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條悟今天一下課就往泉凪這邊跑,也沒有什麽其他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最近任務變得更多了，難得有空閑的時間就想過來看看他最近過得怎麽樣。
咒骸還是一如既往地盡職盡責做好小管家的工作，幫他打開門,準備室內鞋還有水果零食飲料這些東西,可他還是發現有什麽變得不太一樣。
是什麽呢？他一邊走一邊想。等他走進客廳後才明白,原來是因為今天過于安靜了啊。
泉凪躺在沙發上,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有咒骸搭好的薄毯,讓他不會在睡夢中感冒。桌子上鋪着紙張還有地圖，五條悟走過去輕聲翻動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發現地圖上有用記號筆勾畫打叉的痕跡。再聯想一下之前見到泉凪放出大量咒骸的情景，他很快就明白了,這是在地圖上排除夏油傑的位置。
蹲下來,五條悟看着泉凪的睡顏。眼下有非常明顯的青黑,也不知道他在沒有人監督的情況下又熬了幾天夜。
五條悟伸出食指點了下泉凪的鼻尖,小聲說：“也不知道是誰這麽雙标……”他跟泉凪一起研究簡化手勢的時候，他想多花點時間都要被阻止,結果到了自己身上就這麽無所謂，真是，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感受到有人在觸碰自己的臉，泉凪皺了皺眉,嘟囔了幾聲把頭埋到毯子裏拒絕他人的騷擾。
見他為了躲避自己的手指縮成一團，五條悟突然來了興致。一會撚起他的黑發，一會扯扯他的耳垂,一會又戳戳他的臉頰……反正就是一點不安生。
泉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疲憊的原因，雖然每次五條悟動手動腳的時候都會躲避，可就是沒有醒過來。
本來五條悟還想繼續玩下去的,可他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扯了下自己的衣角。他轉過頭去看，原來是已經從廚房裏拿完東西回來的咒骸。見到客人居然沒有好好坐在沙發上，而是想着法兒地戲弄自己的主人，咒骸睜着滾圓的眼珠子盯着五條悟，雖然嘴巴因為忍耐在嘎吱嘎吱發出聲音，可為了不影響到泉凪，它把沒有拉着五條悟的那只手伸進自己嘴裏，想通過這種方式減輕音量。
“啊……”五條悟小小地驚訝了一下，他在咒骸的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影裏的他手還拉着泉凪的頭發。突然他的心裏産生了非常微弱的愧疚，微弱到可以忽視。
雖然他可以忽視，但是咒骸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它拉着五條悟想要把他從泉凪身邊扯開，雖然力道小到對五條悟來說一點作用都沒有，可是當數量多到一定程度的話，還是會發生質變的。
五條悟看着房間裏所有把臉對着自己的咒骸，話說凪的小院裏到底有多少只咒骸呢？想了一會後他放棄了，反正數量多得他數不清。
在一衆咒骸的盯梢中，他不得不松開捏着發絲的那只手，然後舉起雙手向它們表示自己再也不會去騷擾泉凪了，你們不要把我趕出去，謝謝。
五條悟嘟着嘴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被強制制止後連點心都沒有那麽香了。
在咒骸們的監督下，他不能說話、不能玩、連吃東西喝水聲音稍大一點都要被行注目禮。那還有什麽意思！而且根據剛剛他的發現泉凪根本不會因為這點動靜就醒過來的，你們對我的要求也太嚴格了吧！
他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向咒骸們認輸，他要證明泉凪睡得很熟、他要争取自己應得的權利！所以他站起身來，在咒骸緊張地絨毛都要立起來的時候，他一手扶起泉凪，讓他上身靠着自己，而另一只手則穿過他的腿彎，稍一用力就把人給抱了起來。
五條悟對着咒骸擡了下下巴，看吧，他哪兒有那麽容易醒。
既然把人抱了起來，就這麽直接放下他感覺抱了個寂寞，不如趁此機會把人帶回卧室算了，畢竟睡在沙發上縮手縮腳的也不會舒服。
路過傻愣着的咒骸，五條悟用腳尖輕輕踢了下它，讓它到前面去帶路，他沒去過泉凪的卧室，找不到地方。
被踢得差點仰倒的咒骸突然驚醒，噠噠噠地跑到前面去給他帶路。其實它們早就想讓主人去房間裏休息，可是一只咒骸的力氣太小，以及當它們快要碰到主人的時候，他就開始有醒過來的跡象，它們實在沒有辦法才會讓人直接睡在沙發上。但既然五條悟的靠近不會讓主人醒過來的話，那它們自然非常樂意讓他幫忙把人帶回房間去。
幫忙打開卧室的門，領路的咒骸率先走進去，來到床邊跳到床頭櫃上，伸出胖胖的小手拉開被子，示意五條悟把人放在這裏。
将人安置好，又幫忙掖好被角，确定人睡得很熟一點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換了個地方。五條悟這才有機會認真觀察泉凪的卧室是什麽樣子。
卧室的采光很好，但又不會被下午西斜的陽光直曬，所以他并不需要再幫忙把窗簾也拉上。陽臺邊有一個不大的花架，上面一排排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多肉類的植物，五條悟不太懂園藝，但是只看樣子的話小家夥們長得不錯。花架邊上放着一個畫架，他知道泉凪會畫畫，但他沒想到他畫畫的地方竟然是在自己的卧室裏面。畫架上沒有畫布，仔細看就會發現畫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使用過的痕跡了。
房間裏還有一個唱片機，根據桌上的唱片盒子，他發現居然是之前打賭輸了之後送給泉凪的那套黑膠唱片。睡覺之前聽Linkin Park的歌真的睡得着嗎？五條悟表示懷疑。
在房間裏随意走動了一圈，他發現不管是物品還是擺飾都充滿了泉凪這個人的特點。有安靜的一面也有動起來的一面，有日式傳統的一面也有追求流行時尚的一面，總之人是複雜多樣的。
對于這樣的泉凪，五條悟不讨厭，甚至覺得很喜歡，因為總是能從他身上發現驚喜。
可是這樣活生生的泉凪卻在慢慢的消失，就像這個房間一樣，就算保護得再好，可因為它們的主人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充滿心意地擺弄它們，遲早有一天會失去所有的生機吧。
再一次蹲在泉凪的旁邊，看着睡夢中的人，五條悟又一次伸出了手。這一次再也不會被咒骸制止了，因為它已經離開了房間，這裏也沒有其他的咒骸。可五條悟并沒有繼續去騷擾泉凪，打擾他的休息。他只是在泉凪的臉側輕輕拂過，輕柔得如同被微風吹過一樣。
為了不讓那一天到來，你要早點恢複感情呀，凪。
為了自由放棄了感情，這樣的代價真的值得嗎？五條悟不知道泉凪現在是怎麽想的，但是他覺得，不值得。如果說曾經的他們一直期待着泉凪可以恢複自由，那麽現在的他們則認為如果恢複自由的代價是如此沉重的話，那還是晚一點好些，晚一點讓他們可以發現更好的辦法之後再選擇自由。
————
泉凪睜開眼睛，雖然暴睡了一通，可熬夜的後遺症可沒有這麽容易恢複。人類的身體真是太脆弱了，泉凪一邊想着一邊拉開被子。等雙腳踩在地上，被冰涼的地板激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我怎麽會在卧室？不是應該在客廳的嗎？
在他最後的記憶裏是因為實在沒能扛住疲憊，他打算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再繼續的，可是沒想到就這麽一休息他就直接失去了意識。應該是在沙發上睡着了，可為什麽會躺在床上呢？
下樓梯的時候他還在想。難道是咒骸把他搬上來的？
不等他想明白，就聞到了一股飯菜香氣。泉凪走進餐廳，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今天似乎開飯得比較早？”
然後他就跟系着粉紅色圍裙的五條悟碰了個正着。
泉凪：“！？”悟？！
五條悟：“你起來了？我還說你要是再不起來就要讓咒骸來喊你了。”
見他非常自然地放下了盤子又回到廚房，泉凪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看着桌上熱騰騰的飯菜，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他覺得自己腦子裏跟漿糊一樣，半天才得出五條悟+圍裙+飯菜=飯菜是五條悟做的這樣的一個等式。證明題的第一步得到了，後面的就順理成章了。是誰把他帶回卧室的，人選這不就自己跳了出來嗎？
泉凪追上五條悟的腳步一起走進廚房，他還是有點不太習慣看着五條悟系着圍裙做飯的場景，因為根據他的記憶以及對這個人的認識，他實在不能将會做飯跟五條悟聯系起來。
“悟，你居然會做飯的嗎？”泉凪問。
“啊？”五條悟盯着鍋裏的食物沒有轉頭，只是分了一點注意力給他。“很奇怪嗎？”
“啊……也不是，就是……嗯，是有點奇怪。”
沒想到泉凪居然是這麽想的，五條悟這才有點不滿地看向他：“我可是最強的。做飯這種事看個幾遍就會了吧，有什麽難的？”
倒不是難不難的問題，只是覺得你看起來不像這樣的人而已……泉凪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是因為五條悟看他的表情還是沒能完全接受的樣子，于是他打算用事實來證明自己。
用筷子從鍋裏夾起一塊肉，吹了幾下感覺溫度差不多了就示意泉凪靠近一點，然後直接塞進他的嘴裏。“那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食物，泉凪咀嚼了幾下，眼睛越來越亮：“好吃！”
“對吧~”五條悟得意地笑起來：“我就說了，超簡單的~”
吃了一頓五條悟做的晚餐，刷新了一下對他的認知後泉凪坐在桌前記日記。他要把這個記下來，提醒自己下次不要再因為這個原因露出奇怪的表情。畢竟如果是之前的泉凪的話，就算知道五條悟的這一面也不會像他今天這樣驚訝地手足無措。
如果是之前的泉凪的話……
他停下了筆，如果是擁有感情的那個他，面對今天的情況他會怎麽做呢？明明擁有相同的記憶，可他卻完全想象不出來。
離開泉凪的小院，五條悟背對着溫暖的燈光往前走。摸出口袋裏的手機，他撥打了一個電話，嘟嘟幾聲之後電話被接了起來。
家入硝子：“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幹什麽？”
“想麻煩你一件事。”五條悟對着話筒說：“硝子你反正也不需要出去做任務，時間上你很閑的吧。”
“哈？誰告訴你的，我的事情可是一點不比你少。”天天等着她治療的人可是擠滿了醫務室的。
“但是你不需要離開高專吧，那就無所謂。”
“什麽意思。”
看着地上的影子在路燈下一會拉長一會變短，五條悟繼續說：“我想讓你照顧一下凪，他沒人看着可一點兒都不知道愛惜一下自己。”
“你居然學會關心人了？”家入硝子在話筒另一邊笑了一下，透過話筒傳過來就顯得有一點失真。
“如果我之前有再多關心一下傑，是不是他就不會把什麽事都埋在心裏，從而導致他叛變了呢？”
“……你不要随便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五條悟嗤笑了一下：“你以為我是他嗎？我才沒有那麽好心呢。”
“沒有就好。”
“但是我發現人有的時候還是不要把什麽事都悶在心裏，需要多跟其他人溝通交流才能保持身心健康。”
“你到底想說什麽？”
“硝子，我打算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還有老師他們。果然，只靠我一個人是不行的，我需要你們來幫我。”
“……今天9點我就要去睡覺，你現在就給我過來。”
挂斷電話，五條悟對着空無一人的前方露出微笑，雖然他的目标看起來很難達成，但是管他呢！有人跟他一起的話，他就一點都不擔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