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繼母
段博山的相機删除了部分數據,海陽命人恢複相機中的數據,發現了王詩雯走失的小狗,樂樂的照片。樂樂是一條小小的泰迪犬,渾身深棕色的毛發曲卷着,很瘦。
海陽又在段博山家裏找到了樂樂的狗窩,遂将警犬牽到樂樂走失的小區內,讓警犬聞過狗窩後尋找起不同族類的同伴。警犬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把警察領到粱铎家後院花園裏,海陽本以為警犬只是找到了樂樂留下氣味的地方,但是警犬卻用兩只前爪向下刨土。
海陽瞬間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把小陶喊來,順着警犬扒開的土坑往下挖,三只鐵鍬同時工作,很快挖出一具腐臭的動物屍體,是一只深棕色的泰迪犬。
葉初陽來了,身後跟着江瀛。
海陽蹲在後院花園邊,拳頭抵着額角瞅着葉初陽和江瀛,葉初陽走得快,江瀛很散漫地跟在後面。他故意問:“初陽,今天沒帶跟班兒?”
江瀛擡了擡手,笑道:“在這兒。”
海陽:“呦,江總。”
江瀛:“是我,海警官。”
海陽:“段逍雲今天調休?還是你和他輪班兒?”
江瀛笑道:“他離職了,以後都是我。”
葉初陽聽着他們一來一往說了幾句廢話,板着臉問:“狗呢?”
海陽往葉初陽身後指了指,道:“你的小狗狗嗎?在那呢。”
葉初陽回頭,看到江瀛拿着一張紙巾掩住鼻子,和小陶站在一起說話。
葉初陽用力瞪了海陽一眼,道:“你很無聊。”
海陽沒滋沒味地笑了笑,道:“誰讓你去哪兒都捎着他。”
發現樂樂屍體的警犬很通人性,樂樂被挖出來後就裝進一只黑色塑料袋裏,警犬圍着黑色塑料袋轉來轉去,鼻子時不時拱一拱樂樂的屍體,哼哼唧唧嗚嗚咽咽的,像是在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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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陽嘆道:“狗比人都有人性。”
葉初陽也在海陽身邊蹲下,看着裝着小狗屍體的塑料袋:“你覺得是誰幹的?”
海陽仰頭看了看身旁這棟別墅:“埋在院裏,你說是誰幹的?”
雖然目前還沒有證據,但是葉初陽心裏有答案:“張雅舒?”
海陽:“只能是她了,王詩雯和粱心心都說過,她不喜歡狗,還把這條狗趕出家門過。”
找到樂樂的屍體并沒有什麽實質性意義,因為張雅舒殺死的只是一條小狗,充其量佐證了張雅舒有暴力行為和精神方面的疾病而已,因為一個正常的成年人不會無緣無故殺死一條狗,并且埋屍院中。
樂樂不重要,葉初陽的注意力并沒有在樂樂身上停留太久,很快移到別處,道:“你們的測謊結結果是對的,宋友海的确不是殺死粱悠悠的兇手。”
海陽斜眼瞅他:“你怎麽知道?”
葉初陽:“宋友海第一次跟蹤的女孩兒叫李亞涵,在八月二十五當天晚上去過兒童醫院,你找到李亞涵問一問就知道了。”
海陽遞給小陶一個眼色,小陶立即着人去查李亞涵。
海陽又問:“說說吧,我們警察費了那麽大勁都找不到那個女孩兒,你是怎麽找到的?”
葉初陽懶得從頭到尾解釋一遍,就對江瀛招招手,把江瀛叫過來,讓江瀛給海陽解釋。
海陽發現江瀛在葉初陽面前很有規矩,或者說很尊重葉初陽,江瀛從不在葉初陽說話之前發表意見,葉初陽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葉初陽讓他說什麽他就說什麽,葉初陽同別人講話的時候他就安安靜靜待在一旁聽着,不打岔也不搗亂;江瀛對葉初陽的态度近乎于‘服從’。
而這兩個字來源于對另一方的絕對認同和深度依附,或者還有一些崇拜。
江瀛又在胡扯,編了一個找到李亞涵的途徑,不管海陽信不信,他說完就禮貌一笑,然後迆迆然走開了,一副并不打斷解釋第二遍的樣子。
海陽也不過多糾結:“行吧,待會兒我親自去問李亞涵。你還有事兒沒?沒事就走吧。”
他問的是葉初陽。
葉初陽蹲在花園邊壘起的一圈青磚上,看着院子裏來來去去的刑警,道:“給你提個醒。”
海陽:“什麽醒?”
葉初陽:“流浪漢殺死粱悠悠的時候,段博山就在夾巷對面的酒店包廂裏,而且段博山拍下了流浪漢的作案現場,你應該再查查段博山的相機。”
海陽道:“我們把段博山相機裏删掉的數據都恢複到兩年前了,沒發現你說的照片。”
葉初陽道:“不是你們拿到手的這臺相機,我懷疑段博山還有其他的相機,而且段博山喪命也是因為他拍下了命案現場。”
海陽:“照你這麽說,段博山還真死于殺人滅口?但是不對啊,如果段博山死于滅口,那殺段博山的人只能是流浪漢,但是流浪漢比段博山死的還早,殺死段博山的人怎麽可能是流浪漢?”
葉初陽撐着額頭,很頭疼:“我也想不通,查來查去怎麽打死結了?”
江瀛悄然走了過去,站在葉初陽身邊。
葉初陽看着江瀛,道:“怎麽了?你想說什麽?”
江瀛道:“第三個人。”
葉初陽愣住了。
海陽:“什麽第三個人?”
江瀛道:“我幫你們分析一下;段博山死于殺人滅口,因為段博山拍下了粱悠悠死亡的命案現場。被段博山拍到的兇手想殺死段博山,取走證據,所以段博山被毒死家中,兇手又将章敏的頭發放在暗房想嫁禍給章敏。這些已發生的事實都證實你們的思路是正确的,段博山的确死于兇手滅口,但是被你們框定為兇手的流浪漢在殺死粱悠悠當晚就被宋友海殺死,所以殺死段博山的兇手一定不是流浪漢。既然案情陷入怪圈,那你們為什麽不打開思維,代入第三個人?”
海陽聽得一愣一愣的:“帶三個人?你是說,除了流浪漢,還有一個兇手?段博山的照片一共拍下了三個人,死者粱悠悠,兇手流浪漢,還有第二個兇手?”
葉初陽還是很頭疼:“那這第三個人會是誰?目前并沒有指向兇手是兩人的線索。”
三個人不約而同陷入了沉默……
忽然,葉初陽問海陽:“你确定你們挖出的屍體是王詩雯的小狗嗎?”
海陽:“确定,我比對過照片了。”
葉初陽:“照片給我看看。”
海陽掏出手機,調出照片。
葉初陽看到樂樂的照片,霎時怔了一怔,道:“它脖子上的鈴铛,我見過。”
泰迪脖子裏栓着一只鈴铛,紅色的繩子裏串着一只金色的指頭大小的鈴铛。
海陽:“你見過?在哪?”
葉初陽手心發冷:“張雅舒的包裏,和粱悠悠的發卡放在一起。”
海陽想了想:“你說的那只發卡我有印象,我問過張雅舒,她說那只發卡和粱悠悠出事當天戴的發卡是一對,她包裏那只不是粱悠悠的發卡。”
葉初陽猛地看向海陽,眼神很冷:“我懷疑張雅舒說謊,那就是粱悠悠的發卡。粱悠悠的發卡和樂樂的鈴铛一樣,都是遺物。”
海陽身上噌的一下起滿雞皮疙瘩,他用力搓了下胳膊,大喊:“小陶,把将軍牽過來!”
叫将軍的警犬被帶進粱铎的別墅裏,從一樓翻到三樓,最終在二樓畫室角落裏翻出了那只藍底白花的背包。海陽扒開背包,倒出一些紙巾等零散的物件兒,還有那只紅繩穿的鈴铛,以及粉色碎花發卡。
海陽把粉色發卡裝進證物袋,難掩亢奮道:“張雅舒就是第三個人,是她殺死了粱悠悠?!”
葉初陽不答,把背包翻了個底朝天,包裏再沒有東西,但是卻被他找出背包底部用彩色絲線繡出的一串小小的名字——粱心心。
海陽又傻了:“卧槽……這不是張雅舒的包,是粱心心的包。”
警犬又呼呼通通地沖進來,把一件散發着臭氣的衣服叼在海陽面前,小陶呼哧帶喘跟在後面,道:“海隊,将軍又扒出來一件沾着狗血的衣服。”
葉初陽想翻翻這件衣服,但是江瀛把他攔了一下,自己動手拿起衣服一抖,道:“是件裙子,小女孩兒穿的。”
這是一條藍色紗裙,髒兮兮的邊角處還沾着幾滴油彩。
葉初陽看到那些油彩,道:“是粱心心的裙子,她喜歡畫畫。”
江瀛把衣服往地上一扔,搓掉指尖一點泥土,道:“看來我們剛才的分析是錯的,段博山只拍到了兩個人,那就是粱悠悠和粱心心,既然粱悠悠死了,那兇手——”他轉過頭,雙眼幽暗地看着牆上一張全家福,“只能是粱心心。”
全家福是粱铎、張雅舒,和雙胞胎姐妹粱悠悠和粱心心。
葉初陽看着粱心心被釘在相框裏的甜美乖巧的笑臉,只覺得那張稚氣未脫的漂亮臉龐如鬼魅的傩面……他移開目光,看着張雅舒,看到張雅舒臉上溫婉的笑容和略顯哀愁的雙眼。
葉初陽現在才明白;原來張雅舒約他見面,言曰殺死粱悠悠的兇手另有其人,指的就是粱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