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是顧明衍

罵完江瀛,葉初陽就跑到街對面的冷飲店吃冰淇淋,吃了足有四人份的冰淇淋水果拼盤,臨走還買了兩根甜筒左右手各一根。他拿着冰淇淋走在午後烈日炎炎的人行道上,覺得自己就像一根行走的冰淇淋,血都快涼了,他摸摸自己的臉,臉和手全都涼滋滋的,還冒着寒氣。于是人家避暑他取暖,特意走在沒有樹蔭的地方,走了好一陣子手心兒才暖過來。

他不高興了就會買冰淇淋吃,這個習慣從初中沿襲到現在,上一次像今天這樣狂吃冰淇淋還是海陽結婚那天;婚禮結束後他沒有和海陽警隊的同事朋友們一起去鬧海陽的洞房,一來是他性格內向腼腆鬧不開,二來是他沒那個心情。當時他離開酒店已經是深夜了,在席上沒吃什麽東西,作為男方親友又幫了一整天的忙,不僅肚子餓,從內到外都空了。他想去找家店吃甜點,但是深夜裏沒什麽甜品店還開着。于是他就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把所有口味的冰淇淋都買齊了,提到公園裏人工湖邊,坐在湖邊的觀水臺上吃冰淇淋。

他在席上作為海陽的伴郎幫海陽擋了不少的酒,離開酒店的時候人已經有點飄忽了,往湖邊一坐被夜晚的風一吹,整個人如墜雲霧,腦子都被風吹空了。當時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沒什麽大悲大徹,只覺得非常餓,吃了四五盒冰淇淋就後悔怎麽沒有買點餅幹面包,他只買了冰淇淋,所以只能吃冰淇淋。他把一整袋子冰淇淋吃完了,滿手黏糊糊的,就想在湖裏水洗洗手。他七搖八晃地走到湖邊,正要蹲下身洗手,忽然就被人從背後一把抱住撲在地上。

葉初陽懵了,下意識覺得自己被地痞流氓逮住勒索,立刻就要反抗,但是對方死死抱住他的腰,大喊小夥子不要想不開跳湖雲雲。

壓在他身上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聲淚俱下勸說他千萬不要想不開,千難萬險總會過去。葉初陽也忘了解釋自己不是要尋死,只覺得這男人身上酒味難聞體重又沉,只想把他推開,但是酒鬼好像使了個千斤墜,無論葉初陽怎麽撲騰就是不松手。

沒一會兒,公園裏巡邏的巡警發現了他們,手電筒唰的一下照過去,大喊:“幹嘛呢!”

酒鬼:“警察同志,他想跳湖啊!你們快來管管!”

巡警發現這倆人都喝了酒,就把倆人都帶回派出所,挨個問話。

葉初陽還穿着當伴郎的白襯衫黑西裝,剛才和酒鬼那麽一折騰,領口散了,西裝扣子也掉了,整個人非常狼狽,非常像一個做生意失敗的小老板。他向警察解釋自己不是要跳湖,就是參加完婚禮坐在湖邊吃幾盒冰淇淋。警察不信,通知他家屬來接人,要他家裏人號碼。

葉初陽給了一個座機號,警察打過去,臉立馬就綠了:“小夥子,你搞什麽鬼啊,這是松鶴墓園門衛室的座機號!”

葉初陽坐在椅子上,低頭把玩着衣服上掉下來的一枚扣子,淡淡地說:“我家人都住在墓園。”

警察翻他的手機,發現他的手機關機了,警察剛把他手機開機,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一個女孩子噼裏啪啦地罵開了,警察攔住她,道:“你是機主的女朋友吧?我們是東湖派出所民警,你趕快過來接人吧。”

法西娅打了輛出租殺過來了,臉上狀全花了,哭得像個鬼一樣,進門直奔葉初陽,扯住葉初陽領子瘋狂搖晃:“葉初陽你出息了!你竟然敢跳湖!你為了個男人跳湖你至于嘛你!嗚嗚嗚表哥你想開一點好不好,不要做傻事好不好,世界上除了海陽還有很多好男人啊,你肯定能找到比海陽更好的男人,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從小爹不疼娘不愛只有你疼我嗚嗚嗚嗚嗚——”

無論葉初陽怎麽解釋,法西娅就是不肯相信他跑到湖邊只是想吃個冰淇淋外加洗洗手卻被酒鬼一把抱住使了個千斤墜。

兩三年過去了,葉初陽已經把這件事淡忘了,今天想起來也恍如隔世,一路走走停停,手裏冰淇淋化得差不多了才走到公交站,然後坐公交回到了重光大廈寫字樓。

他站在寫字樓前,覺得自己馬上從這棟樓裏卷鋪蓋走人重返九層小破樓了。果不其然,他剛在23樓下電梯,邊小澄的電話就到了,他很喪氣地接起來:“邊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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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小澄急吼吼道:“葉博士,你剛才在餐廳裏和江總聊什麽了呀?”

葉初陽心道他當然不能說江瀛點破了他一直暗戀海陽的事實,他不願意承認且羞于被人提起,所以出言不遜頂撞了江瀛,就說:“沒聊什麽,江總有什麽指示嗎?”

邊小澄:“啊?指示?沒有啊,就是江總從餐廳出來到現在心情都很不好啊,算了算了沒事了,我挂了啊葉博士。”

葉初陽沒有多想,只覺得江瀛的确小肚雞腸,被人怼了幾句就記仇到現在。他懷着随時滾蛋的心情回到辦公室,看到法西娅在和隔壁新媒體公司來串門的小妹在聊天,兩個人撕開了一大堆零食,像在開茶話會。

隔壁小妹對葉初陽挺有好感,見葉初陽回來了就熱情打招呼:“哈喽,葉博士。”

葉初陽木着臉沒說話,只擡了擡手,然後徑直往技術間走去。

法西娅叫住他:“表哥,你怎麽這麽晚回來?你不是和江總一塊出去的嗎?他和邊秘書一個小時前就回來了。”

葉初陽頭也不回地說:“待會兒海陽會往你郵箱發郵件,你注意查郵箱。”

法西娅:“哦哦,嗳表哥你別走啊,樓上出事兒啦!”

葉初陽留了步,回過頭納悶地問:“樓上?樓上是哪?”

法西娅道:“就是江瀛公司啊,鬧了好一會兒了。”

經法西娅咋咋呼呼添油加醋已解釋,葉初陽才知道原來早上白斯年的和解談判沒有成功,江瀛前不久揍的遠方親戚姜子沖不滿江瀛給出的補償方案,江瀛也寸步不讓,于是姜子沖率領四五個保安和前幾日挨了打的老娘殺回公司找江瀛算賬了。母子二人都去做了傷情鑒定,都弄出一份鑒定書,現在正領着保镖和律師堵在江瀛公司裏鬧事,據說還帶上了小報記者。

葉初陽聽完這些八卦,沒什麽反應,哦了一聲就掉頭進了技術間。

他坐在電腦後面盯着前一天鐘伶精神艙裏留下的數據發呆,呆了半天也靜不下心工作,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十幾分鐘後把鼠标一推,起身離開了技術間。

法西娅還在和隔壁小妹聊天,聊着聊着見葉初陽一陣風似的刮出門了,法西娅都看愣了,她這個表哥懶得出奇,佛得要死,就算火燒屁股也不會改變他老人散步的節奏快走一兩步,現在卻走出了年輕人應有的精氣神,上一次葉初陽走這麽快還是刮刮樂中了五百塊,他歡天喜地去彩票站兌獎。

葉初陽進了電梯又從電梯出來才把腳步穩一穩,不緊不慢地朝江瀛辦公室走去。辦公區裏秩序還算正常,只是格子間裏的員工無一不頻頻去瞄通往江瀛辦公室的那條走廊,走廊盡頭正源源不斷傳來嘈雜的聲響。葉初陽走近了,看到湘湘的秘書間裏站了很多人,珠光寶氣的胖夫人是上次挨了江瀛一耳光的姑媽,那她身旁蓄着兩撇小胡子的男人想必就是她的兒子姜子沖。姜子沖端起的氣勢很足,很是下流的狂妄。這對母子帶了五六個人,葉初陽在其中看到了一張熟臉,鐘伶的律師朋友,貌似姓範。

他想起範律師給他發過一張名片,上印着翰星律師事務所,白斯年是翰星律師事務所老板,那範律師和白斯年就是同事,準确來說是白斯年下屬。

展星羽和邊小澄在和姜子沖母子談條件,一直試圖把這對母子引到辦公室坐下心平氣和的談談,但是這倆斯文人的嗓門完全被姑媽碾壓,整棟樓都飄着姑媽的聲音,葉初陽完全聽不到展星羽和邊小澄的聲音。

一旁的範雲溪也是滿臉尴尬,尴尬到極處就扭臉避開了現場,一轉頭就看見了葉初陽,于是他朝葉初陽走過去,和葉初陽寒暄笑道:“葉博士你好,你還記得我嗎?”

葉初陽記名字很差勁,記得他姓範已經很不容易,就說:“你好,範律師。”葉初陽小心翼翼地用指頭尖指了指姜子沖,“你是他的律師嗎?”

範雲溪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道:“姜先生本來是我老板的客戶,但是……”他苦笑一聲,“太不體面了,我老板就安排我接手了。”

葉初陽點點頭,懂了,姜子沖的代理律師本是白斯年,後來事态發展到不體面的地步,白斯年就指派範雲溪做了姜子沖的代理律師。

範雲溪斯文白淨,也戴眼鏡,身材高瘦,肩背挺得筆直但頭卻微微低着,只有和人說話時才禮貌性地擡頭看着對方眼睛,但一結束交流就立刻低下頭,低頭是他的習慣,他也擅長低頭。

葉初陽看着他低着頭用手帕擦汗的樣子,不知為什麽從他身上看出了白斯年的影子,因為白斯年也唇角含笑,目光幽微。但是白斯年很自信,而範雲溪則不是,範雲溪有些僵硬,做出這些樣子貌似是刻意模仿白斯年。葉初陽發現他連疊好手帕放進褲子口袋時拇指露在外面然後挺一挺腰背的動作都和白斯年一模一樣,才知道原來他不是在刻意模仿白斯年,他模仿白斯年已經成了習慣。

葉初陽陡然覺得範雲溪身上罩着一層朦胧的白斯年的影子。

範雲溪早過了腼腆的年紀,但還像一個大男孩一樣腼腆地笑着,斯斯文文地問:“葉博士,鐘伶的病情有好轉了嗎?”

葉初陽有點走神,遲了好一會兒才覺出範雲溪在說話,就道:“哦,鐘伶的情況有點複雜,目前還沒有進展。”

範雲溪又把頭低下,微微嘆聲氣,道:“我希望她能好起來,她太苦了,太不幸了。”

葉初陽很願意和他聊聊鐘伶,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因為江瀛姑媽的嗓門越來越大了,像炸雷,吵得整棟樓都不得安寧。

“你讓江瀛出來!讓他親口向我和沖沖道歉!他不道歉,我就告他!”

江瀛辦公室的門緊閉着,透過兩扇玻璃門,葉初陽看到偌大的辦公室裏只有江瀛一個人;總裁辦公室打了一整排落地窗,江瀛面朝落地窗背對着門口,他把西裝外套脫掉了,黑色襯衫把他的背影勒得削直,他舒展筆直的雙肩像一道鋒利的刀刃,整個人就像一把插在泥土中的冷兵器。

江瀛靜默着站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拿起桌上的杯子去接水,接了水卻沒有喝,而是把水倒進牆邊的一顆橡皮樹盆景裏,倒完水,他把杯子一并扔進盆子裏。

葉初陽看到他用力把頭發往後捋了一下,然後垂着雙手微低着頭在辦公室裏慢慢走着,他的身影似乎很迷茫,他好像在找一條路,但是辦公室裏沒有路,他只能在辦公室裏轉着圈兒。

辦公室外的姑媽見他有了動靜,就罵的更起勁兒了:“你爸是上門女婿!你到現在都跟你媽姓!你一個上門女婿的種兒你拽什麽呀?老爺子看不上你不重用你,丢一間破公司給你管你有什麽可牛氣?就連你爸小三的兒子都比你在老爺子面前吃香!你怕是不知道老爺子在同宗家族子弟裏挑繼承人吧?姓不姓江無所謂,你倒是姓江不也是不頂用嗎?萬一挑中我們沖兒你可得管我們沖兒叫爹!”

不知道姑媽那句話刺激到了江瀛,江瀛忽然停下了,雙手掐着腰仰頭看着天花板靜了片刻,然後面無表情地打開辦公室房門,說:“進來。”

邊小澄預感到大事不好,想攔住姑媽母子,但是小雞子似的被姜子沖掀開了。展星羽眼睜睜看看他們走進江瀛辦公室,也是很着急,忙吩咐邊小澄:“快叫保安。”說完也跟了進去。

葉初陽無緣也有些緊張,他往前走了幾步,隔着辦公室玻璃門看着江瀛;江瀛把落地窗推開了,落地窗外是陽臺,陽臺被一圈半人高的玻璃擋板圍着。姜子沖很輕浮,走近江瀛就把江瀛的肩膀搭住了,态度極不尊重地和江瀛說着什麽。

江瀛背對着門口,葉初陽看不到江瀛的臉,但能看到江瀛悄然把雙肩舒展了下,還活動筋骨般左右扭了扭頭。

葉初陽心一跳,雙腿往前邁,心裏驀然有些不安……果不其然,他看到江瀛猛地把姜子沖搭在他肩上的右手拽了下來,姜子沖腳下一趔趄,整個人被江瀛拽到跟前,随後江瀛掄起拳頭砸到他臉上,一記惡狠狠的直勾拳把姜子沖直接掄到了陽臺。

姜子沖還沒站穩,江瀛兩三步追過去擡腿往他胸口一踹,他驚叫一聲往後跌了幾步,後腰撞到玻璃圍欄就往後翻了下去!

葉初陽親眼目睹江瀛把一個活生生的人踹下陽臺,當下心髒都快停了,只察覺耳邊尖叫聲不停,眼前颠倒了一瞬,随後看到姜子沖雙手奓開死死扒住玻璃護欄,整個身子掉在大廈邊沿,歇斯底裏放聲尖叫。

“啊!救我啊!江瀛!江瀛救我!”

姑媽尖叫一聲,厥過去了。

展星羽也吓壞了,立刻沖過去想攔住江瀛,但被江瀛一把甩開,江瀛像個殺紅眼的惡徒一樣逼近姜子沖,又是一腳踹過去,鞋底死死碾住姜子沖扒着護欄的手指。

姜子沖的身體像被疾風抽打般不停顫栗,他十根手指快被江瀛踩斷了都沒松手,一直撐到門外緩過神的保镖沖過去幹預。

葉初陽和保镖一起沖進去,幾個保镖合力才把江瀛拉開,江瀛被一個退伍老兵扣住肩膀一把甩到辦公室裏,江瀛還要再沖過去,胳膊忽然被人抱住了。

葉初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和膽氣敢抱住江瀛的胳膊,三四個保镖合力才能把江瀛拉開,江瀛一甩胳膊就能把他摔到牆上拍成爛泥。當下他沒有時間思考許多,只知道不攔住江瀛,今天姜子沖或許就死在了江瀛手裏。

“你別動!”

葉初陽如此說。

江瀛還真不動了,江瀛側過頭冷冷盯他一眼,然後用力把胳膊從他懷裏抽出來,還系上了掙開的襯衫袖口。

葉初陽卻愣住了,因為江瀛剛才朝他看過去的眼神很陌生很冷漠,連眼底的顏色都變了,變成了極陰郁極冷峻的淡藍色,有幾分像他在鐘伶精神艙中見到的那些死人。葉初陽陡然有種直覺:江瀛已經不認識他了,或者說,此時此刻,江瀛已經不認識他了。

江瀛系上襯衫紐扣,面無表情目光冷峻地看着姜子沖被兩個保镖合力拉上來,唇角一彎,露出陰風蝕骨的笑容,道:“看到了嗎?”

葉初陽悄然往後退了一步,問:“什麽?”

江瀛道:“那個瘋子,他剛才想殺人。”他嗤笑一聲,“他還想殺人。”

葉初陽看着江瀛眼底那點冰冷的淡藍色,莫名感到心悸,穩了穩呼吸,問:“你說的是誰?”

江瀛道:“江瀛。”

葉初陽默默吸了一口涼氣,又問:“那你是誰?”

江瀛眼角流出的冷光朝他斜刺過去,道:“我是顧明衍。”

葉初陽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就默然不語。

江瀛朝他轉過身,笑道:“沒聽說過我嗎?也對,江瀛不跟我姓,他跟江紫煙姓,我只是入贅江家的上門女婿。”

葉初陽想起來了,顧明衍是江瀛的父親,顧明衍在十五年前就自殺身亡了。葉初陽不敢相信藏在江瀛體內的另一人格竟是顧明衍,此時此刻的江瀛就像是被顧明衍的鬼魂占據了身體,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葉初陽又往後退了一步:“你在這兒幹什麽?”

江瀛往周圍掃視:“我找江瀛,江瀛在哪兒?”

葉初陽:“你找江瀛幹什麽?”

江瀛唇角那抹冷笑鋒利得像是被刀刻上去的,還滲着血腥氣,道:“還能幹什麽?當然是殺了他,難道還讓他繼續害人嗎?”

葉初陽手心發麻,竭力保持冷靜:“你,他,他是你的孩子。”

江瀛道:“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孽種,他本就不應該被生出來,既然他被生出來了,那我就要對他負責。是我創造了他的生命,那就應該由我結束他的生命。”

他的模樣太篤定,太冷酷,也太真實,真實到葉初陽徹底混亂了,不知道此時站在他面前的人到底是江瀛還是顧明衍,或者說此時江瀛的身體裏到底裝着誰的靈魂……

他想找到江瀛,卻找不到,眉宇間逐漸染上一層怒氣,他忽然間一回眸,看到葉初陽系在脖子裏的領帶,便冷笑道:“原來你藏在這裏。”

葉初陽只覺一陣冷氣逼近,随後脖子被他捏住,被迫往後退了幾步退到牆邊,噗通一聲被他抓着脖子按在牆上。

江瀛冷笑道:“你很狡猾,以為藏在別人身上,我就找不到你了嗎?”

葉初陽生平第一次被人鎖喉,江瀛很用力,再用點力氣就能捏斷他的喉骨。他立刻抓住江瀛的手腕,臉色瞬間就憋紅了,提着一口氣說:“你弄錯了,不是江瀛。”

江瀛道:“你戴着他的領帶,不是你又是誰?”

葉初陽心裏嘔死了,沒想到江瀛執意給他系上的領帶此時給他招來殺身之禍,他用力抓江瀛的手背試圖逼江瀛松手:“我真的不是……放手!”

短短幾秒鐘,葉初陽臉色通紅,眼底充血,呼吸幾欲停止。他用眼神向展星羽求救,但是展星羽只是冷眼旁觀,保持着詭異的沉默,葉初陽甚至在他眼神中看到幾分殘忍的興味。

江瀛眼底也漸漸紅了,眼中顯出興奮又充滿仇恨的血光,道:“你是孽種,我殺了你天經地義!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你知道我有多後悔把你生出來!江瀛,你就不配活着!”

葉初陽眼神一陣陣發黑,即将失去意識的時候隐約聽到邊小澄的叫聲,随後江瀛被幾個民警拉開了,他貼着牆滑到地上,看到江瀛被戴上手铐,在警察的鉗制下朝自己怒吼:“孽種!你不配活着!你就該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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