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得勝
“胡鬧。”羿寧低低地說,“你又不是明光宗的弟子。”
燕煊輕嗤一聲,把羿寧拽到自己身邊,說道:“你想讓我管我還不願意,若不是擔着某人夫君的名頭,總也得為他排憂解愁不是?”
有長老覺得此舉可行,連忙道:“對啊,上仙,他既是你夫君,那也算明光宗之人,你且給他個名頭,先化解當下的困境。”
羿寧面露猶豫,卻聽牧子朗拍案反對道:“不可!我不同意,要是那魔修再放毒針陷害,他為明光宗受傷豈不是于理不合?再說……他也不一定會贏。”
總之他就是不想讓這個來歷不明的所謂夫君上場,要是真讓他去了,不就做實了他和羿寧的關系?
燕煊故意欺在羿寧耳邊,輕聲說:“不讓我去,你想讓誰去?”
眼下所有人都在等待羿寧發話,不讓宮修賢去,也不讓燕煊去,必輸無疑。可讓燕煊去,羿寧卻覺得,他更加虧欠燕煊。
就算是朋友,燕煊也不必為他做這麽多,甚至不必為明光宗做這麽多。
他還不清。
見他遲遲不作聲,燕煊知道他在想什麽,幹脆便替他做了決定,起身抽出許樂安的劍來,對先前開口贊同的那長老說道:“派個人去通知,換人,我上。”
許樂安抽了抽嘴角,這人真是,搶他的劍越來越順手了。
就在他邁出看臺将下樓梯時,羿寧終于開了口:“站住。”
燕煊身形微頓,回身看他,就見羿寧嘆了口氣,從腰間解下斷舍劍來,扔給他道:“用這把。”
燕煊挑了挑眉,穩穩接過劍來,又聽羿寧有些別扭地開口道:“萬事小心。”
“知道。”燕煊唇角微勾,轉身下了□□。
許樂安和牧子朗對視一眼,似乎都有些明白了,為何羿寧會選擇此人當夫君。
有些時候,好像是挺可靠的。
鑼鼓又響,比賽很快開始,燕煊站在擂臺上,身上聚集了無數人的目光卻依舊泰然自若。
他稍一環視,隐隐察覺到魔氣的所在地,卻看不真切,想必是有什麽法寶護體。
不過,他也不在乎。
就算中了毒針,對他而言也不過是蜉蝣撼樹,他的刀比那毒針毒上萬倍,區區吹葉毒針,他就當針灸了。
“下一組,明光宗對陣莫法宗。”
有人已聽到了風聲,這明光宗弟子羿硯是臨時換上來的,不知功力幾何,都等着看熱鬧。上一場,明光宗落敗,還強說對方放暗器,可謂是丢盡臉面,這一場再輸恐怕真就是成了宗門大比的笑柄了。
燕煊垂眼看向對面莫法宗弟子,勾起一抹笑意道:“讓你十招,來。”
在場的人震驚之餘,只覺得他狂妄不已,紛紛喊着讓莫法宗弟子下手重些,叫燕煊吃個教訓。
羿寧看到這一幕沒眼看下去了,他知道燕煊起了玩興,這不是欺負人嗎……
他坐回原處不再看燕煊,剛端起茶杯就聽見牧子朗沉着聲音開口道:“師兄,羿硯到底是誰。”他不相信羿寧會突然領着一個夫君回來。
羿寧面色如初,淡聲答道:“他不是已經說了麽。”
“你!掌門和師姐如果知道,肯定不會同意他的!”牧子朗氣得都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當年多少女修傾慕羿寧,他都用意不在此這個借口打發了事,這也就算了,沒成想羿寧卻帶了個男人回來。
原來意在此處嗎?
“已成定數,何必糾結。”羿寧輕輕說完,擡眸看向他時,眼底清亮無比:“況且,我覺得他很好。”
這話一出,牧子朗和許樂安都沒話說了。
牧子朗拂袖惱道:“随你。掌門和師姐回來,我定然是要全部說給他們知道的。”
從小到大,他們這一幹師兄弟裏,只有掌門和師姐的話羿寧會聽。但是這一次,羿寧卻覺得,偶爾學着燕煊叛逆幾分的感覺,也不錯。
角落裏,在聽到羿寧談及燕煊時說的那句話,宮修賢眼神暗了下去。
師尊,我非草木,亦有血肉,何必傷我至此。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什麽東西來,将自己的手割開,把血滴了上去。
這一幕,沒有任何人看見。
“七,八……十,到了。”燕煊輕笑一聲,躲開最後一招,伸手扣住了那弟子的劍柄,将其一把摔到身側。他剛想擡腳踩在那弟子頭上,又想起羿寧可能還在看着,頓了頓,又把腳放了下來。
差點沒忍住,習慣了。
此時,全場已經再沒有任何人叫嚣着讓燕煊長長教訓的話,都屏息凝視着擂臺上發生的一切。
太不忍直視了,簡直就是……碾壓。
那弟子倉皇地站起來,顯然已經氣力不足,他是莫法宗本屆最強弟子之一,未嘗一敗,卻沒成想會遇到如此恐怖的人。
他不用任何劍術,甚至連劍都沒□□,只靠身法便輕松躲過了他的攻擊。
那弟子能感覺到,此人和他絕對不在一個水準上,光那身法就如此厲害,不知劍法如何,只要他逼這人出劍,偷學到半招便也知足了。
但,燕煊沒用過劍,更不會什麽劍法。
他向來都是用飲鸩一刀結果對方的性命,一刀不行揮第二刀,沒人能活到第三刀。
但是比賽規則上,只有用劍法勝一招點到為止才算贏。
所以,只要燕煊不拔劍,這弟子便輸不了。
終于,燕煊拔出劍來,斷舍劍身自從汲取了他的血後,已經徹然變成了墨黑,連花紋都變了,就算是宮修賢都分辨不出來。
他随意晃了晃劍,不如他的刀用着痛快。燕煊嫌棄了幾分,忽然感受到劍身微顫,似有鳴響,如同迫不及待想要揮動起來似的。
他都沒激動,這劍倒是激動起來了。
也罷,一劍解決掉,他還要去找羿寧。
就在燕煊将要出劍之時,忽然手腕一抖,細針紮進皮肉劇痛無比,對方果然又出手了。
燕煊面不改色,腦海中閃過羿寧對他出劍時的模樣,學着羿寧的劍法,他一劍挑掉那弟子的劍,反手把他踢退,瞬間便将劍抵在了他的喉嚨邊。
雖然只學到皮毛功夫,可不知怎的,他用起這把劍來似乎自帶劍意,如同前世今生這把劍都是屬于他的一般。
“明光宗弟子,羿硯,勝!”
羿寧看過去,就見燕煊拎着斷舍在手心轉了轉,就算掩蓋了魔氣,還是跟個魔頭似的。不過,看他神态自如,那毒針應當是被他避過了,羿寧放心下來。
而看臺上,那莫法宗弟子還沒從剛剛那劍如有吞噬天地之勢的劍意中回過神來,便心如死灰地想道。
這招,他恐怕窮盡一生也學不會。
差距太大了,那弟子面色痛苦地在地上捶了一拳,拳頭瞬間鮮血淋漓。燕煊用餘光察覺到,低笑了一聲道:“這就挫敗了,我若是你,下次我定會将今日之恥還回去。”
這弟子天賦不錯,希望他以後走火入魔,可以拉到魔宮裏當個下人使喚。燕煊如是想。
那弟子愣愣地看着他懶散地收劍離開,忽然覺得渾身的血都燙了幾分。
“你是在點化我麽?”他對着燕煊的背影喊道。對方沒有回答,只是腳下頓住,似乎肩頭顫了顫。
不,你想多了,燕煊一定沒有那個意思。
在看臺上目睹一切的羿寧扶額想道。
果不其然,待燕煊回來之後,樂不可支地跟他形容起來那弟子的模樣:“我如今也算點化過人的聖人了,上仙,你不應該替我高興麽?”
羿寧淡淡地瞥他,沒有回他大言不慚的胡話,反而道:“手腕給我看看。”
雖然燕煊表面看起來并無大礙,但是羿寧以防萬一還是想親眼看看。
燕煊止住笑,乖乖卷起袖子來給他看。
什麽也沒有。羿寧疑惑的問道:“中針了沒有。”
“中了。”他刻意委屈地湊過去,又說,“疼得緊,上仙給我吹一吹。”
敵在明,我在暗,就是燕煊有心想避,也避不過那無色無型的毒針。
羿寧眉頭微蹙,知道他逗自己,卻一點高興不起來,說道:“吹有什麽用,逼出毒來。”
燕煊見他如此,低下頭去,将手腕上的毒捏出來,又裝作随口一問道:“上仙這是擔心我?”
“我……是我虧欠你良多,往後我會将恩情還給你的。”羿寧眼睫微顫,目光落在燕煊手腕黑色的毒血上,從儲物戒取出藥膏來,拉過他的手,一點點塗在他的手腕上。
沁涼的指尖沾着藥膏,緩緩塗抹着,燕煊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動聲色道:“我不想要恩情。”
我想要你。
羿寧擡眼,撞進燕煊幽深的瞳孔裏,突然覺得慌張,小聲說:“你不想要,我也會還。”
“嗨,一家人說什麽兩家話,”許樂安不知什麽時候也湊了過來,笑容滿面地拍了拍燕煊的肩膀道:“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着呢,是吧。”
燕煊看向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忽然笑了笑,說道:“不想我砍了你的手就把手放下。”
許樂安:嘤。
他真的好恐怖,師兄。
羿寧接收到許樂安求助的眼神,忍不住輕笑道:“快去帶人領獎吧。”
等辦完宗門裏的事,他還要去找符濯,解開身上的咒毒。
忽然的,羿寧感覺後頸處有些發痛,他輕輕碰了碰,便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鑽進了皮肉裏。
是蠱蟲!羿寧從前除祟時見過蠱蟲入體,他瞬間便知曉了是何物。
他身形晃了晃,目光卻盯住了角落裏的宮修賢,眼前的事物都變得模糊不清,對方緩緩起身朝他走過來。
燕煊察覺到不對勁,他把羿寧護在身後,劍尖對向宮修賢時,卻聽到了羿寧輕輕說:“讓開,”聲音微弱,帶着淺淺的喘息。
他聽不清羿寧說了什麽,燕煊臉色陰沉,有些急促地問:“怎麽了?”
“離我遠點……”
羿寧感到體內燥熱難堪,如同墜入火海。
他好像中的是……能叫人動情的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