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春夜
“啊嚏!”
看門房的老漢揉了揉自個兒紅彤彤的鼻子,頗有些懊惱地将脖子扭了扭,他那老态龍鐘的破燈籠早已破的不像話,在這風中咔咔的響,如夜風中一曲斷斷續續的葬禮。
暗沉沉的天色一點點壓下,仿佛要将所見之物壓在其中不得見日月的穹頂之下。
老人慢騰騰地轉了個身,借着方才拂過的勁風将火苗吹的更旺了一些。
“這天也變了啊。”
皓月當空,暮霭沉沉之下從金銮殿上掠過的,不僅是風。
還有人。
***
“小初最近在做什麽。”
女子的手微微偏移了些,細長的針尖戳上了她柔嫩的手,李淑華舔去指腹上的血痕,滿意不在意的拈起另一根枕,又再次穿過。
“回娘娘的話,李娘子這些日子似乎那夜沒去,就整日陪着六公主準備嫁衣。”說罷,小春子歪着頭想了想,又道,“娘子這些日子似乎......常常往東宮那處跑。”
“東宮?”她一頓,手上的活也慢了下來,“她去那裏做什麽。還想着她那未婚夫呢。”
“少年人,少年人。”小太監打着哈哈,拂塵在案幾上輕輕刮過,卷起一陣風,“其實他們門當戶對,多親近親近也不是不可。”
“親近可以,但不是在東宮。小福子,将本宮的那根翠柳簪拿來。”
鏡中美人如花美眷,眉宇之間确實有說不盡的愁緒。她輕輕扯下冰透的海棠花,掐滅了經前的燭火。
李淑華随手拈起一本話本子,搬移版口岸的坐卧在貴妃椅上,想起那有色心沒能力的老皇帝,嚼着口中的桂花糕,笑了起來。
一想起今日那老家夥都快癱在床上起不來卻依舊要找她去侍寝的模樣,便覺得好笑不已。
窗外打更人又敲響了一次,她随手解開腰上的玉佩,送到站在一旁的小宮女手中。
“紅英,如今是什麽時辰了。李姒初回來沒有。”
得了賞的小宮女又驚又喜,臉上堆着笑慌忙道:“沒有的!娘娘,小姐似乎是要找什麽東西,方才還在這宮裏頭同我站着呢,下一刻便飛出去了,不過,不過若是不然,她應當是在白公子那裏。”
娘子當時跑的方向是東宮,按娘子所想,她應當不會去太子殿下那裏的,那能找的似乎就只有白少爺一人了。
一想到這兒她又确信了幾分,于是點了點頭強調道:“是的,娘子應當是在白公子那裏!”
“紅英,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美人皓腕輕輕一轉,掐掉了窗邊的那朵海棠花。
“小孩子家家懂什麽,以為給顆糖就是一輩子了麽,可笑。”
“娘娘......”小宮女有些不知所錯,又怕自己聽到了什麽不得的了的東西掉了腦袋,值得諾了幾聲,退到了門口,“娘娘若是無事,紅英便先下去了。”
“行罷,你先回去替我看着小初,讓她少同那些個不三不四的人往來。”
所謂不三不四的人說的是誰不言而喻。紅英吐了吐舌頭,心說人家可是下過聘的,算什麽不三不四,不過終究還是沒說什麽,只随意應了聲便下去了。
“慢着。”她頓了頓,玉指在案幾上輕叩幾下,對着門外的人說道,“請,那位進來。”
紅豆腳步一頓,但還是裝作什麽也沒聽到的模樣急急地向外奔了去,下一刻便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如風一般刺進娘娘屋中,咚的一聲關上了門。
她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心髒跳的快要溢出胸膛。
***
那小宮女沒說謊,傳聞中的李家三娘子确實是在某個姓白的家夥那裏。
并且不僅僅是在他的院子裏,
準确來說,是在他床上。
李姒初攥被褥縮在牆角,如臨大敵地看着面前這個不好好穿衣服的男人。
“你下去!”
“這是我的房間。”
“那你給我把衣服穿好!”
“可是好熱啊。”
少年嘻嘻一笑,随着他緩慢爬上床的動作,單薄的領口被輕輕扯開,露出一片結實有力的胸肌。
“初初,通融點嘛。”
通融!通融個頭了!
她當時就不該一時腦子發熱就直接跑來了東宮,雖然這問題是得到解決了,可是清白估計也受不住了。
出去,有一隊禁衛軍會捉拿她,她打不過。
不出去,床上就有一頭狼在虎視眈眈地盯着她,盤算着怎麽把她吞吃入腹。
上一次是他喝醉了不打緊,兩人在一塊睡也就罷了,左右也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來,并且還可以在清醒的時候大吵一架以示自己這一覺睡的很不娛樂。
但這回不同,兩人都清醒的緊,且門外的人都默認他們一定會發生點什麽,且這院落裏還沒什麽人。就像白季梓說的,叫破喉嚨也沒人救。
“幹嘛那麽緊張。”
他輕輕揉了揉少女柔軟的頭發,用他自認為最溫和的聲蠱惑道:“怕我啊。”
“我才不怕!”
李姒初猛地将他的手狠狠一打,下意識往床腳處一縮:“你給我滾遠點。”
然而下一刻就是天旋地轉,整個人陷進了被褥中,上頭還壓了個混賬。
“你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
他學着她結結巴巴的樣子,覺得是說不出的好玩,于是又在少女下巴親了一下,親的她氣呼呼地又給他招呼了兩拳,最後捂着臉發出嘤嘤的聲音。
“哇!我要告訴我阿姊!你欺負我!”
一面是羞澀,一面又期待着會發生點什麽。
一面是害怕,一面又覺得似乎這樣也不是不行。
她突然很想給自己一耳光。
兩人打鬧動作中忽的有一被褥滑落在她臉上,遮了一大半,只露出一雙明眸,如山間的小路一般。
他愣了一瞬,随後松開了手。
“你.....你.....”
“我什麽?”
見對面人不在指着自己了,她也甩開被褥直起了身子,問道:“這有什麽——喂!”
“你別動!讓我看看!”
方才才毫不整理的頭發又亂了,少年扯出一塊手帕不由分說地就往她臉上遮,遮的只剩一雙眼,一微調的眉頭,正氣鼓鼓地瞪着他。
“怎麽會,怎麽會呢?”
“你到底想幹嘛!”
方才被這麽一鬧她本來心中就有些惱怒了,他們今日還能好好的在一塊說話是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并不意味着她并不生氣。于是李姒初果斷扯下了蓋在臉上的手帕,擡手就往白季梓身上甩去。
“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別動,再讓我看看!”
“白季梓!”
月色斜斜地接着窗簾探入其中,照出了這滿室的荒唐。
若是說方才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期待,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歡喜,那麽如今便是連這最後的一點歡喜也沒有,只剩下滿腹的怨怼。
幹嘛啊,莫名其妙一個人,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少年松開了手中的帕子,向後一仰,松開了她。
“行了,不逗你了。”
他輕輕笑了一聲,擡頭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翻身下了床。
“喂——”
李姒初下意識往他處一拽,這不拽不打緊,他這衣襟本就穿的松松垮垮,這一扯便将他大半的衣服都扯了下來,露出少年人孔武有力的手臂。
以及手臂上的那一點紅。
“你這是什麽?”她不顧白季梓眼神微變自顧自地揉起了那塊怪異的紅,又撩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恍然大悟道,“守宮砂?”
此眼一出方才還在嘻嘻笑着的少年臉色當即便沉了下來,猛地将手臂扯了回來,抱着枕頭就往外間的
“不是,你怎麽點這麽個啊。”她笑的直不起腰,抱着被褥倚靠在床上道,“還是誰給你點的,是哪位姑娘這麽厲害啊。”
“你閉嘴!”
“讓我猜猜,莫不是——”
“閉嘴!”
他這回是徹底的惱了,扣着李姒初的下巴就這樣壓了下來,唇與唇厮磨片刻,血腥在貝齒間交纏,讓她一時間有些透不過氣。
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清晨,被他壓在巷口欺負的時候。
但這回與那次不同,那次雖是人跡罕至之處,但好歹也是光天化日之下,親一親也就算了,但這回天時地利與人和,親下去只怕是會出事的。
她心底咯噔一跳,下意識要躲,卻被纏的更緊了些。
然而她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沒有發生,這一場追逐戰以一方喘不上氣告終,少年埋在她的脖頸處,聲音有些啞啞的,像是在壓抑着什麽。
“李姒初,你再這樣.....”他扣緊了她的手臂,指腹在她小臂上哪一枚小紅豆上輕輕抹過,“我不介意現在就替你去掉它。”
“那我不說了,你冷靜一點。”
兩人在黑夜中僵持片刻,待周圍空氣都冷靜下來了,她估摸着對方已經沒什麽反應了,才戳了戳他。
“你那個,沒事吧。”
這樣憋會不會把身體憋壞啊,實在不行她用手幫幫他也可以的。
對方卻完全沒有讓她幫忙的意思,只是随意在她眉心吻了一下便下了床,将幔帳重重一扯,企圖将裏外兩間隔開。
他走的很快也很急,像是在逃避什麽。
李姒初在心裏吐槽了兩句便抱着被子躺了下來,幔帳遮光很好,裏頭黑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只能靠摸索的。
少女抱着被子在床褥上打了幾個滾,将臉埋進枕頭裏,雙手輕輕捂住心口,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嘆息。
人的心髒,為什麽會跳的這麽快呢。
***
夜依舊是漫長的夜,被點了穴的少年依舊保持着屈辱的姿勢站在夜風中,怒視這面前這個蒙面的女人。
女人拿着支朱砂筆,撩起他的手臂便在上頭輕輕一點,末了還十分滿意地往後退了幾步,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不錯不錯,一筆就中,不愧是我。”
早就被她這副做派惹的氣惱不已的少年使勁甩了一下胳膊,發現是一寸都動彈不得,于是更很了,連說話的嗓子都變了幾分。
“你給我畫了什麽!”
“不是什麽啊。”女子嘻嘻一笑,在他的臉上捏了一下,“蠱毒哦,三日之後你的手臂就會徹底爛掉,怕不怕。”
“我呸!”
她像左一閃才堪堪開,待明白那是什麽後秀氣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斥道:“你這小孩怎麽這麽讨厭,說吐口水就吐口水。”
他不說話,只是瞪她。
“行了行了,不是什麽別的。”女子想了想,最後還是拍了拍他的臉,“是守宮砂啦,我會定期檢查的,你要是在十八歲以前沒了,我就揍你。”
“我憑什麽聽你的!”
女人笑了起來,她沒理會他的話,只輕輕捧起少年的臉,在他的額間吻了一下。
“那你試試看啊。”
“試就試——”
他一語未罷,便見眼前畫風輕輕一扭,整個人重重往下一跌,跌進了滿室迤逦之中。
幔帳微微撩起,屋中香爐正淌着上好龍涎香,少女扯着松垮垮的衣帶,跪坐在鏡前擺弄着衣裙,似乎是想要将它系的緊一些。
此時正值酷夏,紋着金玉荷花的襦裙如蟬翼一般單薄,只輕輕一扯,便露出了背後的大塊雪膚,修長的天鵝頸微微昂起,露出一片令人心馳神往的鎖骨,指尖一路向下,映出滿園春色。
他站在房間門口,只覺口頭莫名的有些幹澀。
夢中的少女輕輕扯了幾下都不得要領,見白季梓站在自己身後,便對他招了招手,酒窩輕輕陷下去:“夫君,你過來啊。”
“我這兒系不上。”李姒初自然而然地牽過他的手,将衣帶放在他的掌心,“你幫我試試看,我呀——”
雙腳突然的懸空讓她下意識抱住了他的脖頸,整個人揉進他的懷中,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便跌進了繡着鴛鴦錦繡的喜被之中,整個人軟軟的好似在雲上,任由那人折騰。
“夫君,夫君,你輕些。”
方才系不上的衣裙被随意丢到一旁,青年只輕輕扯了一下幔帳便被重重扯下,将春色囚入其中。
他的身體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熟悉她的身上的一切,會在她皺眉的時候松一松,亦會在她哼哼時更快一些。
女子如春日的黃鹂鳥一般嘤嘤個不停,一下一下晃的他心癢癢,只想将人徹底揉碎了拆散了,又怕欺負狠了往後會不再理他,只得在難受與小心之間掙紮着,将她滿腹的不悅都屯入腹中。
他心中有說不出的歡愉,他想告訴她自己有多喜歡她,于是輕輕吻上了她的唇角,
“初初,我——”
“咚!”
措不及防的一聲響将他一下子打回了現實,白季梓猛地睜開眼,措不及防地被窗外的陽光紮了眼,他下意識動了動胳膊,便聽到身邊傳來女子輕輕的呼吸聲。
慢着,李姒初,在他床上?
他有些懵,一時間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便想着想擡手掐自己一把,可這一擡手便發現手上似乎感覺不對,軟綿綿的似乎還有些熱,他心裏頭咯噔一跳,緩緩低頭一看.....
趁現在小青梅還沒醒,他要不先逃了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開了個風紀委員X不良少年的預收,最近真滴好磕這種。
《逐月》
傅時上高中的時候最讨厭一個人。
高馬尾
圓鏡框,
一本登記簿翻的沙沙響,
恨的他牙癢癢。
偏偏小姑娘生的又嬌又軟,回回對上她的眼時便卡了殼,準備好的小作文愣是一個字憋不出,只能在原地生悶氣。
待他好不容易克服了準備重新再戰的時候卻被告知風紀委員已經出了國,臨走前什麽也沒帶,包括那本登記簿。
一翻開,方方正正的只有兩個字。
傅時。
**
淩家瀕臨破産,財政赤字岌岌可危,大小姐淩子玥被迫回國相親。
然後她就在宴會上遇見了以哥哥身份參加宴會的傅時。
七年過去,不良少年變成了五好青年,一身西裝衣冠得體,舉起高腳杯上對她挑眉。
“淩校花,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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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子玥以為這一場所謂的相親宴不過是長輩們的籌碼,她只需要乖乖做好聯姻準備,助淩家度過這場危機即可。
左右嫁誰都一樣,婚後過好自己的就行了。
直到她遇見了傅時。
所有的不甘,堅強,自尊都在這一瞬間全盤瓦解,
她捧着年少時支離破碎的暗戀,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