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二天一早,江棋便出了門,他先去見了張局,聊了些關于自己平時在陳桓手底下做事所遇到的問題。張局是陳桓的人,自然也更希望自己舉薦上去的江棋能夠好好地跟着陳桓做事,也好為自己鋪路,因此不論是公事上還是私底下的問題,都一一跟江棋說得很詳細,兩人相談甚歡。

而張局長不知道的是,江棋見完了他以後便又迅速約了陳桓出來談心。陳桓雖說這一次對江棋的表現不太滿意,但到底也不好徹底撕破臉,因此只是有些冷淡而已。江棋與他也談了良久,從最近的事情談到最開始的事由,又從自己談到了張局長,總之是無所不談。陳桓雖有些不耐煩,但也陪着他唠嗑唠了挺久。

“這次打擾了,我真的很抱歉。”江棋站起身,将手j□j兜裏,悄悄地按掉了錄音筆的開關鍵,随後跟陳桓握了握手,但是表情卻沒有什麽抱歉的意思。陳桓也見怪不怪,只擺了擺手示意無妨,便起身離開了。

江棋獨自站在包廂中,看着手中的錄音筆,神色是說不出的釋然。

三天後,沈晔臣和宋意檸的訂婚宴在沈家的別墅裏舉行,請的人不多,有一小部分當地主要報刊和頻道的記者,但是這些人當然也只能看個訂婚宴的開頭,接下來的時間便是親朋好友相聚的時間了。

宋意檸還有些緊張,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晚禮服,一直默默地站在沈晔臣身後。眼前的這些人她都不認識,但是卻要陪着敬酒,不過這并不影響她的好心情。

沈晔臣就更是不用說了,臉上挂着難得的笑容,也沒有平日裏那麽嚴肅。沈老書記也是一樣。

宋意檸的家人此時也到了。沈晔臣低頭看了一眼有些緊張的宋意檸,微微一笑,握了握她的手,牽着她走到大門口。

只見來人正是江父江母,還有……江棋。

江方哲帶着妻子站在一旁,而江棋就站在他們斜後方,手裏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花,還有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盒子。

沈晔臣看到江棋,先是皺了皺眉頭,伸手将宋意檸摟得更緊,生怕他又要做出什麽掃興的事情似的,眼神也頗有些淩厲,看得面前的一家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江棋看見沈晔臣如此防備的樣子,倒是也不生氣,只是微笑着走上前,将那束白玫瑰塞進宋意檸懷裏,淡淡道,“恭喜。”

宋意檸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有些微微的感動。這樣,算是冰釋前嫌了嗎?

“我可以最後抱抱你嗎?”江棋目不轉睛地盯着宋意檸看了一會兒,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但微微舉起的雙手表達出了他最後的願望。

沈晔臣見宋意檸似乎有些動容,便嘆了口氣将她放開,看着江棋将她擁入懷裏,右手輕輕拍着宋意檸的背,看起來溫柔而感傷。

他知道宋意檸一定哭了,因為她的肩膀也在微微抖動。而不遠處的江母則早已在江方哲懷裏泣不成聲。這一雙兒女她都是用心對待的,就算宋意檸不是她親生的,此刻要離開江家了,還是會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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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檸放開江棋,随後走上去一一與父母擁抱。看着一家人淚流滿面的樣子,沈晔臣竟也說不出什麽責怪的話語。只不過……他依舊不喜歡江棋出現在宋意檸的生活中,在他眼裏,這人心術不正懦弱無能,并不是什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只能讓他瞧不起罷了。

将江家人迎進來之後,沈晔臣便摟着宋意檸走了開去,繼續給各位來賓敬酒。直到沈老書記從房間裏笑容滿面地出來的時候,現場才漸漸安靜下來。

沈老書記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娶媳婦的事兒,因為寥寥幾句話就把該講的都講得差不多了,不過饒是如此,也影響不了大家的好興致。看着沈晔臣為宋意檸說出此生最肉麻溫柔的情話和誓言的時候,江棋終于忍不住,皺着眉走出了現場,獨自一人站在小池塘邊抽煙。

宋意檸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動靜,怕他心裏不舒服又開始亂想,因此沒過一會兒就找了個借口來到他身邊。

感受到身後人的視線,江棋掐滅了煙轉過頭,“你怎麽出來了?”

“看看你。”宋意檸遞給他一杯飲料,“以後少抽煙。”

“知道。”江棋勉強笑了笑,随後将剛才那個來不及給她的盒子拿了出來,放到她手裏,“這個收好,找個适當的時候,交給他,他會知道該怎麽做的。”

宋意檸歪個頭看了他一會兒,随後點點頭表示明白。

訂婚宴時間并不長,三個多小時就結束了。沈晔臣牽着宋意檸走進自己的卧室,随意道,“父親喜歡中式的裝修風格,因此我的房間也是這樣的,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宋意檸笑着點頭,“很有韻味。”

沈晔臣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卻不說話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宋意檸笑笑,拿出江棋之前給他的那個盒子,“這是江棋讓我給你的,說是用得着。”

“嗯?”沈晔臣顯然沒有想到江棋還會給自己送東西,先是愣了愣,随後接過盒子打開,只見裏面是一致錄音筆。

他皺着眉頭按下了錄音筆的開關鍵,談話聲随之傳出來,先是江棋和張局長的談話內容,随後就是江棋跟陳桓的談話內容。雖然還是比較隐晦,不過這幾人貪污受賄等的證據倒是都被錄下來了。

聽完錄音筆裏的內容,沈晔臣神色複雜地看向宋意檸。

宋意檸自然也聽到了,也有些意外,“這個……”

“他想讓我處理這兩個人。”沈晔臣點點頭,嚴肅道,“不過這樣的話,江棋身為行賄方,也會被革除公職。”

宋意檸微張着嘴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麽。這樣一來,盡管江棋能借着沈晔臣弄倒了那兩個人,可這也是個敵損一千自損八百的招。難道他這麽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也就要這樣毀之一旦?江棋他……願意如此?

不得不說,這一次江棋的選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沈晔臣一直看着宋意檸,面色沉重。其實宋意檸不知道的是,沈晔臣此刻也在擔心。他當然不是擔心江棋,這個人自作自受,于公于私自己都沒有理由放過他。此刻江棋肯這般豁達,也只不過讓自己對他刮目相看一點點而已。他更擔心的是宋意檸會為他求情。這人自己了解得很,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其實心比誰都軟。

宋意檸被沈晔臣盯着看,只覺得渾身不舒服,忍不住輕聲問,“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麽?”

沈晔臣沉吟了一會兒,猶豫着開口道,“你,不幫他說點什麽?”

沈晔臣這麽一說,宋意檸也反應過來了,“你怕我給他說情?”

沈晔臣輕輕咳嗽了兩聲,“這個……”

宋意檸一笑,“你放心吧,我不給他說好話,你想要怎麽辦就怎麽辦。”

對此沈晔臣有些意外,但與此同時也覺得心中輕松了不少,放下錄音筆走上前将她抱在懷裏,“謝謝你,意檸。”

沈晔臣辦事向來是雷厲風行的,這些錄音一被證實是真實的以後,手下人便立刻行動起來。先是江棋被紀委的人帶走了,随後又是張局長和陳桓。

直到此時兩人才反應過來,那日江棋找他們話家常其實是有理由有目的的,而他們也确實被成功地擺了一道。只是沒想到這麽多年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會在這次栽了個徹底。說來說去,其實也就是那麽點事兒罷了。

沈晔臣坐在辦公室裏,聽着手下人說他們找到江棋的時候,他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一副等待被帶走的樣子,心中也有些感慨。糊塗了這麽些時間,也還好最終清醒了一回。

陳端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消化了。也是嘛,江棋不可能無緣無故被調到市裏,這麽突然,背後肯定是有人操縱的。

一年以後,江棋從鐵門之中走出,再度望着外面的天空,只覺得心中輕松無比。

過幾天就是沈晔臣和宋意檸兒子滿月的日子,陳端端最近也有些忙,因為宋意檸坐月子悶得慌,她被沈晔臣勒令來陪她解悶。

看着襁褓之中的嬰兒,陳端端笑了笑,打了個電話給時黎,“下周沈晔臣家孩子的滿月酒你可得來啊,上次婚禮的時候你好巧不巧去了法國,這次的紅包可得包大個,禮物也不能少,而且要好的。”

電話那頭的時黎聽着也不禁笑了,“好,你想要什麽禮物?我都給你買回來。”

陳端端臉一紅,“誰說是我的禮物呀,是孩子的禮物。”

時黎在那頭轉着手中的鋼筆,笑得更大聲了,“我還沒跟你那什麽呢,你哪來的孩子?難道是想……”

陳端端惱羞成怒,啪得挂了電話,可是坐下一想,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沈晔臣下班回家的時候,就看見陳端端站在陽臺上拿着電話傻笑,自己的妻子孩子也蓋着被子在床上睡得安詳。昏黃的夕陽從窗外照射進來,使得整個房間看起來暖洋洋的。

幸福,也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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