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姚丞相才不會管皇後有什麽癡心妄想,他心中早有佳婿人選,比起志大才疏的二皇子,太子顯然更合舅舅心意。”
他是怎麽知道的?只比姚白栀大一歲、人設是開朗爽直少年的苗逸飛能猜到姚汝清的想法?不不不,眼前這個苗逸飛怎麽看都跟開朗爽直不搭邊兒呀!他眼裏的沉郁之色更像個不得志的中年人,難道系統情報有誤?
苗逸飛誤解了她神色裏的驚奇,怕她真對太子上心,緊着接道:“但是太子更非良配!他不被陛下所喜,處境艱難,阿栀不出門,可能沒聽說過。”
原主确實知道的不那麽清楚,但姚白栀是接收過完整劇情的,對這事兒可以說是不能更了解了。
皇帝為什麽不喜歡這個原配所出的嫡長子呢?很簡單,因為他是個渣男,且渣的十分徹底。先皇後孫氏是皇帝被立為太子之前,由先帝親自挑選冊立的皇子妃,據說這位孫皇後極其賢德,連并非皇帝生母的太後都十分喜歡,也因為有孫皇後在,皇帝才漸漸得到太後的認可,終于正位東宮。
嚴昭是在皇帝做了太子後第二年出生的,先帝和太後都很喜歡這個孫子,因為有了嫡長子而地位更加穩固的皇帝,當時估計也挺喜歡這個兒子,可惜好景不長,嚴昭還不到兩周歲,先帝就駕崩了。
當上了皇帝的皇帝,就再也不是從前的皇帝了。先帝駕崩剛滿一月,他就迫不及待收了幾個美貌宮女,在寝宮裏尋歡作樂,孫皇後好意勸谏,皇帝只當皇後是吃醋,并不理會。然而這事很快就被太後知道了,太後性情剛強,趁着皇帝在前面聽政,把在京親王連宗正一起叫到了宮中。
皇帝那邊絲毫沒得着信兒,聽完政就想回寝宮玩樂,不想剛出門就被太後的人截住,說太後有請。皇帝不知底細,還以為是自己兩天沒去給太後問安,太後不高興了,就去了太後宮中,然後猝不及防的被公開審判、處刑——當然,他已經是皇帝了,刑到不了他頭上,只那幾個他正着迷的美人沒躲過去,被太後下令打了一頓後,全趕去了守皇陵。
太後連消帶打,皇帝終于老實了一段日子,但他不知為何,把這件事算在了孫皇後頭上,始終認為是孫皇後跟太後告的密。孫皇後百口莫辯,心灰意冷之下,也不勸谏皇帝了,只專心撫育兒子嚴昭。不料她心灰了,旁人卻不肯收手,過了兩個月,皇帝不知為何又心回意轉,找孫皇後道歉,說他是一時情急誤會了皇後,現在想明白了,決心不受旁人挑撥,好好跟皇後做夫妻。
孫皇後信了,帝後和好如初,堪堪過了一個月好時光,皇帝覺得時機成熟,就撕下了痛改前非的僞裝,跟孫皇後說他身邊有個宮女懷孕了,他不能讓皇子出生于宮女腹中,希望皇後出面跟太後說情,給這宮女封妃。
故事梗概裏沒說孫皇後啥心情,反正她忍辱負重的去了,太後也出人意料的沒難為,就是卡着妃位不給,說還不知道生出來是個什麽東西,封妃也太早了,最後還嫌宮女出身低,繞過九嫔,只給了個婕妤。
這位躲過太後懲治、還珠胎暗結的新晉婕妤,正是二皇子的親娘,現任皇後吳氏。
到這裏為止,皇帝還只是一般渣,畢竟他又不是拿男主劇本的皇帝,不用守身如玉,沉迷酒色就十分正常了。然而,吳氏獲封婕妤之後,因為養胎自是不能再服侍皇帝了,皇帝閑不住,也為了讓太後和皇後都安心,就又常去找皇後,于是沒幾個月,皇後也有孕了。
太後就趁着這個時候,從功勳富貴之家選了六個美人進宮。皇帝有了新人忘舊人,把倆孕婦都冷落了,直到吳婕妤一舉得男,他才重拾起對吳氏的喜愛,堅決要給吳氏封妃。這次太後沒攔着,吳婕妤變成了吳惠妃,後宮從此陷入明争暗鬥。
本來孫皇後懷着孕,這争鬥一時半刻波及不到她,卻架不住禍事找上門。就在孫皇後懷胎八個月的時候,有一天傍晚,一個嫔妃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沖進皇後宮中說吳惠妃陷害她、求皇後娘娘救命,皇後還沒問明白怎麽回事,後面皇帝醉醺醺的拎着把寶劍就追了過來。
一團混亂中,被驚醒跑出來看的小嚴昭親眼目睹他父皇用力推了母後一把,母後倒在地上,磕破了頭,一聲沒出就昏過去了,身下很快出了一大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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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皇後一屍兩命,皇上自己也吓的酒醒了,發現太子就在旁邊,目睹了全程,從此再不願見這個兒子。”
嗯,皇帝可以說是渣男中的極品了呀——要姚白栀來說,他才是最該被虐的那一個,當然,這個極品渣男皇帝,最後也并沒有什麽好下場。
苗逸飛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只當她被這個故事驚住了,趁機繼續自己的洗腦大業,“阿栀,你想想,一個人三四歲時就親眼見到自己父親誤殺了自己母親,之後十幾年又在父親的冷待中長大,卻仍能表現出賢孝雙全的氣度,不怒不怨,說明什麽?”
姚白栀一臉天真:“說明太子本性淳厚善良呀……”
苗逸飛差點兒沒被她噎死,但姚白栀的回答很符合她的性格,苗逸飛只能嘆口氣,說:“你看,阿栀你總是這麽善良,把人想的那麽好。但你易地以處,如果是你,真的能一點兒怨怼都沒有嗎?”
姚白栀還沒回答,一直默不作聲陪侍在側的杜媽媽忽然說:“若真是這樣,那可太對不起死去的孫皇後了。”
這話說的有點道理,姚白栀側頭看了杜媽媽一眼,點點頭說:“媽媽說的對。”
“所以太子是今日這般模樣,要麽就是極擅僞裝、心機深沉,要麽就是天性涼薄,連生母之死都不放在心上。”苗逸飛趁着表妹接受了杜媽媽的看法,火速給嚴昭蓋了章,“無論他是哪一種人,都不是良配。”
姚白栀悄悄在心裏給苗逸飛點了個贊,這一輪牆角,苗同學你挖的很6呀!
“但我要說的還不止這些。太子今年已經十七歲,仍未選妃,外面都說是太子純孝,一定要為太後守足三年孝期再成婚,但實際上,此事并非太子主動要求,而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說太後親生嫡長子早夭,他是帝王,服喪以日代月,孝心表的不夠,便叫太子作為承重孫,服滿三年孝期。”
這個姚白栀知道呀,皇帝就是不想讓太子早早結婚成人嘛,因為那樣他就不得不讓太子入朝聽政、學習為君之道了呀。
“這三年太子的日子過的極其艱難,沒有太後庇護,他就得在吳皇後手底下讨生活,所以好不容易熬過這三年,可以選妃成婚了,太子必定只想選一個精明能幹、幫得上他、不拖後腿的太子妃。阿栀,我不是說你不能幹,但你被舅舅嬌養長大,對上吳皇後那樣在深宮中掙紮出來、雙手沾滿血腥的人,就像小白兔對上了大老虎。更不用說,她是皇後,是未來太子妃的婆婆。”
這一輪苗同學不只是6了,簡直是666!姚白栀在心裏伸出雙手點贊!
苗逸飛說到這裏有意停頓了一會兒,直到見到姚白栀臉上漸漸露出畏懼之色,才緩和了面色,倒了杯果茶遞給她,笑道:“說着說着就扯遠了,總之,事情就是這樣,皇上有意跟舅舅做兒女親家,他心裏想的自然是二皇子,舅舅心知肚明,卻不點破,直到關鍵時刻才會表明支持太子。而太子,他其實已經有了合心意的太子妃人選,但舅舅是丞相,百官之首,他不可能拒絕舅舅的支持,所以他會心裏想着別人和你成婚。”
可以可以,苗逸飛你簡直6到飛起呀!姚白栀心裏贊嘆着,喝了兩口酸酸甜甜微帶苦味的橘子茶,覺得還挺好喝,就把一杯茶都喝了,杜媽媽見狀,又給她倒了一杯,她就捧着杯子軟軟的問:“我聽懂了,可是表哥是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的呀?”
剛問完這句話,眼前的苗逸飛就晃悠着變成了三個,世界同時在她眼中傾倒——哦,不!是她中招昏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姚白栀:真沒想到苗逸飛你這濃眉大眼的也會下藥這一套!
苗逸飛:誰讓我不知不覺就拿起了反派劇本呢?(莫測高深笑
嚴昭:→_→得意什麽?還不是被我岳父打斷了腿?
苗逸飛:……
☆、舅甥
姚白栀在二叔姚汝平的護送下趕到苗家的時候,苗家大少爺苗逸飛已經因為急着給母親請大夫而跌斷了腿。
苗夫人姚汝寧親自在二門內迎接姚白栀,見她确實平安無事,才松一口氣說:“逸飛這個孽障!真是氣死我了!他腿倒斷得快,省得我費力氣去打了。”
咦?姑母是這個畫風嗎?姚白栀有點懵,仔細在原主記憶裏搜索了一遍,emmm,姑母好像确實是個爽利脾氣呢,急起來似乎還打過姑丈苗緒倫,那姚白栀到底是怎麽長成這樣的呀?
讨厭,這個原主偏偏跟她一個名字,吐槽起來感覺連自己一起吐槽了!
“夫人別急,要教訓大少爺有的是功夫,奴婢看着表小姐受驚不小,要不煎一碗安神湯來喝?”旁邊一個嬷嬷提醒道。
“對對對,我都急糊塗了,快去把李太醫請進來。”姚汝寧拉着姚白栀的手進了正房裏間,讓她上床榻躺下,又把帷帳拉下來,只留了她右手臂在外面。
姚白栀途中說了幾次“姑母,我沒事”,都沒能打斷姚汝寧,最終還是叫太醫診了脈,喝了一碗不怎麽好喝的安神湯,今天第二次稀裏糊塗睡着了。
姚汝清夫婦直到送了聖駕回宮,才跟苗緒倫一道往苗家來,苗緒倫打了一路腹稿,進家門先跟姚汝清夫婦賠不是,接着就要去打死苗逸飛謝罪。
“他死不死有什麽要緊?”
姚汝清冷笑一聲,徑自大步往二門去,苗緒倫趕緊跟上,想說點什麽,又不知怎麽地,路上打好的腹稿全忘了,只能尴尬的看一眼姚夫人王氏。
王氏也冷着臉不理他,只顧緊跟丈夫腳步,幸好這時姚汝平得到消息,迎了上來,先對兄長說:“大哥放心,阿栀無事,已經陪着姑太太休息了。”
姚汝清這才緩了步伐,伸手拍拍弟弟手臂,道:“我去看一眼,你辛苦了。”
姚汝平一笑:“這有什麽辛苦的,大哥還不知道我嗎?最喜歡出去跑馬了。”又說,“大哥大嫂去看阿栀吧,我正好有點事跟妹夫說……”
他拉着苗緒倫離開,姚汝清夫婦進了二門,到正院門外時,見姚汝寧迎了出來,姚丞相立刻板起臉來:“多大的人了?生了病還不知道好好在房裏休息?”
姚汝寧最怕他,這次又是自己兒子犯了大錯,當場就被吓的紅了眼圈,灰溜溜的跟在哥哥身邊進去,指着裏間說:“阿栀喝了安神湯,睡了有一會兒了。”
姚汝清快步進去,王氏緊跟在旁,到裏間還貼心的挽起一側帷帳,方便丈夫查看繼女情況。
姚白栀又坐車又坐船的折騰大半天,身體素質本來就不太好,又喝了安神湯,這時候正睡得沉,完全不知道有人來看她。姚汝清看女兒睡得香甜,小臉紅撲撲的,才終于放心,轉頭對妻子說:“你陪着阿栀。”
王氏趕緊答應一聲,和姚汝寧送到門口,姚汝寧看兄長臉色不太好,雖然心裏怵的慌,到底是親兒子,還是開口求情道:“大哥,飛兒腿都斷了,你就別……”
“那是我叫人打斷的!”姚汝清毫不留情的說,“事到如今,他有沒有活路,全看他自己,你說什麽都沒用!”
說完就拂袖而去,姚汝寧吓的,想跟上去又不敢,不跟上去又不放心,情急之下,回頭叫了一聲“嫂嫂”,才發現王氏不知何時已經進去了。她趕忙追進去,急聲問道:“嫂嫂,大哥不會真的要打死飛兒吧?”
王氏未曾答話,眼淚已經流了下來,“你還問我,小姑,你知不知道,當時要不是及時攔住了你,把此事遮掩過去,今日死的就是我了!”
姚汝寧一怔,她這位嫂嫂自從嫁進門來就一直很維護她相府千金的派頭——王氏的祖父在先帝晚年至今上登基後,共做過九年丞相,姚汝清能在丞相位子上坐的這麽安穩,與王家的支持也有關系——喜怒輕易不形于色,更不用說像今天這樣在別人家哭出聲來,幸好姚白栀接回來之後,姚汝寧房內除了親信再沒留人。
“嫂嫂這是說哪裏話……”姚汝寧讪讪的湊到王氏身邊,抽出帕子遞過去,“我問過阿栀了,飛兒也沒帶她去哪,就是坐了會兒船……”
“你說的輕松!阿栀六月就及笄了,逸飛是外男,這裏頭的緊要之處,難道還要我說?”王氏越說眼淚越兇,“我真是……也就是逸飛做的,換個人,你難道不會責怪我疏忽大意?”
姚汝寧啞然,再不敢替兒子開脫,只小心勸慰王氏。
姚汝清一路出了二門,找到等在外院的雙全,問:“苗逸飛呢?”
雙全一指東面:“想着相爺要問話,安置在客院裏了。腿已經接上了,表少爺精神頭不錯,說有要緊話跟您回禀呢。”
姚汝清哼了一聲,大踏步去到客院,進屋見到苗逸飛好好躺着之後,就把人都趕了出去。
“舅舅……”“啪!啪!啪!”
苗逸飛剛開口叫人,臉上就接連挨了三巴掌,姚汝清手勁之大,不但打得苗逸飛咬破嘴唇、流出血來,連牙齒都覺酸痛搖晃。
“你還有臉叫我?我姚汝清什麽地方對不起你,讓你衆目睽睽之下拐走我的女兒?”姚汝清好多年沒這麽生氣過了,區區三耳光根本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要不是看苗逸飛癱倒在床沿、一條腿還上着夾板,他非得伸腿踹他幾腳不可!
苗逸飛挺過眼冒金星那一會兒,向地上吐了口血水,才喘着粗氣道:“不管舅舅信不信,逸飛今日絕無惡意,更不會傷害阿栀,逸飛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姚汝清氣笑了:“你沒有辦法了?你怎麽就沒有辦法了?要你這麽說,你今天狼心狗肺做出這等龌龊事,還是為了我們姚家好而迫不得已了?”
“逸飛不敢,但至少,是為了阿栀好。”他撐着床沿坐起來,靠在床頭,眼睛不閃不避的望向姚汝清,“舅舅打算讓阿栀做太子妃嗎?”
姚汝清眯了眯眼,道:“這就是你的原因?”
“舅舅想過太子妃要面對的是什麽嗎?以阿栀的脾氣性情,能勝任太子妃麽?先皇後是怎麽死的,舅舅應該比我清楚,您覺得,您拒絕二皇子,吳皇後會不會報複在阿栀身上?”
姚汝清沒說話,苗逸飛繼續說道:“太子是什麽性情,舅舅也應該比我清楚,他小心忍耐這麽多年,想的都是來日,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不會為任何人出頭——哪怕是太子妃。我若跟他一樣處境,也寧肯娶個精明能幹會自保的。”
“你想的還挺多。”姚汝清冷笑,“所以你就綁了阿栀走,叫她不能在上巳節出現,甚至散播點消息出去,說她之所以沒到場,是因為和你走了?”
“逸飛萬萬不敢有損阿栀清譽,只想以此阻止她與兩位皇子相見。”
姚汝清根本不信:“不敢?那你做甚把車趕到莊子裏,先換船向東,再上岸乘車,一路去到城外二十裏遠的楊槐鎮?還特意在楊槐鎮租了處宅子,哼!你若是下了船就直接把阿栀送回家,我或許還會信你一次,網開一面……”
苗逸飛急忙叫道:“舅舅!此事是外甥思慮不周……”
“我沒你這樣吃裏扒外的外甥!”姚汝清伸手拎起苗逸飛衣領,從齒縫裏逼出質問,“你莫不是以為,你是我的外甥,事後有你娘求情,我一則顧念骨肉之情,二則為了遮羞,就會把阿栀許配給你吧?”
苗逸飛被衣領勒的有些喘不過氣,腦子卻還很清醒,他回來的太晚了,只有三天半準備時間,又太急于求成,想一蹴而就,叫嚴昭永遠沾不到阿栀的邊兒,卻忘了他舅舅并不好糊弄。如今功敗垂成,若是不分辨清楚,叫舅舅釋懷,恐怕他再別想見着阿栀的面。
可惜他想說話,姚汝清卻不肯松手,還擡起另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壓低聲音充滿不屑的說:“做你的春秋大夢!你以為你是誰?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算一生氣掐死了你,你爹娘都不敢吭一聲?你爹甚至還會主動遮掩,轉頭報個暴斃,因為他和你娘不只你一個兒子,因為對他來說,你遠遠不如他和苗家的前程重要!”
姚汝清說到這兒,終于一把推開苗逸飛,冷笑道:“逸飛,逸鳴,呵!苗緒倫還想着一飛沖天、一鳴驚人呢,兒子死了可以再生,我這樣的舅兄,他還去哪裏找?你也給我識相點兒,等你娘的‘病’一好,立刻給我滾回西京去,集賢書院就是你最後的容身之地,若敢再踏進京城半步,可別怪我六親不認!”
他說完甩袖便走,苗逸飛被他一番話震懾住,回神的時候,姚汝清已經到了門前,趕緊叫道:“舅舅!”
“還有!”姚汝清也突然想起還有一句話沒說,便扶着門板站住,頭也不回的說,“阿栀能不能勝任太子妃,輪不到你評判!我姚家的事,更輪不到你個小畜生管!”
苗逸飛怔了怔,然後突然瘋癫一般的笑起來,“哈哈哈,是啊,輪不到我來管,我不配,我知道我不配,但是舅舅,你以為太子就配嗎?你知道他是個什麽貨色嗎?今日曲水流觞,有個才女一鳴驚人吧?禮部侍郎的千金,聰明伶俐、八面玲珑,那才是太子看中的太子妃!但若舅舅上趕着給他做岳父,您猜猜太子殿下會不會拒絕?他不會的,他不會!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苗逸飛:我絕不會輕易狗帶!
姚白栀:(~ o ~)~zZ
嚴昭: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補牆角
☆、錯亂的劇情線
姚白栀一覺睡醒,系統還是沒開機,小安還是不在線。
她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帷帳上的精美刺繡,終于開始懷疑:我是不是上當受騙了呀?也許根本不存在什麽快穿系統,那什麽小安只是缺個頂缸背鍋的,把我騙來頂替原主,它就跑了!而且劇情發展根本與它給我的不一樣呀!嚴昭沒見到,不知道怎麽樣,苗逸飛顯然與它給我的人設不符,憑什麽他可以OOC呀?
欸?不對,好像重點錯了……。
“阿栀?醒了?”有人輕輕撩開帷帳,柔聲喚她,“覺着怎麽樣?”
姚白栀回神看了一眼,見是繼母王氏,便撐着床想坐起來,沒想到王氏殷勤的過分,居然立刻伸手來扶,還說:“慢一點,當心頭暈。”
咦?這後媽怎麽回事?她遲疑着說:“夫人回來了,阿栀沒事,睡的挺好的。”說完想了想,又問,“爹呢?”揍苗逸飛去了?
“相爺在前院等着,他來看過你,見你睡的香,就沒讓叫。”王氏看着姚白栀一臉欣慰,“你沒事就好,起來醒醒神,咱們也該回家了。”
姚汝寧聽見動靜,一邊叫丫鬟來伺候,一邊問:“阿栀餓不餓?要不吃了晚飯再走?”
王氏不搭話,姚白栀看這姑嫂兩個之間氣氛尴尬,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她今天嚴格來說是從王氏那裏被苗逸飛拐走的,王氏身上擔的幹系不小,萬一今天苗逸飛真敢做出什麽生米煮成熟飯的事,姚汝清迫于無奈,可能會答應他們兩家的婚事,對苗逸飛從輕發落,但王氏的疏忽之責,卻将永遠無法卸去。
她可是後媽呀,繼女在自己手裏頭出了這樣的事,她以後怎麽面對姚汝清?
想到這裏,姚白栀怯怯說道:“阿栀不餓。”還是別湊在一起尴尬了吧?
王氏便道:“那咱們回家去,和你二弟三弟一起吃。”說着轉頭看向姚汝寧,“就不妨礙姑太太養病了。”
姚汝寧無奈,只得打發人出去通知前院。前院很快回話,說相爺這就要走,姚白栀收拾好了,與王氏一同出二門上車,打道回府。
路上姚白栀才問王氏:“夫人,表哥……沒事吧?”
“他能有什麽事?”王氏語調很輕柔,語氣卻充滿不屑,“再說了,他胡鬧到這個地步,也該好好管管,不然以後不是更要給家裏闖大禍?”
苗逸飛可不是年輕胡鬧,姚白栀對此心知肚明,卻沒法說出來。
王氏看她低頭沉默,便又哄勸道:“犯錯受罰天經地義,不管你爹怎麽罰他,都是應該的,阿栀不用替他難受,而且你爹肯定也有分寸。”
阿栀不難受呀,阿栀只是想知道苗逸飛是怎麽挨揍的。可惜現在還不确定系統會不會回來,她不敢冒險OOC,姚白栀只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王氏看她表情平靜,便問起她今日被苗逸飛拐跑後,都發生了什麽事,以及苗逸飛說過什麽。姚白栀隐去苗逸飛對姚汝清的褒貶後,便一點兒也不隐瞞的全說了,最後還很驚奇的感嘆:“真不知道表哥是從哪裏打聽到這些的。”
王氏記下她說的話,回到家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和丈夫一對,兩人皆是一驚。
“那姑娘确實叫寧馨沒錯,樣貌也出衆,後來皇後娘娘還特意把她叫到跟前褒獎了幾句,便是那時,太子殿下忽然奉聖命來了,但太子殿下始終恭謹守禮,不曾往那幾個姑娘身上看過一眼。”
姚汝清冷笑起來:“這個小畜生還能未蔔先知了。”
“是啊,他怎知道今日姚侍郎家的姑娘會大放異彩?還連人家姑娘的閨名、品格都打聽到了……逸飛回京一共也沒幾天吧?”
“反正他跑不了,慢慢查吧。”姚汝清躺下去,合上雙眼,“累了一天了,早點睡吧。”
正院夫妻倆早早睡了,白天已經被迫睡了很多的姚白栀,這時候卻毫無睡意,她悄悄問守夜的丫鬟梅雪:“松風呢?她有沒有事?”
“大小姐放心,松風沒事,就是脖子扭着了,幹不了活,梁媽媽叫她在房裏歇着呢。”
梅雪并不知道今天實際出了什麽事,只當松風是跟着大小姐去苗府時,因姑太太生病,忙亂中不小心扭到了,便随口答道。
姚白栀回家吃完飯以後,王氏交代過,說她院裏的人,除了今日跟車的柳媽媽和松風,其他人都只當姚汝寧是真生了急病,不知道別事,囑咐她別提起,以免說漏,還說柳媽媽疏忽大意,難辭其咎,王氏會親自處置。
不料旁邊靜靜聽着的姚汝清突然插嘴說:“阿栀也不小了,眼看就及笄,這些事也該教着她自己管了。”又轉向姚白栀說,“你今日回去且先好好想想這些下人犯了什麽錯,你心裏想怎麽罰,對了,那個杜婆子也拿了回來,你回去一并想想,明日都交給你處置。”
這是什麽情況?姚白栀瞪大眼睛,難道丞相爹受了刺激,覺得他女兒太白癡,想從現在開始改造她了嗎?小安小安!快回來,劇情已經超綱了我hold不住呀!
原劇情裏,不是上巳節之後,确定女兒對太子有意,姚汝清才開始找人調/教女兒的嗎?怎麽她今天根本沒見到太子,丞相爹卻還突發奇想,讓她自己管理人事獎懲了呀?這劇情一下子提前至少一個月吧?更坑的是,系統還沒修複上線吶,她記憶力有限,身邊這些不重要的丫鬟婆子的身世來歷,她根本不記得呀!
“要是一時定不了主意,也可先與夫人商議。”姚汝清看女兒瞪着濕漉漉的圓眼睛,滿是茫然,終究還是心裏一軟,溫聲道,“但你心中至少要有個主意,知道嗎?”
以原主姚白栀的性格,肯定不想罰柳、杜兩個媽媽,但她不接手,這倆人落到王氏手裏,更落不得好,而且她也不可能當面違背父親的話,所以姚白栀只能答應,并在回來以後就一心琢磨這事兒,順便呼喚小安N次,無果,等到梅雪鋪了被褥請她休息,姚白栀終于想起還有一個當事人——松風。
“沒事就好,讓她好好歇着吧。那……柳媽媽沒回來嗎?”
“柳媽媽大概家去了吧。”
姚白栀身邊的人,除了丫鬟們,大多是原主生母賀氏留下來的,她琢磨着梅雪知道的事情肯定沒有媽媽們多,既然柳媽媽被王氏扣住了,不如叫另一個梁媽媽來,也好順便問問杜媽媽的事,便叫梅雪去請人。
梅雪卻沒有立即就去,而是看了一眼時辰,勸道:“不早了,大小姐要不先睡,有話明日再問梁媽媽。”
姚白栀沒當過主子,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但她并不困,還是堅持道:“我還不困,不問睡不着。”
“就怕梁媽媽睡了。”梅雪有點猶豫,最後還是看姚白栀堅持,才轉身出去,把梁媽媽請了來。
梁媽媽圓團臉,膚色白皙,頭上挽了個圓溜溜的發髻,插了支銀鎏金簪子,身上一件褐色團花褙子,看着像是新做的,她走進來未語先笑:“這是怎麽了?我們大小姐睡不着,想叫媽媽來給講古麽?”
這事以前偶爾會有,姚白栀順水推舟,笑道:“是呀。媽媽快坐。”她說着拍拍身邊床沿。
梁媽媽也不客氣,走過來坐下,先說:“那大小姐躺着聽媽媽說吧。”等姚白栀躺下,還伸手給她掖了掖被子,“大小姐想聽什麽?”
“今日見到了杜媽媽,我記得,杜媽媽原是服侍娘的,梁媽媽講講杜媽媽的事吧。”反正她們不知道實情,姚白栀也就不拐彎抹角,直接問了。
“杜媽媽呀,她是個苦命人,她的事怕大小姐聽了傷心,還是不講了吧。”
姚白栀堅持道:“我不會的,她現在挺好的,不是嗎?”
梁媽媽只好簡單講了一遍。杜媽媽确實很命苦,姚白栀親娘賀氏遇到杜媽媽時,她丈夫新喪,懷裏還抱着個吃奶的孩子,夫家卻不願留她守寡,而是逼她再嫁,賺一份聘禮。杜媽媽哪舍得下孩子另嫁,被逼不過,就要抱着孩子跳河,恰好遇見出門走親戚的賀氏,被救了下來。
賀氏心善,問明白以後,說正好自己剛生了兒子不久,家裏缺個奶娘。杜媽媽婆家聽說有長久的月錢拿,便動了心,同意讓杜媽媽去,她婆婆百般保證會好好帶杜媽媽的兒子,可是沒過幾個月,那孩子還是夭折了。
“聽說,當年娘是因為媽媽把哥哥照顧的很好,才做主跟你夫家訂了賣身契,從此留你在姚家。”
這是第二天姚白栀見到杜媽媽後,說的第一句話。杜媽媽本來神色木然,見到姚白栀也只流露出幾分惋惜之色,可她聽了這句,立刻便繃不住,落下淚來。
“夫人是奴婢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的人,可是好人總是不長命……”杜媽媽哭起來,“言哥兒更是這世上最聰明伶俐的孩子,他……若不是……”
姚白栀走到跪坐着的杜媽媽面前,蹲下來,握住她顫抖的手,邊兒上陪着的管事嬷嬷不放心,也上前兩步,防着杜媽媽萬一發瘋,姚白栀卻對她搖搖頭,示意不必緊張,然後自己繼續軟軟的和杜媽媽說話。
“我知道,我知道,娘和哥哥都去的太早了,我也很傷心……但這是命數如此,并不是某個人的錯呀,出痘本來就是九死一生,就算媽媽當時沒去照看表哥,也于事無補。”
這句話一下子擊潰了杜媽媽,她痛哭失聲,管事嬷嬷趕緊拉開姚白栀,退到一邊。這次姚白栀沒有掙紮,站在姚汝清派來的管事嬷嬷身後,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表哥跟媽媽說了什麽,但我過的很好,爹很疼我,夫人也很照顧我,除了這一次,我沒有受過任何委屈。”
姚汝清站在門外,從那婦人的痛哭聲中,聽見女兒柔軟卻堅定的說出這句話,欣慰的同時,又多了那麽一點兒心虛。也許苗逸飛那小畜生說得對,阿栀這麽純善,恐怕并不适合嫁入東宮。
作者有話要說: 正修牆角的嚴昭:不不不!岳父大人,再沒有比阿栀更适合做太子妃的人了!渣作者快讓我上線!!
作者:我連發表時間都忘記設置了,還讓你上線呢!下章吧?_?
☆、女家庭教師
上巳節第二天,嚴昭聽說苗逸飛因為為母延醫從馬上摔下來,還斷了腿,滿意一笑:“這是他應得的。還有別的消息嗎?”
曹毓答道:“我沒敢多打聽,怕別人留意。這事兒是相熟的人都知道了,我才問了幾句,還約了王家幾個表兄弟一起去探望,畢竟都是親戚。”
“好啊,去看看吧。”嚴昭一臉愉悅的笑容,“摔斷腿可不常見,我都想去看看。”
曹毓:“……”他們殿下怎麽把苗逸飛摔斷腿當風景名勝了?
讓嚴昭這麽高興的,當然不是苗逸飛摔斷腿,在他看來,這點兒懲罰太輕了,他高興的是此事背後代表的姚汝清的态度:他很生氣,對親外甥也沒留情。這說明無論苗逸飛給出什麽借口理由,都沒改變姚汝清對這件事性質的認定,苗逸飛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以後別說見阿栀,恐怕連京城都沒得留了。
估計等他傷稍微好點,他母親姚氏的“病”痊愈,姚相就會不由分說趕他回西京集賢書院,想到集賢書院,嚴昭又想起件事來。
“曹毓,你是不是有個堂兄在集賢書院?”
“是,我大伯家的二堂兄在集賢書院跟随蕭子揚先生讀書已經三年了,打算明年回來應考進士科。”曹毓不知道太子殿下想知道什麽,便把自己知道的先都說了。
曹毓是太後在世時做主選的太子伴讀,他和另一個伴讀林浩然及背後的家族,都是旗幟鮮明的太子/黨,殿下既然問起堂兄,應當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作為臣下,答完話只需要等殿下吩咐,而非多嘴詢問。
“你寫封信給他,請他留意一個叫陳鳌的助教,最好跟此人結交一二,若此人有意進京,讓你堂兄助他一臂之力,推薦去你們王家做幕僚。”
曹毓領命而去,嚴昭又把身邊親信內監史忠讓叫來,問:“徐岚那邊兒怎麽樣了?”
今上嘉泰帝即位已有十五年,雖然政事上沒什麽建樹,搞權力平衡、分而治之這一套還是挺溜的,朝中如何先不說,他連身邊兒親信太監都扶了三個出來,讓他們彼此争寵奪權,徐岚恰好是排名第三、混的最慘那個。
“回殿下,徐岚早受夠夾板氣了,就是膽子小,不敢輕易動作。”畢竟陛下剛過不惑之年,看着身體還挺好的,誰知道能活多久呢?同為宦官,史忠讓能理解徐岚的顧慮,“臣就跟他說,殿下也沒別的意思,就是空有孝順陛下的心,苦無機會,想請徐常侍酌情行個方便而已。他是個機警人,殿下的意思,他領會了,也答應方便的時候跟咱們通氣。”
“孤現在就有事求他。”嚴昭懶得再聽那些話,直接提要求,“你跟他說,如果姚相找他,或是他聽說姚相有意延請早年宮中出去的女官,我們有個再合适不過的人選,包他在姚相那裏賣好!”
徐岚收到消息,沒過兩日,姚丞相果然借着面聖的機會,私下跟他談了兩句,請他有合适女官,推薦一位。
“東宮真是神了。莫非……姚相看中的,其實是太子?”徐岚心裏嘀咕着,想辦法往東宮回了話,又過了幾天,就把太子親自推薦的那位女官加入候選名單,給了姚汝清。
于是苦等小安一個月,卻毫無回音、還替原主犯了一場舊病的姚白栀,先迎來了自宮廷病退的女家庭教師——劇情怎麽又亂了我的天呀!這家庭教師人選根本不對呀!劇本上寫的是心懷鬼胎的江采青,來的卻是從始至終都沒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