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龔淩

長姐如母,對于這點李姒初深以為然。

李淑華比她大了十歲有餘,小妹出生時她已經随夫子在學堂念了好幾年書。李夫人不放心将小女兒交給王氏照顧,也擔心她不在後李姒初會被奶娘丫鬟欺負,于是在臨死前握住了大女兒的手,要她好好照顧妹妹。

事實證明,她的憂慮并無道理。

王玉仙雖是生的小鼻子小眼,心胸狹窄又愛貪小便宜,但其實是個沒什麽上進心也不懶得宅鬥的鹹魚。平日裏最喜做的事便是拿着那點屈指可數的碎銀留戀各個胭脂水粉鋪。對院中兒女教育之事與李老爺更是沒什麽興致,只每天應付似的在院中晃晃,裝一裝惡毒小妾的樣子,待人都走空後還是會回到原位做一條鹹魚。

她對女兒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從來都是袖子一甩扔給那些個奶娘照顧,李芳瑾能有今日的成就也是多虧了自個兒聰明,若是換個笨點的姑娘家,只怕是雙眼一抓黑,啥也不懂。

至于李老爺?整日不是下江南就是上西域,一年見不到幾回,于是乎這教育小女兒的事情便落在了這個年僅十歲的大姊身上。

于年僅十歲的李淑華被迫過上了當爹又當娘的日子,每日瞧着小板尺追在兩個妹妹後面忙手忙腳。以至于小妹開口第一個叫娘的對象不是奶娘也不是王夫人,而是她這個大姊。

現在李姒初乖乖跪在地上,眼觀鼻鼻觀心,接受這位“娘親”的教誨。

細軟的花蕊被微風扯下,輕輕蹭過少女白皙的鼻尖,她撓了撓,打了個噴嚏。

李淑華輕叩手中玉扳指,擡眸望向她。

“小初,說話。”玉扳指輕輕敲動,像是敲打在少女心頭頭,“同我保證,往後不會再在宮中做出此等傷風敗俗的事情來。”

“阿姊,我......”

“不要同我狡辯,我不聽。”

好嘛,不聽就不聽。李姒初瞥瞥嘴,将臉扭到了一邊。

其實對這位大姊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大姊現在應當是生氣了,生氣的大姊說什麽的話都是聽不進去的,所以只能順着她說話了。

“好嘛,阿姊,我錯了,我往後不再會這樣了,阿姊你就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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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撒嬌就完事了。

小妹嬌滴滴的聲音讓她一瞬間仿佛夢回從前未出閣的歡快日子,心情也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于是輕輕揉了揉李姒初的頭,直起了身。

“唉,你這丫頭,從來都是讓阿姊操心,行了,起來吧,地上怪涼的。”她笑着将藥膏遞過去,示意她接着塗,“你來幫幫阿姊,後頭的這些,阿姊都看不到。”

“好。”

秋高氣爽,暖暖的日光拂照下來灑在女子柔順的發絲上,金玉閣的小屋中時不時傳來幾聲姑娘的歡喜笑聲,如‘果然是這樣’“當真如此”之類的聲音從中傳來。若是有宮人路過便會瞧見這繡着金絲的幔帳上兩姊妹擠在一團,挨着說些只有她們才知道的悄悄話。

李淑華其實很歡喜。

她一歡喜便覺得有說不完的話,像是要将所有的苦水倒給小妹聽。但宮苑深深,從前豆蔻年華的女子到如今已過雙十,從這在宮門外一步一跪的小秀女到如今深宮中最得寵的女人,她到底有太多的話要說。

但這一張口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于是只得扣緊了被褥,又将目光收了回來。

“罷了,都這麽多年了,有什麽好說的呢。”她眯起眼睛,像是在嘆息,又不像,“阿姊是不行了,所以才希望你和芳瑾能同喜歡的人在一起啊。說起來芳瑾該有孕了吧,當年我給了她一副玉頭面,不知這回要給你些什麽呢?”

“阿姊!我還早。”

“倒也不早了,你阿姊當年入宮的時候也不過才十五。”她又笑了起來,擡眸見到豆綠端着一碗熱騰騰的雞湯走了進來,于是也順手給李姒初盛了一碗,“來,嘗嘗?”

貴妃娘娘每逢侍寝都要喝這黨參烏雞湯,宮人們早已習慣了,也不打算叨擾二位主子閑談,于是只随意說了聲娘娘萬福便退了下去,只留下豆綠一人替李淑華梳妝。

女子望着銅鏡中的自己,猛地一拍腦袋,呀了一聲:“說起來我都快忘了,七皇子可是要回來了吧。明日晚上便是他的接風宴呢?”

七皇子龔淩?

李姒初一愣,想起夢中那劍眉星目的青年望向自己的溫柔目光,她就忍不住犯惡心。

但是他回來了,他這個時候竟然回來了,比原劇情早了兩年不止,這不應當。

她仔細回憶着從前夢到的那些畫面,在心裏頭輕輕敲起了算盤。

看來因為有她這個穿越者在其中從中作梗,這許多劇情已經給改變了,就是不知道這一次她能不能再順利改變一次,至少不論如何都不能讓龔淩愛上她。

白月光這個人物看似無關緊要,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她才是整本書轉折的關鍵。

***

“娘子,這麽晚了,該睡了。”

紅豆握着一把長長的剪子小心地擺弄着那一根長長的燈芯,時不時提醒一下李姒初:“娘子,很晚了,有什麽事你明兒個再做吧。明日雖不必去國子監念書,但這皇子殿下的接風宴,咱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你若是累了你就先去睡。”李姒初低頭敲打這手中的狼毫筆,頭也不擡,“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可是.....”

“無事,我不會耽誤明日的。”

主子都這般說了她還能說什麽呢?于是小宮女只撇撇嘴,不情不願地退了下去。

或許從前李姒初趕人是為了幫某個喝醉了就随便往別人屋子裏跑的家夥掩飾,但現在的她着實沒說謊,她确實是有許多事情要做。

大毓四十三年,李家三娘子十七歲生辰的那個雨夜,她終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從上輩子在孤兒院醒來開始,到車禍結束,從劇情中的小公主初到冷宮開始,到狗皇子登上帝位結束。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被她一樣一樣夢了出來,可以說她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被動挨打的李姒初,她現在是手握劇本的大女主!

少女望着手中那一份薄薄的冊子,還有包裹中這些日子争分奪秒記下來的東西,再一想到自己這些日子因為不知道原劇情在那些綠茶女配身上吃的虧,她就莫名的有些想哭。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這一份金手指來的太不容易了。

“為什麽別的女主穿書就是技能點滿金手指大開,而我活了十七歲才想起劇情啊!這不公平!”

但是罵歸罵,她還是坐了下來,繼續研究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從前因為記憶不全而走的歪路尚且不論,這回她不管怎麽說都不能走歪了!

若是沒記錯的話,這個劇情點應該也是原男女主感情改變的一個關鍵節點,至于關鍵的地方就在于......

“小初,小初,你睡了麽?”

正打瞌睡的李姒初被這莫名而來的一聲敲門聲吓的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她反複确認不是來查房的宿管阿姨紅豆後,才緩緩起身開了門,然後看見了一個穿着宮女衣衫的——

“公主殿下?怎會是你?”

***

天階夜色涼如水,卧看牽牛織女星。

但很顯然李姒初并沒有這份閑情雅致,因為她還要忙着安撫失戀的六公主。

說是失戀,其實也不算,因為兩人其實在原劇情裏就沒戀過嘛。他倆整日你誤會我一下我捅你一刀的,那眼淚可是哇哇的掉,全本感情戲下來甚至還不如她和白季梓這兩個工具人配角多。

但如今這并不算重點,重點是要哄好這個哇哇大哭的丫頭。

“殿下。”少女一臉無奈地望着她,用一副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早該想到的表情淡漠開口,“你能再說一遍嗎?”

小公主一邊打嗝一邊抽泣,待好不容易停下來後燭火已經燒了個七七八八,李姒初面無表情地掏出另一只蠟燭放在一旁,做足了要給閨蜜排憂解難感情問題的準備。

她上輩子也沒少做着破事,全宿舍就她一個單身的,這幫家夥同男朋友吵架了就來找她訴苦,待兩人義憤填膺地罵完渣男之後第二天又看見他們歡歡喜喜地在一起了,然後下次吵架的時候再進入這種循環。

啊,總而言之就是很煩呢。

“你應當也挺貴妃娘娘說了吧,皇兄要回來了。”龔羽墨攥緊了手指,小聲道,“他在漠北征伐三年的,打贏了不少仗。這回可是将徹底将匈奴人逼出我大毓邊境十裏地了。我也聽說了,父皇對他很滿意的,此次回來多半是要封候的。”

李姒初點點頭,這個他記得。原男主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在皇後娘娘的作梗下被扔到了漠北打了幾年仗,皇後本意是想讓這該死的皇子在那處好好磋磨一下,免得回來争搶太子之位,但是誰也沒想到,他不僅回來了,還是滿載而歸。

漠北人都懼怕這位少年将軍,這位中原皇子,說他是草原的雄鷹,天生的戰神。

未央宮也害怕這位師出無名的皇子殿下,他回來的太不是時機,又太巧,劍尖直指太子之位。

......這麽一想,不愧是原男主呢,什麽好處都趕上了,金手指開的比她這個穿越女還大,也難怪他能在短短半年解決掉所有兄弟姊妹登基為王了吧。

“我聽說過的,這次回來只怕是要被封為王爺了是不是?”

“不是的,小初。”龔羽墨狠狠擦了一下眼淚,“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事。”

“嗯?”

“皇兄回來了,他還帶回了一個懷孕的女人!他們都說,都說.....”她已泣不成聲了,捂着臉哇哇亂叫,“都說那是未來的皇子妃!”

懷孕的女人?

她這是誤入了什麽知乎提問現場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提問:如何以将軍帶回了一個懷孕的女子為開頭寫一個故事?

小初:這一定是一個虐戀情深的故事,她比他他愛她他不愛她balabalba

小白:将軍把她帶回來了,五十年後大家都死了,全文完。

出自《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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