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青雲得路
“秦思筝!秦思筝!”粉絲們在下面搖旗吶喊,燈牌搖出紅色巨浪,秦思筝被這樣的場景震撼到,單手撐在臺子上利落跳上了臺。
底下爆發出巨大的尖叫聲,被他這個姿勢帥的捧心。
“大家晚上好。”秦思筝走到席淩身邊,朝粉絲們鞠了個躬,看着人海眨了眨眼笑出梨渦,“你們這樣,席淩要生氣了。”
席淩也配合的叉着腰,“叫我的名字,不許叫他!你們到底是誰的粉絲?”
底下粉絲哄笑,偏偏更大聲的叫秦思筝的名字,将現場的熱度掀得更高,接下來是他們的合唱環節,這首歌是席淩親自作曲編曲,連歌詞都是他自己寫的帶着極重的個人特色,又燥又炸。
難度巨高。
歌詞大意是寫了一個被世界一次次打倒,滿身血跡卻還是拼了命往上爬,只剩一口氣都要跟全世界怒吼,于地心深處發出的第一聲哀鳴由席淩唱響。
粉絲瞬間起立合唱,現場爆發出整整齊齊的歌聲,秦思筝徹底被感染,攥着麥接上曲子,現場的燈光閃爍,層層疊疊的光圈漸次亮起,如同飛逝的時光隧道。
秦思筝像是看到了那個剛剛穿越而來的自己,努力适應着陌生的世界,全網黑的都不服輸,現在終于得以窺見光明。
這首歌所需要的技巧很少,更像是帶着撕心裂肺的诘問,秦思筝唱下來效果居然出奇的好,後半首的時候,他放下麥,單手解開西裝扣跳了一個舞。
引頸诘問配上極有力量的武舞結合,将舞臺效果拉到極致,一首歌下來,席淩都有點驚了,“不要砸場子!快下去快下去!讓你來當嘉賓沒讓你搶我風頭!”
秦思筝抹了下額頭晶瑩的汗,笑着又單手扣上西裝的扣子,白皙手骨被燈光折射出絢爛碎片,襯着黑色的西裝更添迷人。
許霏也在臺下,舉着相機瘋狂拍照,每一個角度都沒放過。
自從退圈宣言出來她就繃着情緒,直到後來公開她不僅沒有脫粉,反而覺得終于有個人可以讓她的寶貝依靠,而不是在這個波雲詭谲的圈子裏孤軍奮戰的一個人了。
她珍惜每一次秦思筝可以上臺的機會,特地托人拿到了席淩演唱會的票,只等這一刻,記錄她的寶貝每一次成長。
“別擠別擠。”
粉絲實在太激動了,她被擠得東倒西歪但還是小心護住手裏的相機,忽然一只手從後面環過來,松松搭在她的肩膀上。
“小心。”
許霏回頭一看,一個清俊男生含笑看着她,臉上被燈光照的明明滅滅,環着她肩膀的那只手還沒松開,這一轉頭反倒像是個擁抱了。
她似有不适,往後退了一步。
時璟立刻松開手,“抱歉,你沒被擠到吧?”
許霏覺得他面熟,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我們見過嗎?”
時璟主動跟她說:“我朋友暈倒,是你救了他。”
許霏點點頭,出于醫生的本能反應,問他:“那你朋友最近還在節食嗎?”
“沒有,他再這樣我就揍他。”時璟笑眯眯跟她開玩笑,逗得面前的冷豔禦姐彎眼一笑,他心口熱了熱,記憶重新浮上眼前。
秦思筝萌娃錄制結束,後援會組織接機,他正巧過去接人,看到了人群裏哭的最兇的那個女人,克制着不讓自己失态卻又完全忍不住,咬着嘴唇偏過頭在一邊的樣子深深印在了時璟心裏。
他對小琴弦沒有好感,但那個女人卻在他心裏留下了小小一塊灼痕。
許霏沉迷給秦思筝拍照,等他結束下臺也打算走了,走了幾步發現有人跟着,回過頭發現是時璟。
“你也走了?”
時璟雙手插在兜裏,限量版球鞋被踩的面目全非,微皺皺眉說:“耳朵疼,不想聽了,同學非拉我來的。”
許霏看他樣子有點想笑。
時璟歪歪頭,雙手一掏兜空空如也,“醫生姐姐,你吃飯了嗎?我有點餓了,你能不能請我吃頓飯?我手機不見了。”
許霏看他一臉真誠,又是個學生,回頭看了眼人潮,現在回去估計也找不着同學,笑着揶揄了句:“那吃完飯要不要再順便送你回個學校?”
時璟“嗯嗯”點頭,“謝謝醫生姐姐,麻煩你啦,回頭給你加油,92、95、98都行,加滿。”
“別加油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加不動了。”許霏抿唇笑着回了一個玩笑。
兩人往停車場走,許霏時不時撩一下被風吹起來的黑色長發,之前在醫院裏都是盤起來,放下來倒是添了幾分風情來。
時璟聞到淡淡的香水味,清冷的、難以靠近的,忍不住吸吸鼻子多嗅了幾口。
“醫生姐姐喜歡秦思筝?”
許霏利落扣上安全帶,笑說:“對啊,你不用叫我醫生姐姐,叫我許霏就好。”
這時候的場館熱烈非常,外面倒是很冷清,許霏開車出去的時候看了一眼,希望她的寶貝一直這麽光芒四射,光華耀目。
秦思筝本打算一首歌就下去,被席淩硬是拖住多配合了一首,然後在粉絲的依依不舍下跳下了舞臺。
沈長風一直站在那兒等他,意外的是韓璋居然也在。
秦思筝有些愕然,但随即明白他是這次演唱會的安保承辦,席淩又是他的外甥,自然要親自看顧,于是跟他點點頭當做問好。
韓璋不茍言笑,筆挺的西裝在他身上多了幾分苛刻的冷肅,冷冷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沈長風遞了杯水給秦思筝喝,他接過去一口氣喝完還給他,小聲說:“咱們快走吧,四哥也該下戲了,在等一會他又要生氣了。”
沈長風白了他一眼,“你別總這麽寵着他。”
秦思筝嘿嘿笑,一臉戀愛的甜味,“我喜歡他嘛,喜歡慣着他,四哥就跟小孩兒一樣得順着來,我寵着他一點能讓他高興,我就高興。”
沈長風從他手裏奪過杯子,咕哝似的說:“沒出息,上次時見疏摸個腹肌,他就罰得你那樣,少慣着點兒吧。”
旁邊的韓璋耳力極好,聽見了這句話略微蹙了蹙眉,好好的一個男人喜歡另一個男人,尤其還是陸羨青。
他跟陸羨青打過一次交道,性子奇差,脾氣爛死,除了演技毫無可取之處。
秦思筝走時看到韓璋筆直站着,禮貌性跟他道別,“韓先生我們先走了,回頭您跟席淩說一聲。”
韓璋點點頭,看着秦思筝的背影略微出神,擡腳跟了出去。
現場全是為了席淩來的,但也有不少秦思筝的粉絲,還有些直接跑出來堵着找秦思筝簽名的,他被攔了很久才勉強脫身。
“這甜蜜的負擔。”秦思筝感慨。
十月底的江城已經有些冷,沈長風給他披了件衣服,笑說:“知足吧,你公開的時候大家都比較心疼你,以前不乏那種唯會因此轉黑,甚至有些極端還會傷……小心!”
沈長風話音未落,一個男人突然沖出來,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瓷瓶敲碎,捏着鋒利的瓷片沖着他們就來。
秦思筝反應極快的拽開沈長風,反身一腳踢……在了韓璋肩上?
韓璋幾乎與他同步攻擊男人,卻因為擋在了他面前被誤傷,手也不小心被劃傷一道血口子呼呼往外流血。
安保人員迅速跑來制服了男人,他嘴裏仍在大吼,“你怎麽能愛上別人!我愛你啊小風筝我愛你,你喜歡別人,你髒了!為什麽不是我來弄髒你!我愛你,讓我囚禁你,我會疼你,我會愛你。”
“你知道嗎?我對着你的照片高嘲無數次,我那麽愛你,你為什麽跟別人好了?你好賤!我要殺了你,你是幹淨的!我要讓你變回幹淨的!”
充滿激烈愛意的宣告讓秦思筝陡然一僵,記憶瞬間被拉回剛來時,曾有一個人給他發這樣的短信,帶着赤裸裸的欲望與渴求。
就像現在這樣,唯一不同的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身後是鋪天蓋地的尖叫吶喊,眼前是污穢。
男人被抓住,瘋狂的掙紮往前撲,兩個男人甚至有點掌控不住失控的他,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他像一只毫無理智的野獸,露出獠牙,想要撕碎眼前之人。
秦思筝手心泛潮,生理性的惡心,臉色蒼白的往後退了一步。
“是不是不舒服?”沈長風扶住秦思筝,知道他被吓壞了,拍着他的背低聲安撫:“沒事,別因為他的話難受,有些極端粉絲是這樣的,別想,思筝別想。”
秦思筝握住沈長風的手,“我沒事,沒事。”
沈長風連連告訴他已經報了警,不要怕,“實在不行我們告訴四哥,讓他來處理。”
“別說。”秦思筝按住他的手,“別告訴他。”
他不想讓陸羨青擔心,也不想讓他知道曾經被那些短信糾纏過那麽久。
韓璋看他臉色慘白,走到秦思筝面前略微颔首:“抱歉,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事。”
秦思筝看着他仍舊流血的右手,忍着萦繞耳畔的惡心話語,沖他搖了搖頭,“沒事,您還是趕緊去包紮吧。”
韓璋說:“我派人送你們回去。”
秦思筝想說不用,但他出奇的堅持,還帶着一種莫名的訓斥意味,“你沒有保镖,這樣出門不安全,以後不要這麽草率。”
秦思筝心說要不是你,我都把他打趴了,但面上還是受教點頭,“謝謝韓先生提醒,您的手因為我而受傷,我先送您回去包紮再走。”
韓璋看着他,眸光仔仔細細審視研判,最終說了一個字。
“好。”
演唱會現場備了各種應急,私人醫生也在,看到韓璋受傷立馬蹦了起來,火速給他止了血,仔仔細細消包紮。
沈長風說:“我去把車開到這兒來,你別出去。”
秦思筝點點頭。
屋裏只留韓璋跟秦思筝兩個人,氣氛頓時冷的有些尴尬,尤其剛才還是被一個男人那麽宣告,讓秦思筝有點難為情。
韓璋看着他的臉,問他:“你父母呢?”
秦思筝微頓,抿抿唇說:“我不知道,我在孤兒院長大,可能已經不在了吧。”
韓璋略皺了皺眉,臉上那道長長的傷疤像是蜈蚣一樣随着表情動了一下,有些駭人。
“你很喜歡陸羨青?”他又問。
秦思筝被他問的措手不及,這個人怎麽這麽直接啊?
耳根子略紅了紅,還是大大方方跟他承認了,“嗯,我很喜歡他。”
韓璋看着他眼底一瞬間柔軟下來的神色,還有紅透的耳朵,只是想起這個人,就讓他連神态都變了。
又想起他剛下舞臺跟沈長風說的那些話,不難猜想出曾被陸羨青怎樣肆意欺負。
幾天前的風波他也看到了,秦思筝被陸羨青逼着在直播中承認喜歡他,紅着耳根仰起頭被他濕吻,乖順又羞赧的伸出舌尖,怯怯又大膽的回應。
沒有人公開是這麽驚世駭俗的。
他才十八歲。
“在孤兒院長大,從小缺乏安全感,極度缺愛,渴望被需要,習慣性照顧別人,寵着慣着別人。陸羨青恰好是個占有欲強到難以自控的人,給了你極大的需要感,把控、管束甚至還有懲罰與獎勵,讓你産生了錯覺,認為那是愛。”
韓璋冷肅的眸光和冰冷的話像刀子一樣紮進秦思筝的眼睛,也紮在他的心上,讓他懵了片刻。
他在說什麽?
“我聽說陸羨青有嚴重的心理障礙,何幸一直遮掩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對你是愛?或者說根本是占有欲與掌控欲?”
韓璋目光如炬,盯着秦思筝很久,像是要把他撥皮拆骨,仔細分析。
秦思筝有些不适的皺眉。
片刻後韓璋又補上一句,“你喜歡的是他,還是被他需要,或是那種男人和男人之間,所謂跨越道德界限的刺激?”
秦思筝騰地站起身,“韓先生,你救了我,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的男朋友,請你慎言。”
韓璋眸光仍冷,坐姿仰起頭看着站起來的秦思筝,“你還小,分不清感情……”
秦思筝猛地打斷他,聲音又冷又利,像是陡然抽出的一把刀,看似未開封,實則削鐵如泥。
“我分得清,我愛陸羨青不用任何人指摘!我們也沒有跨越你所謂的道德底線,這是第一次我允許您對我的男朋友和我的感情指手畫腳,下一次如果再讓我聽見您肆意侮辱他。”
韓璋看着他,等他的下半句話。
秦思筝攥着拳,冷冷說:“不管您是誰,我會動手。”
韓璋有些驚異,他居然對這個感情這麽堅定,甚至不惜跟別人預告自己會動手,以宣告自己對愛情、對他的忠誠度。
陸羨青到底有什麽本事,能把他教的這麽死心塌地?就連別人說一句都不允許。
秦思筝朝他鞠了一躬,“謝謝你救我。”然後轉身離去。
沈長風讓車停在門口,他過來叫人,正好看到秦思筝一臉冷厲的從屋裏出來,探頭往屋裏看了眼,韓璋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怎麽了?你們吵架了?”沈長風以為他沖撞對方了,忙說:“人救你是好意,他也不知道你自己能處理這種狀況。”
秦思筝心裏憋着一口氣,一上車就給陸羨青發消息,結果打着字又說不出口了,一股腦全删了,只留了幹巴巴的一句,“您下戲了嗎?”
等了五分鐘對方也沒回,已經十一點多了,難道還在拍戲?
秦思筝側頭看向窗外,飛速行駛的車将城市霓虹撕扯成光怪陸離的碎片,閃過時落在手上轉瞬即逝。
他腦子裏不斷浮現韓璋的話,被他一一反駁,又浮現那個極端粉絲的臉,帶着瘋狂的渴求與癡癫,滔滔不絕說着恐怖又令人厭惡的話語。
你的手很漂亮,我會高嘲,我真想把你囚禁起來,把你變成一條小髒狗,每天等着我疼愛你。
我很痛苦,沒有辦法解脫,你不讓我休息。
被遺忘的信息重新浮現,秦思筝有點不安,來來去去無意義的按手機,等待陸羨青的回複。
他忽然掃到屏幕,他的照片。
在劇組的時候,被他套路換上的鎖屏,到現在都沒有換掉。
到家的時候,陸羨青終于回了消息過來,秦思筝沒開燈,在漆黑的房間裏勉強視物。
陸羨青尾音上揚喊了句:“厭厭?”
秦思筝悶聲回應:“四哥。”
“乖乖,怎麽了?”陸羨青聽出他語氣裏的委屈和不滿,以為是怨自己回消息太晚了,忙跟他解釋說:“一下戲就被周長江叫過去說事兒,別委屈,我拍完這部戲就回來陪你,哪兒也不去。”
秦思筝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裏所以有些甕聲甕氣的:“不是委屈,就是想你了。”
陸羨青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告白弄得心跳不已,恨不得現在就能插翅飛回去,偏偏加班加點,也要再拍上一個月。
“想我了就來給我探班,這次可以光明正大住我房間。”
秦思筝把自己埋在枕頭裏,半天憋悶的不行又擡起頭,打開了床頭燈,小聲說:“我才不跟您住。”
陸羨青眉梢一挑:“你想跟誰住?把陳秋給你留着?”
“您怎麽還記仇。”
別說住一起了,拍雜志那會他就被時見疏摸摸腹肌,就被他罰得那麽慘,真要是跟陳秋一起住……等等。
“四哥?”
陸羨青懶洋洋“嗯?”了聲,秦思筝大膽猜測,“之前陳秋說劇組有經費了,給他安排了單人間就搬走了,不會是你幹的吧?”
“是我。”
他這麽爽快承認,秦思筝都有點懵,不狡辯一下嗎?
陸羨青說:“我給他安排個舒适又自由的單人間,像我這麽好的前輩實在不多,不用太感動,實在覺得過意不去,那就等我回去好好讓我疼一頓。”
“……您根本就是吃醋吧!”
陸羨青這次更爽快,“對,只有我能睡你,被我發現你讓別人碰一下,我就把他手打斷,把你手也打斷。”
秦思筝耳朵滾燙,三兩句話就被他撩的心髒亂跳,連說話都覺得燙舌,“什麽睡我,我們只是住一間房子,又不幹別的,他又不是您。”
“我怎麽?”
秦思筝現在想起來,當初那些溫柔對戲,耐心教他演技,搞不好全是在借機占便宜,不由得面紅耳赤。
虧他當時還覺得他是個好老師,“老畜生。”
陸羨青一聲“嗯?”,他又立刻改口,“四哥。”
“這個稱呼不夠哄好我,換一個。”
秦思筝想了想,屏幕上正好跳出葉溆發過來的消息。
忍耐着心動,小聲叫他一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