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周圍的夜幕籠罩下來,路兩旁的牌匾上晃着各色光線,車內的氛圍因為舒亦清的這一句話,而顯得微妙了起來。
也許他這一句話,在別人聽來,會顯得有些奇怪。
但這種感覺真的很強烈,強烈到不容他忽視的程度。
他必須得問個清楚。
自打他十六歲那年,經歷了險些被自己的親戚強.暴的事情後,可能是出于某種自我保護,那前後大約兩個月的記憶,都如同是被封存了一樣,消失的幹幹靜靜。
唯獨給他留下的,就只有感覺。
害怕的感覺,疼痛的感覺,還有遺忘了什麽的感覺。
他好像在那兩個月之中,遺忘了什麽人,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一個在夏天穿着白襯衫,帶着袖扣的人。
舒亦清偏頭看着眼前的厲譯,觀察着人的一舉一動,想要确認自己的直覺,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眼前這人,卻絲毫都沒有給他留任何懷疑的餘地和幻想的空間。
“認識過?在哪?你不會是要說,你曾經在夢裏見過我吧?”
他還是照常的開着車,直等到紅燈停下,才轉過頭來看了舒亦清一眼,輕松而又自然的笑着,游刃有餘的掌控着車內的氣氛和玩笑的尺度。
就和平常的沒什麽兩樣。
大概是錯覺吧……舒亦清如此想着,尴尬的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厲譯的別墅就在眼前,舒亦清走下車來,看着冰冷的地面,輕呼了一口氣,點燃了一根香煙。
煙霧随着冷風,在他的耳邊飄散,厲譯靜靜地坐在車裏看着,腦海之中不由得就想起了許多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是他曾短暫的出現到舒亦清生命裏,全部的時間與記憶,可是如今卻和那些傷害與痛苦交織在一起。
那樣恐怖駭人的場景,厲譯寧願他一輩子忘記自己,也不想再讓他記起。
這也是他當年之所以會突然決定,獨自一人遠赴美國的原因……
——
別墅之內,遠沒有舒亦清想想的那麽金碧輝煌。
收拾的過于整齊幹淨的雙層別墅,只有厲譯一個人在住,第一眼看上去的感覺就是蕭條與冷清,像是有一陣子沒有認真開過火了一樣。
“先随便坐吧,一會兒有幾個老爺子要過來,游說我和他們家商業聯姻的事。”
厲譯說着脫了外套,輕散下領帶,仰頭靠在了沙發上。
這一次厲譯之所以這麽晚把舒亦清接到自己家住,為的也就是對付這些,看上他青年才俊,非惦記着要和自己家聯姻的人。
這些人都和厲豪合作了許多年,老奸巨猾,論資歷、論輩分又都在厲譯之上,應對起來十分費神。
“不過你也不用太緊張,只要在一旁坐一會兒,讓他們知道我如今不再是單身,自讨沒趣,很快也就會回去了。”
厲譯說的果然沒錯,來的這幾位全都是一看就知道是的聰明人,提着東西上了門,聽到厲譯介紹說是男朋友,就連要聯姻的話也沒接着往下提了。
一堆人圍在一起寒暄了幾句,喝了幾杯茶,也就走了。
舒亦清後天就要進組,明天一早就得回去收拾行李,厲譯在給他找好了房間和換洗衣物後,兩人也就各自休息。
等到第二天一早,簡單地吃過一個早飯後,厲譯便開車載着舒亦清回家收拾了行李,轉頭送人去了機場。
為了避免輿論和狗仔,顧麒特意給舒亦清和王清兩個人,全都訂了頭等艙,走了vip通道,這樣的待遇,從前在衆星的時候,可是從來都不會有的。
拍攝的地點,在一個有些偏僻的小鎮裏,下了飛機以後,還需要坐上四五個小時的大巴,好不容易到達酒店的時候,王清整個人都已經累到快趴下。
舒亦清卻還能像是沒事人一樣,來來回回的收拾衣服,擺放行李。
因為鎮子偏僻落後,如今舒亦清他們住的這裏,與其說是叫酒店,其實還不如說成是旅館。
可即便是這樣,這裏也已經是鎮子上最好的一家了。不管怎麽說,也是沒像從前那樣,一部戲拍個大半年,直接就進了山溝溝吃土喝灰。
算是挺好的了。
“亦哥……你到底是怎麽長大的啊,怎麽會這麽厲害,感覺好像有着銅牆鐵壁一樣。”
王清抱着行李,癱倒在有些老舊的沙發上,看着還有精力四處忙碌的舒亦清,比了一個展示肌肉的動作。
“嗬!”
舒亦清收拾好衣櫃,轉過頭去,看見那副模樣的王清,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王清是舒亦清到了衆星之後,才跟在他身邊的,所以從前他還在底層時候,吃過的那些苦,他全都不知道,也都沒有體驗過。
“就是那麽長起來的呗,小時候在親戚家住過一段時間,後來就被送到福利院,上課考試,偶爾去打一打工,後來又遇到了一個好心人,資助我上了大學。”
舒亦清垂着眼睛,默默地疊着衣服,挂着淡淡的微笑,将從前的那些事情雲淡風輕的講述着。
王清趴在沙發上,專注地聽着,近乎癡迷地看着眼前的舒亦清,強大,自信,還帶着一種千帆過盡後的從容。
他一直都覺得,這樣的舒亦清,才是他真正最有魅力的時候。再加上那一張無可挑剔的面容,簡直就是萬千少女的絕命殺手!
就連他一個弟弟,看着都覺得好心動!
“亦哥……你真的太帥了……”
“哼哼,現在做個助理,還得負責拍馬屁了嗎?”
王清癱在沙發上,才剛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房門就突然間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中年男演員,就那麽挺着啤酒肚大咧咧地站在他二人的房門口,身旁還站了一個不知所措,不斷地在陪着笑臉的付康。
“亦哥,真是不好意思,我來給您介紹一下,這位是姜濤老師,在戲裏飾演陳路叔叔的角色。”
舒亦清看着眼前這人,大腹便便眼神不屑地站在自己門前的樣子,略微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卻礙于旁邊付康的面子,沖着人點了點頭,冷冷地道了句,“您好。”
這個人是圈中出道多年的老前輩了,也是這個組裏,最後一個進組的演員。當初在試戲的時候,就曾經因為嫌尚乾康資歷輕,倚老賣老私自改動劇本,和人鬧過一點小矛盾了。
最後也是因為試了一圈之後,實在找不着比他更合适這個角色的,才在付康的要求下,勉強找了他來。
電影當中陳路的成長經歷,和舒亦清很像。從小父母雙亡的他,迫不得已住在一個動辄打罵的酒鬼舅舅家。
姜濤這個人,一向喜歡捧高踩低,仗着自己年齡大,資歷老,壓迫貶低新人,算是圈內有名的油物。
對于陳路舅舅這個角色,也算是本色出演了。
“別,可別,您是影帝,我可擔不起您這一句好。”
姜濤靠着門框,陰陽怪氣地看着舒亦清,蠻瞧不起的哼哼笑了兩聲。
“您這次可是帶資進組,一晚上就兩千萬,厲總大手筆,您也是真值錢。”
許黎自從昨晚見到厲譯和舒亦清以後,似乎就完全肯定了內心的猜想,篤定了舒亦清就是為了搶下那一筆投資,而爬上了厲譯的床,并且還動用了他的人脈,将這一件事在圈裏傳開了。
舒亦清皺着眉看他,一旁的付康倒是一直都在做各種動作讨饒,看起來極度的卑微。
“哎哎哎,先就這樣吧,這咱也就算是都打過招呼了,時候不早,姜老師咱先吃個飯去怎麽樣?”
付康雖說也是打心眼裏不待見他,但礙于這制片人的身份,他也總得保證這劇組裏的工作順利的進行下去。
尚乾康是個剛從學校裏出來,只知道拍電影的愣頭青,剩下的那兩位主演,也都是因為有夠擰巴,才一直沒紅。
如果礙他這個制片人還不在中間,做的圓滑一點,只怕這姜濤進組的第一天,就得被他們擠兌出去。
那到時候,他們還上哪去找這麽本色出演的人去。
好在在這個組裏,舒亦清混跡娛樂圈多年,算是最知曉人情世故的了。付康表面上顧着姜濤的面子,也沒太讓他感到為難。
走在姜濤的後面,一個勁兒的沖着舒亦清合手道歉。
舒亦清也沖着他點頭加擺手,表示理解,放了他快走。
“原本挺和諧一劇組,怎麽請了這貨過來。”
王清看着那兩個人順着電梯下了樓,才又關上門來,有些懊惱的跟舒亦清說。姜濤這個人雖說在外界看來,還算是挺穩重的一位前輩。
但只要是在娛樂圈裏的,誰不知道,他基本上是到了哪個劇組,就攪得哪個劇組不得安寧。
哪個演員,要是遇到了和他搭戲的情況,連帶着背後的工作人員,都得怄死。
舒亦清在演藝圈漂泊了這麽多年,見慣了大風大浪,對于姜濤的存在倒是也不太在意。
“只要他戲足夠好,剩下的倒是也都沒什麽所謂。等到明天正式開拍了再看吧。”
王清将門關上,狠嘆了一口氣,早早的就已經料到,明天在片場上有了他,一定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不過片場向來都是舒亦清的主場,姜濤如果還敢來招惹,那他就是純粹的想死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