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毒針

許樂安看着宮修賢近乎執念的眼神,忽的背後發冷,他點點頭後退兩步,又坐回了座位。

小命要緊,還是他自己勸師兄吧。許樂安給自己灌了口茶壓壓驚。

這廂,羿寧被燕煊煩的要命,以前有法力時這人還收斂點,現在他失了法力,簡直快叫燕煊每分每刻纏死了。

終于,在燕煊第六次評價起明光宗的衣服不如倚岳宗的衣服好看時,羿寧忍不住扯住他的領子:“你坐回座位,待三刻鐘。若是三刻鐘內再來打攪我,我便念咒了。”

壞了,把人氣急了。

燕煊故作無辜道:“上仙怎麽這般薄情,我明明是為了你才擔上夫君的名頭,你叫我自己回去坐着,豈不是讓他們都用眼色看我。”

我看你當初答應的時候挺快的。羿寧被他氣得現在常常會腹诽幾句,深吸一口氣,他又重複道:“坐回座位去。”

燕煊勾起唇角,不再激他,轉身坐回了座位。

他旁邊便是許樂安,許樂安本想拿出娘家人的氣勢,對燕煊怒目而視,可見他坐過來又立馬慫了。

燕煊懶散地擡眼看他,說道:“剛剛去和那蠢貨說什麽了?”

什麽蠢貨,許樂安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宮修賢,不由得心頭一驚。

這人是背後長了眼睛不成,怎麽和師兄說話的同時還能盯着他的動向。

其實燕煊才懶得看他,他不過是在注意着宮修賢那邊,提防這蠢貨出什麽陰招,對付自己或羿寧。

不巧就看到了許樂安殷殷切切地走過去,被宮修賢一個眼神瞪了回來。

羿寧這師弟,膽子還沒跳蚤大。

“也、也沒說什麽……”他确實沒說什麽,還沒開口就被吓了回來,半晌,又覺得自己不太硬氣,補上一句道:“你別以為師兄看重你,你就可以……”

後面的詞該怎麽說來着?

“可以什麽?”燕煊眯了眯眼,低低地說:“可以摟他,可以親他,我還可以把他抱到榻上——”他低低地說了什麽,許樂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指着燕煊,站起身來道:“我、我要告訴師兄去,你就是個登徒子!”

燕煊一把把他拽回去,壓低聲音威脅道:“你真當他會和一個不知根知底的人結契?”

許樂安目光怯怯,好久才明白過來,原來師兄他、他早就知道這人是什麽樣的。

難道師兄偏愛這一口?

許樂安不敢細想,悻悻地坐回座位,端起茶杯牛飲下肚,不敢再招惹燕煊了。

怼完許樂安,燕煊心情舒暢起來,好整以暇地扯下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放進嘴裏,倚在欄杆邊,目光悄然從羿寧标致的肩背,看到了細瘦的腳踝。

好看。若是能碰一碰那漂亮的肩,再握住細細的腳踝壓到身前,死也值了。他想着想着,嘴裏的葡萄,突然嘗不出滋味來了。

以後他會更加離不開羿寧,如同賭徒墜入賭場一般,永無回頭之日。

可要是此刻羿寧回頭看他一眼,他就……

不多時,羿寧竟然真的扭過頭來看他,見他歪歪扭扭的斜靠着,低低地道:“坐沒坐相,站沒站相。”數落完這句,兀自扭回頭去,不再搭理他。

燕煊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得肆意橫行,讓羿寧奇怪的很。

不知道這小瘋子又在想什麽。

半晌,燕煊斂起眸子,收住笑意,沉沉的看着他。

剛剛想的是,若羿寧回頭看他一眼,那他便再賭一賭,賭最後羿寧會不會躺在他的床,卧在他身下。

為此,哪怕赴湯蹈火,他也萬死不辭。

“下一組,明光宗劍峰對長廬宗劍峰。”

終于輪到了明光宗,今年的弟子都是羿寧精挑細選出來的,實力幾何他都十分清楚,倒是這長廬宗的弟子,實力也不差。

這場過後贏了,基本便決出最後一場比拼的人選了,不過就算輸,也還可以有一場加賽。

那劍峰弟子羿寧是知曉一二的,是他師弟牧子朗的徒弟,和牧子朗一樣向來心高氣傲,羿寧擔心他會輕敵,一場看下來卻意外地打得不錯。進退有度,毫不怠慢,可見牧子朗教得不錯。

臨近結束時,卻異變突生,明光宗弟子不知怎的,舉手擋劍時猛地手腕一抖,似乎是被對方卸了力般,痛呼一聲,劍脫了手。

那長廬宗弟子見狀立刻趁虛而入,把劍抵在了他的頸側。

一瞬間全場嘩然,明光宗竟是以這種方式落敗,簡直丢盡了臉面。

劍都拿不穩,還當什麽劍修。

那明光宗弟子恨恨地喊道:“你使暗器!”他起身想要去抓對方的領子,卻被倚岳宗的劍峰長老起身攔住。

“你說他用暗器,那你且給我說說是何暗器?”倚岳宗作為承辦宗門大比的人,自然不會對某一方多加偏袒。

場面混亂嘈雜,羿寧聽不真切他們說什麽,只是看到那明光宗弟子說了許久,卻拿不出對方用暗器的證據來。

最後,此場被判為明光宗落敗。此場居然是明光宗輸了,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下一場是明光宗對決莫法宗,若是這場再輸,明光宗便徹底出局了。

眼見那明光宗弟子在衆人的噓聲中負氣下場,羿寧眸光微動,從窗邊坐了回去。

此時,明光宗看臺內已經吵翻了天,牧子朗本是在臺下觀看他寶貝徒弟的比賽,此刻也帶着徒弟一起回來了。

長老們紛紛指責那弟子技藝不精,竟然連劍都拿不穩,還反倒怪人家用暗器。

牧子朗怒道:“我徒弟什麽樣我知道,他絕不會做那種茍且之事,定是那長廬宗暗器陷害!”

“你說暗器,那你說是用的什麽暗器?”有人咄咄相逼,顯然是氣得上頭了。

那弟子沉默地站着,突然對牧子朗開口道:“師尊,別說了,是我輸了。”

牧子朗攥着拳,又道:“自己人都不信自己人,我和落蔭平日裏是什麽樣人,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又有人出來做和事佬道:“我們都看得清楚,不就是一場比賽,輸便輸了,下場再贏回來便是。”

“下一場,也是必輸無疑。”

忽然有人開口,剎那間,看臺內寂靜下來,同時看向說話的人——燕煊。

“你既然已和上仙結契,我等便當你是半個自己人,如此出言不遜,也休怪我等無禮。”不知是哪個長老出了聲。

羿寧扶額,在桌下輕輕扯了扯燕煊的袖子,傳聲道:“你說話也看一看場合。”

大家都在氣頭上,突然蹦出來這樣一句,任誰都會覺得燕煊是沒事找事。

燕煊輕哼一聲,湊到羿寧身邊,故作委屈道:“我就說他們會給我眼色看,你還不相信。”

那還不是你自己作的。

羿寧輕咳兩聲,無視掉燕煊裝可憐的模樣,對牧子朗的徒弟道:“你叫落蔭?過來。”

衆人還在憤憤不平,卻見羿寧開了口,都噤聲等待上仙發話。

畢竟沒有掌門,羿寧就是他們這裏說話最有分量的。

落蔭擡眼看了看牧子朗,牧子朗對他輕輕點頭,這才慢吞吞地走到了羿寧面前。

“把手腕伸出來。”羿寧淡淡道。

落蔭稍稍猶豫,半晌,才緩緩掀起袖子給他看,手腕上除了磕碰出來的小擦傷外,根本連滴血都沒有。

羿寧不知對方是用了什麽暗器,抑或,那長廬宗弟子也根本不知道是什麽。

因為羿寧從上面感受到了極其細微的魔氣,當初羿寧能一眼識破燕煊的僞裝,這點魔氣自然更逃不過他的眼睛。

落蔭自我放棄般道:“上仙,算了,我認錯。回宗門後自行領罰,苦練劍術便是。”

羿寧看他一眼,沒有出聲,只是對燕煊道:“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稀奇,還有羿寧上仙認不出來的東西。燕煊懶懶散散地靠在羿寧身上,只瞥過去一眼便認了出來。

“蠍族一支的吹葉毒針,無色無型,入體融化,傷口幾乎不可見。”燕煊擡手攥住落蔭的手腕用力一捏,掌中運氣,直到捏的落蔭低吼了一聲才作罷。

牧子朗心疼徒弟,連忙走上前來把落蔭護在身後,對燕煊怒目而視道:“你做什麽!”

羿寧眉頭微皺,沒有細想便對牧子朗脫口而出:“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坐回去。”

身旁,燕煊神色微頓,唇角輕輕勾了起來。

牧子朗一噎,雖然身為羿寧的師弟,但從小到大,羿寧從沒有這樣教訓過他,更不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下他面子。他忍住怒火,坐回座位上。

“你确實是被暗器所傷,只是,這暗器并非長廬宗弟子所放,而是魔修。”羿寧淡淡地開口,舉座皆驚,七嘴八舌中,羿寧又道:“毒血已經逼了出來,下一場恐怕那魔修還會對明光宗下手,如果不把魔修找出來,依舊會輸。”

“這這……”長老們面面相觑,都覺得不可置信。

落蔭看向被燕煊捏過的手腕上,果然開始滲出黑色的毒血。他登時憋不住眼淚,壓抑着嗓音道:“多謝上仙,還我清白。”

燕煊嗤笑一聲,他才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要不是羿寧,就是這些人被毒死他都不會多看兩眼。

“師尊,我沒撒謊,真的有暗器,你看!”落蔭激動地跑到牧子朗面前,給他看自己手腕上的毒血。牧子朗面色複雜,臉上燥熱,剛剛真是他錯怪了那人。

于是他低聲問許樂安道:“那人是誰?為何在明光宗的看臺上?”

許樂安目睹剛剛的全部過程,不由得也對燕煊有了幾分崇拜,興奮道:“這是師兄的夫君,叫羿硯。”

“羿硯,沒聽說過此人……等等,師兄的什麽?”牧子朗後知後覺的瞪圓了眼睛,站起來道,“我劍呢?”

許樂安連忙一把扒住他,又道:“別沖動,打不過!這人看似年輕,修為卻很深厚。”頓了頓,又道:“況且人家剛剛還幫你徒弟洗脫冤屈了呢。”

牧子朗咬牙切齒地看着燕煊,雖說幼時他不喜羿寧,但他們同為師兄弟,都是真把羿寧當成自己的師兄的。

羿寧那麽清心寡欲的人,竟然和個這麽頑劣不堪的崽子結契,牧子朗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怎麽這般禁不住誘惑。

可羿寧這邊,卻又吵鬧起來。

“既然有魔修在場,那下一把我們更得嚴陣以待,原定的弟子怕是贏不了,我看不如就讓宮修賢頂替上……”有人見狀又開始把主意打在了宮修賢身上。

“不行!”羿寧立刻回絕道:“他非我弟子,若你們強要他上場,大可自己收他為徒。”

宮修賢抱着劍,擡眼看向羿寧,輕輕說:“弟子一生只拜一人為師。”

這下,就算是別人想收也沒那資格,衆人都把目光落在了羿寧身上,似是在逼他認下宮修賢。畢竟在場的人大多都是資歷深厚的長老,弟子裏面也更沒有比宮修賢更厲害的。

羿寧微微蜷起手指,看來,他對不起掌門,不能帶明光宗贏下大比了。就算輸,他也絕不會讓宮修賢以他徒弟的名義參加大比。

“只要是明光宗的人就可上場?”突然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

“那我去。”

羿寧愕然回頭,對上燕煊染着沉沉笑意的眸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