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五條悟縮在逼仄的櫃子裏,手腳不敢随意亂動，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會碰到櫃子的牆壁發出聲響。

他委屈地抱着自己的大長腿，覺得自己真是腦子有病，否則為什麽會相信突然出現在腦海當中的那個男聲。聽從他的要求躲在泉凪房間的櫃子裏,即便那人說自己是他的先祖菅原道真。

五條悟自己每次自我介紹的時候總喜歡說我是菅原道真的後代,當然這也沒說錯，但這麽做的原因并不是因為他有多麽的尊敬這位祖先,而是這樣很帥不是嗎？把自己跟歷史上的名人聯系起來,讓聽到他名字的人發現原來背後竟有這樣的關系！看到他們驚訝、恍然的表情就非常令人愉悅。但用夏油傑的說法就是這樣裝b很爽。

正是因為如此，他從沒有想過每年都會祭拜的牌位背後居然真的有神明存在。

雖然他出生在咒術師家族,每次工作的對象也大都是些非人的存在，但他還是信奉科學的,從來不認為這個世上有神存在。在他看來所謂的神不過是以前弱小的人衆面對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因為無法用常理來解釋于是便将他們擡高至神的位置。不然怎麽解釋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為什麽這個世界還是這麽糟糕？為什麽神明不會來拯救世人呢？所以世上沒有神,只有一個個掙紮在生死之間的人罷了。

但這樣的想法就在今天被打碎了。

握在手心的禦守是他聽到那個聲音後突然出現的,他可以用自己最強的名義保證，當時絕沒有什麽人或咒靈可以避開他的耳目把東西放進他手裏的能力,而且他也沒有感受到有任何術式發動的跡象。所有的可能性都排除了,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不管這個可能是多麽荒謬讓人難以置信,但他也只能接受——

這個世上是真實有着神明存在的。

但話又說回來，那個聲音的主人真的是日本三大怨靈之一的菅原道真嗎？為什麽他會給自己的後代這樣的神啓啊？要求躲在年齡屬于女高中生的房間裏，讓他在适合的時間沖出去,因為這樣才能發現泉凪的秘密？

泉凪有事瞞着他們，這種事情五條悟早就知道了。也清楚瞞着他們的事情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但這也不是他躲在櫃子裏的理由啊！這種行為不就是變态嗎？！被發現的話我一定會被當成變态的，一定會！

雖然最近他一直像是在欺負泉凪,但這只是他希望獲得泉凪注意的一種手段而已！畢竟誰讓他答應了自己會告訴他一切但之後卻又一直晾着他。怎麽說都是對方的不對好嗎，所以他這麽做都是可以理解的，天經地義！

并且他也很清楚，泉凪絕不會因為這樣就真的生他的氣。而五條悟又一向是很會順着杆子往上爬的，如果自己的任性不會真的讓人生氣，反而還會被特殊對待起來，那麽這種好事他為什麽要錯過？因此他一直都是在試探着泉凪的底線惡作劇，在被暴打的邊緣來回試探.jpg

所以他不是真的想惹怒凪，但是這次不一樣吧？就算凪的脾氣再怎麽好，面對這種可以被當作是夜襲的行為怎麽還是會生氣的吧！所以自己為什麽會真的信那個老頭兒的鬼話啊！說不定就是他自己想要偷看，這個lsp！還說可以發現秘密，信你就有鬼了，糟老頭子壞的很！

五條悟一直在心裏暗罵，不知把菅原道真翻來覆去鞭打了多少次，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真的離開。

突然他手裏的禦守開始發熱發燙，這是提醒也是信號。提醒他掩蓋存在氣息的時間就快要到了，信號是你可以從櫃子裏出來了。

五條悟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但禦守已經開始在消散。他又忍不住暗罵一聲，連個證據都不給他留，要是真出了什麽事，那他可是跳進河裏都說不清了，黑鍋扣在身上扣都扣不下來。老狐貍我算是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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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禦守最後一根流蘇消失前，五條悟一把拉開櫃門，蹭的一下竄了出來！

泉凪剛剛洗完澡，發絲還在不停地滴水。這次來京都他沒有準備咒骸，所以現在并沒有可以幫他擦頭發的存在。他一邊走出浴室一邊拉上浴衣的衣襟。

剛剛他下意識的去感知了一下旅館的情況，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樣做并不道德，于是急忙收回力量，可即便這樣他還是發現了五條悟現在并不在旅館中。

他去哪兒了？這麽晚的時間還出去，是餓了想買吃的嗎？

等他走進房中，突然看見一個身影從櫃子裏竄了出來。白色的神侍立刻顯現出身型，張着巨口就要把這個敢偷襲神主不知死活的東西吞噬掉！但就要咬掉對方的腦袋時，泉凪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于是連忙制止它讓它馬上回來用身體繞着自己擋住他。

從五條悟破出櫃門到泉凪喚出神侍再到現在兩人的對峙，時間不過僅僅過了幾秒罷了。如果是一般的人，他只會隐約感到有一個白色的影子沖向他後又很快的消失，連自己在死亡邊緣徘徊了一圈都不知道。

可五條悟是一般人嗎？不，他是當世最強的咒術師，不僅如此他還有着一雙特別的眼睛。所以他看得很清楚，連神侍嘴裏一口銳利閃着白光的牙都數清楚了，自然該看的不該看的他都看到了。

正是因為如此，突然獲取到的信息才讓他呆愣在那裏。

泉凪身邊圍着一條像白蛇一樣的生物，雖然那個東西把他緊緊包圍住，只露出一個腦袋。但是現在圍的這麽嚴實又有什麽用呢？

洗完澡後他只換上了單薄的浴衣，布料被發梢的水浸潤順服地貼在身體上，明明是一副活色生香的場景，但五條悟只注意到了一點！

他的平坦的胸部絕不是單單用發育不良就可以解釋的！

五條悟不僅不傻還非常的聰明。他相信自己看到的，所以即便再不可置信、再匪夷所思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就是事實——

泉凪是男的！！！

三個感嘆號不足以表現他的震驚。在這樣互相對視的尴尬情況下，他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啊……如果凪是男的話，我這個半夜三更藏人櫃子裏的行為似乎就沒有那麽變态了？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難道不是凪居然是男的嗎？！為什麽？？？嗯？？

就在五條悟感覺自己快要放棄思考的時候，他想起了菅原道真的話：泉君一直都在瞞着你們。今晚當你撞破第一個秘密後，你才能真正認識泉君。

當時他還在想能有什麽秘密值得隐藏這麽深？但現在他明白了，如果泉凪連性別都是騙他們的，那他還有什麽是不能瞞着他們的呢？！

五條悟看似思考了很多，但其實時間并沒有過去多少。他趁着泉凪也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準備搶占先機，惡人先告狀！

“你居然騙了我們！”五條悟大喊。

泉凪心道糟了，被搶先一步！

事情發生之時他就想趕緊說點什麽，但還沒想好就被五條悟倒打一耙，于是剛起的話頭直接就噎在喉嚨口，上不去也下不來，就跟他現在的處境一樣。

為什麽五條悟可以藏在他的房間裏沒有被察覺？即便菅原道真給的禦守消失了，但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泉凪想都不用想就找到了幕後推手。既然如此背後有道真公的手筆，那他現在說謊又有什麽用。

泉凪嘆了一口氣，拉緊整理好衣襟後讓神侍退下，用咒力烘幹頭發後邀請五條悟跟他一起坐在鋪好的被褥上，一副打算全盤托出的樣子。

“這件事說來話長……”泉凪說。

“那就長話短說。”五條悟不客氣的打斷他。

泉凪聞言擡頭去看他，像是在說：你這個半夜藏在別人房間裏的人是不是過于嚣張了，哪兒裏的底氣？

五條悟仗着身高體長，從上俯視一點不怯地回視回去：那還不是因為你的問題更嚴重。

“好吧……其實是這樣的……”

泉凪認輸，盡量用最簡潔的語言解釋了自己隐瞞性別的原因。

本來并不真正當回事的五條悟聽完他的解釋，心情卻越來越沉重。雖然泉凪曾經不止一次的對他們說過他很危險、控制不住力量的話。但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問題居然嚴重到需要使用束縛才能勉強控制的境地。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能真正理解到，為什麽自己老師在知道泉凪可以離開結界後會忍不住紅了眼角。

一切的原因不過就一句話：太難了。

知道泉凪是通過束縛，讓自己失去可以正常用男性身份生活的代價換取了對力量的掌控。這不得不讓他想起了那一天，薨星宮事件發生的那一天。

整個事件，他只參與了開頭和結尾，最為重要的中途他什麽都不知道。事後他問了夏油傑，但夏油傑遇到禪院甚爾後很快就被打暈過去，知道的還沒有自己多。他當然也找過參與了全程的天內理子，可不論他怎麽軟磨硬泡，天內都不願意開口告訴他發生了什麽。五條悟不可能對一個小姑娘做什麽，幾次詢問無果後只能無奈放棄。但這件事始終像根釘子一樣釘在他的心頭，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曾經的無能。

可是現在一切都明了了，既然泉凪可以通過束縛控制力量，那麽他自然也可以通過束縛讓自己突然得到更強的力量。

“那麽，那一天你又付出了什麽才能擊敗禪院甚爾？”五條悟牢牢盯着泉凪的雙眼，勢必要在今天弄清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