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過床頭櫃，蘭苑被靜靜躺在櫃面的厚厚相冊深深吸引，目光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就像磁石對鐵的吸力一般，蘭苑對那本閉合的相冊莫名其妙無法抗拒。蘭苑知道未經允許窺視別人隐私是不對的，他身心掙紮片刻，最終偷窺欲戰了上風。妥協地捧起相冊，蘭苑心理負擔約等于無地翻看起來。

相片都過了塑，整整齊齊放置于一張張塑料薄膜裏，看上去就跟剛拿到手的一樣，顯然相冊主人對此很珍重愛護。

雖然只翻到第三頁，但蘭苑知道這本厚厚的相冊只會有兩個主角，一個是方遙，另一個恐怕就是藍玉。

蘭苑手裏捧着的與其說是一本相冊，不如說是兩個男生的成長史，至少前期是，而後期蘭苑更願意把它稱為少年戀愛史。

蘭苑從未出現在方遙和藍玉的世界裏，可通過這一疊厚厚的照片，他仿佛穿越了時空，親眼見證了兩人的友情愛情。蘭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濃烈的嫉妒情緒，他們都是同性戀，為什麽方遙和藍玉就能擁有正常人般的美好愛情，而自己的覺醒與青春，卻伴随着自我懷疑自我否定，惴惴不安惶恐度日！或許真是人各有命，蘭苑胡思亂想時手眼不停，默默看完方藍兩人的合照後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麽方遙會和藍玉分手？手中一堆照片可以證明兩人互相深愛着對方，溫柔缱绻的眼神，親昵默契的動作騙不了人。他們從兒童到青年，從未脫離對方的生活，由友情變愛情，水到渠成般幸福，找不出任何分手的理由。

假如他們感情真的破裂，竹馬竹馬十幾年，一朝變成陌路人，方遙必定傷得很深，他還會将他與藍玉過往的點點滴滴視若珍寶嗎？方遙把相冊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想來是便于翻看，他如此懷念過去，說明他對藍玉只有愛沒有恨。

迫于壓力分手嗎？有可能，但只會是一段時間，方氏夫婦為了逗方遙開心，連兒子的替身男友都親自出面找了，沒道理不讓方遙和正牌男友複合。

想至此，蘭苑心下一沉，覺得最靠譜的猜測是藍玉英年早逝了。

方夫人說方遙和藍玉分手了，沒錯，命運讓他倆被迫分離。

方欣說蘭苑永遠比不上藍玉，也對，活人确實永遠比不過死人，尤其這個死人目前在方遙心中還無可替代。

所以，相冊的最後幾頁才是空的麽。

“混蛋……藍玉……你混蛋……”

走神的蘭苑被方遙斷斷續續的夢呓拉回現實，他合上相冊，輕輕将它放回原位。

偏過頭，蘭苑看到暖黃燈光下方遙不安穩的睡顏，他皮肉緊繃，眉頭微蹙，重重心事如影随形，連睡夢中也不肯放過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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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苑神色複雜地凝視方遙片刻，擡手摁滅了壁燈。

光亮消失的剎那，方遙“唰”地睜開眼。濃稠如墨的黑暗從四面八方漫湧過來，将他一層層裹緊，方遙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蠶蛹，與其不同的是，蠶蛹是等待時機破繭成蝶，而他卻是畫地為牢，絕望等死。

方遙慌張坐直身看到轉身欲走的蘭苑，立馬撲過去緊緊抱住他的腰。蘭苑被方遙此番突襲吓了一跳，本能揮手想把對方推開，最後時刻念頭電閃，他想起了方遙，半途中硬生生改變了手臂揮舞的軌跡。

像不小心失足落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方遙用盡全力抱緊蘭苑。

蘭苑不曾想消瘦病弱的方遙力氣竟會這般大，即使有外套和毛衣阻隔，他還是感覺到了疼痛，方遙的雙手仿佛勒進了他的肉裏。

為什麽整個人都在震顫？他怎麽了，是害怕什麽還是胃病又犯了？蘭苑側臉往後瞥，方遙毛茸茸的腦袋低垂着緊靠他腰側，蘭苑頓時心軟，安撫性輕輕揉了揉方遙的腦袋。

不知是這個舉動起了作用，還是方遙緩了片刻重提勇氣，他箍緊蘭苑的雙手卸了力。

“我怕黑。”方遙聲音沙啞的解釋一句，伸直手摸索着打開壁燈。藍玉離開，方遙心靈受到重擊，有段時間他過得黑白颠倒，渾渾噩噩，經常不知什麽時候睡去什麽時候醒來。大多數情況睡醒後方遙都是一副懵懂狀态，但偶爾也會格外清醒，而那種清醒讓他體會到什麽是無盡的孤獨和絕望。仿佛被全世界抛棄後的孤獨與絕望流淌過心尖後，方遙的房間就再也沒有關過燈，他讨厭一覺醒來被層層黑暗包裹的感覺，簡直令人窒息。

“抱歉。”蘭苑看着又縮回被窩的方遙道，他真不知情。

方遙閉了閉眼，微微搖頭，似乎要蘭苑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下樓時跟我媽說聲，我要吃湯圓，芝麻餡的。”說完他身體下滑，用被子将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

直白了當的逐客，他對于方遙來說，就是一張無足輕重的紙巾，用完就扔。蘭苑目光陰沉的盯了隆起的被子一眼，忍氣吞聲掉頭離去。

看片

蘭苑對方遙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态度很不滿，整整氣了兩天。相比他而言，有一個人卻心情頗佳，這個人就是方遙的母親李秋。她發現兒子情況是真的一點點在好轉，從前方遙把自己困在房間裏，不挪動一步，現在他已經開始下樓和大家吃飯了，雖然還是少言寡語，冷着一張臉，但比李秋預期得好太多。

方遙這些轉變都是從蘭苑出現後發生的，順理成章，李秋認為全是蘭苑的功勞，對他更加和顏悅色了。如果說之前是抱着求救之心對蘭苑客氣有加，現在則是真心誠意對他感激不盡。

“蘭苑來啦。”李秋眼神慈愛無比，似乎蘭苑是她看着長大的一樣，“遙遙在樓上。”

“嗯”。蘭苑微笑地點點頭，和李秋稍微寒暄幾句，便徑直上樓，來了數次，他對這裏熟悉得差不多了。

看得出方夫人對自己很滿意，她還真當自己是方遙的一劑良藥了？蘭苑嗤笑，方遙的變化不是因他而起，這點蘭苑心裏明白，不過無所謂，結果有利于他就是好的。

方遙不在房裏，循着琴聲，蘭苑來到走廊右邊最盡頭的房門口。穿着白色菱格毛衣的方遙腰背筆挺的坐在鋼琴前，隐含淡淡憂傷的樂聲從他纖細修長的手指間流瀉而出。

他背對蘭苑，蘭苑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透過如泣如訴的音樂，蘭苑能猜到方遙此時的心情。

方遙身邊還擺放着另一張琴凳，蘭苑猜那是藍玉的專座，他能想象出兩人并排四手連彈的快活場景，而現在方遙的背影莫名的惆悵孤獨，連空氣中都充滿了寂寥的味道，蘭苑眼中流露出幾分同情。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哀傷又浪漫的琴聲停止。方遙怔怔盯着黑白琴鍵看了一會，随後偏過頭，視線落在旁邊空落落的琴凳上。他伸手輕撫凳面，不知想到什麽，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笑意。

蘭苑把身體的重量從門扉上撤離，發出一聲自然的咳嗽，讓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方遙注意他的存在。

“來了？”緬懷往事的方遙回過頭，不冷不淡的随口問了聲。

蘭苑也不見熱情的回了個“嗯”。

“走吧。”方遙輕輕合上琴蓋，起身向門外走去，他胃好之後給蘭苑發了信息，今天叫他來是為了看片。

方遙看不到的角度，蘭苑翻了個不滿的白眼。他自我認識很清晰，但不代表他打從心裏接受方遙對他的态度。蘭苑從一開始到現在都還是頗為微詞的，但錢是個好東西，他只能表裏不一，随叫随到，服從小少爺的任何安排。無聲吸口氣緩緩吐出，蘭苑調整好心态，嘴角帶笑跟上方遙步伐。

方遙帶蘭苑來到負一樓的家庭影院，他沒問蘭苑想看什麽影片，徑自走向那排高大的實木架，從中取出一張碟放入播放器中。

蘭苑再次被無視，然而他已沒有跟方遙計較的力氣。他坐在皮質沙發上，默默打量這間豪華私人影院，沒燒個百來萬，根本看不見如此高級的設備。蘭苑還挺心動的，畢竟和他家的相比，要好兩倍。只不過現在沒有多餘資金和時間花在娛樂方面，以後倒是可以借鑒一番。

熟悉的OP響起，蘭苑将視線轉移到投影幕布上，果然是動漫《名偵探柯南》。蘭苑眼角餘光溜了一眼已穩穩當當坐在自己身邊的方遙，心中依舊感嘆小少爺不按常理出牌，當蘭苑以為他正常時，方遙卻總是給他小小的“驚喜”。

這部動漫蘭苑小時候也看過，有些案件對于幼小的心靈确實是暴擊，童年陰影名不虛傳。看了開頭，有關劇情蘭苑回想起七七八八，這個案件正是柯南迷們公認的童年陰影之一，蘭苑也曾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