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吃飯風波

安念報了警。

只是讓人意外的是,他報的是季天遠被騙的案子。彼時安淑雲已經被送到了醫院。安念蒼白着一張臉看着季天遠,紅通通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對方。季天遠一邊跟警察做筆錄,一邊心驚膽戰的往一邊挪。

安念對季天遠,向來是很順從的。只是今天季天遠所做的事情,在他自己回神後,都忍不住吓了一跳。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以至于110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就以為自己要完了,兩股戰戰的幾乎都不能站立。

其實安念打110的時候說的是出人命了,讓他們快點來。只是在接線員記下地址,再詳細問事情經過時,安念停了一下,便挂斷了電話。也許是在那一瞬間,他改變了念頭。季天遠千恩萬謝的送走黑着臉的警察,再回過身來的時候,撲通一下腿軟倒在了地上。

“總共被騙了多少?”這時候的安念口氣平靜的有些不像話。季天遠一愣,有氣無力的說道,“給那人一百五十萬,他還收了三萬的手續費。”

“呵,這麽說,對方連魚餌也收回去了?”安念毫不留情的話說的季天遠一陣臉紅。對方先給了安淑雲一萬,又讓他倆合掙了兩萬。誰知道最後對方騙錢,竟然連這三萬的甜頭也收回去了。他們真是傾家蕩産了。

“哪天叫我找到他,我!我!我打死他!”季天遠想到那一百五十萬,恨的牙都癢癢。氣的又從地上爬起來,攥起的拳頭咯咯作響。

“你們是現金交易,去的地方連監控都沒有。沒看剛剛警察都沒細問,明擺着這案子破不了。”安念咬住嘴唇,冷哼了一聲,“這個圈套看起來簡單,其實對方從一開始就防住了。你就是找到那個人也沒有證據證明。”

“還不是因為你媽!”季天遠懊惱的吼了一聲。

“那是沖你來的!他們從頭到尾就沖的你!”安念也忍不住吼了回去,“這就是魏彤下的套!要不然她為什麽會提出離婚!為什麽他們就要你一百五十萬!”

一百五十萬是季天遠的底線,若是當時對方提的再高一點,季天遠都不會答應,因為他籌不到。安念冷冷的看着季天遠,跟安淑雲極為相似的一雙媚眼上,滿是譏諷仇恨,“你以為她才知道你的事兒嗎?我六歲那年的清明節她就看見了!”

季天遠錯愕,“你說什麽?”

“她那天去掃墓正好撞見你和我媽在山上,”安念環抱着胳膊,細細的眼睛裏滿是嘲諷,“就是那天季飛走丢了,回來失聲了一陣子。”自那之後,季飛的嗓子便壞了。平時說話聽不出來,但是不能唱歌,尤其不能唱高音。

那天學校組織清明節踏春掃墓。安念和季飛同在一個班裏,當時季飛隔着老遠看見了魏彤,脫隊去追,安念也跟了上去。結果倆人越跑越遠,最後季飛走丢了,安念則追上了魏彤,只是他沒上去打招呼。

因為當時的魏彤,正撞見了季天遠和安淑雲的野戰。安念雖然小,也直到這到底是怎麽個意思。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魏彤竟然捂着嘴,哭着跑遠了。那天季飛回來的特別晚,魏彤完全沒有注意到。等後來才發現季飛的嗓子啞了,已經到了說不出話的地步。

安念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那之後他終于代替季飛,在學校的六一兒童節中完成了獨唱節目。而獲得巨大的榮譽之後,他也開始意識到,從季飛手裏搶來的好東西,是多麽讓人滿足。

季天遠已經完全被這話驚的不能思考,他現在竟然不知道重點應該是魏彤竟然早就知道了,還是安念竟然看見了他那啥的一幕。畢竟在季天遠的眼裏,安念是他兒子,而讓兒子六歲就圍觀了這種事情,季天遠臉皮再厚,也有些不自在。

安念倒是好不在意這點,只是再次提醒,“這些錢,恐怕就在魏彤手裏。你得想辦法要回來。”

季天遠猛一回神,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于是惡狠狠的點頭“我去要!就不是她騙的,現在我成了這樣,她也別想好過!”

安念的眼裏劃過一道厭惡,有些不耐煩的掐滅手裏的煙,狠狠一踩,便去醫院了。

離着房屋抵押到期的時間還有半個多月,季天遠一遍遍的往警察局跑,不停的催問案件的進展。又要忙着四處打聽魏彤的住處。晚上還要回醫院去照顧安淑雲。

畢竟,如今的他身無分文,安淑雲那裏卻還有些理財的錢的。季天遠惦記着那筆錢,雖然心中多有怨怼,卻也不得不裝出一副濃情蜜意來。一時之間,倒是看起來頗為和洽。

安念已經回到了學校,看起來竟然沒受什麽影響。季飛正參加秘書處最後幾天的培訓,也沒心思管他。這一世他不會再和豐浩有什麽牽扯,所以安念在他眼裏,也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只是如今魏彤雖然搬到了租的地方,但是寡婦門前是非多,楊慶生又是多年喪偶的人,季飛不由的合計起什麽時候去買套房子來。

現在的房産市場正處于一個調整期,很多人開始看空,希望等房價跌一跌再買。但是季飛卻清楚的知道,市場在這之後的二次瘋狂,絲毫不遜于最初的爆發階段。其中一處叫寧海一號的風水大宅,更是怒翻了數倍的價錢。

因為那處的風水絕佳,背山面海。據說香港的一個風水大師專門在寧海一號買下兩套房子準備養老,而在這之後,衆多慕名而來的明星富商,更是直接炒高了寧海的房價。寧海開盤價不過是2萬一平,短短三年過後,衆人便發現那裏的房子竟然已經到了有市無價的地步。

曾經有個人以八萬八萬一平的價格賣了一套套三居。結果卻沒人慨嘆他賺了,而是紛紛嘆息這是個傻瓜。

季飛想到這裏,忽然一怔看向了夏南,“夏南,你家最新開的那處項目叫什麽來着?”他正換衣服,準備參加培訓結束的慶祝餐。夏南雙眼直盯着屏幕,手裏噼裏啪啦的瞧着鍵盤,頭也不擡的回答,“寧海啊!”

季飛上次給他的清盤企劃受到了夏明輝的贊揚。雖然項目部最終沒有采納,但是也叫夏南臉上增了不少光。于是他飛快的看了季飛一眼,笑嘻嘻的問,“怎麽?又有什麽好點子了?”

季飛笑着搖了搖頭,只是拍着他肩膀叮囑了一句,“開盤之前提醒我一聲就行。”

他原本想着能不能讓夏南幫他留一套好的,但是随後他一算,卻發現自己手裏的錢太少。寧海最小的房子是一百六十平,開盤價如果還是2w左右,那麽全款就要三百二十萬。而貸款的話,自己不過剛上大學,魏彤的銀行流水也不過是每月的那點工資,這點財力證明恐怕也貸不下來。

一般找開發商走後門的,都是交全款打折。如今季飛手裏沒錢,這話自然沒法說。季飛不得已搖搖頭退而求其次,又找出了幾個其他樓盤的信息細細看了起來。同時心裏也下定了早點掙錢的決心。

晚上的慶祝會在學校的龍華餐廳。餐廳的二樓整整齊齊的擺着布置好的餐桌,四周的長桌上放着自助的餐食。

季飛到的時候正好趕上開始,上課的三四個老師輪流上臺發言,按例最後應該是會長寄語,裴征還沒到,于是溫明倫簡單說了幾句之後,衆人便各自取食吃飯了。

學生的聚會并不像是商務酒會那樣正式,大部分人也真是沖着吃的來的。季飛見大家果然也不寒暄,徑直進入整體,便心情大好的端起盤子便直沖自己喜歡的烤魚區去了。負責燒烤的師傅在季飛選定一條之後,熟練的放到烤架上翻動起來,季飛眼巴巴的看着那條魚變色,于是也沒有意識到身側有人靠近。

“小飛,你竟然喜歡吃烤魚。”耳後傳來一陣輕笑,季飛只覺得脖子一熱,忍不住擡手揉了揉被身後人的呼吸噴到的耳朵。同時轉身看向身後。

許是黑發男孩捂着耳朵圓睜雙眼看來的樣子像極了受到驚慌的小動物,豐浩忍不住把手覆上了男孩的頭頂,有些寵溺的揉了揉,“我也喜歡吃烤魚,但是是那種先烤後炖的。有空帶你去吃好不好?”

“不好。”季飛看到豐浩的那一瞬間就黑了臉。冷不防對方的手摸到自己的頭發,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稍稍拉開了和豐浩的距離,“你不喜歡吃魚,何必撒謊呢?豐浩,你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我和你并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豐浩一愣,英俊的面容上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随後卻又有些驚喜的看住了季飛。

豐浩上一世剛和季飛在一起的時候,也說自己喜歡吃魚吃蝦。直到後來豐浩過生日,季飛用攢下來的零花錢偷偷定了一桌海鮮大餐,豐浩當着衆多朋友的面怒罵他一頓之後摔門而去,季飛才知道之前的不過都是謊言。

但是沉浸在愛情之中的人,即便遇到那樣的事情,也會因對方最初的遷就而軟了心。卻不知那已經是他們感情破裂的預警。

秋刀魚已經烤好了,師傅唱戲似的吆喝了一聲,把沉浸在過往中的季飛拉回了現實。他擡頭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盤子,半天才緩過勁來。于是他匆忙的接過那條烤的略有些焦黑的魚兒,連蘸料都忘了拿,便逃也似的奔到了離着豐浩最遠的一張桌子上。

季飛坐下好久之後,才發現對面已經坐了倆個人。

裴征看着驚慌失措,面色白的不正常的季飛,微微挑起了眉頭。他順着季飛過來的方向淡淡看去,準确的看見了正一臉激動要跟過來的豐浩。

雖然不知道這倆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男孩的狀态的确稱不上好。溫明倫的眼睛在裴征和季飛中間來回提溜了兩圈,也顧不上倆人剛剛正在進行的談話,賊笑着戳了戳裴征,“我去和那個學弟聊聊?”

許是溫明倫的表情才猥瑣,季飛遲疑了一下就要端起盤子走人。誰知道裴征狹長的鳳眼輕輕一挑,頗有些警告意味的看了溫明倫一眼之後,點了點頭。同時伸出修長幹淨的手,一把摁住了季飛的餐盤。

于是可憐的烤魚兒咯嘣一下又落回了盤子裏。裴征臉上沒有笑意,雖然無論那雙銳利澄澈的鳳眸還是完美挺直的鼻子,都足以讓女人尖叫。但是季飛此時此刻,只覺得一股比剛剛更大的危機感襲來。

這一桌的氣壓簡直低的可怕,而對面看上去已經像是個成年男人的人,也在摁住他的盤子之後,沒了其他的動作。

季飛有些尴尬,他剛剛沒有拿調料,也沒有拿其他的食物。而對方的意思,好像也不同意他再亂走,雖然人家從頭到尾也沒說什麽。季飛剛剛心裏的恐懼全被忐忑驅除的一幹二淨。他硬着頭皮,并不敢看裴征的臉色,只是拿起叉子默默的叉起整條魚就要往嘴裏送。

“去皮。”對面的人冷冷出聲,雖然那有可能是對方一貫的說話方式,但是季飛仍然忍不住手下一抖,可憐的魚兒啪的一下又落回了盤子裏。

默默的一點一點戳開那條魚的皮,季飛停了半天,見裴征似乎沒有擡頭看他。又默默的叉起來往嘴裏送。

“你連魚刺都吃?”眼看魚兒就要進嘴裏了,裴征又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季飛這次好點,起碼輕輕把魚兒放回盤子裏,叉起了一塊肉再也不管不顧的塞到了嘴裏。

然而一進嘴,他才意識到沒有醬油和檸檬的調和,又沒有鹽巴或者胡椒米分,嘴裏秋刀魚已經腥出了一個新境界。這下說什麽都咽不下去了。季飛可憐巴巴的閉起嘴巴,腮幫子鼓鼓的,顯然覺得只要不換氣那腥味便能淡一些。

溫明倫還在和不遠處的豐浩聊着,裴征遠遠的看了一眼,終于忍不住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豆腐遞到了季飛的嘴邊。

豆腐是用小蔥拌的,裏面還有些鹹菜粒。季飛猶豫的看了眼,見裴征向來淩厲的眼睛微微一閃,忙一口含住了那口豆腐,就着嘴裏的魚肉咽了下去。

于此同時,伴随着那顆受到安慰的胃,季飛的心裏,也慢慢的沉靜了下來。

他原本是極其害怕的。他能冷靜理智的給季天遠布局,也能想方設法的拉着魏彤離開那個魔窟。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內心有多麽的恐懼。

尤其是面對豐浩說着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話,帶着那樣一模一樣的表情出現。就像是一個既定的命運魔咒糾纏着他。魏彤已經暫時有了新的環境,而他,卻依舊和上一世的夢魇相處在一塊。

好多次,他看見豐浩就會害怕。他怕這一場重生是假的,他更害怕自己稍微不慎,那惡夢般的過往便會重現。

季飛輕輕呼出一口氣。臉色也漸漸恢複了正常。溫明倫正溜着小步子往這邊走。裴征不等他過來,就起身迎了過去。

“我回家一趟。”裴征拍了拍溫明倫的肩膀,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我會在大選前回來,你幫我照顧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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