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身世

明月懸挂在柳葉枝頭,來自漠北的勁風如一雙無形的大手扭曲在纖細的柳樹,像是要将它從中生生折斷。

黑衣勁裝的蒙面男子單膝跪地,将手中捧着的染血匕首送到主子面前。

“回殿下的話,那邊已經解決好了。”

“做的不錯。”

淡漠的嗓音從幔帳後傳來,月光透過鲛紗揮灑在他的面上,隐隐約約映出青年冷硬的神情,他擡眸望着月色,把玩着手中的長刀。

“做的不錯,下去吧。”男子将斬.馬.刀在月下舉起,随意吹了口氣,頭發滑落在刀鋒之上,斷成了兩截,他神色慵懶,話語中卻帶了幾分血色,“你說我這一刀揮下去,你的頭不會會掉呢?”

此言一出那男子霎時間面如死灰,他死死地盯着在月色下倒映着的刀光,咽了一口唾沫。

“殿,殿下......”

“說笑而已,何必當着。”

男子撩開幔帳緩緩起身,對着呆站在一旁的屬下甩了個東西。他內力卓然,那男子愣是後退了幾步才勉強接住,待他攤開手中的東西時,擡起頭不解地看向了把玩着斬.馬.刀的男子。

“看清楚了麽?若是瞧見了與它一模一樣的玉佩,帶回來給我。”

“是——”黑衣男子剛想點頭,便聽到青年又笑了起來。

“唉對了,除了玉佩......”

他的嗓音很啞,像是刻意而為之,卻又不像,“将持有玉佩的人也一并帶回來。”

***

每一本虐戀情深的小說裏,除了一個散發着聖母光環的女主,一個活在記憶中的男主白月光,通常來說,要阻礙男女主在一起的,還需要一個綠茶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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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這個被原男主帶回來的女子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工具人女三,沒權沒錢沒本事,空有一身刁蠻勁和厚臉皮,順利與女主鬥争到了最後。

仗着自己救過男主一命之後便賴上了他,甚至還給男主下藥,哄騙男主自己懷上了他的孩子,逼着他帶自己回京。

男主常年此時還未清楚自己喜歡的是女主,對白月光也是模模糊糊的心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在她還懷着自己骨肉的份上便将她帶了回來。

那女子從此更為膨脹,日日拿救命之恩要挾他,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一面說自己給王爺做個侍妾也無妨,一面又抱着孩子喊命苦,逼着他在受封大典時求皇上賜了婚。

原女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徹底崩潰,從此與小皇子在相愛相殺這條路上一起不複返。

“嗚嗚嗚嗚嗚。”

今日的明月是皎皎如白雪,令人心馳神往,适合觀景賞月。

但是某個小公主似乎并不這麽想。

“殿下,你可好點了麽?”李姒初摁下殺人的沖動,在心裏反複告訴自己這是公主殺不得,然後端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裏,“來,喝點茶。”

放涼的紅茶有種說不出的甘甜滋味,龔羽墨接過一飲而盡,一杯下腹,她氤氲着水汽的雙眸也清明了許多。

“唉,其實我知道我不該這樣的。”

少女低下頭,緊緊地攥着手中的錦帕:“他是我皇兄啊,是我親哥哥,我怎可以對他有這樣的心思。”

“為何會這樣,我為何會喜歡上自己的哥哥。小初,這個秘密只有你知道,你千萬不要說出去。”龔羽墨捏着茶杯的手不住地顫抖着,少女聲音細如蚊蠅,“我喜歡他,我真的好喜歡他,可我不能告訴他。皇兄很好很好的,我不可,不可因此毀了他。”

李姒初聽着小公主絮絮叨叨的告白,翻了個白眼。

優柔寡斷與聖母心腸,是所有古早虐文女主的一大特點。

喜歡了要藏在心裏不說,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最喜歡說的話就是對不起,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自我埋怨,然後産生無數誤會後挖心掏腎一波,最後再來一波不痛不癢的追妻火葬場後大結局HE。

猜到了,已經開始煩了。

“小初,你還記得我們四年前去月老祠求的簽麽?”

龔羽墨突如其來的話頭讓她愣了愣,但還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自然是記得的,怎麽了。”

她搖搖頭:“我從前是不信的,還覺得那老道是胡說八道。我那時候以為只要我夠喜歡皇兄就可以了,總有一天我們能打破世俗的偏見,但如今想想看,是我太天真了。”

“我歡喜他,他卻不見得願意看看我。”

若是她沒有記錯的話,小公主當時的簽應當是下下簽,簽文好像是什麽來着?一寸相思一寸灰。

而她自己的好像是什麽仍何貫什麽的吧,大抵就是照舊的意思。

“殿下,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雖然失敗了n次但是還是想要劇透的李姒初艱難開口,“你和七殿下其實是......”

“是......”

“是什麽?”

少女擦了擦眼淚回頭,便見小夥伴張着嘴動彈不得,頭頂上的呆毛微微豎起,整個人宛如石頭一樣僵硬在原地,只有臉上留下的眼淚證明她還活着。

“小,小初,你沒事吧。”

“沒事,小問題。”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這樣是不行的,該走的劇情還是要走,該虐的地方還是要虐,她要是都給提前劇透完了那這個故事還進行個屁啊!天道連她的丫鬟都要操控,更何況她這個bug。

“哦,沒事就好,哎對,你方才想說什麽來着?”

李姒初一邊揉心口一邊從牙縫裏發出支支吾吾地聲音,決定再次嘗試違背一波天道法則。

“沒什麽,殿下,你明兒個有空去靜安奄嗎?”

“嗯?”

“沒什麽,就是想同你去那裏.....”

眼看天道又要阻止她說話,李姒初趕緊以最快的速度念了出來:“那裏有個大師算姻緣很準!我覺得我們可以去算算!”

“啊?是嗎?那可以啊。”

人人都道六公主龔羽墨好命,母親是德妃娘娘,父親是當朝皇上,一出生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只有李姒初這個穿越者清楚,她并非是皇上親生,而是德妃與一個侍衛私通生下的孩子。

十七年前才德妃才入宮不久,又不得寵,守着空蕩蕩的琉璃宮夜夜對月嘆息。感情的空虛與物資的繁榮産生的落差讓她越發痛苦,于是與守在鳳儀宮的小侍衛越走越近,終于在某個雨夜兩人掙脫了自我,糾纏到了一起。

但德妃畢竟是四妃之一,她不能因為一個侍衛毀了自己的人生,于是在某個明月如霜的夜色之中,這碩大的禦花園的土壤下,多了一個人。

龔羽墨的出生,是個意外。

女人舍得自己的情人卻舍不得這腹中的孩子,所幸與情人糾纏的前一夜才剛剛侍寝過,于是就這麽将錯就錯,生下了那本不該出生的女兒。

“好啊,她很厲害的,你一定要同她聊聊。”

小公主出生的那一夜,碧緣宮的石磚被血色染紅,所有知道或是可能知道小公主生身父親的人,都在那一夜永遠閉上了口。

除了一個趁亂逃出宮的宮女。

“那老尼很厲害的,你一定要多和她聊聊。”

***

同樣無心賞月的除了被劇情困擾的李姒初,還有同樣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困擾的睡不着覺的白季梓。

“好無聊,我為什麽要學這種東西。”

他叼着筆杆在宣紙上随意畫了畫,稍加思索,便以最快的速度得出了結果。“寫完了,沒聽說過當伴讀還要替皇子寫課業的,到底以後誰當皇帝啊。”少年小聲在心底诽謗了一句,打了個哈欠後又攤開了另一本書。

策論,詩詞,治國之邦,安家之道,上至領兵打仗下至水利樞紐,這位未來的皇帝陛下都要一一着手處理,但他又要忙着宮鬥,于是這些個繁瑣的事情,就以鍛煉為由丢到了白季梓這個“無所事事”的閑人伴讀身上。

“你才是閑人,老子一天天很忙的好嗎!又要寫這個又要寫那個,白日還要在校場上騎馬射箭的,累死人了。”

白季梓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巴掌拍到了木桌之上。

若說起這國子監最有天賦的學子,不是這将要被封為太子的三皇子,也不是那些個除了宮鬥之外啥也不會的其他皇子公主,而是白子慎這個出身商賈世家的伴讀。

雖說是皇子伴讀,但他的對治國之道的學習程度确實是令太傅瞠目結舌。

那太傅更是醉後同好友在私下斷言,說以子慎小友的能力,就是輔佐個螞蟻都有本事治個太平盛世出來。

然三皇子殿下還未真正成為太子,白季梓也不必挑起這輔佐帝王的大梁,他只是一個胸無大志的“閑人”,有事沒事就喝喝酒調戲未婚妻,在課上偷個懶,趁禁衛軍不注意的時候偷溜出去賭一波錢,然後輸光了所有錢後回到國子監,為了銀子出賣睡覺時間,成為諸位皇子最喜歡的最期待的——

代寫作業對象。

“好困,我能不能睡了。”

在他打了第九十九個哈欠的時候,門外響起了輕叩木門的聲音。

“有人?”

通常來說這個時間點偷偷摸摸來找的不是會情郎就是會情郎,而這裏唯一有可能來會他這個情郎的也就......

他眼睛微微一亮,莫非是那女人終于知錯了來找他道歉了麽,唉其實他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這段時日太忙了才沒空理她,不過她這大半夜的過來也不容易,他就勉為其難地開一下門好了。

“白公子。”

嗯?是男人的聲音?

正準備起身的白季梓果斷熄滅了燭火,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到了床上。

“別煩我,我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一下時間線,七皇子的接風宴定在下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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