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好戀愛(05) 我們一直在一起吧……

小區門口隔着一條馬路的距離就有一家24小時藥店, 步行只需要七八分鐘左右。

兩個人肩并肩走在人行道上,挨得很近,偶爾手臂會摩擦到手臂, 卻沒有一個人主動去拉開距離。

掉在地上的校服外套被許慕遲撿起來,還是罩在她肩膀上,晚風一吹, 垂下來的校服袖口就灌滿風鼓起來。

今晚星星很多,散落在夜空中的每個角落,燦爛又熱烈地發着光。

顏晞扭頭看了他一眼。

許慕遲今天很罕見的從裏到外都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脫了外套, 裏面是銀桦的夏季短袖校服,簡簡單單的白襯衫,淺藍色領口,和胸口位置印着的銀桦中學的圖标。

就這麽粗略看過去, 很像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偷看我幹嘛?”

耳邊突然聽見他調笑般的聲音, 顏晞沒有挪開眼睛, 想了想,開口問:“你喝酒了?”

許慕遲點點頭:“邱言過生日, 不喝不行。”

說完像是想起什麽,又笑了, “如果沒喝酒,剛剛可能還不敢親你。”

他漆黑的眉眼垂下來, 與她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很放肆,也很熱烈,好像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歡。

顏晞看着他,一顆心像是被泡進了水裏, 濕淋淋的,良久,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你是不是怕——”

“是,”沒等她說完,他就毫不猶豫地承認下來,“我怕還是不行,怕我們可能要分手了。”

他也會怕分手嗎?

顏晞有一瞬晃神。

“許慕遲,”幾秒的安靜過後,她開口,夾雜着偶爾的風聲,很輕,卻很清晰,“姑姑告訴過我,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道沒有标準答案的練習題,如果有一天,做到這道題的時候能夠不再留白,就懂了。”

時針已經緩緩滑向夜裏十一點,人行道上冷冷清清,行人寥寥,只剩寬闊筆直的馬路上偶有汽車摁着喇叭亮着車燈疾馳而過,整座城市好像陷入了沉睡,溫柔又靜默。

許慕遲靜靜聽着她說話,沒有露出平時漫不經心的表情,也沒有開口打斷她,認真得過分。

顏晞擡起頭,對着他緩慢地笑了,月牙般的眼睛彎起來,黑白分明,天真又嬌媚,“我想,我已經懂了。”

安靜空曠的街道上,她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是強烈到根本無法忽略的感覺,好像是在提醒自己,就是他了。

那個讓她不再理智,不再權衡利弊,不再尊嚴大過天的人。

讓她明知道只是一場心血來潮,也願意處心積慮去賭的人。

遇到他,就不再留白了。

顏晞曾經無數次在腦海中幻想過,自己究竟會喜歡上什麽人。

一次次去試,每一次都不是。

偶爾她也會覺得,可能戀愛就是這麽一回事,只要不讨厭就好,那種瘋狂強烈到讓人願意末日逃亡的愛意是不存在的,是這個世界虛構出來的。

直到許慕遲出現了。

那場其年一遇的臺風把他吹進了她乏善可陳的人生,教會她什麽是喜歡。

她看到許慕遲笑了,薄薄的雙眼皮垂下來,拉出一條溫柔又暧昧的弧線,像早春的風。

視線向下,定格在他被自己咬破的嘴角上面,滲出的血跡跟眼前少年白到晃眼的皮膚相比,更顯得觸目驚心。

顏晞覺得自己的心揪了一下,踮起腳尖,用手指在他嘴角輕輕點了點:“還疼嗎?”

手腕被對方握住,然後一路向下,收攏進自己掌心裏,許慕遲低低回答:“一點都不疼。”

轉眼到了藥店門口,顏晞要上前去推玻璃門,許慕遲卻牽着她不放。

她回過身來,靜谧夜色裏看到他一雙比月光還剔透動人的眼睛,正在緩緩流動,從裏到外包裹住她:“我收回自己之前說過的話。顏晞,不用再試了,我們一直在一起吧。”

一直這個詞語,對她好像有着無法抗拒的誘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她用力點頭。

許慕遲唇邊的笑意加深,又開口提醒她:“那麽,分手這兩個字,以後就不能随便提了。”

“好。”他手心裏的熱度不斷蔓延過來,顏晞覺得自己身上像是着了火,根本沒有辦法好好思考。

“覺得不開心了,也不能想走就走。”

“好。”

“要對我更有信心一點。”

“……好。”

“那就這樣說定了。”終于滿意地點頭,許慕遲大步流星上了臺階,推開厚重的玻璃門,回過頭來,示意她進去。

顏晞站在臺階下面,仰頭看着他,停了幾秒,快步跟上。

這個時間段早已過了高峰,藥店裏只有一個老爺爺正在護士的指引下挑選藥品,前臺坐着的另外一名護士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電腦上放着最近很火的一部臺灣偶像劇。

顏晞走近幾步,禮貌開口:“你好。”

護士立刻擡起頭,換上一副職業笑容:“你好,請問是要買什麽藥啊?”

突然覺得有點難以啓齒,顏晞清了清嗓,努力做出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指了指站在旁邊的許慕遲的嘴角:“護士姐姐,他的嘴唇流血了,你看要不要消毒處理一下?”

護士聞言起身,湊過來一點,仔仔細細看着許慕遲還在滲血的嘴角,有點驚訝:“同學,這是你自己咬的嗎?怎麽這麽深啊,對自己也太狠了。”

許慕遲不在意地伸手摸了摸,用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說:“這你得問問我女——”

話沒說完,就被顏晞眼疾手快地捂住嘴。

護士愣了一瞬便反應過來,重新打量他們兩個人,眼神顯得非常意味深長:“一般來說,普通的咬傷嘴唇不太需要處理,等傷口自己愈合就好了,但你這個咬得有點深了,而且……如果是考慮到交叉感染的話,還是買瓶消毒酒精,用棉簽蘸着稍微擦一擦吧。”

說完便扭頭去櫃子上去找,邊找邊自言自語,“現在的小孩子,真是了不得。”

顏晞尴尬地站着一動不敢動,偏偏許慕遲還在旁邊笑,于是忍不住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買完藥出來,借着路燈的光,她示意許慕遲在臺階上坐下。

低着頭把消毒酒精的包裝拆封,顏晞打開瓶口,用棉簽小心翼翼蘸取了一點。

怕他會疼,下手的動作也很輕,棉簽只是輕輕擦過他唇角,她便停下,有些緊張地問:“疼嗎?”

“不疼。”許慕遲垂眸看着她,“你手抖什麽。”

不說話了,重新握緊棉簽,顏晞仔仔細細在他傷口上擦拭一圈,又換了根幹淨的棉簽壓了壓,确認沒有血滲出來,才停下動作,起身把包裝盒和用過的棉簽一起丢進藥店門口的垃圾桶裏。

回頭的時候,許慕遲還坐在臺階上,兩條筆直的長腿随意交疊着,手肘撐在膝蓋上,校服領口露出一點胸前皮膚,白的很晃眼,單手托着下巴在看她。

黑色短發有些淩亂地垂落下來,遮住少許眼簾,卻遮不住身上那股張狂又目中無人的勁兒。

她看了一會兒,朝他招招手。

下一秒,那個看上去嚣張得要命的少年,就乖乖起身跟她一起走了。

**

周一一大早,顏晞到教室的時候,距離早自習還有十五分鐘左右,她把各科作業拿出來分別擺在桌面上,耳邊聽到同學們三三兩兩的聊天。

只有兩個學霸還在讨論分科的事情,其他人叽叽喳喳聊着的都是八卦。

“你聽說沒,趙淩菲好像馬上就要轉學了,高二去誠銘讀。”

“轉學?真的假的,好好的幹嘛要轉學,她姑姑不是教導處主任嗎?而且誠銘比銀桦差得還那麽多。”

“誰知道啊,我也是聽說的,也可能是假的吧,我也覺得她沒道理轉學,當初也是好不容易才進來銀桦的。”

“那她跟陳跡呢?”

“你不知道嗎,他倆分了啊,具體什麽情況不清楚,反正現在倆人在學校裏見到面跟仇人一樣。”

……

這個熟悉的名字鑽進耳朵裏,顏晞整理作業的手頓了頓。

那次事情過後,她想過要私下底搞點小動作報複回去,但是聽說趙淩菲和陳跡在一起之後,思前想後還是作罷了,因為擔心再和陳跡扯上關系,到時候說不清楚。

思緒不由自主開始延伸,怎麽想都覺得趙淩菲不可能轉學,當初找了多少關系才擠進銀桦,而且姑姑還是教導主任,照理說不管惹了什麽事情都能擺平。

除非……是惹了惹不起的人,這一次擺不平了。

早自習鈴聲打響的前一分鐘,趙小樓背着書包慌慌張張踩着點進了教室,後面緊跟着走進來的就是英語老師。

沒心思再想這些小道消息,顏晞從書包裏拿出英語書,開始背單詞。

最後一節班會課上,祝梅把分科表格發下來,讓大家從前到後依次填寫傳遞。

到了顏晞這一排,她拿起鋼筆,在表格上找到自己的名字,而後毫不猶豫填上“物理”。

旁邊的趙小樓看着她,露出了很驚喜的笑容:“你也選物理了呀,那我們高二也可以在一起了!”

被她感染,忍不住也跟着笑了,顏晞沒放下筆,又找到趙小樓的名字,幫她也填好:“對,想着挑戰一下自己。”

“你這麽聰明,一定可以。”趙小樓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明顯是開心到了極點,“如果是按照分數排,我們高二,應該也可以在一個班。”

把表格往後排傳,陸子航看到她倆名字後面整齊劃一的“物理”兩個字,也樂了:“還要再帶我一個,我周末跟爸媽商量了商量,最後還是決定忍痛放棄生物投奔物理了。到時候我們三劍客物理一班見啊。”

旁邊的柳然“切”了一聲:“選物理有什麽了不起啊,物理的平均分可是出了名的低,到時候小心總分排名斷崖式滑坡。”

“你不懂了吧,這叫追求。”

“是是是,我不懂,就你懂,行了吧?”

……

顏晞聽着後排兩個人幼稚的争論,忍不住在心裏想,不知道許慕遲會選什麽呢。

這幾天,她有意避開分科這個話題,而依許慕遲那種無所謂的性格更不會主動提起,恐怕他連分科這回事都忘了。

可是……

分科畢竟是大事,也不能讓他随随便便去選,還是要選一門相對來說最擅長的才行。

畢竟他們才剛剛說好,要一直在一起。

思及此,她偷偷從桌洞裏摸出手機,趁着大家都在填表教室裏一團亂的時候,給許慕遲發過去一條短信:你們交分科表格了嗎?

對方隔了一會兒回複:還沒,說是周三。

顏晞稍微放了點心,便約他明天放學後一起吃飯,想着順便聊聊分科的事情。

就算全世界都覺得許慕遲壞透了,無可救藥了。

可是在她這裏,他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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