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紫金寺9
自從在院子裏碰見過楊乾坤直到下午李天哲都沒在見過他，中午在寺廟吃了齋飯，李天哲吃的索然無味，當然這裏的齋飯也确實是索然無味。
到了下午的做法事的時候，李天哲才見到楊乾坤。
他站在寺廟門前的神臺上，那個高臺是李天哲在夢裏見到過的那個，年代變遷，寺廟修葺了很多遍，那個神臺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有些舊，還保留了古香古氣的韻味。
神臺之上放置了一個大的案幾，案幾之上放置了一個金屬盆，中間是香爐和各種其他民間相傳的驅邪物品，楊乾坤在案幾後，神情嚴肅，他在盆中洗了洗手，然後點起插在香爐裏的香。
他将聖女神位放置案幾上，念了一大段繁文缛字，李天哲也是很佩服他能記下這麽多內容。之後，有念誦了一大段經文，李天哲聽他念的內容是經咒，完全不帶書費那種，他很懷疑神棍在瞎扯經文內容。
但是看楊乾坤一臉認真的表情，說不定是真的。
法事做了兩三個小時，李天哲本來在下面跟着人群站着，後來累了，就去旁邊去了，後面有跟着誦贊的環節，楊乾坤說了一堆神神叨叨的話，下面居然還有人跟着誦。
楊乾坤做完法事的時候，已經快六點鐘了，冬天的白晝特別短，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山上祭拜的人已經陸陸續續下山去了。
停在寺廟旁空地的車也一輛接着一輛地少了。
“神棍，你念那一段經文，都是背下來的？”做完法事，李天哲問剛從神臺上下來的楊乾坤。
“後面有一段，編的，那麽長記下來我腦細胞要死光了。”楊乾坤從神臺上下來，肚子響了一下，忙了這麽久中午也沒好好吃飯。
李天哲：“……”也怪不得許浩東說你喜歡胡謅八扯……經文都能扯出來……
“魔靈在這寺廟裏嗎？”楊乾坤問。
“沒有一點魔靈的蹤跡，不過去拜祭聖女像的人身上幾乎都伏着那種小黑東西……”
“怎麽會這樣？”
“神棍……王國慶……可能是我們害死的……”李天哲皺眉，他這樣說的心裏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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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是因為他身上沒有那只小黑精靈才會被聖女像攻擊？”楊乾坤想起了上午的時候，李天哲問他的問題，這樣聯想起來。
“可是那東西也是魔靈……難道是因為……”
“因為有兩只魔靈，并且很可能是兩只魔靈在搶食物，更高級的是那只小黑精靈，也許王國慶也會死，但不會死這麽早。”李天哲說眼神暗了下去，“那些小黑靈就像是标記，作為更高階的魔靈的食物的标記，王國慶身上的小黑精靈被我們揪出來了，所以他才被另一只魔靈盯上了。”
“兩只魔靈之間争搶食物？怎麽會有這種事？”楊乾坤說。
“魔靈分為十二階，十階以上的魔靈是有靈識的，在某種條件下，就連九階魔靈都可能會有靈識，這兩只魔靈怕是都是有靈識的，不然也不會這麽難纏。”李天哲說。
“那這可難辦了。”
他們走到寺廟裏休息的地方，正好碰到了寂空師父。
“阿彌陀佛，辛苦了。”寂空師父雙手合十，說。
楊乾坤也雙手合十朝寂空師父點了點頭。
明達從門外進來說：“兩位請在這裏吃齋飯吧，辛苦了。”
“聖女像的施主在那裏祭拜一天了，寂空師父不然去開導開導她，忘了這凡塵也好。”明達對寂空說。
“唉，也是傷心人，她若不走就留在這聽聽佛法，漸漸就會好了。”寂空師父雙手合十，又是一句：“阿彌陀佛。”
李天哲想到了夢裏的和尚，雙手合十，嘴裏念着“阿彌陀佛”的時候，眼裏卻滿是戾氣，和寂空師父全然不同。
“明達師傅是在說那位施主？”李天哲聽見是在聖女殿裏祭拜着的，便問道。
“是石廟村的一位女施主。”明達答到。
兩人從休息的地方出來，去吃了齋飯，索然無味的齋飯李天哲實在是吃不下了，簡直味同嚼蠟，楊乾坤倒是餓了吃了一大碗。
他們吃過齋飯，便去了聖女殿，一天的祭拜以後，聖女殿裏滿是香火氣息，聖女像前的案幾上也都是供奉的物品和燃盡的香灰。
李天哲他們進去的時候，上午那個跪拜在神像前的婦人連動作都沒變，李天哲看她面無血色，像是要撐不住了一般。
明達師父也在那裏，她對王淑芬說：“施主，吃點齋飯吧。”
王淑芬沒有動，還是那樣的姿勢，王國慶死了，家裏的頂梁柱就沒了，她只覺得天要塌下來了。
明達最後也走了，只剩下他們三人在聖女殿中，王淑芬身上的小黑魔靈逐漸地從身上出來了，坐在王淑芬肩頭。
這東西想幹什麽？
小黑精靈本來是坐着的後來竟然站了起來，扭過身子來，裂開嘴笑了。它笑得詭異，讓李天哲有些心神不安。
那小黑精靈露出尖銳的牙齒，一下子咬在王淑芬身上，李天哲一驚就要去阻止，只是被咬的王淑芬立馬痛苦地捂住心口，她仿佛喘不過氣來一樣。
然後應聲倒地了。
“王大嬸，你怎麽了？”李天哲他們跑過去，趕忙去扶。
不過一會兒，王淑芬沒了動靜，很長的寂靜他們發現，王淑芬死了。
像是心髒病發作，嘴唇發紫。
這兩個魔靈的目的都是這些普通人的靈，就算有小黑精靈在身上，王國慶也會死，只是死的當時不一樣，知道了這一點李天哲心裏并沒有好受一點。
他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感到深深地無力，他一向以一種輕松的姿态出現在別人面前，可他把所有沉重的東西都藏心裏了。
“神棍，她死了……”李天哲眼神沒有聚焦，不知道是在看躺在地上的王淑芬，還是在看其他什麽地方，他說：“我們在做的事是有意義的吧？我們拔除魔靈是為了救人對吧？可為什麽我們沒有救了他們？這是不是都是我的錯……”
“…總之，我只是有些……”李天哲說。
“我明白。”就像當初那場連環車禍一樣，他也曾這樣問過自己，這種時候他們都是一種感受。
“先去找人來吧。”李天哲說。
出聖女殿門的時候，李天哲感覺到整個空間都變了，這是…結界！
四周寺廟的景象已經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這種類型的靈力波動……這下我們麻煩了。”四周的靈力波動極強，他們之前見到的根本沒法比，這裏的兩只魔靈都是十階以上，而他們還只有兩個人，能有比這更慘的情況嗎？
“神棍，跟我死在一起有怨言嗎？”李天哲看周圍這情況，十分不妙。
他們自加入禦魔靈團，決定了把拔除魔靈作為自己的任務開始，就有所準備，終歸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李天哲在心底裏很想念鐘奇，那麽美的人自己是不是見不到了，他還說除夕之前會回去的，真不想做一個食言的人。
“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楊乾坤皺了皺眉頭，說：“我們會出去的。”
“可是我打不過。”李天哲還是很能分清狀況的，眼下有一個十一階魔靈，他們從未見過，那個小黑精靈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太懸了。
楊乾坤：“……”若是平常楊乾坤可能會跟李天哲再貧上兩句，只是眼下這情況，實在是讓他輕松不起來。
李天哲老似輕松地說出這些話，但是心裏已經沉重得不得了了，楊乾坤很了解他，表面上風輕雲淡，背地裏累死累活。
“盡力吧。”
盡力吧，誰都想活，誰都有自己牽挂的東西。
結界之中一片黑暗，很久，什麽東西都沒有出現。
李天哲喚出烈焰刀，朝結界方向劈了一刀，沒有任何效果。
“被困在這太憋屈了。”李天哲說。
“魔靈沒出現算好的。”楊乾坤這麽說了一句，結果他剛說完，他們所在的地面開始翻滾，卷曲。
整個空間都随着地面的扭曲而扭曲，李天哲和楊乾坤盡量在一起，兩人分開就更危險了。
“我靠，那這些東西算好算壞？”李天哲一邊上竄下跳一邊說。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像個竄天猴一樣！
“這什麽情況！”楊乾坤差點被腳下曲起來的地面掀翻在地，好不容易穩定了身形，又一波浪襲來。
整個結界內的地面、空間，像還海浪一樣，翻滾擁擠，一開始李天哲和楊乾坤還能盡量待在一起，後來，整個空間翻滾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密集，很快楊乾坤就被卷進了另外的空間。
就像專門要分開他們一樣。
李天哲專心應對這些空間浪潮，一刻不停地躲閃着，以防這些空間浪潮把自己扯成碎片。他發現這些浪潮雖然在各個方向波動，但他們都經過一個點！
那個點被不同的波浪劃過、覆蓋，李天哲為了不被空間浪潮扯碎，一直在離點很遠的地方來回移動，要想過去離那裏近一點，可要費些力氣。
他算好了距離，就往那邊移動，在移動的過程中，一陣空間浪潮從腰際翻過，差點扯碎他的腰，沒有腦補恐怖場面的時間，連心悸的時間都沒有，李天哲強迫自己鎮靜，以冷靜的可怕的情緒對待眼前的這一切。
他必須冷靜！
到達點的附近，那個點露出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李天哲喚出烈焰刀，運轉靈力，奮力一擊，不成功便成仁！
周圍的一切開始崩塌，碎成了一塊塊鏡子的碎片，碎片之中印着一團黑氣，來回飛轉的影子。之後，從這些碎片中跑出無數個小黑精靈，碎片消失了，他仍然在結界中。
無數的小黑精靈落地，小步地聚集到一起。
那尊聖女像從地底下慢慢地冒出來，李天哲覺得它是像根竹筍一樣冒出來的。
現在魔靈都在他這邊，楊乾坤至少要比他安全一點，李天哲想到這一點就松了口氣。
那尊聖女像斷掉的手臂長出兩條黑色的條狀物，條狀物任意地伸長縮短，尾端變成刀刃，密不透風地朝李天哲扔過去，打不中就收回重扔。
李天哲在那個空間就已經損耗了大量體力現在有點應接不暇，身上挂了不少彩，更糟糕的是他看到那一堆小黑精靈開始聚集，不斷有小黑精靈被一個小黑精靈吃掉，吃掉其他小黑精靈的那個便變得巨大起來，再這樣下去，不解決這個魔靈，等另一個魔靈完全準備好，他絕對死翹翹。
下了狠心，聖女像扔過刀刃的時候，李天哲沒有躲，刀刃硬生生地刺進了他的右肩，整個肩膀都麻了，有那麽一瞬間，李天哲幾乎要倒地了。
巨大的疼痛讓他整個額頭冒出了汗珠，他不敢松懈，趁此機會緊緊抓住那魔靈從聖女像斷掉的胳膊裏露出的身體。
忍着劇痛，他念出了火雲訣，火焰沿着插在他肩膀上的黑色刀刃，瞬間燃向聖女像，黑暗之中，像一條火橋，李天哲感覺這把火連帶着把自己也燒了，插在他右肩膀裏的黑刃被燒沒了，他才沒再感到灼燒感。
聖女像裏的那個魔靈被燒幹淨了，聖女像也就只是一尊普通的聖女像了，轟地倒下了。
李天哲疲憊地跌坐在在地上，看着眼前越聚越大的魔靈，有點絕望。
他握了握脖子上帶的項鏈，獸牙裏面是誰的血，鐘奇還沒有跟他說，但他大概猜到了，還有什麽遺憾的話，大概就是不該之前跟鐘奇說會除夕之前回去吧。
肩膀上的血還在流，李天哲甚至感覺自己已經看不清什麽東西了，滿眼都是星星。
那魔靈聚集完了，是個放大版的小黑精靈，兩個小觸角也變得極大了，變大了，就一點都不可愛了。
看着大黑精靈揮着自己的長手朝他打來，李天哲閉上了眼睛，真的，沒有力氣了。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又費力睜開眼睛，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有一人正在跟那魔靈纏鬥。
李天哲不知道過了多久，過量的失血讓他感到很冷，迷迷糊糊地覺得有個小黑精靈站在自己旁邊。
他終于感受到一絲溫暖，緊接着源源不斷的溫暖流入體內，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別人的懷抱裏，這人身上的味道讓人很安心。
“鐘奇？”
“嗯。”
李天哲看不清楚，事實上他感覺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很模糊，就連鐘奇的聲音也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的。
“本來以為要跟神棍死一起了，結果被分開了，現在死你懷裏挺好的。”李天哲笑着說，嘴唇有些慘白。
“不會的，你沒事。”鐘奇說這句話不知道李天哲聽見了沒有，因為他還沒說問，李天哲就閉上了眼睛。
結界之中一團黑氣飛舞在空中。
“夢魇，你對他做了什麽？”鐘奇的眼神帶着狠戾，令人不寒而栗。
“我能做什麽？我不過是個吃人夢境、引人入夢的魔靈。”
鐘奇眼中孕育着風暴一般的瘋狂，聚集靈力直接給了那夢魇一擊，夢魇擦身躲過，接着又是一擊。
“我不過是殺了他一次，你追殺了我千年，我重傷在你手上一百八十三次，現如今他都活了，你還想置我于死地，何必？”
“你殺了他一次，就該死千萬次。”冰冷的聲線說出這樣的話，叫人不寒而栗。
夢魇暗道，自己真是惹了不該惹的人，早就聽說這個神明睚眦必報，自己幹嘛還往槍口上撞？他也不說什麽，直接逃了。
鐘奇抱起李天哲轉身進入一個時空撕裂中去了。
夢魇 三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