧氣之中，道标梅雨出現在菅原道真身邊。
“主公，那位大人果然……”
菅原道真摸出一杆煙鬥，吐出一口煙。“沒錯，他的情況非常特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奇怪的受肉情況，還好聽了夜鬥君的話後見了他一面。”
梅雨開始擔心起來。
“跟神格融合後仍舊沒有恢複記憶，以及身上的違和感，這種情況絕不會是自然形成的。那是有人插手在他轉世的那一刻造成的，至于能夠影響到一位可以轉世的神明，這種存在可不是什麽随處可見的無名之神啊。”
“那……您怎麽還……”知道泉凪身上居然存在這麽大的秘密，梅雨開始擔憂起自己的神明。
“梅雨，人有人的命運、妖有妖的命運，萬事萬物都在按照一定的規律運轉，神也是一樣的。面對命運，不要去否定它，我們要做的是盡力去反抗命運。”見梅雨聽完後若有所悟，他便笑笑不再繼續談論。
“那麽該選誰來幫助我們呢？”
菅原道真一邊問一邊看向霧氣的後面，五條悟正把硬幣投進箱子閉上眼認真參拜。
“這不是有一個現成的好人選嗎？作為天神的後代、百年來唯一繼承了六眼的天才、當代最強咒術師、并且還陰差陽錯和神明結下了難以斬斷的緣分……那就交給你咯，可不要讓我失望啊~”菅原道真看着他笑着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