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亵褲是不是新的?

難道自己不僅要穿對方不要的破舊衣服,還要穿別人穿過的內內?

驚悚啊!

陸黎十分嫌惡地捏着亵褲一角聞了聞,還好沒有男人的味道,應該沒人穿過。其餘的衣物則殘留着些淡淡的香味,不過看上去有八成新,做工精細,不算破舊。

但一想起是別人穿過的,陸黎還是很嫌棄。

只是嫌棄又有什麽辦法呢?總不能穿着粉色裙裝出去。

陸黎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上太監送來的銀色常服,還好他當偶像時接觸過不少稀奇古怪的服飾,後來也曾出演過古裝劇,這繁雜的衣服還沒難倒他。陸黎拾掇一番後,終于穿戴整齊,他又将自己花瓣幻化的那套紅裙藏好,這才起身去照鏡子。

這個時代還沒有玻璃鏡,不過皇帝的銅鏡還算清晰。

鏡中那張臉和他前世有幾分神似,但又不完全相同。他當偶像生時公司給他的定位是溫軟萌蠢的小奶狗,雖然他一直很排斥這個人設,但經過公司的包裝和有意引導,萌蠢小奶狗一直是他想撕也撕不掉的标簽。

鏡中這張臉和萌蠢小奶狗應該不靠邊了,臉部輪廓鼻唇等都和前世相似,但眉眼有些變化,變得更妖嬈勾人……讓人一下就想到“顧盼生輝”“眉目含春”等詞。

陸黎嘴角抽了抽:他真的不想當一只妖豔的牡丹花妖!

算了,聽說妖修煉到一定的境界,可以随意改變自己的容貌,還是努力修煉吧!等到了那一天,自己就可以變成和皇上一樣英武帥氣的顏值。

陸黎釋懷,走了出去,太監們在外面候着等他洗漱。陸黎洗漱完,喝了點清淡的菜葉子粥,吃了些點心,便出去曬太陽。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成為植物之後,陸黎最喜歡的就是陽春三月,細雨如絲,可以滋潤根系。而燦爛的陽光又可以給他足夠的溫暖和能量,讓他進行光合作用,綻放花朵。

每一次開花,對他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修行。

陸黎吩咐太監端了一張太師椅到院子裏,躺着盡情地曬太陽。化形雖不像本體那樣可以進行光合作用開花散葉,但多曬太陽對花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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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當了那麽多年的牡丹花,他早已養成了曬太陽的習慣。

陸黎惬意地躺在太師椅上,吃着剛出爐的杏仁酥,小太監柴桂正在替他捶腿,柴楊則替他捏肩。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讓他不由得感慨:妖生就當如此才不枉活!

等他半年後出了宮,他一定要尋一處靈氣十足的風水寶地,買幾個漂亮聽話的丫鬟伺候自己起居,沒事在院中曬曬太陽,叫人捶捶腿捏捏肩。

就像現在這樣。

人會春困,妖也會春困。因太過舒适,陸黎曬着太陽,不久便沉沉睡去。

慕容曜剛進昭陽宮,就見陸黎正躺在太師椅上呼呼大睡。昨晚睡得那麽香甜,今天大白天還睡,還真是一只小懶豬。

慕容曜擡步朝院中走去,柴桂和柴楊正要行禮,被慕容曜制止了,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房公公知道皇帝的脾氣,領着衆人退到院外。

☆、6.第 6 章

慕容曜踱步走到太師椅旁,打量着睡得正香的少年。這套自己十四五歲時穿的衣服套在少年身上,倒是出奇的合身。

他也不嫌這陽光晃眼,就這樣仰着頭躺在太師椅上。明麗的陽光下,那張臉美得更加精致清晰。

少年膚色白淨,但并不蒼白,而是透着些好看的粉。睫毛幹淨纖長,有點上翹,安靜垂着的時候,給人一種想守護的**。

還果真是長了一張迷惑人心的臉,跟個妖精似的。

慕容曜看着,唇角也不由得跟着微微上揚。

最會揣摩聖心的房公公去取了一件薄毯過來,恭敬地遞給慕容曜。慕容曜颔首,房公公很識眼色地退下。

陸黎正睡得舒服,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讓他可以盡情地吸收這塊風水寶地的地靈,增進他的妖力。忽然身上的陽光被阻斷,這份舒服也被打攪,陸黎不由得睜開眼,氣沖沖地看向壞他修煉的人。

慕容曜覺得自己動作已經很輕了,沒想還是把這家夥弄醒了。

“醒了?院子風大,睡覺也要搭個毯子。”慕容曜的聲音藏着笑,低沉溫雅,甚是好聽。

但陸黎可不能因為他的聲音好聽就不生氣:你見哪株植物曬太陽要蓋被子?大棚蔬菜也需要光照好嗎?他是牡丹,不是苔藓!

看着陸黎蹙眉瞪眼的樣子,慕容曜簡直啼笑皆非,這家夥還有起床氣?自己這一片好意,他不感動也就罷了,還敢和天子置氣?

因剛醒的緣故,少年的眸子還未完全恢複清明,像籠罩着薄霧的湖光山色。慕容曜伸手捏了捏他氣鼓鼓的臉:“對天子瞪眼,是大不敬之罪。”

你是十多歲的皇帝,我還是修煉百年的花妖呢!不過妖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的妖力太低,不敢和這人較勁。

陸黎這才收回視線,一爪拍掉那只讨厭的手:“你也不能捏我臉!”

慕容曜也不氣,反而悠悠道:“你不瞪眼,朕又怎會捏你臉?”

還理直氣壯了!

“你不去處理政事麽?”那麽閑,還跑回來妨礙他修煉。

慕容曜坐到旁邊的梨花木椅上,心不在焉地說:“朝中有國舅和秦相等替朕分憂,朕不必事事躬親。”

說白了,就是大權不在自己手上,還打腫臉充胖子說得那麽好聽。

這皇帝當得那麽窩囊,陸黎看他的眼神多了兩分同情。慕容曜見他突然奇怪地盯着自己看,不禁笑道:“你這是什麽眼神?”

“沒什麽,只是希望這半年快點過去。”

皇帝留自己半年,肯定是最近半年會有大動作。要是皇帝跟人鬥失敗了,他要在這半年時間裏找到脫身辦法,他可不想成為皇帝的陪葬品;要是皇帝成功了,那他也好早點自由。

慕容曜微微一頓,心頭有點不悅,面上還是淡淡道:“既來之則安之,愛妃就別胡思亂想,和朕一起去用午膳罷。”

看着桌上琳琅滿目的菜肴,陸黎不得不感慨當皇帝的奢侈。慕容曜這麽個沒權沒勢的傀儡皇帝都吃得那麽好,要是他大權在握,那還不得把天下佳肴都搬上桌?

旁邊的小太監給慕容曜盛了一碗野雞湯,慕容曜遞給陸黎:“這是岐山上貢的野味,愛妃嘗嘗。”

陸黎很想糾正他不要再叫“愛妃”,但屋內還守着不少太監宮女,最終還是忍下來。

野雞湯倒是很香,桌上的三鮮鴨子、櫻桃肉山藥、果子粥等也是一絕,陸黎當了太久的植物,都快要忘了肉的味道。再次品嘗人間美味,久違的熟悉肉香萦繞在口中,陸黎終于覺得自己是個實實在在的人,而不是一叢靠吸收土壤礦物質為生的植物。

宮中的禦廚手藝不差,桌上這些都是真資格的野味,味道确實很好。陸黎也沒有客氣,撿着自己喜歡的菜肴猛吃海喝。

吃飽喝足後,陸黎繼續在院子裏躺着曬太陽,慕容曜要去麟德殿處理政務。陸黎見他一走,本想起身去拾香園看看,沒想腸胃卻隐隐有些不舒服,想吐又吐不出來。

陸黎一開始沒怎麽在意,因不舒服,他也沒去拾香園,就繼續躺在太師椅上。隔了會兒,肚子開始嘩嘩響,腹部一陣抽痛。

陸黎心道不妙,趕緊起身去找茅廁……

慕容曜正在麟德殿批閱朝臣遞上來的奏折,守在門口的房公公帶了個小太監進去。慕容曜見來人一臉焦慮,心中便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何事?”

柴桂跪地帶着哭腔禀道:“皇上,陸公子……陸公子怕是不行了!”

慕容曜手上的筆落在白紙上,驀地站起身,沉着臉匆匆往外走。

房公公和柴桂小跑着跟在慕容曜身後,今天明明是和風萬裏豔陽高照,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陸黎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他今天跑了數次茅廁,現在整個人都虛脫了。在影視作品裏,皇宮就是個最不安全的地方,宮鬥是永恒的主題,他才化形第二天,連對手都沒找到,卻要被毒死在這裏。

難道他就是劇中活不過一集的炮灰?

陸黎越想越感到絕望,他花了百年時間才化成人形,還沒出宮就被皇上捉來當棋子,卷入這場權勢鬥争中。清譽名聲都是其次,他現在連能不能撐過半年都無法保證,更何況半年後皇上說不定還會再來一招過河拆橋……

原本今天上午還修煉了一些妖力,但經過下午的折騰,他的丹田一絲靈氣都找不到,這對妖來說太可怕了——他很有可能現回原形!!

慕容曜疾步進來走到床邊,床上的少年慘白着臉,唇也失去了原本的紅潤色澤,眸子盈着了氤氲水汽,正委屈萬分地看着自己。

慕容曜心頭像被細針刺了下。

他走過去坐在床頭,握着陸黎的手道:“別怕,我來了,你不會有事。”

陸黎一聽這話,眼睛猛的一酸,眼淚就忍不住了。

他忍了太久,滿腹委屈在看到慕容曜的時候,全都從心裏噴發出來,怎麽也止不住。原本他早該離開這裏的,結果卻被這家夥強行留下。

陸黎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哭泣的醜樣,便把被子拉上來遮住臉。

慕容曜聽他哭得傷心,将手放在他的身上,輕輕地拍打,頭卻轉向另一邊冷聲問道:“怎麽回事?”

“皇上您走後,陸公子就一直跑茅廁,小的已着人去請太醫院的大人。”柴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回答。

慕容曜沉着臉,“陸公子下午可有吃什麽東西?”

午膳陸黎和他一起用的,他都沒有事,飯菜應沒有什麽問題。

柴楊忙答:“陸公子下午一直在曬太陽,并沒有進食,連水也沒有喝。”

慕容曜眉宇皺得更深了:“太醫呢?怎麽還沒有到?”

房間裏的氣氛凝肅,房公公見狀趕緊說:“小的這就去看看。”

陸黎哭了一會兒,漸覺身體好了很多,腸胃那種不适感也消散了不少。

慕容曜的手寬大溫暖,被他握着時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慕容曜看他沒再哭泣,便替他拉開被子,帶着幾分寵溺道:“別在被子裏捂壞了,太醫很快就到。”

陸黎哭得鼻子紅紅的,臉上都是淚痕,睫毛上還挂着淚珠。看他這副虛弱又委屈的小模樣,慕容曜的心口又軟了幾分,騰出一只手替他擦臉上的淚痕。

太醫院的張明匆匆趕來,看了床邊的情況,微微一愣:皇上真的找了一個男寵?

慕容曜卻沒有給他考慮的時間:“張大人,還愣着做啥?先看看陸公子的情況。”

張明趕緊上前給陸黎把脈,問了陸黎中午吃了些什麽,旁邊的房公公把中午的菜譜都說了遍。

“我是不是中毒了?”陸黎問,明明自己上午還好好的,下午突然就肚子疼,拉得他腳趴手軟。

“陸公子放心,你只是吃多了,傷了腸胃,待老夫替你開兩副止瀉藥,你喝了便無礙。山珍海味雖好,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消受得起,今後陸公子要多忌口,別看到美食就貪得無厭。”

陸黎将信将疑,他吃多了……只是吃多了……

再看老胡子太醫臉上明顯的鄙夷神色,陸黎頓時臉上一燙,肚子又痛起來。他趕緊翻身下床,直奔茅房而去。

慕容曜見他跑得比風還快,又想着他剛才那副萬念俱灰的哭喪臉,不禁忍笑不俊。

陸黎在廁所待了許久,得知自己只是吃多了之後,身體似乎也沒有那麽難受,體內的靈力也在漸漸凝聚,難道這一切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祟?

真是丢臉丢到姥姥家了。

“愛妃還不出來,是掉進茅坑裏了嗎?”外面傳來慕容曜帶笑的聲音。

陸黎想着自己剛才還拉着他的手哭,整個人都不好了。

“愛妃?你若再不吭聲,朕便……”

“肚子痛,馬上就好!”陸黎沒好氣的應了一句。

出來就見年輕皇帝長身玉立,正在不遠處笑看着自己,他的眉目溫和俊美,唇邊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一派風流蘊藉。

也不知是怎的,慕容曜的出現讓他好受了很多。慕容曜出現之前,他感覺自己像是要死了,站都站不穩;現在除了肚子不适,卻沒有那種瀕臨死亡的難受感。

陸黎扶着牆,裝作難受虛弱的樣子,一步一步往前挪。

原來只是虛驚一場,是自己吓自己。這麽窩囊的事,他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慕容曜走過去,扶着他,陸黎順勢倒在他身上,□□了兩聲。

慕容曜輕笑出聲,氣得陸黎直瞪眼:“你還笑?”

“朕的愛妃實在太可愛。”

☆、7.第 7 章

陸黎在床上躺着生悶氣,下午喝了藥之後他的身體明顯好轉了,也沒有再往茅廁跑。

但若就這樣生龍活虎地跑出去,實在太沒面子,畢竟自己先前被吓得差點以為命要絕矣,結果只是拉肚子。

這事傳出去,他要怎樣做妖?

正想着,外間傳來動靜,是年輕皇帝從外面回來了。

陸黎趕緊一臉“虛弱”地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裝睡覺。

“陸公子身體情況可有好轉?”

“回皇上,陸公子喝了藥之後便沒再拉肚子,氣色也好多了。公子說他要休息,叫小的在外面候着。”

好個屁好!這小太監太不會察言觀色,他躺在床上都沒有下地,這情況能算好轉嗎?

“嗯,你們先暫且退下。”

随後,陸黎聽到腳步聲,朝自己這邊走來。

他不敢睜開眼,但是鼻端卻能清晰地聞到年輕皇帝身上的清雅之氣。那是一種很舒服好聞的氣息,總讓他想要靠近。

慕容曜站在床前,看向床上雙目緊閉的少年。對方的氣色确實好了不少,不再是下午那種病态的蒼白,又恢複了健康的紅潤。

慕容曜在床邊坐下,将對方搭在被子外的手放到被窩裏去。

床上的人睫毛微微顫了顫,不過卻沒有睜開眼。

慕容曜了然地笑了笑,嘴巴上卻“焦慮”地說:“愛妃還未醒來,看來病得不輕。這可如何是好?既然王大人的藥石無效,那便試試蘇大人的針灸術吧!朕這便着人去請蘇大人……”

“嗯……”床上的人伸了個懶腰,有些“茫然”地睜開眼,詫異地看向慕容曜,“你什麽時候回來了?”

慕容曜也不點破他,只關切問他:“愛妃身體怎麽樣?”

“好多了,就是還有一些乏力,休養幾天就好了。”陸黎含糊其辭地說。

慕容曜聽後皺眉,“這可不好,肯定是王大人的醫術不行,我們還是試試蘇大人的針灸術吧!蘇大人的針灸術天下聞名,想必多紮幾針下去,愛妃就生龍活虎了。”

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

陸黎可不想紮針,他從小到大最怕打針,更別說針灸了。想想自己渾身被刺成針眼的樣子,陸黎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不用這麽麻煩!古人曾言,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我休息兩日自然就好了。”說着,他還“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

慕容曜看他裝模作樣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便上前扶着他下地:“起來活動活動是好的,總躺在床上,沒病也會躺出病來。”

陸黎這次倒也沒有反駁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他也确實無聊至極。

只是可惜了這一天的大好春光,現在下地都已經是傍晚了,太陽已經下山,天邊只留了一片紅霞。

慕容曜帶着他在朝陽宮的幾個院落走了一圈,陸黎一開始還裝虛弱由慕容曜扶着慢慢走。等到了落櫻院,看着滿樹的櫻桃,陸黎不知不覺就能自己站自己走了。

慕容曜勾着唇淺笑,柴桂柴楊拿鈎子和梯子去摘櫻桃,柴柳拿着籃子在下面接着,房公公在一旁指揮。

陸黎有些手癢,趁着衆人不備,伸手摘了幾顆。他前世就極喜歡吃櫻桃,不是太甜,不是太酸,味道鮮美獨特。

還好這個世界的櫻桃也沒有變,一樣色澤鮮豔玲珑剔透,吃起來酸酸甜甜。

陸黎吃了一顆又去摘下一顆,完全忘了自己現在是個“重病”的人,慕容曜在一旁抱着手笑看着他。

房公公走過去用鈎子幫陸黎将頂上的枝桠勾下來,方便對方好摘,“陸公子,這裏有一串大的。”

陸黎也絲毫不客氣,墊着腳尖想去拉結滿櫻桃的枝條,可惜他的身高還差一點。正夠得吃力,一只長臂從他頭頂伸過去,輕巧變将那根枝條折下來。

慕容曜将手上滿是大顆櫻桃的枝條遞給陸黎,寵溺笑道:“這些吃完就夠了,你還在養病,不宜多吃。”

陸黎微微一愣,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在裝病,臉色驀然一紅。還好慕容曜并沒有取笑他的意思,陸黎這才放寬心,摘手上的櫻桃吃。

這樹頂上的櫻桃就是不一樣,味道更加甜美。

“天快要黑了,我們回去罷。”

慕容曜吩咐房公公将多餘的櫻桃送去禦膳房熬成醬,明日給陸黎送些過來。

陸黎看他還算溫柔貼心,對慕容曜的印象也好轉了幾分。如果不是因為他利用自己掩耳目,和他交個朋友也不錯。

慕容曜轉過身,正好撞見陸黎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不禁笑問:“愛妃這是被朕感動了嗎?”

若真有那麽一絲感動,你早被這聲“愛妃”毀得煙消雲散。

“我叫陸黎。”

看他氣鼓鼓的樣子,慕容曜卻笑道:“朕知道。”

“你以後叫我名字就行了,我不喜歡別的稱呼。”

慕容曜輕摟着他的肩往回走,“直呼其名太不禮貌,以後有外人的時候朕還是叫你愛妃。櫻桃好吃嗎?”

“一般。”陸黎嫌棄地說。

慕容曜勾唇,悠悠道:“幸好這櫻桃一般好吃,若是非常好吃,那愛妃豈不是又要吃壞肚子?”

陸黎語塞,掙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那雄赳赳的樣子,哪裏像是在生病?

慕容曜唇角帶笑跟上去:“說來朕還沒有嘗過今年的櫻桃味道如何。”

陸黎奇怪地斜眼看他:剛才樹上那麽多,他在那裏裝深沉不吃,現在突然說這話是幾個意思?

“你喂我一顆嘗嘗。”

陸黎折了一小枝遞給他:“給。”

慕容曜接過手,吃了一顆,點頭評價:“嗯,确實不錯,比往年的好吃。”

晚上慕容曜确實讓房公公多加了一床被子,陸黎終于不用和一個大男人同擠一個被窩。

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天睡多了,陸黎躺在床上竟輾轉難眠。

他無聊地翻過身,朝外看了一眼,便見慕容曜正悠然坐在坐榻上,慢慢翻看着手上的書。

慕容曜身上自帶一股清貴之氣,五官出衆,臉部輪廓有棱有角,笑起來時風流蘊藉,認真看書的時候又顯得睿智從容。那修長如竹節的手指慢慢翻過泛黃的書頁,好似翻的不是書頁,而是在撥弄人的心。

大晚上還要看書,這皇帝也真是夠努力。

“睡不着?一直盯着朕看。”

他的眼睛是長在額頭上的嗎?都沒擡眼皮就知道自己在看他。

“沒點着那麽多燈,我怎麽睡?”陸黎強辯一句。

慕容曜這才擡起頭,幽深的眸子藏着一絲笑:“愛妃在太陽下都能睡得那麽香,朕私以為這點燈火遠不及陽光耀眼。”

陸黎被噎得語塞,在哪裏能跟陽光相比?他曬太陽是為了吸收能量,所以通身舒服得想睡覺。

算了,他現在是一只花妖,犯得着跟一個人類較勁兒嗎?

陸黎從鼻子裏哼唧一聲,翻身朝裏睡下,留了個背影給慕容曜。

“既然愛妃沒有朕睡不着,那朕就勉為其難,陪你一起早睡罷。”慕容曜放下手上的書,不甚正經地笑道。

陸黎又翻回身:“誰要你□□了?”說得他自己像個三陪似的。

不過想想昨晚到現在發生的事情,這年輕皇帝确實像自己的三陪——陪吃陪玩□□。

這麽一想,陸黎心情又好起來。把天子當三陪,這個牛皮夠他吹很久了。

慕容曜傳喚守在外面的小太監伺候他脫更衣睡覺,陸黎心中忍不住腹诽:脫個衣服還要叫人來伺候,排場倒是挺大。

慕容曜長得高大挺拔,天生的衣架子,他就這麽張開雙臂站在那裏,小太監将他身上繡着十二章紋的黃色绫羅常服脫下。只穿了裏衣的慕容曜更顯肩寬腰窄,雖稍顯清瘦,但卻也不失性感。

果然是天選的男人,上天對他也太偏愛了些,不僅給了他英俊帥氣的臉,還給了他這麽好的身材。

太監們伺候好慕容曜之後,又将房內的燈火滅了,只留角落一盞,随後退出房去。

慕容曜淺笑着走到床邊,陸黎竟沒來由地心跳加快,他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翻身朝裏。

慕容曜唇角翹得更高:“愛妃剛剛不是還熱情地偷看朕嗎?怎麽現在又害羞了?”

☆、8.第 8 章

陸黎懶得理會他,縮在被窩裏裝睡。

然而,陸黎還是很快就後悔了:他就不該叫慕容曜這麽早來床上睡。

這會影響他的睡眠。

旁邊躺一個慕容曜,陸黎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

其實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和別人同睡一張床,但今晚那種感覺卻特別怪異。難以形容,橫豎就是不自在。

“愛妃家鄉在哪裏?”慕容曜單手撐着頭,側身對着陸黎問。

慕容曜着人調查了一下陸黎,但宮中無一人認識這少年,他就像憑空出現在他這宮裏一樣。

慕容曜不知他有什麽意圖,也不知道他為何出現在這宮裏,更不知他盼着出宮是為了什麽。

但這少年卻又單純有趣,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陸黎沒好氣地反問一句。

“因為朕是你的夫君。”

陸黎實在忍無可忍,猛然轉身怒視着他:“說了是做戲,你還上瘾了!”

媽的,這皇帝整一個戲精!

本來他今晚失眠,脾氣就不太好,這戲精皇帝還一口一個愛妃,聽得陸黎肝火旺。

他瞪着眼,黑亮的眸子燃着一簇火焰,清俊的眉宇擰在一起,看得慕容曜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樣子讓朕想起小時候養過的一只八哥,它生氣的樣子跟你簡直一模一樣。”

“你還像我養過的哈士奇。”簡直一樣蠢。

“哈士奇是什麽?”慕容曜饒有興趣地問。

“一條狗。”

“嗯?”慕容曜微眯起眼,陸黎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把天之驕子的皇帝比作狗,這真的是斷頭大罪。

陸黎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便連忙掩飾道:“哈士奇是一只很可愛的狗,他曾經陪伴了我十年,我很喜歡他。”

“你的膽子倒不小,竟然敢把朕罵作狗,這次朕就饒了你,下次再這樣就要受罰了。”慕容曜正色說。

明明是你先罵我像鹦鹉的,我還一句嘴,你卻開始較真了。這古代的皇帝果然是喜怒無常,只能他取笑你,不能你回擊他,半點開不起玩笑。

你不服氣,但又不得不乖乖地接受這個不平等的待遇。

只能怪自己妖力太淺,只能忍辱負重,熬過這半年。

慕容曜看他垂着眼,長長的睫毛在眼部下方投下一片剪影,顯得安靜又乖巧,慕容曜又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語氣是不是重了點。

但他是天子,從小到大還從來沒有誰敢把他和狗比作一起,能比的也應該是龍。

“在宮中要守宮中的規矩,并不是什麽話都可以說的。”慕容曜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陸黎心中惱怒,但是對着對方那雙深沉又認真的眸子,陸黎還是忍了。

算了,他一個現代人跟這種老古董計較這些幹什麽?世界觀根本都不在一個頻道,簡直對牛彈琴。

陸黎這麽一想就釋然了,姑且再忍一段時間吧,反正他已經活了一百多年,短短半年的光陰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麽。

至少現在他可以說話,也可以走動,比起剛來這個世界,只能紮根在泥土中那種無聊歲月,不知要好多少倍。

少年的頭發烏黑柔順,慕容曜摸着他的頭,竟有一些不想收回手。

但這種過于親昵的動作,在陸離看來卻很不爽,他往裏側退了退,和慕容曜又拉開了一點距離。

“別摸我的頭。”男人的頭是不能摸的,不知道嗎!

慕容曜輕輕翹了翹嘴角,“早點休息吧。”

陸黎倒是想早點休息,但是現在的他一點睡意都沒有。

“我可以出宮去玩嗎?”陸黎問道。

慕容曜饒有興致的輕哦了一聲,反問他:“你為什麽要出宮?”

“宮裏太悶了。”

慕容曜想了想,“可以,但是不能出入太頻繁,一個月只能出去一次,且在關宮門之前必須回來。”

真是小家子氣!果然金主的掌控欲都是超強的。

一個月一次的機會應該足夠了,他先用四個月來觀察宮中和京城的布局,等到第五個月的時候,他就伺機逃走。

絕不能等到半年之後任由這個控制欲強的皇帝來決定自己的去留,可能到時候他要面對的就不是能不能離開,而是能不能活着。

慕容要見他不說話,一雙眼睛卻賊亮賊亮的,就又問:“你的眼珠子轉得這麽快,可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我哪能在您面前打壞主意?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聲令下就能把我當螞蟻一樣的踩死,我随便說一句話惹您不快就是欺君大罪……您說我哪敢打您主意呀!”

陸黎說得牙都快要酸掉了。

慕容曜簡直啼笑皆非,他還把剛才的口舌之争放在心上了。看他氣鼓鼓的樣子,看來還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

不過慕容曜也不準備和他繼續争下去,這少年完全就是小孩心性。他說不說實話也無所謂,慕容曜自己會派人跟蹤調查陸黎。

章恭已經脫險,慕容曜現在也省下一件煩心事兒,接下來就是與朝中這些老狐貍慢慢地周旋。

“你最好是沒有膽子打朕的主意,若被朕發現,定會嚴懲不貸。”慕容曜說完就躺平閉上了眼。

我好怕怕哦!陸黎對他做了個鬼臉。

跟我妖力大成的那一天,回來吸幹你的精血!

陸黎暗自想着。

兩人都沒再說話,陸黎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老半天才漸漸有了困意。

他又做了一個夢,還是夢見那件金燦燦的法寶。他意識裏隐約知道那法寶不該靠近,但是又不知道為什麽不該靠近。

那法寶靈力充沛,對他這只妖力淺薄的花妖來說,充滿了誘惑力。陸黎忍不住想捉住它,但自己又像是被什麽絆住了一樣,只能就這樣看着法寶在眼前,卻無法觸碰到它,也無法吸收到它的靈力。

陸黎心中有些着急,掙紮着想靠近它……

慕容曜睜開眼,看着橫在被子外面的長腿,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人睡覺怎麽總是這麽不老實?

陸黎沒有睡着,其實慕容曜也睡不着。作為一國皇帝,他一直很警醒,因為想取他性命的對手太多了。

慕容曜暗中嘆了口氣,還是過去将被子給少年蓋上。

夢中的陸黎一直在想盡辦法靠近法寶,沒想法寶自己又過來了,這畫面似曾相識,但他細想又想不出來在哪裏見過。

算了,還是吸取靈力最重要。

陸黎也沒再糾結為何法寶會有種似曾相識感,熱情地抱着法寶吸收靈氣。

慕容曜看着抱在自己腰間死死不放的手,簡直啼笑皆非——他是樹袋熊變的嗎?

被他這樣抱着,其實并不舒服。昨晚這少年倒是睡得很香,但慕容曜卻失眠了很久。慕容曜想将他從自己腰上扒下來,對方對此卻很不滿,清秀的眉宇還緊皺在一起。

陸黎不肯将法寶放開,這塊法寶堪比日月,對提升妖力大有益處。

懷中的身體又香又軟,氣血方剛的年輕皇帝經不住他又磨又蹭,即使他以前并沒有斷袖之癖。

慕容曜按住了懷中不安分的人,再這麽任由他磨蹭下去,他都有想将這人就地正法的沖動了。

陸黎在慕容曜懷裏換了個舒适的姿勢,終于安靜了下來。

陸黎身上有一股清雅的香氣,有點像拾香園的花香味道,但是又要淡一點點。

兩人隔得很近,慕容曜也極少這樣近距離的打量一個人,眼前少年五官精致,眉目如畫,看得久了會有一種想要親一口的沖動。

慕容曜一時愣怔住,把這份奇異的想法壓制在心裏,也閉上了眼。

陸黎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慕容曜已經不見了,這正好合他的意,他也難得和這個霸道又小氣的皇帝做戲。

春天的陽光明媚照人,陸黎準備今天去自己的老地方拾香園看一看。他在那裏待了上百年,也結交了不少同類,只是化形成人的只有他一個,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打探消息。

☆、9.第 9 章

清晨起來精力充沛,陸黎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果然要休息得好,妖力才會有增進。

不過陸黎上次從拾香園出來正值深夜,是一路瞎逛誤闖入慕容曜的寝宮,具體怎麽從昭陽宮到拾香園,他還不太清楚。

柴桂和柴陽一路跟着他,像兩條甩也甩不掉的尾巴。

“陸公子,您這是要去往哪裏?這宮中不是随便可以亂闖的。”柴桂帶着幾分谄笑道。

所以說做金絲雀有什麽好?這話也不能說,那話也不能說,這裏也不能去,那裏也不能去,一點自由都沒有。

“我想去拾香園看看,你們兩個前面給我帶路吧。”

畢竟是等級森嚴的皇宮,陸黎也不敢亂來,只好讓這兩條小尾巴帶路。

“這……”小尾巴有點為難。

“怎麽?不行?”陸黎皺眉。

“陸公子,是這樣的。拾香園離太後娘娘的寝宮比較近,她老人家不喜歡熱鬧,要是打擾她休息,咱們擔不起這個罪。”柴桂解釋道。

拾香園還是他的家呢!那太後充其量也只是他的鄰居。

難道自己有家還不能回?

陸黎心中火大,他在拾香園修煉的時候,太後還沒出生呢,先來後到也有個順序。

“你們帶我過去,在外面好好把風,我就只去瞧一眼,很快就出來,不會有人知道。”他想進去看看自己的本體,順便招呼一下老朋友們。

“小的鬥膽問一句,公子為什麽一定要去拾香園?”柴桂問。

“我想去賞花,你們就在外面等我就行。”

“拾香園太大,公子要是出點什麽事兒,我們可擔當不起,還是同公子前行吧。”

陸黎拒絕:“不用,你們就在外面守着,我不喜歡賞花的時候後面還跟着兩條尾巴。”

“這……”柴桂柴楊還是有些猶豫。

陸黎看不慣他們吞吞吐吐的樣子,就道:“出了事我替你們撐着。”

當然這話只是口頭上說說,他要是撐不住了肯定溜之大吉。

柴桂柴楊相視一眼,回道:“好吧!陸公子,你要快點,太後娘娘很不喜歡別人去那邊……”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婆婆媽媽。

陸黎倒不知道原來太後挨着拾香園住,不過拾香園很少有人過去是真的。

陸黎讓小尾巴在拾香園外圍的南門上等着,自己慢慢邁步朝拾香園走去。

他雖然在這一片地方生活了百年之久,但因為本體實在太矮小,還沒有看清過這裏的全貌。

而今站在這裏,徜徉在花海之中,他才發現原來這裏竟然這麽漂亮,同時也不得不感慨這皇家花園的霸氣。

目之所及之處,都是奇花異草,東面還有一片池塘,塘下都是接天蓮葉。而靠北這邊,則多是牡丹叢。

牡丹這種植物是灌木,植株都不高,他算是好的了,畢竟已經有一百多歲,看上去比同類要高一個頭。但是和別的植物比起來,還是太矮,他所處的位置比較靠中間,所以這一百多年來,除了那個摘掉他一朵載體花的熊孩子,他還真的沒有見過別的人。

他聽覺靈敏,人聲倒是聽到過。

聽聞拾香園是錦王朝的明帝為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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