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泉凪朝着夏油傑伸出手,手腕上的鈴铛随着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夏油傑現在腦袋裏一片空白，不是什麽都沒有想，而是一時之間想了太多導致他自己都不清楚想要什麽。

突然泉凪收回手，輕柔地撫摸着手鏈上的小鈴铛,他說：“還是算了,我後悔了。剛剛的那句我收回，我不會幫你殺人了。”

“什……？！”變故太快、轉折太多,夏油傑有點跟不上他的想法。

“雖然神明不會有罪孽,但是這也是其他神告訴我的，至于是不是我不能保證。以及,”泉凪擡起頭來看着他，“要是真的殺人了的話,不論是你還是我，悟他們都會不高興的吧。”

從一開始的驚訝不知所措,夏油傑聽完他的這席話只覺得可笑。他的表情一點一點冷了下去：“既然你不想動手,那就不要也妨礙我。”

“這可不行。”泉凪一邊回答他一邊讓神侍顯出身形。頃刻間,還比較寬敞的空地就滿滿當當塞滿了黑色的咒靈和白色的神侍。

泉凪和夏油傑各自站在白色跟黑色的中心，看着黑色侵蝕白色、白色又反過來吞噬黑色。

“我不想讓你不開心,但也不想讓悟他們失望。要怎麽辦呢？”泉凪故作煩惱地思考了一會後微笑着說：“我們來打一場吧,你要是贏了我就無條件幫你實現你的大義,你很缺強力的咒靈不是嗎？但是如果我贏了的話，你就不能殺死非術師。當然，為了效果,我們可以定下束縛……”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只從背後偷襲的咒靈打斷。那只咒靈當然沒有真的傷到他，早在暴露出自己獠牙的時候就被神侍咬斷了身體。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夏油傑這個行為背後的含義,他并不打算聽取泉凪的建議。

嘴角的笑意淡了，“好吧，既然你決意如此，那我也沒有辦法了。要活着哦傑，嘛，因為有反轉術式，想死你也很難吧。”說完，泉凪不再壓抑自己的力量，黑色的眼瞳如同最深的深淵一般注視曾經的好友慢慢被吞噬殆盡……

————

“什麽？”

“你還要我說幾遍？！”夜蛾正道煩躁地反問五條悟：“傑他叛逃了。我去他老家找了他的父母，他家裏人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五條悟仍舊不敢置信。

夜蛾正道也很難受：“最後一次任務的時候他把輔助他的窗成員重傷至瀕死，但好在有人發現了那個人，及時将他送進醫院，保住了一條命。那人醒來以後向高專反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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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僅僅是這樣他怎麽判斷出來傑要叛逃的？！”

揉了揉鼻梁，為了這個事情夜蛾正道可以說是幾天沒有合眼了，身體上的疲憊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學生居然突然會叛逃這件事讓他感覺心理疲憊。他不相信這是真的，就和五條悟一樣，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也忍不住對着上層反駁出聲。如果是因為他重傷窗的行為的話，确實非常有問題。可說句不好聽的話，那名成員并沒有死去，就算夏油傑真的有錯，也不至于用叛逃一詞啊！

可是上層的決定不容質疑，他們也沒有告訴他更多的消息，因此之後全是他一個人在調查。從夏油傑最後做的一個任務開始，一點一點慢慢去發現真相。

“我去了傑出任務的那個村子，村民們對咒術師的态度很排斥但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除了兩名地位較高的老人情緒比較激動外，其餘人并不清楚整個事情的經過。”

“情緒激動？”五條悟發現他語句中特殊的地方，“他們是不是知道什麽？”

夜蛾正道點點頭：“沒錯，根據那兩個人的說法，傑當時想要殺掉他們。”制止了五條悟想要說些什麽的激動，他繼續道：“但是突然有人救了他們，我問他們是什麽樣的人，他們說記不清了。然後過了幾天我再去問，他們就完全忘記了這件事。他們的家人說這可能是因為當時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導致他們開始亂說話。但我不這麽認為，這裏面一定還有另一人存在，但之所以沒有村民記住他我懷疑是某種可以影響記憶的術式。”

“那知道傑現在的位置嗎？”

“不知道，我去問了凪，但他說傑已經把佛恩扔掉了。最後能夠确定的位置就是那個村子。我根據凪給的位置找到了傑丢下的佛恩。”他從口袋裏摸出了兩枚黑色的耳釘，五條悟可以确定這就是泉凪讓他幫忙送給夏油傑的新款佛恩。

五條悟從他手上拿起其中一個用力握緊，耳釘細長的耳針刺痛他的掌心。

“……怎麽會這樣，他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

“連自己的養父都要欺騙，這就是所謂的神明嗎？”

夏油傑的聲音從站在泉凪肩上的白鴿嘴裏傳出來。

“火氣別這麽大嘛，傑。我這樣可都是為了幫你，你這麽說我很傷心啊。”

“……”

泉凪發現把一切說開之後的夏油傑跟他記憶裏的樣子差別很大，一點都不溫柔反而非常容易生氣。比如現在，只要泉凪提到了‘幫他’這個詞，他就會生氣地不回話。

“傑你這個樣子好像跟對象吵架沒吵贏後獨自生悶氣的jk……”

“閉嘴！”

惱羞成怒了，泉凪想。雖然自己感受不到感情，但是此刻卻有一種跟快樂相似卻又不太一樣的感覺，怎麽形容呢？別有一番風味吧。

至于為什麽快樂，想要完成的事情都完成了，對于人類來說應該是快樂的吧。

那天雖然他的提議被夏油傑拒絕了，讓他不得不采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來‘說服’他。

在這個過程中夏油傑明明瀕死好幾次，可是一旦被反轉術式救回來就立刻朝着他攻擊過來，知道自己不會讓他死後，就肆無忌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來攻擊他。

面對這樣的傑，泉凪當然不會讨厭，甚至可以說是欣賞。找到對方的弱點然後朝着弱點攻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就像恃寵而驕的貓咪一樣，讓人憐愛。

可是啊，會利用弱點的人從來都不會只有他一個。幕後黑手也懂得如何利用泉凪在乎的人來對付他，自然泉凪也會。所以只需要簡單提一下那兩個孩子，夏油傑一下就跟被扼住喉嚨一般不再繼續反抗，非常順從地跟他定下束縛。

當然，這條束縛絕對是兩個人都可以滿意的那一種，泉凪是不會讓他吃虧的。這是一場交易，你完成我的要求，不能夠殺死非術師；我也會幫你完成你的願望，強力的咒靈、合适的幫手、充足的資金甚至連據點都可以幫忙準備。

不管你的願望有多麽的不切實際，不可能實現，我都會幫你，傾盡全力的幫助你。而你，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就可以了，不要殺人，不能殺普通人。

很簡單，不是嗎？

“留下那兩個村民，你的身份不怕暴露嗎？”

“你是在關心我嗎？”泉凪有點驚訝地說：“不過不用在意這件事。當時我之所以能發現你的不對就立刻趕過去，靠的都是附着在你身上的影子。它既可以幫我監視你的一切，還能夠短暫讓我出現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

“當時那個不是真正的我，而是類似精神體一樣的存在，你可以認為那是某種神降。所以他們看到的不是擁有肉身的我，而是作為純粹神明的我。那個人沒有告訴你吧，普通人就算見到神明，只要之後不再接觸相關的事物，那麽他們就會忘掉跟神明有關的一切。所以不用去管，過一段時間就會忘得一幹二淨的。”

既然提到了那個幕後黑手，泉凪又多說了一點：“如果你想知道關于神明的事情，你可以直接來問我，我對你一向是知無不言的。寧願相信陌生人都不肯相信我，就算是現在的我也會有點點傷心的哦。”

“……”

“啊，挂斷了。是玩笑開過火了嗎？”泉凪淡淡對着空無一人的前方自言自語。

這也是他沒有像跟五條悟那樣跟夏油傑解釋自己情況的原因，一旦對方有了屬于自己的判斷，他再怎麽解釋也是沒有用的，只會讓夏油傑更加戒備他，認為他是在說謊，更加堅定自己錯誤的想法。

真是非常會算人心的對手呢，幕後黑手。

到現在為止，他和幕後黑手之間已經交手了兩次，第一次是宗三左文字那次，他在暗對方在明。所以被他跟尤嘉抓到機會，不僅奪回了宗三還逼他不得不滅口了一個同伴，當然，那個詛咒師不一定是真正的同伴，更大的可能只是他手下的一把刀。但不管怎麽樣，他還是讓他出了一次大血，除了沒能活捉那個詛咒師以外，他這邊可以說是接近大勝的一次勝利。

但同時也埋下了隐患，他的存在從此也暴露在幕後黑手面前，并且這一次的暴露可以說是相當的完全，不僅讓對方知道了他的身份，還讓他發現了可以利用威脅自己的人。夏油傑不過是在這時候剛好出現的一枚棋子，不僅可以用來試探他的态度，同時還能看看他的能力。

如果夏油傑是比較沖動的那一類型，說不定會直接沖過來找他拼命，就為了給‘好友’報仇。但如果他并不是這樣的性格，那就一點一點策反他，在一個出其不意的時刻給自己背後來上這麽一刀，到時候不死也殘。

只可惜，運氣不站在他這一邊的同時也并沒有青睐對方。夏油傑這麽早就暴露了出來，這讓泉凪有了時間可以去應對這一切。并且也暴露了對方的打算，如果夏油傑沒有成功的話，下一次又會是誰？家入硝子、五條悟還是夜蛾正道？

正因為這樣，他決不能讓夏油傑殺人，一旦他真的動手之後，那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原來了。就算是作為摯友的五條悟，也絕對不會放任這樣的夏油傑，一定會殺死他的。到了那個時候，又會發生什麽就是泉凪無法預料的了。

同理，他也不能殺人，如果當時他真的幫助夏油傑滅掉那個村子，那麽五條悟、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同樣是不會放過他的。

連自己沒有感情，不會擁有普世價值觀的這一點也被對方利用了嗎？

泉凪摸着手腕上的手鏈，如果當時他沒有被鈴聲驚醒過來，想到五條悟的話，那就真的一腳踩進對方的陷阱陷入進退兩難的處境裏了。

不能再繼續放任對方在暗地裏做手腳了，不僅是為了自己，更多的是為了身邊的這些人。他必須盡快找出幕後黑手，那麽，對夜鬥的處置就不能再像現在這麽溫吞了，得找個什麽辦法推他一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