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蘇清漪修建的,蘇皇後喜歡牡丹,所以半個拾香園都是牡丹花。明帝不僅文韬武略,而且用情專一,一生只有蘇皇後一個妻子。
他們的愛情一直為後人傳頌,這座皇宮歷經了幾朝幾代,其他的地方都已經變遷了不少,唯有拾香園一直保持着原貌。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裏的靈力十足,生活在這裏的不少動植物經過數十載都可以成精。
但這個世界的精和妖是有差別的,凡是能生出智慧意識可以交流的則被稱之為精,而妖是特指能夠化形成人的。
陸黎朝着牡丹叢深處走去,一路上都可以聽到花精們的豔羨聲:
“哇,這個人好漂亮。”
“他朝我走來了!我要暈了!”
“他身上有牡丹花的味道。”
陸黎很喜歡這種衆星捧月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他是那個最耀眼的人氣偶像,站在舞臺的最中央,享受着粉絲的尖叫吶喊,盡情地展露自己的才華和魅力……
想到這裏,陸黎簡直有種想邁貓步、将這條□□走成T臺的沖動。
“牡丹妖!你回來了!”說話的是他的好友麻雀精。
陸黎的額角微微一動:“說了多少次,不能叫我牡丹妖,叫我陸黎!”
“怎麽樣,外面的世界?當人好不好玩?”麻雀精跟在他後面撲閃着翅膀。
“不好玩兒,我都還沒有出宮。你閑着無事,去替我勘察一下皇宮的地形。”陸離說道。
“這事我幫不了你,人心黑暗難測,我這輩子都不想出拾香園了。”
麻雀精沒有成精之前,曾有個兄弟,兩只鳥時常去其他宮殿玩,有一次它們一起出去,卻只有一只回來了。這只麻雀此後就再也沒有出過拾香園,它專心在這裏停留後,沒想慢慢地在這裏修煉成了精。
Advertisement
陸黎知道它有陰影,也沒有強求它,只朝自己的本體走去。他化形成功之後,本體倒沒有什麽異樣,依然像以前一樣開花散葉。
“你沒有出宮,現在住在哪裏?”麻雀精追着他問。
陸黎本想說自己和皇帝住在一起,但一想着要是被它們發現自己現在的身份是金絲雀,那就尴尬了,便說:“這個你就不用管,我自有去處。”
“人類很兇殘,你千萬要小心。”
“嗯,這個我知道。”他上輩子還是人呢。
看了自己的本體之後,陸黎又準備在這拾香園逛一逛,便退出花叢沿着花路一直往周邊走。
麻雀精飛在他左右,一路八卦着問:“聽說皇帝最近喜歡上了一個男寵,你在外面知不知道這件事兒?”
陸黎腳下步子一頓:“你從哪裏聽來的?”
“南邊的榕老爺那裏聽來的。”麻雀精說。
榕老爺是這裏的榕樹精,因為體積最大,在上面搭窩的飛禽很多,所以在拾香園很有名,但其實它只比陸離大一歲。經常聽其它飛禽說起榕老爺,不過陸黎并沒有見過它。
陸黎扯了扯嘴角:“你們還真是八卦!都是假的,皇上不喜歡男人。”
“你怎麽知道?難道你見過皇上?”麻雀精驚道。
“嗯,見過幾面。”何止見過幾面,睡都睡過了。
“哇!你竟然見過皇上!他長得怎樣?威不威風?”
“他呀……”陸黎想了想,“五短身材,豆子眼,麻子臉,肥頭大耳,渾身惡臭,腦子還很不好使。”
“天,這麽醜?那跟着他的那個男寵豈不是挺倒黴的?”
“确實夠倒黴,倒了八輩子的血黴!”陸黎咬牙說。
“你怎麽了?你的臉色突然變得好可怕。”麻雀精奇道。
陸黎豎耳一聽,忙找地方躲:“有人來了……”
☆、10.第 10 章
“趕緊往這邊走,這兒有假山。”麻雀精帶着陸離趕緊往假山洞裏面躲。
那兩道腳步聲越走越近。
“章恭從你們手下溜走了?”說話的是一個女人,聲音不粗不細,沉穩中帶着威嚴。
陸黎雖沒看見對方的臉,但是從這說話的內容和語氣不難推斷出應是太後。
啧啧,看來這個小皇帝和他的老母親關系不怎麽樣嘛,小皇帝想要保護的人,正是他老母親想要除掉的人。
陸黎心中腹诽,随後又聽另一個聲音說道:“章恭背後有人暗中相助,對方的實力可不小,我們低估了。”
這道聲音如洪鐘,帶着惱意,正是魏國舅。
太後竟然和她的兄弟國舅爺一起坑兒子?
噢~皇家啊,簡直就是倫理劇的大舞臺。
“章恭這人留不得,他殘剩的勢力太大,聲名在外,又是猛将,最好将他剩下的那些旁枝一并剪除,別讓他再有翻身的機會。”女人的聲音雖然起伏不大,但是卻陰狠歹毒,滿是殺伐味和血腥味。
果然女人發起狠來,男人都得靠邊讓。
“這只老狐貍太狡猾!他的勢力大部分都遠離京師,鞭長莫及,想要将他連根拔除,談何容易。”何國舅恨恨地說。
“這事兒确實急不得,我們得各個擊破,不能讓他們同時發起反擊。若哀家沒有料錯,章恭此番定會去往青州。”
“那老夫就在青州的各個關口等着他!”
“嗯,朝中秦相的态度如何?”
“這只老狐貍盡想坐收漁翁之利,事事都模棱兩可。”魏國舅說。
“他向來行事謹慎,也不足為奇。雖然把章恭扳倒了,但你也不要太冒進,秦以文等大臣不容小觑,皇上也并沒有看上去那麽單純。對了,哀家聽說皇上身邊最近多了個男寵?”
陸黎聽到這裏心頭咯噔了下,男寵兩個字讓他不禁咬了咬牙——勾踐卧薪嘗膽,韓信還有□□之辱,我忍!
“嗯,老夫見過一次,不過沒見到正面,聽說是禦史臺的溫如海送給他的。難怪小皇帝不近女色,原來是喜歡男人。”魏國舅捋了捋下颌的山羊胡,眼底閃過幾分得意和鄙夷。
陸黎直皺眉,皇帝不近女色?還有那個溫如海是誰?
太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溫如海本事沒多少,花樣倒是挺多。皇上早過了适婚之齡,他不肯寵信後宮妃子,倒未必是因為喜歡男人。”
“那他是……”魏國舅頓下手上動作,猜疑着。
“皇上不想要子嗣。”太後不緊不慢道。
慕容曜是她養大的,她對慕容曜再了解不過,皇上此舉只怕是想借着喜歡男人自保。他怕一旦有了新的繼承人,他的存在價值就沒了。
經太後這麽一提點,魏國舅立馬就明白過來:“原來如此!哼,倒是越來越狡猾了,知道用這種方式自保。”
“他不亂來,就随他去罷……”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陸黎這才慢慢從假山裏面出來,周圍已經沒有人影了。
“原來太後竟然不向着兒子,向着兄弟?”這就有意思了。
“嗤~你懂什麽?他又不是皇帝的親舅舅,太後也不是皇上的生母。”
陸黎聽到聲音,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只成精的蘭花草。
陸黎蹲下身問:“哦?還有這事兒,那趕緊說來聽聽。”
“啊啊啊!你能夠聽懂我的話?”蘭花精震驚道。
“他是牡丹妖,能聽懂很正常啊,大驚小怪!”麻雀精在後面翻白眼。
“哦,原來成妖的牡丹花就是你呀!我還以為是他們瞎編亂造的呢!”
陸黎沒有心思和他們閑扯,就問:“剛才你說皇上的生母不是太後,是怎麽回事兒,說來聽聽。”
陸黎這才發現這裏就是拾香園的南邊,靠近太後寝宮的位置。
“這事兒說來就話長了。皇上的生母死了,太後又無法生育,所以就将他收作自己的兒子養。皇上登了基,她成了太後,太後想掌權,但皇上肯定不想成為傀儡,兩者之間就有了矛盾,這不很正常嗎?”
“原來是這樣啊。”陸黎托着下巴,似有所悟。
“你是怎麽修煉成妖的?我也想成妖~~~”蘭花精急切地問。
“你繼續幫我關注消息,尤其是太後的動靜,等我心情好的時候我就過來告訴你。”陸黎摸了摸它的葉子。
蘭花精被他摸得渾身顫了顫,“你別摸我,你讓我打探這些消息幹什麽?”
“這你就不用過問了,到時候我若在外面得到了法寶,就給你找兩件過來。”
“陸黎,我也要!我也可以給你打探消息。”麻雀精聽陸黎這麽說,忙自告奮勇。
蘭花精聽說可以得到法寶,也很期待,就問:“我得到了消息怎麽告訴你?”
“我會定期來這裏。”
“哦,你的妖力怎麽樣?我聽說剛化形成的妖都特別虛,是不是真的?”
陸黎又摸着它的葉子說:“你要不要試一試我的靈力?”
“別,你別亂來,我只是一株蘭草,才不要試呢!快把你的手拿開!”蘭花精忙道。
陸黎正和他們說着,柴桂柴楊心急地找了過來:“公子,原來你在這裏,吓死小的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剛才小的看見國舅爺和太後娘娘在這邊聊話。要是被他們撞見,定然又是一件麻煩事。”
陸黎不以為意:“瞧你這出息,我這不是沒事兒?”
不過兩只小尾巴過來了,陸黎也不能再和蘭花精麻雀精唠嗑,就邁步走出了拾香園。
陸黎回到昭陽宮,慕容曜也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坐榻上悠哉地喝着茶。
陸黎一邊腹诽他當傀儡還那麽惬意,一邊又不禁對他投去同情的目光。父母雙亡,被養母算計,為了自保連性向都要僞裝……啧啧,皇帝當到這個份上,真的還不如當個普通人了,至少可以娶妻生子戀愛自由。
慕容曜看他神情古怪地盯着自己看,也不以為杵,問道:“愛妃去哪裏了?”
“院子裏煩悶,出去走了一圈。”
慕容曜放下茶杯,單手輕扣着椅子扶手:“去哪裏走了?”
“你這是審訊呢?”陸黎沒好氣地嘀咕一句。見對方臉色陰晴不定,想起慕容曜原本就是個傀儡皇帝,陸黎又覺得自己這樣兇巴巴的對他有點落井下石,就緩和了語氣補充道:“去了拾香園。”
反正這又不是什麽秘密,他一問那兩只小尾巴就知道了。
慕容曜默了片刻道:“拾香園那邊少去。”
“你也很怕太後?”陸黎小心地問,仔細瞅着慕容曜,不放過對方臉上的一絲變化。
慕容曜看向他的眸色深了幾分,那銳利的視線如鷹隼般,沉靜地和陸黎對視。陸黎被他這眼神看得發毛,趕緊別過視線掩飾一句:“我随口問問而已,你別放心上。”
媽蛋!有本事兇我,有本事去兇太後和魏國舅啊!!欺軟怕硬!
陸黎心中那點同情心頓時蕩然無存。
“她是我母後,朕當然該尊她敬她。”慕容曜滴水不漏地回答。
呵呵,果然戲精就是戲精,演技滿分。剛剛還一臉殺氣地看他,轉眼就能說出這麽“情真意切”的話。
嗯,不過你尊之敬之的母後,現在正準備往你背後捅刀子呢。
“好了,回來就一起用膳罷。”慕容曜似乎不想和他談論這個問題,起身說。
陸黎今天去拾香園走了一圈,心情倒是挺不錯,就高興地過去和他一起吃飯。飯後,陸黎又去院子裏的太師椅上坐着曬太陽。
見慕容曜準備離開,陸黎對他勾勾手指:“過來,我有個秘密要給你說。”
瞧他那一臉小得意的神态,慕容曜也沒有追究他此舉的無禮之處,就慢慢踱步過去,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什麽秘密?”
陸黎勾手,示意他彎下腰來。
慕容曜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暗光,随後貓下腰,兩手壓着太師椅的扶手,用力一壓,将太師椅立起來,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拉近。陸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措手不及,還差那麽一點點,他就親到慕容曜的臉。
他也并不是沒有近距離地打量過慕容曜,但之前卻沒有現在這種強烈的視覺沖擊感。
陽光下的慕容曜五官精致面如冠玉,如此近距離看也找不出一絲瑕疵,倒是他身上那股天子威嚴逼得人無法呼吸。他微微挑着眉,眼神流轉間邪氣十足,就連照在他臉上的陽光也變得生動起來。
陸黎心跳猛然加速,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慕容曜卻幾不可見地勾了勾唇角,深色眸子瞬也不瞬地注視着眼前愕然慌亂的人:“愛妃,現在可以說了吧?”
☆、11.第 11 章
陸黎回過神,将心中那股奇怪的慌亂感壓下,偏過頭湊到慕容曜耳邊:“那個章恭是不是要去青州?”
因怕被別的太監聽到,陸黎刻意壓低了聲音,唇也離慕容曜的耳朵很近,溫熱的氣息全都噴灑在慕容曜的耳朵裏。
慕容曜的身體明顯僵了下,眸色愈發深了些,他調整姿勢避開那張唇,微微眯起眼與陸黎對視:“你打探這個做什麽?”
陸黎別過頭,漫不經心道:“別說我不夠義氣,那個地方去不得。”
雖然他不喜歡慕容曜,但現在他和慕容曜同在一條船上,如果慕容曜出了事被除掉,他作為慕容曜的男寵肯定會受牽連。他也不知道那個章恭是什麽人物,但既然慕容曜想保他,太後和魏國舅又那麽怕他,那至少可以說明這個章恭是個關鍵人物,還是留着比較好。
慕容曜的視線在他臉上逡巡一圈,陸黎側着頭看向別處随他打量,反正現在的慕容曜不會拿自己怎樣。
果然,慕容曜神色莫測地看了他半天後,松開了手,直起身子站起來。失去平衡的太師椅一下又彈回去,變回平躺的狀态,由于動作幅度太大,把絲毫沒準備的陸黎吓了一跳。
看着被吓得手慌腳亂的少年,慕容曜掀唇悠悠道:“愛妃下午就好好在這裏曬太陽,別再到處亂跑了。出了事,朕也愛莫能助。”随後,單手背着出了院子。
陸黎對着他離去的背影龇牙咧嘴:不裝逼會死,是不?
剛才慕容曜突然放手,魂都差點給他吓掉了。這人一定是故意的。
慕容曜這一去很晚都沒有回來,晚飯也是陸黎自己吃的。陸黎猜他多半是被自己今天給他說的“小秘密”吓着了,忙着去處理章恭的事,所以才沒回來。
洗完澡陸黎想去院子裏吸收點月華,可惜今晚月黑風高,冷風飕飕,他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古代既沒有手機也沒有別的娛樂活動,比他姥爺的退休生活還無聊。陸黎随手翻了下慕容曜放在書案上的典籍,那些密密麻麻的繁體字生僻艱澀,讓陸黎想起被文言文支配的那些恐慌,趕緊放回原位去。
躺到床上,陸黎翻來覆去老半天都沒睡着,滿腦子都是慕容曜。
他這才發現一個可怕的習慣——慕容曜不回來,他就睡不着!
他的強迫症開始犯了,外面有一點動靜,他就會下意識地去分辨來人是不是慕容曜。這樣一來他心情更加煩躁,想着慕容曜回來還要收拾半天,影響他睡眠,陸黎更覺得無法忍。
睡眠對花妖來說那麽重要,睡不好直接影響妖力修為,等慕容曜這個混賬回來,他一定讓他好看。陸黎暗自咬牙,又抱着被子在床上翻了兩圈。
隔了好半天,門外傳來珠簾聲,慕容曜終于真的回來了……
陸黎氣惱又煩悶地翻身朝裏,房間裏的動靜沒一會兒就安靜下來,慕容曜并沒有上床來。時間漸漸推移,房間裏依然靜悄悄的,如果不是空氣中流淌着的那股熟悉氣息,陸黎都快覺得自己剛才産生了幻覺。
終于,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煩悶,翻身朝外看了一眼房裏的情況。
慕容曜正慵懶地坐在坐席上閉目養神,因洗了頭,長發還沒幹透,就披散在背上,他身後跪着的小太監拿了巾帕給他擦拭。
難怪陸黎就說他進來這麽久一點動靜都沒有。
房間裏只有角落那盞燈臺燃着燈火,那微弱的光不足以照亮偌大的房間,慕容曜的臉半掩在暖黃的燈火中,半明半暗,輪廓分明。
他閉眼的樣子透着一股慵懶閑适的味道,看上去優雅風流。
陸黎一時看得怔住,他知道慕容曜長得很帥,但陸黎他自己前世就在娛樂圈混,各種各樣的帥哥見得多了,從來沒有誰能像慕容曜這樣讓他一個男人也不由得呼吸一窒。
慕容曜的帥氣不僅在出色的外表,更在他舉止投足間無意流露出的風雅清貴,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難怪有種說法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眼前這一幕像被定格的電影畫面,意境唯美,卻又毫無造作之态。
陸黎心下那股不安不知何時都消散了……
不!長得好看就能為所欲為嗎?!
陸黎狠狠一咬牙,這人拿他當棋子,不準他出宮,還讓他一個擁有千萬級粉絲的TOP偶像扮演金絲雀這種垃圾角色,半夜不回來打擾他修煉……豈可原諒!
陸黎細數慕容曜的罪狀,越發覺得這人不可饒恕。
今晚變天了,陸黎躺在床上聽着外面的風聲,瞪着坐榻上的慕容曜,心頭越想越惱。
終于,慕容曜的頭發擦幹了,小太監替他寬了衣,退出了房間。慕容曜這才朝床邊走來,拉開帷帳,沒想正好對上一雙燃燒着怒火的眸子。慕容曜不由得笑将起來:“原來愛妃還沒睡。”
這種時候他還笑得出來!
“你就不能早點回來?”陸黎惡狠狠地說,但他并不知道這話聽起來滿滿都是小媳婦的怨念,“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影響室友的休息!簡直一點公德心都沒有。”
陸黎瞪着眼,豎着眉毛,鼓着腮幫子,像只炸毛的小動物。
慕容曜微微愣了下,沒忍住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原來愛妃是責怪朕回來遲了,朕還當是什麽大事讓你如此生氣。既然愛妃這麽關心朕,今後朕會記着早點回來。”
陸黎惱怒地拍掉他的手,嫌惡地擦了擦被他捏過的地方:這人莫不是有臆想症?
“誰TM關心你,你這樣影響我休息!”休息不好,我的功力就無法精進,就永遠是只菜鳥、炮灰,連自保能力都沒有。
陸黎翻身朝裏,不再理會這個神經病加腦補帝。
慕容曜看他對自己發火,竟然也不惱,只輕輕搖頭,還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慕容曜上了床,側身看着朝裏側睡的少年,眸中的神色越發深沉。
章恭最開始打算去的确實是青州,但慕容曜叫他先去鳳州。順便故意将章恭要去青州的消息走漏出去,沒想今天陸黎卻主動和他說起這事來。
陸黎上午去了拾香園,還故意撇開了柴桂柴楊,雖然這兩小太監說陸黎并未和太後正面接觸,但陸黎跑去那裏做什麽?他和太後到底有沒有關系?他怎麽知道青州不能去……
他伸手勾住陸黎散落在自己眼前的長發,和少年暴躁炸毛的個性不同,繞在手指上的青絲柔滑細軟,帶着清雅的香味,慕容曜放在鼻端聞了聞。
陸黎感知到慕容曜的小動作,惱怒地起身把自己的頭發藏到另一邊去,然後再躺下抱着自己的頭發繼續睡。
那柔滑的發絲從慕容曜手上滑過,像在他心湖劃下了一道淺痕。慕容曜看着眼前還保持着剛才姿勢卻空無一物的手,不禁啞然失笑。
這家夥年紀不大,脾氣卻不小。
沒一會兒,睡在裏側的人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慕容曜掀開陸黎的被角,鑽到了對方的被窩裏。才過去,陸黎就翻了個身,在他懷裏找個舒服的姿勢躺好。
慕容曜發現自己真是愛慘了他現在這種小動物的脾性,逗起來很有趣,就連生氣也不惹人厭。而一到睡着的時候,他又收斂了所有的毛刺,服帖得讓人想好好憐愛一番。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陸黎又夢到了那塊靈力充沛的法寶,正閃着爍爍的光芒。陸黎幸福地蹭着他的法寶吸收靈力,以此增長自己的修為。
☆、12.第 12 章
陸黎第二天醒來時,慕容曜又早早就離開了。陸黎也佩服他這傀儡皇帝當得還是挺敬業的,天天早出晚歸,搞得跟真的日理萬機似的。
不過這年輕皇帝還是很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自甘堕落之輩,陸黎莫名有些期待起他的逆襲來。但願他能成為像少年康熙那樣的有為天子,而不是羽翼未豐就早早慘死在這場權謀鬥争中的短命炮灰。
想到慕容曜這麽好看的人英年早逝,陸黎又生出幾分惋惜來,好像慕容曜真的要死了一般。
院子裏的綠樹又綠了幾分,夜雨過後天氣放晴,明媚的陽光照在新綠的樹葉上,讓人不禁心生愉悅。
陸黎伸了個懶腰,通身舒爽,起床穿衣洗漱,飯後又跑去院子裏曬太陽。
但他都已經化成人形了,成天就在院子懶洋洋地曬太陽,跟當植物在拾香園曬太陽又有什麽區別?陸黎不想這麽頹廢下去,是時候去宮外轉悠轉悠了。
陸黎招來柴桂柴楊:“你們收拾點銀子,陪我出宮去。”
這兩條小尾巴是慕容曜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甩也甩不掉,他對宮中情況又不熟,一個人也無法出宮,正好叫這兩條小尾巴跟着自己。
“公子,這……我們這恐怕出不去……”柴桂為難道。
陸黎皺眉:“皇上答應了我每個月可以出去一次。”
“公子息怒!就算如此,我們也要先請示皇上,拿到出宮的牌子才行。”柴楊忙笑着解釋。
原來是要讓領導簽字放話。陸黎被這些刻板的規矩弄得心情煩悶,“那我們這就去找皇上。”
“這……”柴桂柴楊依然猶豫不決。
“還有問題?”
“皇上現在正在麟德殿處理政事,那裏非是後宮妃子該去的地方。”柴桂看了看陸黎臉色,小心說着。
後宮妃子?陸黎磨了磨牙,從牙縫裏擠出:“我不是後宮妃子!帶路!”
柴桂柴楊哀嘆一聲,想着皇上對陸公子的寵愛,又見陸黎臉色不悅,只好帶路去麟德殿。
雖然慶國開國之初有後宮妃子不能幹預朝政、不得随便入千秋殿麟德殿這樣的規矩,但這規矩經過幾代皇帝之後已經形同虛設了,還曾發生過寵妃不顧禮法跑去千秋殿找正在上朝的天子這類事情。
今日既非大朝日,也非小朝日,皇上理應不是很忙,但願不要遇上朝中大臣就好。
慶國的皇宮确實很大,往上數的幾任皇帝都特別熱衷于擴修皇宮,現在整個慶國皇宮比開國之初拓展了一倍不止,幾大宮殿也修得富麗堂皇壕氣十足。
陸黎在兩只小尾巴的帶領下一路朝麟德殿走,路上随處可見巡邏的禁衛兵和帶刀侍衛,來往的宮女太監也不少,這防衛只怕連只蒼蠅都飛不出。
真的要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皇宮,難度系數确實很大。陸黎開始慶幸自己那個晚上沒有真的硬闖出宮。
繞過長長的回廊,柴桂柴楊帶他來到一處巍峨的宮殿前,大殿門口守着太監和帶刀侍衛。柴桂上前跟守在門口的太監客套地打招呼:“還請安公公進去通報一下,就說陸公子求見聖上。”
那安公公暗中瞅了陸黎一眼,陸黎拉着臉鎮定地看回去——他又沒做虧心事,難道還怕一個小太監?
皇上有個男寵這事早都在宮中傳開了,安公公自然是知道的,上次皇上聽說這個男寵生了病,就急火燎原地跑回昭陽宮,足見這個男寵有多得寵。今日一見,這公子哥還果真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安公公沒敢為難他們,應下後就轉身進了殿內,沒一會兒便又折返回來,恭敬地請陸黎進去。
陸黎邁步朝裏面走,這殿內比皇上的寝宮還要開闊寬大,往裏走即可見坐在龍椅上的年輕皇帝,旁邊站着房公公。除了他們,殿內還站着兩名官員,正和慕容曜彙報工作。
“皇上,國庫所剩銀兩撐過今年就要虧空了,若再無進賬,只怕……”那官員沒再往下說,但話說到這裏,意思已足夠明顯。
“去年靈州、鳳州兩地鬧天災,該上繳的糧稅、商稅等拖至今日依然未到位,而今這兩地流寇猖獗,地方官員拿他們也沒辦法,更遑論收租收稅。”
“西遼一直盤踞在西北境,足見狼子野心。皇上,我們該提早做好打算!秦州、青州、符陽等地物産豐富,百姓富庶,是時候該加稅了,亦可讓品行端正的士民捐官,以彌補國庫虧空。”
說得那麽動聽,簡單點不就是慫恿慕容曜強征暴斂、賣官鬻爵?
陸黎心中暗嘆來得不是時候,他只想拿出宮的牌子,沒想竟然遇上大臣和慕容曜談論政事。不過,慶國現在快不行了嗎?這麽窮這麽亂,皇帝被架空,臣子還這麽奸邪。
陸黎也沒繼續上前,就這麽不遠不近地站在殿中央,朝慕容曜看去。只見慕容曜神色冷肅,指尖無意識地輕扣着龍椅扶手,“朕已知曉,兩位大人先退下罷。夏侯大人的提議,朕先考慮一番再做定奪。”
“皇上,此事拖不得啊……”
“咳咳!”陸黎清咳兩聲,打斷了那名官員的話,這老糊塗出的什麽馊主意!
那兩名官員這才察覺到陸黎的存在,不由得轉頭朝他這邊看來,眼裏帶着些惱怒和鄙夷。
“兩位大人先下去罷!”慕容曜神色稍微緩和了些。
那兩人見陸黎來了,也不想再當着一名男寵議政,便對慕容曜做了禮,一同退出麟德殿。路過陸黎時,不忘将陸黎上下打量一番,陸黎随他們看,反正撐過幾個月,他就可以離京了。
待到夏侯兩人走了出去,慕容曜才問:“愛妃來找朕何事?”
他的語氣和神色與平時在昭陽宮并無太大差別,陸黎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自我調整能力,完全分分鐘就能轉換情緒,比他這個偶像演員的演技都好。
陸黎直說來意:“我今天想出宮。”
“哦?”慕容曜起身,慢慢朝他走去,“出去走走也好,那便一起罷。”
“你日理萬機,不用特地陪我,我自己出去就行。”陸黎忙拒絕,一來怕耽誤慕容曜處理政事,二來也不喜歡跟慕容曜走一起。這老古董規矩特別多,一起出去難免束手束腳。
慕容曜直接約過他,嘆息道:“朕也想出去散散心。”
陸黎想着剛才那兩位大臣的話,猜想慕容曜面上雖不顯,但心中肯定是郁悶的。反正他已經有兩條小尾巴了,不差才多一條,也就沒再和慕容曜争。
慕容曜換了一身玄衣勁裝,腰間玉帶将那窄腰收得略緊,使得他更顯寬肩窄臀,玉樹臨風。
可惜啊可惜,再怎麽帥,也不過是個傀儡。
陸黎心中感慨了一番,和慕容曜一起出了宮。
第一次出宮,陸黎東看看西瞅瞅,畢竟是京城,城中還是很熱鬧,到處都是人,只不過放眼過去幾乎清一色男人。偶有女的,也多是老妪和小孩,年輕女子很少。
陸黎出宮後就一直往東邊走,也沒轉彎,他怕轉彎自己會記錯路。走到盡頭是青波湖,湖邊楊柳依依,有賭坊、錢莊、布莊、酒樓等,看上去倒比別處繁華。
陸黎吃着手上的荔枝膏,又見慕容曜這一路話不多,就問:“還在想剛才的事?”
慕容曜看他這一路沒心沒肺地照吃照玩,現在才想起過問自己,便道:“現在國庫空虛、民生艱難,外敵虎視眈眈,百官各自為營,你說我身為天子,如何能不想?”
陸黎點點頭,這年輕皇帝看上去也沒有那麽壞,至少思想上還是很想當個明君。
慕容曜見他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一雙黑眸滴溜溜地轉,又覺得他甚是有趣,便又問:“愛妃心中可有良策?”
“良策自然是有,但我現在是你的妃子,後宮妃子不可幹政,所以這良策還是爛在我心中吧。”想着無論走哪兒,都被人當男寵,陸黎心中就鬼火冒。
慕容曜被他這陰陽怪氣的語調氣得笑了:“愛妃終于承認是朕妃子了?”
陸黎怒:“滾一邊兒去!”
“你我現在風雨同舟,愛妃有良策不妨直言。”
誰TM與你風雨同舟?明明是你把我綁上賊船的。
陸黎想了想說:“我可以給你出謀獻策,但我這謀略是要銀子來買的,一次一千兩銀,你若覺得可行,那我們便成交。”
畢竟今後出宮,要潇灑還是得有銀子。
慕容曜暗忖片刻,看着眼前嘚瑟的少年,唇邊慢慢浮出一絲笑意:“朕允你這個條件,但前提是你的計謀行之有效才可。”
“這個好說。一千白銀,保質保量。”
“那愛妃的計謀是?”
☆、13.第 13 章
“空手套白狼。”
“空手套白狼?”慕容曜看他一副裝腔作勢的樣子,輕笑着追問:“還請愛妃細說。”
陸黎清咳一聲,“國庫沒有錢,那我們就向有銀子的人借錢。”
“怎麽借?這銀子可不是那麽好借的。”慕容曜道。
夏侯仁也給他提了捐官這種途徑,但這種方式的弊病太多,很容易造成貪污成風。捐官的人想盡快收回銀子,到時候收刮民脂民膏,更是讓百姓苦不堪言。
“NO~NO~NO!”陸黎伸出食指,得意地對着他晃了晃,“我們不僅要借,還要讓出銀子的人高高興興地借出來。”
慕容曜瞅着他,見少年一臉自信,偶爾說一些奇怪的話語,不由得多了幾分審視和好奇,“願聞其詳。”
“我們也可以開一個錢莊。”
慕容曜看他故意賣關子,也不知他是真有計謀還是異想天開,就道:“這京中的錢莊可就多了,尚有百年錢莊這樣的老字號存在,新開的錢莊想要維持經營,只怕都艱難。”
“可如果我們願意給客人紅利呢?”
陸黎剛才也和柴桂去錢莊兌換了銀兩,順便了解了下這個世界的錢莊經營情況,現在資本主義尚未萌芽,錢莊只是用來進行貨幣兌換,還沒有存款、放貸和彙兌等業務。
不過他們目前也不需要放貸和彙兌,最主要的是集資。
慕容曜細細地打量着他,既沒有追問下去,也沒有對這個意見提出質疑,他在等陸黎後面的話。
陸黎還等着他繼續問自己呢,不過見他半天不問,估摸對方肯定以為他這招是騙錢卷款逃走,就悠悠然解釋着:“只要我們能籌到足夠多的銀子,就可以留一部分作為保證金,剩下的則可以放貸出去。只要确保每日過來取錢的客人能拿到錢和利息,一定會有更多的人願意将銀子放到我們的錢莊。”
“聽上去倒是不錯,但客人未必會信。就算客人相信了,我們還要支付多餘的利息,這部分錢算下來也是不小的一筆開支。”慕容曜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每一樣新鮮事物出現之初,總會歷經人們的懷疑,猜測,再到接受。大部分人都盲從,我們正好可以借助人的盲從來進行炒作。”
“你找一些能說會道的人,到處宣揚這件事,并裝作在錢莊存了錢,隔一段時間就去取一次,一定要做到滿城皆知。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些大膽的客人過來存錢,只要有甜頭吃,時間一久,就會有更多的人來存。”
“錢會生錢,手上資金越龐大,可以做的事越多,說話的底氣也越足。”
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在金錢的誘惑下,實施起來應該不是很難,人盲從起來,很容易犯糊塗。這也是為什麽總有人深信非法集資和金融傳銷,只要洗腦到位,有的人就是願意乖乖拿出錢,并且還很樂意去發展下線。
當然,陸黎并不是想在這裏搞非法集資或金融傳銷,他是想讓現在的錢莊慢慢朝銀行轉變,這對促進商業繁榮有積極意義。
而要講宣傳炒作,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過的陸偶像自然深谙其道。
兩人站在湖邊柳樹下,夜雨過後的晴天似乎比往日更加明媚,陽光穿過新綠的碧柳變得細碎斑駁。慕容曜就這樣安靜地看着陸黎,斑駁的光影灑在他身上,顯得有些不太真切。
慕容曜的眼神幽深複雜,帶着種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