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我是怪物

葉初陽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醒來就在寫字樓門口了。

法西娅把車停好,他們回到辦公室時天色已經黑了,街邊路燈和霓虹彩光絢爛在一處,這座城市還是一如既往的有風情。

葉初陽心想既然已經告知江瀛他們要搬走,不如快刀斬亂麻今晚就搬,明天再把辦公室打掃幹淨退還給江瀛,這樣幹脆爽利。他行動力很強,邊想着已經在找搬家公司的電話,找出一串號碼正待打出去,手機先一步響了。

“段逍雲?”法西娅正好站在葉初陽身邊,恰巧看見了葉初陽的手機屏,難掩激動道,“快接呀,他肯定有要緊事兒找你。”

葉初陽走開幾步,接通了電話:“喂?”

他不認為段逍雲找他是回心轉意,或者還希望和他進一步發展,他只是覺得他和段逍雲還缺少一個正式的談話,就算是以後不再來往或是拉開距離,也應該說清楚,這樣才能不暧昧,不糾纏。

段逍雲:“初陽,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見一面。”

葉初陽又想快刀斬亂麻解決和段逍雲的糾纏,就說:“兩個小時後可以嗎?”

段逍雲笑道:“其實我就在你辦公室門外。”

辦公室門被推開,段逍雲走了進來,朝他微笑着。

葉初陽也笑:“你什麽時候來的?”

段逍雲道:“和你們前後腳,剛才我在樓下看到你們了。”

法西娅急急忙忙走開了:“你們,你們聊啊,我去裏面收拾東西。”

哐當一聲,法西娅把裏間門一關,給他們留足了私人空間。

葉初陽沒有給他們之間的氣氛朝暧昧發展的機會,明朗地問:“你找我有事嗎?”

段逍雲的态度也很明朗:“我說過幾天後會聯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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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初陽:“所以你考慮清楚了嗎?”

段逍雲看他兩眼,無奈似的搖頭一笑:“你看起來好像已經不對我抱有希望了。”

葉初陽笑道:“應該是你對我不抱有希望了才對,我在等你的答複。”

段逍雲便沉默,沉默了片刻,正色道:“對不起,或許是我心胸比較狹窄吧,我暫時接受無法接受。”

葉初陽莞爾:“我理解。”

段逍雲:“你有心結,我也有,我們也都想打開心結,何不給雙方一些時間,也許時間會沖淡一切。”

葉初陽:“這是個不錯的提議,但前提是我們不把對方當做戀愛替補對象,我不想限制你。”

段逍雲嘆息道:“你啊,有時候理智的過分,讓人氣餒。”

葉初陽笑道:“理智總比糊塗好。”

段逍雲道:“也對,理智的人不會故意傷人。”他挑起唇角,露出明朗又自信的笑容,“其實我發現了,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并沒有走進你心裏,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遷就我。我的确對你有好感,比朋友更多一點的好感,但是我們還沒有磨合好怎麽做朋友,就更別提做愛人了。所以我們還是從朋友開始吧,以後如果有緣分就順其自然做愛人,如果沒有,我們還是朋友。”

段逍雲也是通透又驕傲的人,他比葉初陽更懂得如何處理人際關系,他比葉初陽更懂得在一段即将失敗的關系中如何扮演成體面又從容的一方,這樣的人或許太精明,但不會讓人太勞累。

葉初陽心裏一塊石頭落地,朝他伸出手:“當然,我們還是朋友。”

他和段逍雲握手,相視一笑,彼此心裏都放下了。

法西娅不知道他們已經化情人為朋友,還以為他們倆對彼此笑嘻嘻意味着他們化冷戰為情侶,于是歡天喜地的從裏間跑出來,吆喝着讓段逍雲幫忙搬東西,想持續不斷地給他倆創造相處機會。

段逍雲聽聞葉初陽要把設備搬回家裏,就給認識的搬家公司負責人打電話,對方很快就派了一輛車過來,随車跟着四五個工人,搬幾套設備綽綽有餘。

工人陸陸續續搬東西,葉初陽和段逍雲站在樓道裏邊監工邊聊天,東西搬了過半,葉初陽的手機來了一通電話,是展星羽打來的。

葉初陽猶豫了片刻,還是接了:“喂?”

展星羽:“你還不下注?比賽開始前半個小時就停止了。”

葉初陽皺起眉,覺得展星羽真是莫名其妙:“我不賭拳,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他說完就要挂電話,展星羽又說:“那我下注了怎麽辦?我買的全是江瀛勝,但是江瀛連臺都不上,那我不是輸定了嗎?”

葉初陽:“江瀛不上臺?為什麽?”

展星羽:“他連心理醫生都沒見,去診療所的路上就跑了,跑到拳莊待了半天,現在臨上場又不想打了,坐在看臺當觀衆。”

葉初陽冷冷道:“他上不上臺和我有什麽關系?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展星羽涼薄一笑:“你可以不在乎啊,像我一樣,管他是死是活。”

葉初陽臉色微怒:“對,我不想管他死活,所以請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展星羽不知轉向誰笑了兩聲:“江瀛,葉初陽說他不管你了,讓你去死。”

葉初陽:“展星羽!”

展星羽讪笑:“放心,他鐵石心腸,你用刀捅他他都沒有反應。”

葉初陽:“你怎麽能當着江瀛的面說這種話?你想怎麽報複江瀛是你的事,不要把我牽扯進去!”

展星羽:“報複?我只是實話實說,不信的話你自己問江瀛,問他有沒有感覺。”

一陣雜音過後,手機似乎被交到江瀛手中,但一直沒有人說話。

葉初陽才等了幾秒鐘而已,但是心焦得厲害,就率先打破沉默:“對不起,如果展星羽的話讓你誤會,那我道歉,但那不是我本意。”

江瀛的聲音很低很沉,毫無起伏:“哪句話?不管我死活,讓我去死那句嗎?”

葉初陽:“我沒有那樣說。”

江瀛低低一笑:“沒關系,我沒有感覺。”

工人搬完了所有零碎,站在辦公室大聲問是否要搬桌子。

葉初陽忙道:“桌椅沙發都不搬,把幾盆花搬走就行了。”

工人應了一聲,開始搬魚缸和盆栽。

江瀛問:“在搬東西?”

葉初陽道:“嗯,明天我們過來打掃衛生,到時候會讓邊秘書檢收。”

江瀛:“好,那你忙。”

電話挂斷了,葉初陽倚着牆壁閉上眼,倍感無力。

段逍雲指揮工人搬完了東西,來叫他驗工。葉初陽打起精神在辦公室裏轉了一圈,确認沒有遺漏,把門鎖上,離開了寫字樓。

他讓工人直接把設備拉到了以前在健身房隔壁的舊辦公室,呼呼通通熱熱鬧鬧的又折騰了幾個小時,一些可以擺在以前辦公室的盆栽和擺件裝不進舊辦公室,葉初陽只好又把那些零碎裝上車拉回家了。段逍雲跟着他到了小區單元樓下,打算幫葉初陽把一堆零碎兒搬上樓,否則葉初陽和法西娅兩個人得跑上四五趟。

“真是麻煩段老板了呀,一定要上去喝杯水。”

兩個男人幹活,法西娅自然就得閑了,背着手笑嘻嘻地站在一旁。

段逍雲打開後備箱,抱起兩盆綠植,笑道:“我得把東西搬進屋裏,可以順便喝杯水。”

葉初陽下了車關上車門,道:“小娅,你先上去開門。”

法西娅樂颠颠地應了一聲,樂颠颠地上樓了。

葉初陽抱起一缸魚:“那些茶葉茶壺什麽的就放在車裏吧,明天還得想辦法塞進辦公室。”

段逍雲:“剛才那個辦公室确實有點小,怎麽不找個大一點的?”

葉初陽笑道:“預算不足麽。”

兩個人抱着東西轉過甬道,經過小花園時,葉初陽發現樹影下的長椅上坐着一個人,他本沒有在意,只粗略掃了一眼。但是段逍雲卻停下了步子,道:“初陽,他是來找你的嗎?”

葉初陽也站住,朝樹下一看,才看清楚坐在長椅上的人是江瀛——一長串樹影落在江瀛身上,把他的臉和身子掩住了大半,整個人就像一團陰雲。

葉初陽自己都沒想到,此時見到江瀛,他的心情竟是煩躁。

江瀛從樹影下走出來,站到葉初陽和段逍雲面前,看到了葉初陽眉頭緊皺略顯煩躁的臉,和段逍雲滿臉的敵意。

“葉博士,我找你有事。”

江瀛的聲音很低,身形也微微向下塌陷着,顯得異常的疲憊。

葉初陽低下眼睛,露出冷淡的表情,他能猜到江瀛的來意,江瀛一定是來和他講和的,但是他已經無法和江瀛達成和解。事實上江瀛若無其事的來講和,對他而言也是一種傷害。

葉初陽溫聲道:“江總,今天很晚了,而且我有客人,有事明天再說。”

江瀛看到了他抱在懷裏的魚缸和段逍雲懷裏的盆栽:“東西搬完了嗎?”

葉初陽點點頭:“我先上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展星羽會擔心你。”

江瀛無言,在心裏說:沒有人擔心我,他們都希望我去死。

葉初陽和他僵持不下去了,想繞開他,但是江瀛把他攔住,道:“葉博士,給我兩分鐘時間,我只問你——”

他話沒說完,段逍雲插進葉初陽和江瀛中間,道:“江總,初陽忙了一天,已經很累了,你還是不要為難他了吧。”

江瀛陰狠的目光朝他筆直的刺了過去,道:“讓開,不關你的事。”

段逍雲仍禮貌笑道:“你還不明白嗎?你已經夠讓他為難了,還要繼續讓他為難嗎?”

江瀛一把扯住段逍雲的衣領,揮拳想揍他。

葉初陽:“江瀛!”

江瀛即将落在段逍雲臉上的拳頭停住了,眼眶猩紅,神情陰狠又暴戾。

葉初陽抱着魚缸走到江瀛面前,嚴肅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明天我會和你好好談一次,現在請你回去。這裏是我住的地方,不是地下拳莊,別在這兒動手打人。”

段逍雲把衣領從江瀛手中拽回來,和葉初陽繞開江瀛,并肩往前走。

葉初陽必須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不回頭,否則他一定會再度心軟。

江瀛幾乎已經麻木了,他此時沒有任何感情,用絕望的目光看着葉初陽的背影,說:“葉博士,你真的不管我了嗎?”

就因為這一句話,葉初陽又為他停住了,并且為他心疼,心被生生撕裂的那種疼。

江瀛說:“我不會纏着你,只要你點頭,我馬上就走。”

葉初陽突然很害怕,他不敢放江瀛走了,他有種預感,如果他放任江瀛離開,那江瀛或許就再也回不來了。

江瀛:“葉博士,求你了,給我一個答案。”

葉初陽感覺自己的心被撕成一片一片,比淩遲還慘,江瀛總有辦法讓他萬箭穿心。他垂着眼睛不看段逍雲的臉:“逍雲,今天多謝你幫忙,改天我找機會謝你,現在請你先回去好嗎?”

段逍雲什麽都沒問,什麽都沒說,放下懷裏的盆栽,然後拍了下葉初陽的肩膀,離開了。

段逍雲的車開出小區,花園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葉初陽邁步走向單元樓,道:“抱着花,跟我上來,”

法西娅在家裏把客廳簡單整理了一下,還泡了一壺頂好的毛尖兒,聽到房門響了一聲,以為是葉初陽和段逍雲進來了,她端着茶杯迎了過去:“辛苦了辛苦了,喝茶。”

看到跟在葉初陽身後的人,她的臉僵住了,像見了鬼一樣。

葉初陽拿走她手裏的茶杯,道:“回房間吧,今天晚上別出來了。”

法西娅愣愣地哦了一聲,又看着江瀛發了一會兒懵,才游魂似的晃回房間。

葉初陽回房間拿了一件睡袍,道:“我去洗澡,你去我房間等我。”

江瀛也游魂似的晃到葉初陽的房間。

葉初陽洗完澡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江瀛一個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低着頭,像是入定了一樣一動不動,聽到開門聲才轉頭看了葉初陽一眼,然後撐着床頭櫃慢慢站起來。

葉初陽關上門,坐在床邊擦頭發,他有瞬間的恍惚,此時他和江瀛的距離還是兩步遠的距離,他和江瀛的關系也還是以前的關系,他們之間似乎沒有任何改變。但是他很清楚他和江瀛已經改變了,他們之間不可能回到以前的關系。

“坐吧,你後面有椅子。”

葉初陽道。

江瀛站着,沒有坐,道:“葉博士,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葉初陽沉默着擦頭發,擦着擦着不擦了,把毛巾扔到床尾:“為什麽道歉?”

江瀛低着頭,很狼狽:“我錯了,很多事都做錯了,我不該帶你去酒店。我現在很後悔,這幾天我總是在想;如果那天我們什麽都沒發生就好了,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做朋友。”

葉初陽很疑惑:“你到底想說什麽?”

江瀛:“我想求你原諒我,我想繼續和你做朋友。”

葉初陽輕輕皺眉:“上床的朋友還是不上床的朋友?”

江瀛急切地說:“不上床的朋友,我不會再和你上床,我們做回以前的朋友。”

葉初陽搖頭苦笑:“你還是不懂。”

江瀛茫然地看着他:“我不懂什麽?”

葉初陽平靜道:“我喜歡你,你也知道我喜歡你。如果你不知道我喜歡你,我還能和你做朋友,但是你已經知道了,所以我沒有辦法繼續待在你身邊和你做朋友。你懂了嗎?”

江瀛還是很茫然:“我不懂,這很重要嗎?我可以裝作我不知道你喜歡我。”

葉初陽發現他和江瀛無法溝通,因為江瀛還是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感受,也從來沒有站在他的角度考慮過他的處境,江瀛還是自私自利的想把他留在身邊,絲毫不顧及會給他帶來怎樣的煎熬。

他在心裏嘆氣,道:“你的建議我會考慮,明天給你答複。”

江瀛仍站在他面前。

葉初陽擡頭看他,好笑道:“我說了明天給你答複,你可以走了。”

江瀛又靜站了一會兒,然後走向房門,要開門時觸摸到冰冷的門把手又頓住了,道:“你在敷衍我,你只想把我趕走,明天你還是會拒絕我。”

江瀛說對了,葉初陽無法否認,他的确想盡快把江瀛打發走,他已經累得精疲力竭了。

葉初陽很疲憊,也很無奈:“江瀛,你明明已經拒絕我了,為什麽還是對我步步緊逼?我求你給我留一點退路,我想過自己的日子,我不能為你活着。”

江瀛道:“對不起,我還是不能放棄。如果我放棄,那我就什麽都沒有了。”

葉初陽道:“你讓我很混亂。你已經拒絕我了,現在又說不想放棄,你到底想幹什麽?”

江瀛默住很久,才道:“我也很混亂,我知道我在逼你,但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幹什麽。”他靠着門板慢慢蹲在地上,低下頭,神色痛苦極了,“你說你喜歡我,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麽會喜歡我,我從沒想過你會喜歡我。”

葉初陽看着他:“所以你怪我?怪我喜歡你?”

江瀛:“我不怪你,我是害怕。”

葉初陽:“你怕什麽?”

江瀛擡起頭,神色中的掙紮和悲傷是葉初陽從沒見過的。

江瀛:“我怕你和星羽一樣,星羽說他很愛我,但是他現在恨我,我在他心裏什麽都不是。我們曾經是朋友,他陪着我在老房子裏住了很多年,他說過很多次愛我,可是我一直沒有接受,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麽回饋他,我不知道他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如果我知道,我一定給他,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江瀛陡然哽咽,眼眶裏浮現出很淺很淺的淚光。

葉初陽看着他,又一次心亂如麻。

江瀛:“葉博士,我怕你和星羽一樣,慢慢對我失望,慢慢不愛我,慢慢後悔愛我,最後恨我,恨不得讓我死……我不想讓你們恨我,但是我沒有辦法,就像我對你們愛我無能為力一樣,到了你們恨我那一天,我同樣無能為力。”

葉初陽突然理解了江瀛,原來江瀛不是不想接受他,而是不敢接受他。江瀛從未有過愛情,有了被展星羽痛恨的前車之鑒,‘喜歡’這兩個字對他猶如洪水猛獸,讓他避之不及。所以他把所有人都一概逃避,但是歸根結底,是因為江瀛不愛他們,或者說,江瀛不願意嘗試着愛他們。

江瀛縱然可憐,也實在可惡,因為江瀛膽怯、懦弱、又自私。

葉初陽忽然頭疼得厲害,揉着額角說:“我明白了,我喜歡你,讓你為難,讓你恐懼。你還有其他要說的嗎?”

江瀛的眼睛裏剛才滲出一層淚水,現在他眼眶裏的溫度漸漸冷透了,那滴眼淚都沒有掉下來,他隔着一層冰冷的水霧看着葉初陽,道:“恨我的人已經很多了,如果連你也恨我,我會扛不住的。”

葉初陽:“可以了,我明白了。”

江瀛:“葉博士,我是一個不正常的人,我有很嚴重的缺陷,我沒有感知愛和被愛的能力。”

葉初陽站起身,背對着他,把他隔絕在身後,冷冷道:“別說了,你走吧。”

江瀛道:“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麽愛你,該怎麽對你。你會越走越快,而我會始終很吃力地跟在你身後。”

葉初陽微怒:“江瀛,我知道你的态度了,你真的不用再說下去了,”

江瀛:“我是個混蛋,我自私、冷漠、又懦弱。我是個怪物,冷血、不安、又暴躁。像你這樣的人,肯和我做朋友已經是我的奇跡了,但是你卻喜歡我。”

葉初陽走到門口,拉開房門,眼睛裏有什麽東西破掉了,一片片閃着淩亂的光。

他說:“請你離開。”

江瀛站起身,但是并沒有離開,而是轉過身面朝着葉初陽,右腿向後撤了一步,身體向一簇被剪掉燈花的燭火,猛地向下一挫,雙膝跪在地上。

江瀛自始至終都低着頭,道:“如果你還對我有希望,能不能也給我一個希望,讓我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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