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把毛捋順了她自然不會和你犟……
第15章 把毛捋順了她自然不會和你犟……
這人是和範景一起長大的同村好友常榮。
甄妙上輩子嫁到範家後時常能見到他。
他能說會道手腳麻利又極有眼色,次次來總搶着幹活,連範母這般難纏的人都對他贊不絕口,主動問他妹子可有許人家,後來不嫌他家清貧結成了親家。
甄妙也一度認為他是好人,此時看清他眼底的防備與敵意才明白為何她與妯娌無冤無仇,妯娌卻對她充滿敵意。
常榮和範景認識這麽久,怕是一早就有将妹妹嫁給他的心思,為範家那般出力也不過是為妹子鋪路。
範景不識好歹糾纏自己,常榮眼看一番努力要打水漂,自然會遷怒她。
要不是重活一回她怎麽都想不到不過嫁個人背後竟有這麽多彎彎繞繞,難為這些人看得起她。
甄妙皺眉瞥了常榮一眼,徑直越過他們離開。
範景尤不死心追上來,人就差貼她身上了,甄妙錯身閃開,中間隔了一臂遠,輕笑一聲索性将話給戳破,嬌脆嗓音但凡路過的行人都聽得清楚:“你口口聲聲想娶我,你娘在當中做了手腳你都不知,足可見你是家中不受寵的那個。你娘尚且不喜你,又豈會愛屋及烏疼你妻子?害無辜人陪你吃苦受罪,可見你心腸何等自私狠毒。不願得罪爹娘,又惦念不放,你可真貪心。”
範景未料到嬌柔溫雅的甄妙竟能毫不留情面說出這種話,瞬時面紅耳赤狼狽不堪。
“範景,你且要點臉,幾番無賴糾纏,我看你也不過是披了張人皮,裏子一樣肮髒下作。”
常榮亦是滿眼驚訝,女子最重顏面,縱是被刁難也悶聲不吭,生怕被傳開損了名聲不嫁也得嫁,多是流氓地痞才用此等手段,不想範景竟急到這等地步……
範景眼睜睜地看甄妙大步離開,垂頭不語盡顯落寞。
常榮收回視線,這個甄妙倒真讓人刮目相看,心道得想個法子讓兩人再無法見面。
他也是男人,男人總是對得不到的惦念不忘,忍不住為妹妹不值,但面上作出關心兄弟的表情:“她這性子比地裏的姜蒜都辣,你得魏夫人器重,辦好差事什麽樣的姑娘娶不到,何必盯她一人?即便成了,只怕她也要處處壓你一頭,咱們大老爺們怎麽能受這個鳥氣?別看了,回吧。”
以至四月下旬,天越來越熱,路邊柳樹柳條随風飄蕩,麥浪翻湧,灌溉用的溝渠水流嘩啦啦響,以往甄妙回家走一路都看不夠,而這次卻無暇多看,眉頭緊鎖,憂心忡忡,不知為何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
她繞遠路先回了趟老屋,把明兒要用的食材收拾好,提上魚不緊不慢回家,經過隔壁院子忍不住看了一眼,一如既往收拾的幹淨整潔。
彼時王氏正坐在院裏樹下嗑瓜子,懷裏晨寶不時伸手抓她,被吵得惱了也不舍得罵,将孩子遞給旁邊的老婦人。
老婦人正是王氏的娘,晨寶的外祖母——劉姥姥。
她身材矮小,兩頰消瘦顯得下巴格外的尖,将外孫抱在懷裏輕輕搖晃,正要開口說什麽,眼尖瞧見從外面進來的甄妙,沖女兒擡了擡下巴。
王氏正拍打落在裙子上的瓜子皮,順勢看過去見甄妙提着一條大魚回來,一絲喜悅跳上眉梢又很快壓下來,面色不虞,陰陽怪氣:“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幾天又是魚又是排骨的,我連見都沒見過的點心都一包包的往回帶,看來鎮上掌櫃的十分賞識你,工錢給的不少。”
甄妙只當沒聽到,沖旁邊的劉姥姥客氣地說了聲:“您來了。”
雖說她不喜王氏,但王氏她娘到底是長輩,該有的禮數要做足,免得落人口實。
母雞悠哉悠哉在院子裏啄食,喉嚨裏不時咕咕一陣,劉姥姥笑眯眯地打量甄妙:“有陣子不見妙娘長得更标致了。”
甄妙笑了笑,将魚放到竈房,提起茶壺剛要往茶碗裏倒水,看到旁邊放着一碗涼好的,心底升起一絲暖意,這是姐姐的習慣,與渴了許久的她來說猶如及時雨。自從姐姐出嫁後,王氏從來只管吃不管倒,她那時也有小心思,這個習慣自那之後便斷了。
又倒了一碗涼在那裏,剛要出去,聽王氏說:“娘難得來一趟多住陣子,也別不好意思急着回,您是長輩伺候您是應當的。”
甄妙不屑地冷哼一聲,王氏明擺着想使喚她們姐妹倆,想得倒美,故意說給她聽?她偏當沒聽到,目不斜視回了屋,見姐姐坐在桌邊在縫小孩的衣物,搶過來扔在一邊,沉聲道:“她讓你做的?不許做,她就是故意惡心你呢。姐,說好回來讓你養身子的,不該管的別管。”
她過年那會兒就見王氏再縫這個肚兜,過去兩個多月了還沒做完,罵她懶婆娘半點不冤。更可恨地是哪個當娘的沒了孩子不難過?她竟用小孩衣物來折磨姐姐,這口氣她咽不下去。
甄娟笑着說:“無礙,我也閑來無事,縫縫補補費不了多少工夫。你今兒早上天還沒亮就出去了,是做什麽去了?”
“去鎮上置辦了些東西,姐,我買了些點心你嘗嘗,老板說是新做出來的,比以往的那些口感好甜而不膩,你要還想吃我再給你買。”
甄妙見姐姐起身要往外面送,伸出胳膊将人摁回去,正色道:“姐要是心疼我賺錢不易就留着自己吃,我可不樂意我花錢買的東西進了狗肚子。”
她重新抓起肚兜一陣風似的沖出去了,甄娟想攔都沒攔住,兩眼盯着桌上攤開的紙包,香甜味道撲面而來,她卻遲遲沒有動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少見的複雜與心疼。
王氏被甄妙拂了面子胸口積的惡氣沒處發,恨地擡腳用力碾瓜子皮待到嵌在地裏不用手扣清理不掉才滿意,樂此不疲地重複。
“你到底是長輩,大事拿在手上,小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成,別把人逼太狠,以後你和晨寶說不定還得指望她們姐妹倆。”
王氏答應得痛快卻滿臉不以為然,急得劉姥姥用手指戳她的頭:“之前說的那事你私下裏多長幾個心眼,沉住氣,別咋咋呼呼壞事,聽到了沒?”
王氏撇撇嘴有氣無力地回了句:“知道了。”
聊起娘家村裏的事不必藏着掖着聲音不覺中放大,王氏正聽得興頭上懷裏冷不丁被塞了一團東西,驚得她往後躲差點摔了個仰面朝天,穩住身子手上被劃了一道口子,疼滋滋地,低頭一看肚兜上還明晃晃地挂着大頭針。
“甄妙,你這是做什麽?”
甄妙将怒目圓睜氣急敗壞地兇狠模樣收入眼底,轉頭沖坐在旁邊的劉姥姥邊抹眼淚邊哭訴:“姥姥,為了讓姐姐坐好小月子我去找村裏的伯娘嬸子問過了,不光不能做重活傷眼傷身的都不要碰,不然以後要跟一輩子。二娘讓她做累眼的活便罷了,還拿晨寶的肚兜讓她做,這不是往人心口上捅刀子嗎?”
甄妙哭得更加傷心,上氣不接下氣話說得斷斷續續,咬字卻十分清晰:“我可憐的小外甥被惡人害了,當娘的心痛欲死,我一路上勸了許久才讓她打消了胡思亂想的念頭,如今倒好,二娘就怕她好過,要她有個好歹……姥姥,您要給我可憐的姐姐做主啊。”
王氏不是想讓她們尊敬她娘嗎?且看劉姥姥在這事能不能做出長輩該有的樣子,說人話還好,要是……
王氏這會兒才知何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以前怎麽沒看出來甄妙這顆腦瓜子轉的這麽靈光。她娘要是敢在這事上偏袒自己,甄妙就敢慢待她娘,自己的家竟然都得看別人臉色過活。
“老天有眼,我就是怕娟娘閑來無事胡思亂想這才給她找事做,你這孩子怎麽總将人想的那麽壞?”
甄妙不開口只是杵在劉姥姥跟前哭,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母女倆都明白這小丫頭是在逼她們。
樹蔭下劉姥姥輕輕拍了拍跟着甄妙哭起來的親外孫,瞪了眼女兒:“你這是好心辦壞事,女人坐月子本就該少幹活,娟娘勤快估計自己也閑不住,你在旁邊該多勸她歇着。沒了孩子這事誰聽了都難過,你千不該萬不該拿晨寶的小衣賞,害得娟娘難過,這會兒天氣好,成天悶在家裏也不是法子,往後多帶娟娘去外面轉轉。”
劉姥姥又和甄妙說道:“姥姥知道你擔心你姐姐,她和你最親,有些話還是得你勸她,她才聽得進去。其他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有姥姥在呢。”
甄妙餘光掃了眼肥頭大耳的晨寶,破涕為笑:“謝謝姥姥,我先回屋裏去照顧我姐姐,一會兒中午飯做魚吃,姥姥好嘗嘗我的手藝。”
劉姥姥待甄妙走回屋,才開口:“瞧見了嗎?把毛捋順了她自然不會和你犟,還愁她見天地和你對着幹?當壞人也要當的聰明點,先前的那些破事我都不待說你。”
而她們并不知甄妙的眼底一樣透着精光,她剛進屋,就聽姐姐問:“二娘前陣子給你說親的事,你怎麽不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