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17)

,擡頭看了看太陽的方向,在心裏默默的算了算時辰。

他連方子都沒開,只是自行去藥櫃取了幾味藥,着阿南去将藥煎了,又象征性的取了一丁點韓荻的血混在藥裏頭。最後取了銀針坐到林麒的床前,以旁邊有人,他無法專心行針為由,将衆人都遣了出去。

武櫻雖然心裏不願出去,但卻不想因為自己而讓林麒有任何閃失。

關了房門,沈寂溪取了銀針在林麒身上依照韓荻先前所說的方法行了針。不到片刻功夫,原本已經呼吸微弱的林麒便漸漸恢複了正常的氣息。又過了片刻,林麒便奇跡般的醒了過來。

沈寂溪将那碗藥端給對方喝了,又替對方診了脈,然後才如釋重負的起身離開。

武櫻見沈寂溪出來便迫不及待的跨進門去,一眼望見清醒的林麒,眼眶一紅險些哭出來,對方也是一臉的茫然與喜悅。

沈寂溪裝作無知無覺替兩人關了門才走。一切都如韓荻所料,不過更重要的事都在後頭,這只是個開始。

☆、尾聲·中

韓荻之死,讓沈寂溪感觸頗深。

沈寂溪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可是遇到韓荻之後他才知道真正的運籌帷幄之人是什麽樣子。

他嘆了口氣,心道,自己本無意卷入此事之中,可是……他望了一眼詹荀所在的房間,無奈的搖了搖頭。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能獨善其身?

人與人相遇、相知、相愛,本就是常态,躲不過,也無需躲。

阿南端着藥碗過來,見沈寂溪愣愣的立在原地,開口道:“先生,你可是在為韓先生的事難過?”

“他只管死他的,我難過什麽?”沈寂溪沒好氣的道,然後接過阿南手裏的藥,說:“韓荻的屍體不能擱在咱們這兒,他是軍中之人,咱們無權處置,你想辦法把他送到大營去。”

阿南應聲而去,沈寂溪端着藥去了詹荀的房裏。

詹荀原本睡着,聽到開門聲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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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喝藥了。”沈寂溪道。

詹荀雖然傷的重,但身體底子好,再加上沈家的藥,效果極佳,這會兒他已經能勉強坐起來了。

沈寂溪見他起身較吃力,忙取了枕頭給他倚到後頭。詹荀見對方始終不言語,也不敢先說話,乖乖的将藥喝了。

沈寂溪待對方喝完藥,才開口道:“韓荻死了。”

“什麽?”詹荀顯得極為激動。

沈寂溪不解道:“我還道你和他不熟呢,怎麽聽聞他的死訊你這般激動?”

“他死了你體內的血蠱怎麽辦?”詹荀道。

沈寂溪聞言心中不由一暖,才想起韓荻為了利用詹荀,曾騙過對方,說他可以壓制自己體內的血蠱。

“我體內的血蠱已經不足為患了。”沈寂溪道。

詹荀聞言還有些難以置信,但見沈寂溪神色不似作僞,才漸漸信了,不由欣喜不已。不過随即他又神色黯然的嘆了口氣。

沈寂溪剛欲追問,詹荀便道:“章煜如今蒙難,竟然連韓荻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你是如何得知韓荻死訊的,他是怎麽死的?”

沈寂溪遂将武櫻帶回韓荻屍體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韓荻向來在軍中都被奉為軍師,此次的事,他雖未參與,但若活着,被收押盤問是少不得。如今他既已死了,還是着人送回軍中,免得生出什麽變故。”詹荀道。

“嗯。”沈寂溪應聲,收起藥碗便欲離開,詹荀見狀忙道:“留下陪我說會兒話吧。”

沈寂溪見他一臉懇求,心中着實不忍拒絕,便又坐下了。

“此番押解章煜回中都之事,于允恐怕會交予我,待我傷好估計便要啓程了。” 詹荀道。

沈寂溪聞言勉強笑了笑,道:“那你一路保重。”

“我要離開北江,你難道一絲不舍都沒有麽?”詹荀問道。他一直沒等到沈寂溪表态,心中既是期待又是惶恐,無奈沈寂溪一直不正面回應,所以他只得一再試探。

沈寂溪道:“我不舍你又不會留下來。”

“我會。”詹荀脫口而出道:“只要你希望我留下,我千方百計,想盡一切辦法也會留在北江的。”

沈寂溪聞言一愣,只見對方目光炙熱,看得他不由心中一蕩,忙低頭掩飾,道:“北江這麽冷,留下有什麽好。”

詹荀聞言眼神瞬間黯淡了。

沈寂溪又道:“沈家在中都也有醫館,我爹原本也不想我來北江,小河也在中都,我很想他。”

詹荀聞言目光重又亮了起來。

沈寂溪只點到為止,不給對方發言的機會便轉移了話題道:“你素來與章煜親近,怎麽押解他回中都的事,會交給你來做?”

詹荀道:“是韓先生之前跟我說的,他覺得于允會讓我押解章煜,是為了彰顯陛下的聖明。與章煜最親厚的人都沒有參與章煜籌謀的事,正能顯示章煜是多麽的衆叛親離。”

沈寂溪聞言感嘆不已,道:“韓荻當真是有顆玲珑心竅呀。他有沒有同你說別的。”

詹荀搖了搖頭,道:“他只說,若有那一日,叫我不要拒絕。由我來押解,他這一路上總能少受些苦。韓先生對他終究是情深意重。”

沈寂溪凝眉思索了片刻,問道:“那章煜對韓荻呢?”

詹荀嘆了口氣道:“章煜向來多情,你是知道的。不過他對韓荻的确是另眼相看的,自從認識了韓荻之後,他并未再招惹過旁人。只是,因着方敬言,他總也不能對韓荻全心相待。”

“方敬言有那麽好?”沈寂溪問道。

“方敬言好不好我不知道,不過章煜對方敬言不可謂用情不深,他把所有的縱容和忍耐都給了方敬言。可惜,方敬言野心太大,情愛于他既是良藥也是牽絆。”詹荀道。

沈寂溪沉默了良久,道:“我想去見見章煜,你能幫我麽?”

詹荀聞言滿臉的不解,不過卻欣然答應了。

次日何倚來探望詹荀,對方在他臨走前交待了沈寂溪的所求,何倚自然滿口應了。于是沈寂溪便騎馬随何倚一起到了大營。

大營中并沒有牢房,關押章煜的是臨時設立的牢房。因為他身份特殊,所以與軍中其他的囚犯是分開關押的,這倒讓沈寂溪與他說話的時候可以更加方便。

何倚遠遠的在外頭等着,只留了沈寂溪和章煜二人在牢房裏。

章煜已淪落至此,可沈寂溪并未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什麽絕望的情緒,反倒是有點悠然自得。于章煜而言,成敗都無關緊要,成了固然好,敗了也不過如此。

大丈夫,可言敗,不可言悔。

“韓荻死了。”沈寂溪冷冷的道。

章煜聞言,瞬間像是變成了一座快要坍塌的堡壘,好似随時都會分崩離析一般。

“我都沒死,他怎麽會死?”章煜沉聲道。

“他先前與人打賭時服了□□,昨日成敗揭曉,他輸了,所以将僅有的一粒解藥拱手讓人了。”沈寂溪道。

“瘋子。”章煜口中吐出兩個字,然後突然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記得與韓荻最後一次見面時,韓荻說:“不論成敗,你欠我的我終會親自取回來。”

可是如今人都死了,又如何來取?

也好,自己終究也是一死,黃泉路上做個伴也不錯。想到這裏,章煜心頭的痛意便減了幾分,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擡頭道:“為什麽是你來告訴我?”

“你希望是誰,詹荀麽?他險些被你一劍刺死。”沈寂溪道。

章煜似是松了口氣,道:“他命大的很,沒那麽容易死。”說罷意味深長的看着沈寂溪道:“況且,有你在,就算他死了,你也能将他救活吧。”

“他們應該會在這幾日便葬了韓荻,你要見他麽?”沈寂溪問道。

章煜苦笑一聲,道:“待我到了中都,想必是個千刀萬剮的刑罰,那時我到了地下再見他吧。”

沈寂溪聞言轉身便要離開,章煜突然又道:“替我告訴他,往後再也沒有別人了,只有他。”

這話雖然說得隐晦,沈寂溪卻也能明白個大概,心中終于松了一口氣,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牢房。

接下來的幾日,林麒漸漸痊愈,便攜武櫻告別離開了。沈寂溪臨走也沒有要求武櫻做什麽事,只說以後若是需要再提。詹荀像告別老朋友一樣告別了武櫻,始終沒有告訴對方自己是對方的哥哥。

詹荀的傷恢複的很快,不過他有心在醫館多住幾日,所以何倚只得每日來醫館向他通報軍中的動向。

這日沈寂溪在給詹荀送藥的時候,佯裝無意問起了韓荻所葬之處,此事原本也無關緊要,何倚便如實相告了。

是夜,沈寂溪獨自趕着馬車去了墳地。

夜深人靜,雖然月光很亮,但是沈寂溪依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半夜到墳地裏去,的确不是一般人該幹的事兒。

依照何倚的話,韓荻就埋在這片墳地裏。只是下午一場雪,早已将痕跡都蓋住了,哪座是新墳,沈寂溪一時壓根無從判斷。

就在他暗自心急的時候,一個聲音從背後響了起來。

“你來這裏做什麽?”

“啊……”沈寂溪三魂六魄都被吓散了,直到被人圈在懷裏,感覺到對方溫熱的氣息,他才回過神來。

“是我。”詹荀厚重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沈寂溪喘了半天的氣,才沒好氣的道:“你是想吓死我麽?”

“你才想吓死我,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跑來這裏做什麽?”詹荀問道。

沈寂溪這才發覺自己還被對方抱在懷裏,忙推了對方一把,掙脫出來。詹荀誇張的捂着傷口痛呼了一聲,沈寂溪道:“別裝,我壓根沒使勁。”

詹荀只好收聲,一臉好奇的凝視着對方。

沈寂溪心中猶豫不決,他并不想将詹荀牽扯進此事,是以一直沒有告訴對方,無奈如今被對方抓了個正着。

詹荀見他沉默不語,道:“你今日問何倚的時候,我便覺得有些奇怪。你到這裏是為了尋韓荻的墓?”

沈寂溪依舊不語。

詹荀道:“你若不想說,我也可以不問。”說罷拉着沈寂溪的胳膊,走到了兩顆并排的大樹底下,指着一座墳道:“我今日多問了何倚一句,這便是韓荻的墓。”

沈寂溪沉默了片刻,轉身去馬車上取了提前備好的鐵鍬,二話不說便開始挖墳。詹荀詹荀看着對方極為不得其法的撅了半晌,搖了搖頭,拿過對方手裏的鐵鍬,道:“挖墳掘墓這種事,還是交給我吧。”

沈寂溪有些挫敗的嘆了口氣,便乖乖立在一旁看着。因為是新墳,土較為松軟,尚未結成凍土,因此詹荀很快便将棺材挖了出來。

沈寂溪靠近棺材,伸手摸了一把,回頭看詹荀。對方将鐵鍬卡在棺材蓋上用力一撅,棺材蓋便被啓開了。沈寂溪搖了搖頭,道:“用這麽薄的棺材,真夠小氣的。”

詹荀挑了挑眉沒接話,那邊沈寂溪已經打開了棺材蓋。确認裏頭躺着的确實是韓荻之後,沈寂溪才松了口氣。他拉起韓荻的胳膊将人背在身上,便向馬車走去,還不忘交待詹荀将棺材蓋上,土再填回去。

“你什麽都不打算說麽?”詹荀收拾好一切之後,走過去問道。

沈寂溪看了一眼馬車,開口道:“人死不能複生麽?”

詹荀聞言一愣,随即不由大驚。沈寂溪卻不容他繼續問,指了指一旁空着的半邊車轅道:“上來吧,再不回去天該亮了。”

詹荀依言坐到沈寂溪旁邊,沈寂溪又道:“全世界都知道韓荻死了,他才有可能成為另一個人。他原本可以一走了之的……哎……但願那個人值得他所做的一切。”

“你能将他救活麽?”詹荀問道。

沈寂溪沉默了良久,道:“從未試過。他死之前便知我或許會失手,所以他早做好了會醒不過來的打算。他能不能醒,就要看天意了。”

詹荀接過缰繩,驅動馬車,随後他們便向城中駛去。

回醫館之後,未免節外生枝,沈寂溪将韓荻安置在了自己的房裏。

詹荀猶豫了片刻,道:“你去我那邊将就一晚吧,其他客房連炭爐都沒燒。”

沈寂溪聞言點了點頭,再三确認韓荻無恙才去了詹荀房中。兩人外出多時,炭爐已漸熄,詹荀重新加了些炭,将其燒暖,一回身沈寂溪已經脫了衣服鑽到了被子裏。

這麽一來詹荀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沈寂溪穿着裏衣,用一支胳膊撐着腦袋,斜倚在床上看着詹荀道:“怎麽不上來,你要站在那裏睡覺麽?”

詹荀聞言勉強笑了笑,磨磨蹭蹭的脫了外袍和中衣,然後動作僵硬的躺到了沈寂溪身邊。沈寂溪撲哧一笑,伸手便要去解對方的裏衣,詹荀臉刷的一下紅了,抓着對方的手,一臉愣怔的看着對方。

“這麽看着我幹嘛?我看看你的傷口好了沒,這一夜折騰的夠嗆,萬一傷口裂了,你就不能按時押解章煜回中都了。”沈寂溪道。

詹荀聽對方的前半句話,心裏還挺高興,聽到後面心便涼了半截。他把沈寂溪的手放回去,道:“沒事,放心吧,不會耽誤的。”

沈寂溪撇了撇嘴,躺平身體,道:“明日你便回大營吧。”

“好。”詹荀幹脆的道。

詹荀原本還等着對方再說點什麽,見對方似乎沒什麽興致,索性閉了嘴不再吭聲,心中不由湧起些許的惆悵,便輕輕嘆了口氣,揚手揮滅了蠟燭。

炭爐裏的炭燒的旺了,不時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沈寂溪的呼吸漸漸平穩,詹荀滿腹心事也只得擱下不提。他與沈寂溪的關系,如今很微妙。他早已表明心跡,而沈寂溪卻并未表态。究竟是默認還是拒絕,詹荀一時也理不出頭緒。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沈寂溪一個翻身,一只胳膊搭到了他的身上,腦袋也直接窩到了他的肩窩處,還蹭了兩下。詹荀頓時全身都繃緊了,卻不見沈寂溪下一步的動作。

他慢慢回味過來,這想必是沈寂溪睡着了的無心之舉,不由有些失落,慢慢的也放松了下來。這時卻聞沈寂溪慵懶的聲音傳來,道:“無論用什麽方法,都要拖到七日之後再啓程。啓程後要保證第十日到沽州,不能早也不能晚。”

詹荀覺得自己的胸膛快要炸開了,沈寂溪并沒有睡,那對方此刻的行為就是有意識的喽。詹荀腦袋裏快速的琢磨着自己該做什麽,便感覺到沈寂溪坐了起來,道:“你沒聽到我說話麽?”

“聽到了。”詹荀僵硬的道。

“我會在五日後先行一步,到沽州等着你。”沈寂溪說完又恢複了原來的姿勢。

詹荀慢慢擡起自己沒被對方抱住的那只胳膊,想要回抱住對方,卻聽沈寂溪道:“別動,睡覺。”于是詹荀只好乖乖的不動。沈寂溪終于滿意的又蹭了蹭自己的腦袋,然後不管不顧的睡了過去。

詹荀一夜沒合眼,怕驚動了對方,不敢動,半個身子都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跟我一起倒數~~

順便問,有人要看番外麽?

☆、尾聲·下

沈寂溪一早便自顧自起身離開了,詹荀臨走前也沒找到對方的人影,只得失望的回了大營。

沈寂溪安排了阿南和老六提前去沽州安排醫館的事宜,只自己一人留在了北江。老六如今諸事都尊重沈寂溪的想法,已不太會約束他了。雖然有些不放心,但還是依了對方,和阿南一起去了沽州打點。

韓荻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沈寂溪依照對方的吩咐,每日幫對方行針,可是效果甚微。

醫館自老六和阿南走後就關門了,沈寂溪每日除了給韓荻行針,便沒有別的事可做。他住到了詹荀先前住的房間,整夜點着蠟燭。偌大個醫館,只有他一個大活人,他開始時不時的擔心韓荻會醒不過來。

外頭又下雪了,還夾着風。一聲敲門聲突然響起,沈寂溪被吓得一個激靈,坐在床上大氣都不敢出。院子鎖了門,怎麽會有人來敲房門,韓荻還沒有醒,便是醒了一時也不可能下床走動。

會是誰?還是自己的幻覺?

“是我。”一個沉穩又有些焦急的聲音隔着門板響起,讓沈寂溪一顆懸着的心突然落了地。

他鞋都沒顧上穿,赤着腳便去開門,門一打開一陣冷風裹着雪花灌了進來,門口立着的是風塵仆仆的詹荀。

沈寂溪張開手抱着對方,也顧不得對方身上還沾着雪,只覺這數日來的空落和恍然此刻都被這個懷抱填補了。

詹荀俯身打橫抱起對方,擡腳将門揣上,大步向着床榻走去。沈寂溪回過神來,驚呼道:“你想做什麽?”

詹荀将人塞回被子裏,然後替對方将被子拉好,道:“門口風大,怕你着涼,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沈寂溪紅着臉,支支吾吾了半晌,頗有些尴尬。

詹荀嘴角微微揚了揚,不再繼續打趣對方,而是正色道:“大軍已于昨日啓程了,我借口傷還未痊愈,将出發的日子拖到了三天後。”

“嗯,我明日便啓程。韓荻還沒醒,我只能随身帶着他。”沈寂溪道。

“我安排了何珥帶人跟着你,一路上你大可不必擔心。”詹荀道。

“哦,知道了。”沈寂溪道。

詹荀被沈寂溪毫無顧忌的目光盯的有些氣血上湧,只得吸了口氣,打算起身告辭。若是再待下去,他也不确定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先走了。”詹荀起身道。

沈寂溪點了點頭,縮在被窩裏也沒打算起來送人。詹荀走到門口,回頭見對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心頭一滞,不由自主的又返回身,在對方的唇上烙下了一個短暫而炙熱的吻。

詹荀最終沒敢繼續逗留,只得揣着滿腔的情意和不舍離開了。沈寂溪莫名覺得有些失落,卻又覺得心中一暖。若對方今夜真要做些什麽,他應當也是不會拒絕的。但是他們彼此都知,此時不是個好時機。

次日,沈寂溪帶着韓荻啓程。

有過了兩日後,詹荀帶着押解章煜的隊伍啓程。

北江的茫茫大雪漸漸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詹荀騎着馬走在押解的隊伍前頭,何倚從隊伍後方急急趕過來,與詹荀并行,壓低了聲音道:“章煜今日情況不太好,比前幾日更虛弱了,從早晨到現在已經吐了兩次血,再這麽下去恐怕到不了中都了。”

詹荀路上一直算着日子,今日正好是離開北江的第十日,他看了一眼漫無盡頭的路,問道:“這裏離沽州還有多遠?”

“若是以現在的速度前進,傍晚應該能到。”何倚道。

詹荀思索了片刻道:“加速前進,争取在天黑前到沽州城。”

何倚聞言叫了傳令兵去傳令,又問詹荀道:“你不去看看他麽?”

“我又不是大夫,去看了有何用?軍醫都瞧不出是何病症,只能等着到了沽州,看看那裏有沒有像樣的醫館,或許能保住他的性命。”詹荀道。

何倚愁眉不展,但衆人此刻都無計可施,只得盡快趕路。

沽州商賈雲集,是連接北方與中都的樞紐。相對于北江而言,這裏雖算不得四季如春,但已經沒有了北江的那份酷寒。冬季在這裏,并不長,也不算難熬。

緣溪醫館,在沽州的要道上,三日前剛剛開門。

沈寂溪抱着胳膊立在門口,目光一直看着斜對面,眉頭微擰。阿南順着他的目光看了半晌,道:“先生,你至于這麽苦大仇深的麽,左右咱們都是沈家的醫館,錢讓誰掙不是掙啊。”

斜對面的沈氏醫館,在沽州由來已久,甚有名望。如今坐堂的大夫不是旁人,正是沈寂溪的便宜爹沈喧。

“寂溪,第三日了,一共接診了幾個病人呀?”喊話的是沈長易。

“五個。”阿南搶先道。

沈寂溪恨鐵不成鋼的擡手敲了一下阿南的腦袋,阿南誇張的叫喚着進了門。

“沒關系,別氣餒,病人少是好事,說明生病的人少嘛。”沈長易和藹可親的道。

沈寂溪冷哼一聲,瞪了對方一眼,沒吭聲。雖然只有一街之隔,可是對面醫館的病人可不少。

阿南百無聊賴的整理着原本就已經很妥當的藥櫃,沈寂溪拿筆沾着墨在紙上畫着什麽。直到街上突然傳來的嘈雜,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阿南率先跑出去瞅了半天,對随後出來的沈寂溪道:“是一對士兵,擡了個什麽人進了醫館。”

沈寂溪隔得遠遠的。便看到了在醫館門口對士兵交待着什麽的何倚,不過對方并沒有注意到他。

沈氏醫館裏,昏迷的章煜被放到榻上,詹荀立在一旁,沈喧正在查看章煜的病情。

良久,沈喧問道:“他可有吃什麽不尋常的東西?”

“我等十多日來,吃的都是同樣的食物,押解的士兵都是我的親信,信得過。”詹荀道。

沈喧聞言皺着眉頭若有所思,沈長易在一旁插嘴道:“八成是中毒。”

沈喧道:“不是八成,是十成。”

此事恰好何倚交代完事情進來,聞言便道:“沈先生,您的醫術那般高明,這毒您看能解麽?”

沈喧看了沈長易一眼,道:“若說解毒,這沽州城有一人比我更在行,若是他解不了的毒,這大餘怕是很難找到能解之人。”

“這小小的沽州城,竟然有比沈先生更厲害的大夫?”何倚驚訝道。

沈長易聞言道:“更厲害的大夫絕對是沒有,那個人不過是對一些旁門左道的醫術較為在行罷了。”

“那,請先生明示,那人現在何處?”何倚問道。

沈長易随手往外一指,道:“對面往右那家,新開的,診金要的很貴,小心被宰。”

詹荀忍住笑意,拱手道:“多謝先生指點,告辭。”說罷示意門口的士兵将人擡走,一行人去了緣溪醫館。

何倚一見沈寂溪便難掩激動道:“沈小先生,原來是你呀。這也太巧了,你怎麽來沽州了?”

沈寂溪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士兵擡着的章煜,道:“你是來找我敘舊,還是來救人吶?”

何倚回過神來,忙示意士兵将人擡了進去,自己也跟了進去。

沈寂溪進門前擡頭意味深長的看了詹荀一眼,詹荀嘴角上揚,與他凝視了短短的一瞬,随即兩人不動聲色的進了門。

“什麽病啊?大老遠的從北江跑來沽州找我。”沈寂溪道。

何倚以為沈寂溪不知他們此行的目的,剛欲解釋,詹荀搶先道:“似是中毒,已有些日子了。”

沈寂溪上前略微查看了一番對方的病症,眉頭一皺,道:“你們是要帶他去中都砍頭的吧?”

何倚聞言一愣,心道,原來你都知道,那你方才還問。

“看來這回省了劊子手了,毒已攻入心肺,他撐不到中都。”沈寂溪簡明扼要的道。

“你都不試一試麽?”何倚問道。

沈寂溪撇了撇嘴,道:“我當然要試一試啊,這種毒可不常見,過了這個村,也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遇到下一個店呢。不過醜話我說到前頭,治不治的好,銀子你們都得照付。”

“好。”詹荀說罷取出一錠銀子遞給了一旁的阿南。

沈寂溪挑了挑眉,道:“阿南,筆墨。”

開了藥之後,沈寂溪便着人将章煜送到了後院。詹荀安排了士兵到後院守着,屋裏只留了自己和何倚。

何倚向來對沈寂溪的醫術都另眼相看,所以他堅信沈寂溪能醫好章煜。詹荀早就知道沈寂溪的計劃,所以他此時所有的心思都系在眼前忙碌的一絲不茍的沈寂溪身上。

“咳……”章煜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黑血,随即人也醒了過來。

“醒了醒了!沈小先生,你當真是神醫啊。”何倚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之詞。

“醒了可不是好了,你別高興的太早。我不過是給他個機會交待遺言。”沈寂溪道。

章煜皺了皺眉頭,随即苦笑了一聲。

“你覺得怎麽樣?”詹荀問道。

“還好,交待遺言應該能應付的來。”章煜道。

詹荀正要說話,外頭有士兵來傳話,他出去一看,武櫻與林麒正立在門外。詹荀還未來的及開口,身後的沈寂溪便搶先道:“你二人是回來付診金的?還是又得了什麽病?”

武櫻聞言也不惱,道:“我們與章煜本是舊識,今日特來探望他。”

“中毒了,要看快點看,看晚了可就來不及了。”沈寂溪坐到門前的廊階上。詹荀見狀忍不住想提醒對方地上涼,卻被沈寂溪一眼瞪了回去。

“依沈先生之見,這毒是能解還是不能解?”林麒問道。

沈寂溪伸了個懶腰,道:“你們進去看看便知。”說罷朝着身後一指。他一早便料到二人會來,于允雖然将押解章煜的差事全權交給詹荀,但兩人畢竟曾經頗為親近,所以他必然會派人暗中跟随。

兩人進了屋,看到章煜都有些驚訝,眼前這個蒼白虛弱之人,無論如何也難以讓人聯想到曾經叱咤戰場的一軍主帥。

章煜有氣無力的望了兩人一眼,苦笑了一聲,道:“我想了無數種自己的死法,唯獨沒想到這一種。讓二位不好交差,實在是對不住。”

“你可知自己所中之毒是出自何人之手?”武櫻見林麒不欲開口,便率先問道。

“與你先前所中之毒,出自同一人之手。”章煜扯出個無比苦澀的笑容,又道:“此人當真是善解人意,心知我不願死在那苦寒之地,算準了恰到沽州之時,才讓我毒發。”

“是韓荻?”武櫻驚訝不已,沒想到對方竟是連身後之事,都有所籌謀,只是不知這章煜是被算計了,還是心甘情願至此。

“哈哈。”章煜又是苦澀一笑,既不否認,也不确認。良久掩去面上的凄切之後,章煜又對林麒道:“我死之前,可以寫一封折子給你,助你拔除厲王的羽翼,不過我有條件。”

林麒略一沉吟道:“你說。”

“是不是無論我提什麽要求,你都能答應。”章煜問道。

林麒略一思忖,道:“不是。”

章煜聞言嘴角扯出一個微笑,目光有些恍惚,随後又恢複清明之色,道:“我想拜托你,在陛下出手之前,給他個痛快。”

林麒略帶驚訝的看着方敬言,對方扯出一個笑,道:“林大人耳目衆多,應當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我可以答應你。”林麒道。

外頭,沈寂溪終于在詹荀執着的目光下妥協,從冰涼的地上站了起來。半晌後林麒與武櫻出來,便迎上了沈寂溪沒什麽善意的目光。

武櫻依舊面目從容,道:“勞煩沈先生尋了筆墨一用。”

沈寂溪道:“一并算在診金裏。”說罷示意阿南去取筆墨,然後又轉過頭對兩人道:“你們要快,他撐不到明天。”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點頭應是。不一會阿南取了筆墨來,林麒親自拿進去交給章煜。沈寂溪叫住武櫻,避開衆人,道:“當初的約定,如今該兌現了。”

武櫻看了一眼身後,壓低了聲音道:“你說吧,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會幫你。”畢竟,他用林麒的性命發過誓。

“章煜死了之後,将屍體留給我。”沈寂溪道。

武櫻剛欲追問,沈寂溪又道:“我答應過別人,要将他們合葬,我會親自将章煜的屍體帶回北江安葬。”

武櫻猶豫了片刻道:“我會請旨将章煜就地安葬,想來有他那封折子作保,陛下應該不會為難。”

沈寂溪點了點頭便自顧自的走了,武櫻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他心裏的這樁事總算是了了,好在沈寂溪并未要求他做什麽難做的事。

章煜當夜便死了。林麒請了當地的仵作來确認了一番,便按照武櫻的提議,交由詹荀等人處置後事。幾日之後,中都傳訊,允許将章煜的屍體就地安葬。

待諸事妥當,詹荀等人便該繼續啓程了。

離開沽州的前夜,詹荀到了醫館。

沈寂溪帶着他到了醫館後院較偏僻的一間房裏,繞過屏風,後頭擺着兩張床,床上分別躺着韓荻和章煜。

“怎麽樣了?”詹荀問道。

沈寂溪搖了搖頭,道:“沒有起色。”

詹荀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對方。沈寂溪道:“離一月之期還差些時日,若到時候依然不行,我便将他們合葬了吧。”

“你呢?”詹荀問道。

“你不是會去中都麽?”沈寂溪道。

“我說不定會被派到別處,畢竟我曾和逆犯走的很近。”詹荀道。

“總歸也出不了大餘,我沈家的生意全大餘都做的開。”沈寂溪道。

“好久沒回郡城了……”

“還是南方好,北方太冷……”

“你不是喜歡雪麽?”

“是麽?”

“不是麽?”

……

……

許多年之後,韓荻想起來這夜沈寂溪與詹荀的對話,都還會覺得頭皮發麻。多麽漫長而又無聊的對話呀,倆人愣是說了近兩個時辰,絲毫不顧及外人的感受。好在當時章煜還“死”着,所以無緣聽到。

後來詹荀又被派到了郡城,西南這些年來較為安穩,他無需打仗,行固防之職便可。

沈氏醫館依舊是原來的沈氏醫館,不過主

醫态萬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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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開始,視心情而定,放送俏郎中小劇場!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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