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誤會

“小少爺回來沒有。”

穿戴華麗的女人翻開手中的賬本,算盤珠子噼裏啪啦地響。

“回夫人的話,才回來。”

“才回來?也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不敢回家。哈,現在還回來做什麽,死在外頭不是更好麽?”

算盤珠子被狠狠向上一撥,小丫鬟眼皮一跳,趕緊轉移話題。

“夫人,清風苑裏的那幾位,咱們就這般放着不管當真沒事麽?”

白家夫人文熏眯上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另一邊肩膀,小丫鬟會意,急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要如何管?”她随意把玩着手中的扳指,微微一笑,“他們幾人喜歡在後宅裏鬥,那就讓他們鬥去。待得這對岸的火燒的差不多了,我們再一把澆上去便是了。”

女人昂起下巴,話語之間盡是輕慢:“我昨日已經說的很清楚,許氏我已罰過,那亂嚼舌根的丫鬟我也已然發賣,若是她白繡繡願意回頭,我白家也不是養不起個吃白飯的庶女,她大可在這家中做她的四小姐。她若是想嫁人,這份嫁妝白家也出得起。”

“可夫人,我前幾日路過那兒,聽到了些許對您不好的話,似乎......”小丫鬟猶豫再三,最終狠下心來點一點頭,“那周氏似乎是在說夫人不好的話。說夫人瞧不起她們母子,要将四小姐送去做旁人的妾室。”

“是嘛。”

她揉了揉自己泛酸的太陽穴,輕聲道:“無所謂了,讓他們鬧去吧。我也懶得搭理,白磐這家夥整日只知道往後院塞女人卻從不管,怎的,還指望我幫他管他的那些小老婆麽?”

“許氏,周氏,還有那個新來的趙氏。愛鬧就鬧吧,再如何鬧也出不了這大宅門,不過是在這窄窄小小的屋裏死鬥罷了。”

“鬥贏了又如何,鬥不贏又如何?”她向後一仰,捏起手邊的信封,一點一點拆開,“生在囚籠裏的人從未出去過外面,便以為這天地也就這麽大了。不過是一群可憐人。”

小悅點點頭,知道夫人這是困倦了要歇息了,于是便緩慢退下,剛走到門口便被夫人叫住了:

“等會兒,你先去叫小少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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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箋上是熟悉的字跡,女人一改方才的慵懶,眉眼一彎,笑了起來。

“這家夥還算有點良心,在長安這麽久還知道給家裏寫信啊。”

****

這世間有一種不祥,叫做你娘喊你過去的時候叫了全名。

叫小名,好事将近。叫名不帶姓,一般一般,但若是連名帶姓這般喊出來了,那鐵定是天大的壞事。

要遭!

“你,你方才說什麽?”

白季梓才回到家沒坐上一會兒,就聽說那家夥已經住進來了雄赳赳氣昂昂打算去找那所謂的許姨娘的侄子算賬,哪想到剛出門沒多久就被娘親的貼身丫鬟叫住了,他一愣神,然後下意識是拔腿就跑。

“喂!少爺,你回來!夫人找你有事!”

小悅在後頭使勁地喊。

白季梓跑的更快了。

“少爺,你別跑!你們快抓住他呀!這是夫人的命令!”

路過的家丁們原先還在糾結要不要上前,畢竟這“姑爺”帶着傷回來他們就猜到了,再加上今晨在白府門口聽到的動靜,這事兒的前因後果也猜了個七七八八,不論如何這事兒都同少爺逃不開關系。

不過這少爺當真也是厲害的緊,竟然能将一個比他歲數大了接近十歲,高了一個頭的青年打得連床都下不來。這不得不服啊。早就聽說小少爺是個好鬥且不要命的,從前還半信半疑,今兒個那是全信了。

于是他們對視了一眼,有掃帚的握掃帚,沒掃帚也從地上撿了根棍子,實在沒東西的,柴火也能充充數。

“少爺!你別跑!”

身後的腳步越來越多,白季梓回頭瞥了一眼,心裏罵了聲我擦。

至于嗎至于嗎,他不過就是揍了個混賬玩意,至于這麽追殺他嗎!

“我才不!我要是停下來了我就死!定!了!”

據無關人士的瞎扯皮八卦的瞎扯,人的潛力是無窮的,而我們一般人也只是用上了五成罷了。

你要是能發揮出七成那就是比平常人厲害了,若是能發揮出十成十,那估計大概就是傳聞中武林高手的程度吧。

若是發揮出百分之十二呢?

“啊啊啊啊啊!!”

當危險來臨時,發揮出百分之十二!又有什麽不可能!

家丁們在身後哇啦啦地追了一片,眼看就要捉到小少爺的衣擺,卻見他左腳在右腳上一點,原地使出了一招旱地拔蔥,手上一撐腿上一蹬,愣是就這麽“飛”上了牆頭,一跨跨進了李家的院子。

在場的衆人無不是瞠目結舌,呆滞地看着小少爺就這麽躍了過去,也不知是誰先放下手上的“武器”,對着牆那頭喊了聲:

“好!”

***

李姒初在養病。

雖然她覺得自己其實沒病,但是丫鬟們覺得她有,婆子們覺得她有,那遠在千裏之外的後娘親爹以及阿姊都覺得她有,于是她只好将自己裹成了個團兒,哪也不去,就在那兒抱着火爐吃吃喝喝逗貓浪費生命。

啊,雖然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可是完全不想做啊。

鹹魚小李伸了個懶腰,打開了門,正準備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哪想剛剛打開門就見牆頭上落下了個人。

還是臉着地的那種。得虧雪堆的厚,坑底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接着是隔壁的喝彩聲,再接着便是某人熟悉的強調:

“特娘的,院子挖這麽深幹什麽!”

嗯?這話有點耳熟,但是想不起是在哪聽到了,算了算了也不要緊,總而言之呢她現在是鹹魚,鹹魚是從不多管閑事的,鹹魚要去睡覺了,這家夥自生自滅吧。

“李姒初!你能不能有點良心!”

雪坑裏伸出一只顫巍巍的手,上頭的繃帶包紮着蝴蝶結,在風雪中一晃一晃的。李姒初白了蝴蝶結一眼,又四處張望了一下有無來人,這才走上前去将人扶了起來。

“你看看你。”少女嫌棄地指了指他身上溢出的血跡,皺眉,“你現在可好了,傷口又崩開了,張大夫是怎麽說的來着。”

“誰要記那老東西的話。”少年扯了一下自己身上将松未松的繃帶,見她的臉色沉了下去,趕緊捏了捏小青梅的臉,嬉皮笑臉道,“我不記他的,我就記你的好不好,你要我說一我絕不說二。”

“那你說一。”李姒初白了他一眼。

小白貓喵嗚一聲跳進主人懷裏,伸出自己白白軟軟的爪子阿嗷嗚嗷地揮舞着,就像它渾身殺氣的主人一樣。

“三。”完全不把殺氣當回事的家夥依舊嬉皮笑臉。

“哈,你不是說我說一你不說二嗎!”小貓爪子開始撓人了。

“對啊,我也沒說二啊。”

白季梓将小貓毛絨絨的爪子捏進手裏,另一只手捏起它的後頸,輕輕松松便将它帶到了自己懷裏,小貓不服氣,嗷嗚地又亂嚎了幾聲,最終确信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之後将貓爪爪收回來了。

“啧。無聊。”

不在乎寵物是否落到某個混賬的手裏,李姒初哼了一聲,扭頭就走:“你趕緊進來,傷口都崩開了你,你再這麽流血你明天就沒命你曉得不。”

少年嘿嘿一笑,手一松,小貓輕輕松松跳下他滿身泥土味的懷抱中,喵嗚一聲越上牆頭,逃走了。

他将手墊在腦後,吹起綿長的口哨。

“老子福大命大,死不了。”

***

海棠苑小小的門房前,聚了一堆人。

若是定睛看去就會發現,這裏頭并不只有李家的丫鬟家丁,細看還有兩個不熟悉的面孔。

這兩名男子一高一瘦,正是方才追着白季梓跑的那兩名家丁。

“你們說,你們家小少爺在裏頭?”

身為海棠苑功夫最高的護院,江武首先站了出來。

“一派胡言!姑娘家的名聲豈是你們能玷污的!”嗓門最大的小雀叉腰罵街。

“你,你不能睜眼說瞎話。”高個兒家丁也急了,“這我們兄弟幾個都看見了,我們家小少爺就這麽蹭的一下就跳進來了,好姐姐,要不您自個兒進去看看,我們不進去,就在外頭等着行不?”

“那也不行!你當這是什麽地方,你想搜就搜,想懷疑就懷疑,看在兩家的面兒上咱不計較這些小的,但不計較并不是不在乎,給我滾出去!”

“再說了。”小香瞥了一眼牆頭,臉不紅心不跳絲毫不見心虛地說,“這牆這麽高,你們公子不是什麽武林高手,怎麽可能翻的過來。”

“這......”兩人對視一眼,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們方才可是瞧的真切了,小公子也不知是吃什麽了變這麽厲害,身上還帶着傷,這一翻就翻了過來,都不帶含糊的。

“罷了罷了。”

良久,那個矮個些的拱了拱手:“興許當真是誤會了,此事究竟是我們欠妥,明日自會登門拜訪賠禮道歉。”

小香往院子裏頭瞥了一眼,淺淺一笑:“無妨,這大過年的,咱們屋前屋後的不必這般計較,誤會解除了便好。”

“姐姐所言極是。”

“自然自然。”

白季梓豎着耳朵聽了半天,戳了戳李姒初:“喂,他們走了。”

“哦。”她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又下的重了些。

“你該慶幸我屋裏常常備着藥,不然這會兒上哪給你找東西治去。”少女拍了拍手,“忘了問你,你幹什麽被追成這樣。”

“我不是打架了嘛,我娘知道了要揍我啊,我不跑難道乖乖等挨揍啊。”少年晃晃脖子,想了想,又對她伸出兩根手指頭。

李姒初不明白,用詢問的眼神望回去。

“你曉得那個把我四姊拐跑了的書生不?”

她點點頭。自然是曉得的,這厮昨日不是還同他在家門口打了一架麽。

“這個。”小郎君頗為得意地伸出兩根手指頭,咧開嘴痞痞一笑,“我打斷了他的肋骨,兩根。”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什麽潛力那個是我自己瞎扯的,我就是瞎扯淡無關人士本人。

旱地拔蔥這一招原出處是金庸先生的武俠小說,原句我不記得,但是恍惚記得就是【左腳在右腳上一點】這樣,按常理我們是使用不出的,但是在小說中這些就另當別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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