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捐款
醫生在檢查完後離開了病房，莫許之倚在病床上，擡眼看向坐在床邊的薛風，本來病恹恹一人，這神态看上去倒莫名透着股懶散勁兒。
像是對什麽也不在乎一樣。
陽光層層鋪灑在莫許之身上，給他攏上了一圈光暈。
但是這暖光卻硬生生被阻隔在了莫許之瞳孔之外，絲毫也照不進他的眼睛。
這樣的莫許之讓薛風感到有些陌生。
他的眼睛裏應該滿滿的都是欲望，時刻充滿算計的光。
他突然就忘記了之前自己已經想好了的的話，語氣也不自覺放緩了些，帶着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溫柔：
“說吧，為什麽要跑出醫院，怎麽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薛風，沈……沈樂回來了吧。”莫許之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答非所問。
薛風瞬間就站了起來。他看向已然紅了眼眶的青年，皺着眉掏出一支煙來，但只是夾在兩指間，沒有抽。
“……你好好休息。”
薛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撂下這麽一句話就離開了。他像是絲毫不關心莫許之的事情了一樣，走得利落幹脆。
只是腳下的步伐有些微亂。
莫許之偏過頭，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白月光大法好啊。
只要遇到了不想回答或者懶得回答的問題，只要祭出白月光，就能讓人一秒閉嘴。
薛風出去的時候病房門沒有關緊，現在被風一吹，悠悠地，開得更大了一些。路過的人只要稍微往裏一看就可以看到躺在病床上神情落寞的青年。
路過病房悄悄往裏看的護士都覺得心髒被什麽東西猛地一揪，心疼得不得了，想着這麽一虛弱的人，身邊怎麽就沒個人照顧。
陽光慢慢移動間，莫許之床頭多了幾個水果。
覺着薛風差不多走遠了，莫·神情落寞·許之手指輕輕一勾，慢慢地支着身體坐了起來，扶着床沿一邊吸氣一邊下床。
他裝作下床去門邊的櫃子上找水喝，實際上悄悄伸出了右腳——
“咔噠”
門被拖鞋推了一把，慢慢轉動着，終于在莫許之熱切的注視下成功合上。
成了。
莫許之放下用來裝模作樣的水杯，拿過放在桌上的手機，又慢慢回到了床上躺着。
打開微信大致掃了一眼，他發現有十幾條未讀信息。
有經紀人發的，也有一些其他的他也記不清楚是誰的人發的，其中還夾雜了一兩條條別別扭扭的小論文似的告白。
莫許之笑了下，淺色的眸子映着泛着光的屏幕，毫無波動。
他倒也不是嘲笑這些人，就覺得挺意外。
他都成這樣了，居然還有人敢喜歡他。
挺好的。
莫許之這樣想着，細瘦纖長的手指滑了幾下手機屏幕，拉黑删除的動作格外流暢。
這種時候就應該态度堅決強硬一點，不能給對方留下任何念想。
他們敢喜歡他，那他就更不應該耽誤他們了。
前途光亮的年輕人，栽他身上可惜了。
莫許之退回消息界面，再劃拉了一下，發現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正好興致不太高，幹脆直接已讀不回，之後打開了某綠色軟件。
綠色軟件叫阿江文學城，這還是莫許之翻黑粉的評論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的。
阿江文學城的包容性很強，什麽體裁和題材的文學作品都有。莫許之當時轉了一圈，覺得這裏應該挺适合自己。
适合自己在茫茫書海中放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故事。
所以他成了這裏的一名作者。
事實證明莫許之的這個決定是正确的。阿江文學城的這一小片評論區已經成了他的一個快樂源泉。
挑了幾個看着怪可愛的評論回複了幾句，莫許之一挑眉，心情好了不少，放下手機躺在床上休息。
這時正好有護士敲了敲門，說要進來給他換藥。
把手機塞在枕頭底下，莫許之沙啞着聲音讓護士進來。
護士很有職業素養，不多話，動作也利索，換藥過程比莫許之想象中要順利很多。“……之後每隔兩個小時我會來給您換一次藥，希望您在此期間不要做一些可能會刺.激到傷口的事情。”
護士給莫許之換了藥之後囑咐他的同時手上也不歇着，快速地收拾着東西準備離開病房。
“嗯。”
莫許之靠在枕頭上，額上還帶着點點晶瑩汗珠，有氣無力地應了聲。
護士動作利索沒錯，雖然但是，特別痛。
“那個……”
莫許之剛想張口說話，傷口卻突然一疼，他條件反射咬住下唇。
看到躺床上的人泛紅的唇瓣，護士眼底驚豔一閃而過，停下了小推車，馬上轉身奔向莫許之床邊。
“是怎麽了，傷口痛嗎，還是因為其他的？你先忍忍，我給你查看一下傷口。”
“不是，沒事。”莫許之攔下了護士準備拆繃帶的手，“是我氣沒喘勻，咬着舌頭了。”
護士還是想要查看傷口。
莫許之拒絕三連。
“你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就按床邊的那個紅色的鈴，我會馬上趕過來的。”
最終護士還是沒能拗過莫許之，囑咐了一句之後收拾好東西兩步一回頭，猶豫着離開了。
莫許之揉了一把略有些淩亂的頭發，終于想起來自己之前是想要問護士問題。他伸出手，再次叫住護士：
“跟我在一起的那個人怎麽樣了，現在醒了嗎？”
護士：“他身體還很虛弱，但是沒有大礙。他之前醒了想見你來着，結果聽你還睡着，就沒來，剛才聽其他護士說他又睡下了。”
人沒事就好。
不然他這傷口就白裂了。
“謝謝了。”莫許之笑着道謝，睫毛翩飛間，掩藏在睫下的小痣若隐若現。
“不、不用謝！”
護士捂着心口離開了。
莫許之沒有多想，确定護士真走了後面無表情從床頭的紙盒裏抽了好幾張紙巾，壓着聲音咳了幾聲。
雪白紙上一大團的刺目血紅色看得人眼睛發脹，莫許之像是沒有看見一樣，把紙團成一團，随手扔進垃圾桶裏。
之後掏出手機，跟個大爺似的歪歪斜斜靠在床上，頭發也被自己弄得亂成一團。
莫許之撩起衣袖，拿過床頭毛巾擦了把額頭的汗。
室內又恢複了安靜，只有擺在床邊的儀器時不時發出“滴滴”聲。
莫許之現在在翻圍脖。
現在熱搜差不多被【某知名影帝戀情曝光】的事情包圓了，就剩個【杜闵勝新歌】堅強住在前五。
這知名影帝莫許之認識，照片上的另一個主角也認識。
這兩人就是駱文雲和沈樂，前者是大滿貫影帝及小說大股之一，後者就是小說主角。照片裏駱文雲的臉被拍得清清楚楚，沈樂的臉看着有些模糊，駱文雲扶着沈樂的手，表情看上去很擔憂。
照片背景是酒店大堂。
如此這般，圍脖炸了。
莫許之翻着評論悠閑吃瓜。
……吃着吃着就發現這瓜不甜了。
吃着吃着，他發現自己也變成了其中一瓜。
照片上沈樂的臉有些模糊，但五官的大致輪廓是可以看清。
于是就有網友開始逐個排查，理（hu）智（luan）分析，綜合整理，得出結論——
真相永遠只有一個！
那人是莫許之！
莫許之：“……”
莫許之快速打字以證清白，打完字後還選擇了【評論并轉發】。
【傻了吧哈哈哈:mxz果然和雲哥有一腿，球球別扒着哥哥了，好好拍戲不好嗎？】
【午之回複傻了吧哈哈哈:謝邀，人在醫院，剛出廁所，與我無關。】
駱文雲和沈樂這條天命熱搜是小說重要轉折點。剛回國的沈樂憑着這熱搜成功在網上留名，順利進入娛樂圈，為之後爆紅做鋪墊。
莫許之不可能在這節骨眼上把沈樂給頂掉了，解釋一下很有必要。
評論剛發出去一小會兒，莫許之的手機就叮叮當當響了起來。
莫許之心想影帝的流量就是大，順手又重新打開了評論區。【傻了吧哈哈哈回複午之:？？？】
莫許之挑眉。
這“？？？”什麽意思，沒看懂？
莫許之剛想給這位疑似腦子不大好使的網友做進一步解釋，結果手指微微一滑，看到了下面的幾條評論:
【午之之我老婆回複午之:大大你怎麽在這裏？？？不對，大大你怎麽在醫院？】
【無關路人乙回複午之:被盜號了？要是被盜號了就眨眨眼】
【鬥戰聖少女:百年不發圍脖的太太發圍脖了，說的卻是其他人的事。啊，外邊樹上的葉子又掉了幾片，可能這就是人生吧……滄桑點煙.JPG】
莫許之：“……”
莫許之看着“午之”兩個加紅大字陷入沉思。
對不起那位網友，網友的腦子是正常的，是他的腦子有問題。
他切錯號了，他現在登錄的賬號是應編輯要求開的作者號。
莫許之使勁揉了把頭發，趁看到這條圍脖的人不多，索性直接删除。
他圍脖粉絲不算太多，不怕事情鬧大，這事過段時間就會悄無聲息消失在網絡海洋裏。
怕剛才看到圍脖的讀者胡思亂想瞎擔心，莫許之又重新編輯了一條圍脖安撫這這數不多讀者:
【午之:吃多了，人在醫院，今晚不鴿】
發完莫許之也不管讀者什麽反應，直接切號，重新點進熱搜，評論轉發。
【莫許之:昨天回母校待了一天，學校的小學弟真好看［玫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