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灰原雄手上的甜筒已經開始融化,冰淇淋的水溢出蛋筒滴到了他的手上，可他現在一點精力都分不到那裏去，甚至他都忘記自己手上還拿了個甜筒這件事。

扯着好友七海建人的手兩個人找了條沒有人跡但又可以偷偷觀察到大路的小巷子，兩人一高一矮從巷子裏支出腦袋遠遠望着賣可麗餅的店鋪。

夏油傑從店員手裏接過可麗餅,然後把另一只手上的錢遞給對方。

灰原用手肘捅了捅後面的七海,用非常小聲的聲音問他：“不是說夏油前輩叛逃了嗎？為什麽我們會在大街上看到他大搖大擺地逛街呀？”

“我怎麽會知道……”七海有些無奈他為什麽總是會問自己這樣難以回答的問題,他看起來像是知道的人嗎？這種情況在那一次兩人從特級咒靈手下艱難撿回一命後變得尤其明顯。

灰原聽罷有點不好意思地對他笑笑,經過他跑到泉凪那裏大言不慚之後他便知道了以他的腦洞實在不适合做分析這個工作,于是從那之後他就開始過于依賴七海了。雖然明白這一點不太好，可他實在不想再經歷一次那天的社死，只好在心裏默念下次再給七海買點東西表示歉意吧。

雖然我認錯，但我絕不悔悟！

就在兩個人讨論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個男聲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在高專的時候應該有教過你們吧,咒靈對于他人的視線是很敏銳的,所以一般咒術師都會通過戴眼鏡的方式來遮掩自己的視線。”

兩人驚了一下,急忙轉過身來。剛剛他們還在讨論的主角竟就這麽近的出現在他們的身後，沒有引起一個人的注意。

七海隐晦地看了一眼剛剛的可麗餅店,哪裏還有什麽人影呢？一滴冷汗從他耳後落下，沒想到直接被當事人堵了個正着，現在這下要怎麽辦才好？

下意識被七海擋在身後，灰原雄從旁邊站了出來,不顧同伴驚慌的表情，他還是跟在高專一樣的跟夏油傑打招呼：“夏油前輩你出來逛街嗎？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你居然換了口味。”可麗餅居然是吃的是甜味的。

夏油傑整個人頓了一下：“灰原……你還是一點沒有變啊。面對我，好歹也要像七海一樣稍微有點緊張感才對。”

他嘿嘿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因為我還是沒有真實感嘛，雖然上層的人說你叛逃了，但我還是跟五條前輩和夜蛾校長他們想的一樣,你叛逃一定是有什麽原因的。”說着他放下手，用一雙明亮又堅定的眼睛看着夏油傑：“我們回去吧，跟大家說清楚，有什麽問題只要一起想辦法就好了！”

“雖然我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但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天真。這也許就是七海比你更強的原因吧……”

“前輩！”七海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們也會盡力帶你回去的。”

說完他對着夏油傑擺出攻擊的姿勢。

“我不會回去的，那群老家夥的判斷沒有錯。我背叛了，灰原不是說我有原因嗎？原因就是我想創造出只有咒術師的世界。”見兩個後輩露出了非常詫異的表情，夏油傑繼續說道：“我過來并不是想得到你們的認同的，只不過希望你們，可不可以當做沒有看到過我呢？”

話音一落，逼仄的小巷子裏突然出現了一只巨大的咒靈面對着兩人，七海等他放出咒靈之後就明白他倆根本沒有與之一戰的能力。右腳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他們的身後也出現了一只咒靈，這下他們的退路也完完全全被堵上了。

“現在你們兩個是配合我被打暈還是我把你們打一頓再暈？”夏油傑給他們兩個選擇。

灰原雄顫巍巍舉起一只手：“那個，我們可以都不選嗎？”然後他把手上幾乎完全融化的甜筒扔進垃圾桶，甩了幾下手上的水，對着夏油傑亮了下手腕上的鏈子。金屬材質的手鏈即便在照不到陽光的小巷裏也泛着冰冷的光澤。

“佛恩？！”

————

泉凪接住飛過來的白鴿，信號一接通他就對着對面的夏油傑說道：“我什麽都沒做哦，是你自己捉迷藏被找到了。”

“你知道了？”

“剛剛悟接到了灰原的消息，跟我說了聲‘找到了傑了’便急忙跑掉了，我想不知道都難。”

“還有多久？”

泉凪稍微感受了一下夏油傑的位置跟五條悟手上佛恩的位置，在心裏快速計算了一下，很快得出答案：“根據他的速度，最遲不會超過5分鐘，最快的話大概2分鐘就到。”

夏油傑啧了下嘴，五條悟在他不在的時間裏又變強了。來不及多說什麽，他将還在狀況外的兩姊妹放下，對着泉凪要求：“菜菜子和美美子就拜托你了，你要把她們安全帶回去。我不能讓高專的人發現她們兩個。”

泉凪笑了一下：“好的，我什麽時候拒絕過你的要求？交給我吧，最後給你一點忠告，要是不想被悟誤殺的話，對上他建議直接拿出全部實力哦。”

“……知道了。”

挂斷通訊，感受了一下美美子抱着的咒骸位置，剛剛才跟夏油傑的位置分開嗎？現在過去的話，說不定會撞上五條悟。保險起見，讓兩個小姑娘換個地方吧。

菜菜子和美美子還沒有搞清楚現在的情況，雖然在夏油傑的面前兩人保證她們獨自在這裏等着泉凪一點問題都沒有，可等他真的離開後，兩人看着大街上走來走去的普通人還是忍不住害怕起來。為了完成夏油大人的任務，兩個人湊在一起小聲給對方加油打氣：“都是一群猴子，菜菜子和美美子才不需要害怕，沒有關系的！”

這個時候美美子手上的咒骸突然動了一下，把精神緊張的兩個人吓了一大跳，等發現是泉凪給她的咒骸在動，兩人都放下心來，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除了夏油傑是她們最信任的人之外，第二信任的就是泉凪了。

“泉、泉大人，您過來了嗎？”菜菜子小聲對着咒骸說道。

兩個小姑娘的行為在外人看來就像是玩游戲跟玩偶說話一樣，讓一些當父母的路人忍不住對她倆露出善意的微笑。可惜他們的善意并沒有得到兩人的歡心，她們厭惡地皺着眉頭，轉過身去不想再看他們。

“泉大人，這裏到處都是猴子，感覺好讨厭啊……”

面對菜菜子的撒嬌，泉凪笑着安慰道：“你們兩個人的位置，我不太方便直接出現，可以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嗎？找到之後跟我說一下，我立刻就過來。”

說完他自己來到客廳，躺在沙發上準備進行臨時的神降附身。他沒有辦法像五條悟那樣瞬間移動到目的地，如果他整個人都要過去的話，時間上太慢了可沒有辦法完成夏油傑的要求，只能像阻止夏油傑的那次讓自己的精神附身才能瞬間移動到目标身邊。在附身期間，他的肉·體裏是沒有靈魂的，所以他需要找個地方安置好肉·體，不然随便倒在地上可不太好。

兩個小姑娘找到地方剛跟泉凪彙報後，就聽到了他的聲音出現在身邊：“幹得不錯，小姑娘們。現在，讓我帶你們回去吧。”

摸了摸兩個看到自己非常開心的女孩兒的頭頂後，泉凪一手牽着一個向着夏油傑找的落腳點走去，避開咒術師們的佛恩位置，順利将兩個孩子帶了回去。

本來想就這麽直接回去的，可小姑娘們拉着他的手不願意放開。

雖然一路都非常乖，跟着泉凪繞着路回家，什麽也沒多問。但不問不代表她們感覺不出什麽，夏油傑急忙離開連多叮囑幾句都做不到，以及泉凪帶着她們繞了不少路才回家，她們當然發現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沒了夏油傑在身邊給她們安全感，她們自然不願意再讓泉凪也離開了。

“泉大人，您知道夏油大人他遇到什麽事情了嗎？”菜菜子難掩心中的不安。

泉凪蹲下來與兩人身高持平，看着她們說道：“不用擔心，只不過是傑的朋友找到他了而已，雖然打一架之後受傷是不能避免的，但是不會有生命危險，這個我可以跟你們保證。”

“朋友？”菜菜子問道：“是像夏油大人跟泉大人一樣的關系嗎？”

泉凪沒有想到她居然是這麽看待他和夏油傑的，于是他說：“我和傑是曾經的朋友，現在的話他已經不把我當做朋友了吧。”

見美美子不太明白，于是泉凪繼續解釋道：“大人的世界有的時候就是這麽複雜，雖然我和傑不再是朋友了，但我們還是能一起合作。因此現在也許應該叫做合作夥伴了吧。”

美美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其實她疑惑的不是這個，她和菜菜子兩人經過村子這麽一件事之後其實比普通的孩子懂得多得多，甚至在跟着夏油傑的這段時間裏見識了很多事情，可是說比一些成年人都還要更加明白這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所以她感到奇怪的其實是夏油傑并不像泉凪說的那樣，因為她們總是跟在夏油傑的身邊，所以她們知道，夏油大人絕對不是像泉大人說的那樣，他還是很關心在乎泉大人的。反而是泉大人并沒有他表現得那樣在乎夏油大人。美美子的性格本來就很內斂，見泉凪誤會她以後也沒有想要解釋什麽。

走又走不掉，泉凪只能留下來繼續照顧她們兩個。反正時間還長，泉凪拿出了一套黑白棋擺在桌上，準備帶着她們消磨時間。這套棋他本來就想送給夏油傑的，趁此機會他過來的時候就一起帶上了。

打開棋盤，64個格子上已經固定好了棋子，并需要額外準備。泉凪伸出手一邊跟她們講解游戲玩法，一邊告訴她們這盤棋的特殊之處。

“這是咒術師才能玩的特殊的棋盤，上面的棋子會根據你們輸入的咒力大小改變顏色，像這樣。”

泉凪用食指指着一枚棋子往裏面輸入咒力，“當輸入的咒力達到一定的界限時就會變成黑色，反之當你從棋子裏提取出一定的咒力的時候它又會變成白色。是一個可以一邊玩耍一邊鍛煉的游戲，有興趣嗎？”

笑着看着她倆，泉凪說：“你們也想能幫上傑的忙吧，那麽就要好好練習哦，成為有用的詛咒師的話就能幫上忙了。”

聽見他的話，本來只有80％的興趣瞬間飙升到120％。

興致調動起來，泉凪就坐到一邊充當起裁判，順便還能指導下兩個人的練習。

輸入咒力将一枚棋子變成黑色後，菜菜子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沒想到泉大人說的那麽簡單但真要做起來才發現一點都不容易。讓一個棋子變黑之後，再讓下一個棋子變黑就需要雙倍的咒力，越到後邊越是吃力。同理，對于執白的美美子也是同樣情況。也許等她們能夠完整下完一盤棋就能成為有用的人吧，這麽想着兩人更是努力。

過了一段時間後。

“好了！”泉凪把手附在棋盤上，一下不管是白色還是黑色都消失了。“該休息了，有的時候過于努力并不是件好事。”

被強行制止後，兩個人才發現她們剛好到達極限，再也榨不出一滴咒力了。大口大口呼吸空氣，額頭落下的汗水都顧不上擦一擦。

菜菜子看着棋盤在一瞬間恢複原樣，這到底需要多麽強大的咒力跟控制力才能做到啊，雖然她們知道泉大人很厲害，比夏油大人還要厲害，可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切身體會到一絲半點。

“呼——呼——泉大人，夏油大人怎麽還沒有回來呢？呼——真的沒有問題嗎？”雖然有他的保證，可是只要見不到人她們就怎麽都放心不下。

“不會有問題的。因為傑沒有殺過人，所以悟是絕對不會殺他，只要悟不親自動手，當世是沒有可以殺掉傑的咒術師的。”泉凪回道：“所以以後你們也不能殺人哦。”

菜菜子和美美子對他的這個說法感到很奇怪：“遇到像村子裏的那些壞人也不能殺掉嗎？”

這個時候泉凪問她倆：“我先問你們一個問題吧。你們認為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呢？”

兩人并不需要思考，直接回答他：“村子裏的那些猴子就是壞人，還有夏油大人讨厭的猴子都是壞人。”

泉凪扶額：“傑在怎麽教你們呀……”

這下連美美子都忍不出開口了：“夏油大人沒有教我們，是我們自己這麽想的。”

“好吧，那我告訴你們。人類的歷史一直在發展，曾經一些被奉作英雄的存在到了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個殺人犯罷了。你怎麽能保證你殺掉的人就絕對是壞的人，你的标準是什麽？是普世價值觀還是你自己的價值觀呢？根據你們的回答，這個标準其實就是傑的想法吧。可是這種想法是對的嗎？很難說清楚，所以人類到了地獄之後才需要由地獄來審判他的罪惡。因為人類很難實現真正的公平公正，不管是世界上哪一個國家都沒有這樣的資格，因為大家都是人類，都有自己的私心。”見兩個小姑娘聽得入迷，泉凪有些高興她們能聽進去：“不過也不需要太擔心，因為地獄也是需要參考一定的現世的法律來作為判決的依據的。因此只要在現世做一個普世的好人，那麽到了地獄審判的時候一般不會出現太大的偏差。因此殺人的話，如果你能保證你殺的确确實實是壞人的話，那麽到了地獄也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故意判你的刑的。這也是我為什麽會要求傑不能殺人的原因。”

“泉大人，真的有地獄嗎？”

“當然，連我這樣的神明都存在，地獄黃泉自然也是存在的。所以你們要做個好人哦，不然下地獄可是很痛苦的。”

“那這樣，為什麽您還要幫夏油大人實現願望呢？”菜菜子不懂。

泉凪聽到他的問題，笑了一下：“因為‘殺一為罪，屠萬為雄’，如果他真的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話，對他的評判标準将會發生改變。”

兩個小姑娘懵懵懂懂點點頭，也不知道她們明白了沒有。不管泉凪也不在乎她們聽沒聽懂，他在乎的是之後她們把這句話說給夏油傑聽，只要他聽明白了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