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遺書
我叫沈渝,一個半路出道的演員。
“大家好,我叫沈渝,星美娛樂的藝人。
沈,東坡肉的沈,渝,倚天屠龍記的渝。
名字是我已故父母取的,東坡肉是我爸最愛的一道菜,而倚天屠龍記是我媽最愛的一部劇。
我媽曾說,如果當年沒有計劃生育,我應該還有個妹妹,叫沈心,因為我媽懷我的時候有點鬧心。
我爸是我們地方臺的一名播音員,主持的不是電視上那種需要露臉的節目,而是出租車司機最愛的熱門欄目——情感咨詢。上班的時候負責調解聽衆的陳芝麻爛谷子,下班還要被社區居委會大媽攔下去解決小區裏的夫妻矛盾。
都說子承父業,我還沒出生,街坊鄰居都笑着打趣我爸,說他肯定會培養我成為一名更加出色的播音員,甚至還可能是露臉的主持人。他爸卻不這樣想。他想讓我當廚師,所以打娘胎起就給我報各種菜名和烹饪方法。
我以為我爸是受新東方廣告的蠱惑,想為我長大後的相親提高成功率,有一天他喝醉了我才知道,他純粹是覺得我媽廚藝不行,但礙于我家有一個別有用途的搓衣板,他只好把改善生活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媽不知道實情,罵他沒出息,偷偷藏起他的烹饪書,告訴我一定要争氣,要出人頭地,受萬衆矚目,所以我媽給我的胎教是言情電視劇。
她想讓我在帥哥的熏陶下也長成一個帥哥,這樣就能榜上富婆,當個無憂無慮的小白臉。
只可惜,他們還來不及對我進行更一步的栽培,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就讓我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
那年我才十七,一通電話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沒有雷鳴電閃,也沒有滂沱大雨,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我從殡儀館領回了父母的骨灰盒。
無法接受父母丢下我的現實,成績一落千丈,連續參加兩次高考都落榜,我不再是街坊鄰居嘴裏的小神童,成了一個游手好閑的小混混。
我不混社會,混日子。
靠着車禍的賠償金,我在老家過了幾年衣食無憂的米蟲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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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琢磨出錢生錢的永恒之道,再加上我平時大手大腳,幾十萬的賠償金很快就見了底。
毫無社會經驗,手頭只有一本高中文憑,去應聘清潔員,老板都嫌棄我手腳不利索。
走投無路的我只好開始變賣家産,把家裏頭值點錢的東西都挂上二手貨網站,靠這點可憐錢繼續混日子。
直到賣無可賣,家裏只剩下一箱我爸曾拿來給我做胎教的烹饪書。
我也曾想過一了百了,可上天卻總和我作對。
我割腕,鄰居敲門借電飯煲,把我拖去了醫院。我跳樓,我住在三樓,頭沖下都沒死…………
我能想到的居家自殺方法,我都嘗試過,就是死不了。
臨門一腳,也要被死神從鬼門關踢回去。
我想大概是風水問題,于是我出了門,選擇最粗暴最簡單最有意義的自殺方式——車禍。
結果不用想也知道,又沒死成。
如今開車的司機素質太高,技術太好,根本撞不上我,唯一一次快要撞上,都被一個過路的陌生人沖過來救下。
簡直衰到家了。
求死不得的我卻因為多次進出醫院負債累累,不得已,又要開始謀求生計。
在鄰居的幫助下,我成了步行街小吃店的短時工。
有點苦,還很累,但我一句怨言都沒有,因為我想開了,反正也死不了,那就好好活着吧。
大概是我的廚藝精湛,店裏的生意越來越好,我也從短時工升級成了長時工。
本以為我會就此做大做強,從長時工,到店員,再到店長,再再到連鎖集團大老板,結果工作不到一個月,屌絲逆轉成上世集團CEO的夢就破碎了——老板回老家娶妻生子了。
就在我垂頭喪氣,在衆多小廣告中尋找下一份工作的時候,一個男人拍了我的肩膀,并遞給了我一張名片。
他就是我現在的經紀人,甄明。
感謝那位偷拍我工作并上傳網絡的熱心市民,如果不是他/她,我現在應該烤冷面去了。
武俠小說裏武功蓋世的老師傅看重主人公的骨骼精奇,而甄明只是饞我的身體。
在他三寸不爛之舌下,我選了最差的明星培養套餐,和經紀公司簽了五年的合同,領定額工資,毫無人生自由。
寫下名字那一刻,甄明就提出了他的第一個要求——改藝名。
他讓我改成‘蘇寧易’,蹭某電器公司的熱度。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爸媽好不容易給我取的名字怎麽能改?
甄明說幫我還債。
我說好的。
就這樣我正式成了一名娛樂圈人士。
剛開始,我不是演員,甄明給我定的方向是偶像男團,于是送我去參加出道節目,在公衆面前露個臉,結果由于預算不夠,我成了二十個人裏唯一一個沒有出道的。
後來,甄明又讓我出專輯,買好曲子,買好填詞,等着把我塑造成一個擁有着天籁之音的全能歌手,結果出道演唱現場由于工作人員的疏忽,放了我沒修調的原音,我的歌手路也徹底斷送了。
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了。
但甄明卻對我不抱希望,随便接了部網劇讓我去碰碰運氣,實在不行就留在公司當保潔。
沒想到還真就行了。
網劇大火,我也跟着成了影視圈的香饽饽,不少代言找上門來。
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時間。
不知是誰提出了要開場慶功宴,請陳洪明導演他們吃飯,公司幫我也安排了。
飯桌上,陳洪明當着大家的面誇我天生是當演員的料,還說我以後肯定能拿到影帝。
我沒當真,當演員對我還只是一種謀生的職業,更何況陳洪明已經喝醉了。喝醉的人說的話哪裏能當真?
甄明讓我站起來給在桌的各位敬酒,但我找了一個酒精過敏的接口蒙混了過去。
陳洪明拉過我的手,笑着說我有脾氣。
我很快抽回了我的手,他的眼神讓我感到不适。
飯局結束後陳洪明讓我留下來,一起去酒店商量劇本。
我不想去,甄明卻直接把我開車送了過去,讓我去好好商量。
我半路出家見識少,但好歹也知道商量劇本不需要脫褲子。
對着陳洪明的犯罪工具狠狠踹了一腳,我忙不疊地跑出酒店。
這一腳不僅斷送了他下半輩子的性福人生,也讓我剛萌芽的演藝生涯扼殺在搖籃中。
哪想精蟲上腦的陳洪明倒打一耙,第二天媒體采訪明裏暗裏說我拿到角色全靠潛規則,還說我在劇組耍大牌,打罵助理。
出了醜聞,公司不僅不為我出頭,還問我要公司形象損失的賠償金。
無父無母無背景,我只能任由他們欺負,連洗白的能力都沒有。
活着太累了,我決定再和死神商量商量,看他能不能早點帶我走。
再見了,操/蛋人生。
去你媽的,甄明。
去你媽的,陳洪明。”
作者有話說:
希望各位閱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