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過我想,”池譽又繼續道,“大概有什麽苦衷吧,對嗎?”
黎摯一怔,錯開視線,盯着木質地板:“我怎麽知道。”
池譽笑笑,起身滅掉房間裏的燈,“好啦,不纏着你和我談心了,快睡吧,後半夜我叫你。”
房間霎時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孱弱的一束月光打在地板上。黎摯驀地呼吸一滞,回憶如潮水般湧上來,他摸索着起身想去開燈,卻突然撞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黎摯?你怎麽了?”
黎摯剛想開口,手腕上的表突然響了兩聲,瞬間反應過來有人正盯着他,不能暴露任何弱點,可當他被穩穩地攬住的時候竟然安心不少,腦中已經飛快想出對策,就這樣半抱半壓着池譽朝門邊走。
兩人的上半身隔着兩層布料完全貼合在一起,明明環境溫度并不高,但黎摯卻覺得渾身都快燒起來了,好在沒兩步就傳來“啪嗒”一聲,池譽被他壓到牆上,刺眼的白熾燈光随之亮起。
黎摯從窒息感中脫離出來,一擡眸,就對上池譽錯愕的表情。
“你……”池譽張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低頭看着黎摯依舊環在他腰上的手,和一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又落在他的唇上。
“發.情了?”池譽低頭在他頸側聞了聞,只有掩蓋劑的酒精味。
“我守前半夜。”
黎摯猛地松開手,擦去鬓角滲出的細汗,臉色有些蒼白,又從包裏拿出一支手電,穩了穩心神後才回頭看依舊愣在原地的池譽,“你先睡。”
“你到底怎麽了?”池譽三兩步邁過來,一把覆上黎摯的前額,溫度正常,只是他的臉色實在不太好,“不會真的發……”
“池譽!”黎摯怒道,“我他媽是個Alpha!”
“你易感期到了?”池譽總算反應過來他用詞不當,可問出來就意識到不對勁,“Alpha的易感期也不是這樣啊?”
“啧。”
黎摯扔下手電,一把攥住池譽的領子,後者完全沒有要掙紮的意思,就這樣又一次被推到門邊,壓在了燈的開關上。
房間裏又熄滅了,黎摯心下一慌,卻亳不猶豫地踮腳吻了上去。
視覺被剝奪,其他感官就更加敏感,黎摯只是壓着池譽的唇,并沒有多餘的動作,池譽像是愣住了,可沒過幾秒黎摯就感受到一只手摸索着扣住了他的後腦勺,另一只則攬住腰,将他整個人拉近了些。
下一秒,唇上的吻也加深了,池譽輕車熟路又毫不猶豫地撬開他的牙關,陌生的觸感和氣息争先恐後闖進來。
黎摯根本沒聽見手表又一次響起的兩聲“滴滴”,但他清晰地聽見了池譽的呼吸聲,甚至還有功夫感慨了一下他的吻技娴熟程度。
手表又傳來兩聲提示音,黎摯這才如夢初醒地推開池譽,見他噙着笑意屈指蹭了蹭嘴角,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這種時候就活像個狼。
“什麽意思啊?”
黎摯輕咳一聲,拉開距離道:“我解釋不了,所以你覺得是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
池譽:“……”
黑暗中突然響起的提示聲是他之前和牧魚約定好的,如果有其他人到中控室,立馬用這個作為提示。
有權力去中控室的,除了還在外面的尚林暄以外,就只剩下三個人,無論是這四個人中的哪一個,對黎摯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黎摯害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這是很致命的一個弱點,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所以才将計就計,推着池譽“按”開了燈的開關。
至于後面的,只有出去再解釋了。
池譽眼看着黎摯眼角的紅色一點點消退,又恢複成那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表情,心中猛地騰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逼近兩步問道:“親了就跑,不厚道吧?”
“都是成年人,還要對你負責嗎?”
“那倒不用,”池譽半靠在門邊,臉上挂着不正經的笑,“我的意思是,親都親了,不幹點別的?”
“我不介意,”黎摯搬了一張椅子坐下,若有深意地上下掃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在這種情況下做這種事?和一個Alpha?”
池譽低低笑了一聲,聲音也比平時啞了不少,“我沒少壓過Alpha,不信試試?”
黎摯舉起槍,對準他的額頭中心,“再廢話。”
“好了,不開玩笑。後半夜叫我,晚安。”池譽收斂笑意,正要反手去按開關,又突然想起什麽,頓住問黎摯:“你怕黑嗎?”
黎摯有些詫異,他剛剛的不對勁也只有一秒不到,并且用“擦槍走.火”這個借口糊弄過去了,沒想到池譽的感覺這麽敏銳,居然還是發現了。
這樣想着,但黎摯面不改色,還有些疑惑地反問:“你覺得呢?”
“沒事。”
池譽關了燈,房間卻并沒有全部暗下來,低頭一看,黎摯手裏握着的手電不知何時已經打開了,正照着樓梯口的方向。
“不能确保沒人,謹慎一點為好。”黎摯解釋道。
“我知道,我可沒誤會是你怕黑啊。”
手電的燈晃了晃,下一秒傳出響亮的子彈上膛聲,池譽立馬擺擺手,翻身上床。
沒過一會兒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黎摯松了口氣,将槍放到一邊,漫無目的地拿手電筒掃着樓梯下。
手表震動一瞬,黎摯戴上一只備用的藍牙耳機。
“頭兒!我剛把楊将軍送走,你們倆怎麽就親上了?”
黎摯沒說話,冷着掃了眼天花板。
“咳……不說這個,剛剛楊将軍問為什麽你會和池譽在一起,我還沒解釋,他就看見你們倆抱一塊了。然後……他就說了句‘傷風敗俗’,就走了。”
黎摯捏了捏鼻梁,楊江的反應和他預想的差不多,只用出去之後再解釋就好。
“目前您周圍的人不多,基本都是朝終點去的,但是也有人朝您這邊走,人數不多,但規則原因我不能告訴您編號,頭兒你小心。”
外面的時間流逝和全真模拟時是不一樣的,牧魚那邊大概還沒有天黑,要不楊江也不會有時間來檢查。
黎摯屈指敲了兩下耳機,算是結束的信號。
回頭一看,池譽還安安穩穩地睡着,就好像這裏不是什麽廢棄的大樓,随時都會有斃命的風險的地方,反倒像是在哪個海邊的酒店。
明明在海邊的時候還在糾結要不要殺人,這會兒卻倒頭就睡,去信任一個認識還不到兩個月的“殺手”血藤。
想到這,黎摯卻突然反應過來,起身慢步朝床邊走去。
他特訓過,不會發出過大的腳步聲,可當他走到床邊時,床上的池譽卻突然翻了個身,驀地睜開了眼睛。
果然,他的警惕性比黎摯想象中的還要強。
但那個淩厲的眼神在聚焦後就柔和下來,呢喃道:“你困了嗎?”
黎摯沒說話,轉頭關上不知何時開了個縫的窗戶,又一言不發地坐回去。
半天沒繼續說話,黎摯回頭一看,池譽又睡着了。
起碼黎摯确認了兩件事,第一,池譽不僅警惕性很高,聽覺也非常敏銳,能捕捉到他刻意訓練過的腳步聲。第二,池譽的警惕性并不是針對他的。
那句帶着沒睡醒的倦意的“你困了嗎”還萦在耳邊,黎摯心情突然就有些複雜,輕輕嘆了口氣。
三個小時後。
夜半,通常是人警惕性最弱的時候。黎摯回想起那次從十一區逃出來,也是在淩晨。
似乎很多暗不見天日的事情都發生在淩晨,在幾乎所有正常人已經入睡的時候,他卻在槍林彈雨中穿行,又在刀劍上起舞。
黎摯倒不困,所以也沒打算把池譽叫起來換班,可剛到約定好的三個小時,後方就傳來窸窣的聲音。
池譽醒了。
黎摯回過頭的時候他正一把掀開被子,随手拍了拍頭發,就朝這邊走過來,“換你。”
黎摯正懷疑他是不是在腦子裏裝了個鬧鐘,池譽便像是看出來他在想什麽一樣,主動解釋道:“這也是之前在十一區軍校練出來的,掐點睡覺掐點醒,厲害吧?”
“還行。”
黎摯也不和他客氣,把手電扔給他就走過去躺下。晚上的溫度更低了,黎摯又在外面吹了三個小時的穿堂風,這會兒蓋上被子才逐漸回暖,後知後覺被窩裏還殘存着池譽的體溫。
偏頭一看,池譽已經抱着包坐下了,椅子和他的體型相比有些小,手電筒被他放在腳邊,射出一道冷光。
黎摯盯着看了一會兒,不知怎麽的就一陣困意,他也沒多做掙紮,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意識模糊前,黎摯還望着池譽的背影,心道是不是自己有些太信任他了。
黎摯是被一聲槍聲吵醒的。
他沒時間去看自己睡了多久,幾乎那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借着窗外晨光熹微,一眼就看見了窗戶上碎掉的玻璃。
黎摯飛快地拿出壓在枕下的槍,起身後很快就根據碎裂的程度判斷出是有人在下面開的槍。
房間裏還是有些昏暗,黎摯掃了一圈才發覺出不對勁來。
門被關上了。
池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