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寫)就你嘴硬,昨兒我可……

第14章 (重寫) 就你嘴硬,昨兒我可……

末時,太陽西跌,窗外小院被樹木掩藏,斑駁光影四處灑落随風跳躍。

林書安抄了多半日的書,脖子發麻肩膀酸痛,胳膊擡起往後一推頭側向一邊剛好聽到隔壁微弱的開鎖聲。

心不自知地随那‘咔噠’聲顫了下,沖散了那團淺淡的霧氣。

不過一瞬又歸于平靜,唯有山間野雀從房頂掠過停歇在樹梢上撲棱翅膀溢出幾聲歡快鳴叫。

再次提筆已無一氣呵成之勢,往窗外看了一眼,晾在衣架上的長衫飄蕩,當即起身出屋。

幹澀布料滑過掌心,隔壁刷刷掃地聲消失後,水嘩嘩摔入盆中的碰撞聲緊接而來……

她只有第二天要出攤前一天才會這麽忙。

不知不覺竟站了好一陣,關門聲讓他回神,匆忙轉身回屋,将白的刺眼長衫忘在了腦後。

那道輕快又帶急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起了繭子的手指撚着書頁,掙紮一番擡頭看向窗外只瞧見一抹淺影複又變得空空蕩蕩。

甄妙這天起的比以往還早,昨兒她到山上摘了不少野菜打算多做些菜餅,昨天沒買到肉少了調餡兒的活,心裏卻不輕松。

她起身動作輕,秉着呼吸穿戴整齊生怕吵醒姐姐,蹑手蹑腳走出屋才松了口氣,往腰間別了把小斧子,膽子也跟着大了。

這回做完餅天才微微泛白,路過隔壁林秀才家聽到屋裏傳來交談聲,婦人嗓音溫婉悅耳十分悅耳,往上拽了拽肩帶,揚起嘴角,快步走開。

村口不見羅叔的驢車想來還得一陣,閑來無事索性先走着,能不能省下車錢全看天意。

只可惜她腳未好利索,走起來一陣鑽心疼痛直往上竄,又慢又遭罪,沒走多遠就後悔了幹脆站在路邊等車。

思緒亂飄,不知怎的想起老輩們常說的——熬日子。

夫妻不睦的人家,處于弱勢的女子只能咬牙硬生生地熬,熬死丈夫就能過好日子,那時她再最艱難的時候也盼自己命比範朗長,現在想來哪有什麽好日子,苦從一開始就浸透整個人生,縱使熬死那人,也嘗不出苦以外的酸甜辣了。

日子再難,認命才是最蠢的,在她和範朗拼個同歸于盡時才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她最擔心的是姐姐,姐姐溫婉柔弱連罵人都不會,王氏和焦大娘都不是善茬,她在能出了這口惡氣,若她不在呢?唯一的法子就是讓姐姐的腰板挺起來,學會以牙還牙才能不受氣。

要是她力氣再大點,不那麽容易乏累疲憊,就能多做餅多賣錢,錢袋裝得滿滿當當,到那時她有足夠的底氣護住姐姐,只是她不知道姐姐願不願意改命。

太陽升起,金光染紅了雲霞,黃土路兩邊的莊稼随風翻滾出一片海浪,清晨的寒氣漸漸消散,草葉上的露珠被路過的風吹得摔在地上而後消失不見。

鈴铛響聲傳入耳中,她松了口氣,待近了羅叔停下車:“上來吧。”

車上還有位置,甄妙利落地上車坐下,不經意擡眼看到不遠處的林書安,他正同旁邊一臉病容卻美豔的婦人輕聲說話。婦人視線與她的目光相撞,她大方地笑笑,而後低頭抱着籃子發呆。

只是婦人不知為何目光熾熱一直粘在她身上,讓她不自在。

婦人該是林書安的娘,剛匆匆瞥了一眼,母子兩人眉眼極為相像,好看又正氣逼人不太好親近。

聽說林母生病後很少出門,這回該是去鎮上看大夫。甄妙與他們不算熟也不好胡亂打聽惹人嫌。

到鎮上待坐車的人走得差不多,甄妙從筐裏包了幾個餅子遞給林書安,笑道:“前陣子林大哥幫了我,一直想謝你,一點小禮還請收下。”

林書安垂下眼簾,眸子落在那雙白皙的手上,一眼看到虎口處有一道明顯的劃傷,微不可查皺了皺眉。

“若有富餘你便去觀閱書齋一趟,那裏有人惦念你做的肉餅。”

甄妙見他無意接自己手裏的紙包,尴尬地應下來,正不知如何是好,林母代為接過,笑得溫婉動人,正是早上聽到的嗓音:“往後有事只管開口,在外面本就該相互照應,妙娘有心了。”

甄妙匆匆離開,隐隐聽到林母說了句:“就你嘴硬,昨兒我可全瞧見了。”

不知何意,應該和自己無關,随即抛在腦後,耳邊全是商販的高聲吆喝,熱鬧嘈雜,她卻聽得舒心悅耳。

剛在東巷口站定一群人圍上來,七嘴八舌問她昨兒怎麽沒出攤,還當她不準備賣了,聽說今兒沒肉餅,無不抱怨說昨兒就心心念念惦記這口了。

甄妙滿臉歉意,無奈道:“家中有事抽不開身就沒出攤,大家放心我家裏還指望這買賣過日子呢,不會歇的。昨兒沒買到肉實在做不出來,您明兒來可成?明天我盡量多做些,讓大夥都買到。”

上次買餅的嫂子也來了,甄妙包起來遞給她,笑着說了聲對不住,嫂子笑聲爽朗:“誰家沒個意外,多大點事,明兒我再來。”

甄妙叮囑衆人還是要早些來,人就是這樣,越得不到越惦記,時不時吊一吊胃口才成。

王氏醒來太陽已經出山,穿好衣裳出了屋見甄大從竈房出來,渾身沾着煙味,不滿道:“這姐妹倆要造反不成?真就躺在屋裏享福等伺候?七老八十了?擺這麽大的譜。”

甄大摘下嘴裏叼的煙杆:“妙娘到鎮上去做工了,昨兒也沒和人打了聲招呼怕被攆了。”

“怕攆也用不着天還黑的就起,得虧我今早心大,給別人還當家裏招賊了。”那會兒憋尿哼哼的晨寶把她吵醒了,正好聽到門響也沒多想,哄兒子睡下她也又跟着睡了。

“賺錢也不知道孝敬家裏長輩,該幹的活全撂給我,我欠她的不成?大姑娘還賴床呢?光說婆家怎麽不好,總不會無緣由吧?要是天天起的這樣晚,好吃懶做沒眼色沒誰能慣着。”

王氏話音才落,甄娟白着臉出來,弱不禁風好似輕輕一推就要倒,聲音輕又軟:“二娘,我這就去幹活。”

甄娟回來很少露面,隔壁周嫂子一門心思往這邊打量,就等着瞧熱鬧。

同是女人,以前出了名的漂亮姑娘成了這般模樣,任誰都唏噓不已,周嫂子隔着籬笆牆大嗓門朝裏面喊:“嬸子,娟娘這身子得好好養,哪兒還能幹活,月子裏養不好這毛病要跟一輩子,多遭罪。”

王氏哪兒想到一早上隔壁就有個偷聽牆角的,有氣也不好發作,最可氣的是外面人還不知怎麽編排她這個後娘。

“也不能整天躺着不動,苦活重活我哪能讓她做?就是些輕省的活,給她爹做頓早食表表孝心不過分吧?”

甄娟二話不說直接進了竈房,她雖然對爹和二娘多有埋怨卻也不想讓妹妹為難,執意接她回來妹妹私下裏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王氏擔心外面的人胡亂編排自己,趁晨寶還沒醒幹脆去交好的幾個媳婦家裏串門,那幾人和她一樣都是先頭那個去了才嫁過來的,都羨慕王氏帶兩個丫頭省心,男人又聽話,哪像她們都得把前頭那位留的兒子當祖宗,不能有半分虧待,要不然就得挨打受罵。

“你家妙娘怎麽成天往鎮上跑?聽人說她滿大街的轉悠。”

王氏聽到她就一肚子氣:“她在繡莊找了個活,因為接她姐回來昨兒沒去上工,今兒估計就被辭了。你們說她嫁不出去就算了,又給我領回來一個,罵不得攆不得,村裏人眼睛全往我身上盯,巴不得我做點什麽事兒好痛罵我一頓,你們只知表面,我日子過得遠沒你們想的好。”

“妙娘真不懂事,我看她越大膽子越肥,你可得早些想好,要麽拿捏死她要麽就得在她手下熬日子。”

王氏不屑地哼了一聲,起身道:“你們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一個丫頭片子能翻起什麽大浪?得了,我兒子該醒了,先回了。”

那幾人待她走遠了才湊在一起說:“什麽繡莊?我怎麽聽說妙娘在擺攤?好像生意還不賴,天天跟前圍滿了人,不知道做的什麽買賣。”

“那得趕緊告訴甄嫂子,要真給那丫頭翅膀長硬了往後日子別想好過。”

另一人拍了要追過去的姐妹,斥責道:“告訴她做什麽?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而已,樣樣比不上我們憑什麽日子比咱姐妹好過?我巴不得妙娘鬧翻天,看她還有什麽可神氣的。你們管好自己,給我知道誰在她跟前嚼舌根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甄妙賣完餅便趕緊去買食材,王氏因為那點排骨耿耿于懷,她不在家,王氏說不定會将氣往姐姐身上撒。

最後買了魚肉和點心到鎮口去坐車,不巧與最不樂意見到的人撞上,她欲将此人當成不喘氣物件忽略,奈何這人沒眼色非得死皮賴臉湊上來找不痛快。

上輩子她與範景鮮少來往,以為此人寡言本分,如今看來不過是做樣子罷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昨兒怎的沒來?”随即獻寶似地說:“我姑母原想在園子裏找個廚子開竈,我同她争取了以後早食都上你這來買。”

甄妙還沒來得及開口罵他,只聽旁邊傳來一道不陌生的聲音:“景兄弟,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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