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十六個

“媽，”遲瑜靠在床頭，手裏捧着剛倒的熱水，“桓哥呢？”

從前覺得有人能和小瑜一起玩，陪伴他照顧他是件好事，是種補償，現在怕變了味道，“去上學了，”遲蘭看着正在暖手的兒子，即便是親生母親，也不得不嘆一句過于好看，比她年輕時更甚，“小瑜，許桓……許桓他知道嗎？”

遲瑜的手指摩挲杯壁，纖長的指尖比瓷器更瑩潤，他低低道，“他不知道。”他不能知道，這樣的自己。

“這幾天把藥裝好，止疼的沒關系。”遲蘭指着床頭的布洛芬，接過遲瑜手中的水杯，把剛換下的床單拿走。

遲瑜望着漸漸遠去的那一塊紅色，愈發刺目，似乎連空氣中都彌漫着血腥味。

他還沒有适應每月到訪的生理現象。

再回到校園是第二天下午，橫豎不學習，在哪裏沒有區別。

“遲瑜，”同桌是為數不多和他打招呼的人，遲瑜點點頭坐到位上，聽到他繼續說，“劉猛昨天也沒來。”

遲瑜回想起來，昨天一早不舒服，沒有注意到劉猛，難道是前天把他打趴下了？還好吧，遲瑜想，自己的戰鬥力如何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哦。”他應着同桌的話，趴在桌子上，側頭枕着胳膊，視線所及是許桓，那人正心無旁骛地看書，下一秒像是感應到他的視線，轉過頭看他。

遲瑜笑得清淺，示意許桓轉回去讀書。

第十六個，遲瑜在心裏默數，上高中一年半，這是他知道的第十六個向許桓表達好感的女生。

他識趣地退兩步，靠在走廊上，望着樓下三五成群的學生。夕陽的餘輝把前樓吃掉，他聽到女生說喜歡許桓，那天藍色的信封比七彩的雲霞更礙眼。

“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

遲瑜嘴巴微張，看天的眼睛不由地看向幾步之外的許桓，和從前拒絕的話都不一樣，許桓什麽時候有喜歡的人了？是誰？他怎麽不知道？可是……

女生沒有糾纏，攥着沒有送出去的信跑下樓去。

“在想什麽？”愣神中沒發現許桓走到他身邊，此刻正同他并肩看着樓下零星的幾個人。

想你喜歡誰，遲瑜往右邊一閃，躲過了許桓要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

“還生我氣嗎？”許桓垂下手臂，昨天給他發的消息也沒回。

“沒有，”自己的情緒毫無立場，只會把許桓越推越遠，“桓哥，你……”話在嘴邊，難開口。

許桓知道他想問什麽，甚至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回答他，可是，他沒有十足的把握。

伴着初春的暮色，迎着早春的晚風，各自把心中的話咽回心中。

把剛才那幕忘掉，那許桓就還是他的桓哥。他已經忘了十五次，再多一次又何妨。遲瑜挪着步子朝許桓靠近，果然桓哥的手又搭到他的肩膀上，肩頭清淤的地方有些疼，不過他往後仰也不會倒。

許桓繃了一天的臉這會有了笑意，“你是小孩嗎？”

“我是。”遲瑜又使了些力氣往後仰，許桓的手臂穩穩地拖住他。他忘了對自己的忠告，要做個霸氣的男生。

“哥，我們下周去哪兒玩呀？”班主任肯定把春游的安排偷偷告訴許桓了，誰讓他是老師心中的三好學生呢。

熟悉的遲瑜又回來了，真好，“去東雲。”

遲瑜拖着長長的調子哦了一聲，“有什麽好玩的？”

“你猜。”

“我猜和去年一樣。”遲瑜這會好好走路，沒再給許桓施壓，主要是負傷的部位太疼，害得他直吸氣。

“好男孩怎麽可能不打架。”在許桓數落他的眼神即将投來時，遲瑜先發制人。

“行。”倒是打贏啊，許桓想，每次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虧着是練了柔道，要不然得立正挨打。

“輕點碰就不疼了。”遲瑜見好就收，男同學就是要勾肩搭背才行。

許桓把手向下移了兩寸，沒怎麽用力地搭着，旁邊的人不再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