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之珩輕聲走到溫梨身邊，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半蹲下身安靜地看着溫梨。他像個好奇的小學生一樣左看右看，彷佛第一次看見溫梨似的。
饒是夫妻兩人心有靈犀，沈之珩正準備起身給溫梨拿條毯子蓋上，溫梨就睜開了眼睛。
溫梨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沈之珩，她好看的眉頭微微擰起，聲音帶着剛睡醒的軟糯，“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沈之珩順勢把溫梨扶起來，柔聲問道：“你牛奶怎麽沒喝？”話落，沈之珩餘光中瞄了一眼一旁桌子上冷掉的牛奶，“你不喜歡嗎？”
“你話怎麽那麽多呀？”溫梨剛醒，睡在沙發上并不怎麽舒服，猛地醒來，不免脾氣有些急躁。看到沈之珩的臉色變了變，溫梨立刻抿了抿唇，正準備出聲道歉卻被沈之珩打斷，他說：“不要向我道歉，我願意接受你的全部小脾氣，無理取鬧也可以。所以，你不必向我道歉，為什麽要道歉？我是你老公。寵你包容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聞言，溫梨久久沒有說話。沈之珩說的這些話真應該打印下來貼在男德班裏。她感慨道：“你如果去男德班的話，應該可以當個學習委員。”
沈之珩低頭笑了笑，玻璃窗外偷偷跑進來的陽光映在他精致的側臉，整個人更顯得溫柔。沈之珩長得好看，溫梨一直都知道，但她還是被驚豔到，“你長得這麽好看。即使忙于學習，也應該有很多女孩子偷偷給你送情書吧。”
沈之珩凝起眼眸，靜靜地盯着溫梨，“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問題？”語氣有些嚴肅，溫梨不由自主地坐直上半身。
見狀，沈之珩立即溫柔地彎了彎唇角，他起身坐到溫梨身邊，“時間過去這麽久，我早就忘了。學生時代沒有哪個女生能讓我停下學習的腳步。”
“那你呢？你長得這麽漂亮？追你的人應該有很多很多吧？”沈之珩把同樣的問題抛給了溫梨。
溫梨整個人都放松下來懶懶地靠着沙發背，聲音也懶懶的，“我的學生時代沒有哪個男生能讓我停下學習的腳步。雖然我現在的事業不如你，但我學生時期學習成績也挺好的。”
溫梨知道沈之珩查過她。既然查過，那他肯定知道。因為溫梨父母離婚，她的學生時期并不怎麽開心，除了學習也就只剩學習。
“我知道你成績好。成績好，長得又那麽漂亮，追你的人肯定比我想象中的多。”沈之珩說完就看着溫梨，眼神灼熱直白，沒有絲毫隐藏。
靠門站着的助理滿身冒着冷汗，他不是有意當電燈泡也不是有意聽見老板和老板娘那奇怪的對話。他只是聽從老板的召喚跟着他來到辦公室，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坐在沙發上的兩人似乎都沒有發現靠門站着的助理，依舊繼續交談。
“我有點累了，好想睡覺。”說完，溫梨幾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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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珩雙腿疊起，雙手搭在膝蓋，上半身坐得筆直，彷佛是一座雕塑，還是一座很好看的雕塑。
助理的雙手緊緊交叉在一起，他偶然瞥見老板過分冷靜的表情，震驚到說不出話。老板和老板娘不應該是甜甜蜜蜜的嗎？怎麽感覺現在這兩人那麽奇怪呢？這就是新婚夫妻之間的情趣嗎？助理還是個母胎單身，不知道談戀愛是什麽感覺？他忍不住好奇，打算偷偷擡眸瞄一眼老板和老板娘。結果——和英俊帥氣年輕的老板來了個親切的四目相對。這感覺還真是酸爽到極限。
“你什麽時候進來的？為什麽不敲門？在這站了多久？”沈之珩深邃的眼眸投向助理，沉着聲音問道。
聞言，溫梨也順着沈之珩的目光看去，見是最近一直在跟着自己的小助理，柔聲說道：“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然而，助理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移動。
溫梨把目光投向身旁的沈之珩，“讓他出去吧。你是老板，他聽你的話。”
“出去吧。我下午不在公司，有什麽事情電話聯系我。”沈之珩這次的語氣溫和了許多。
助理點頭後立即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老板和老板娘的“愛恨情仇”，他可不想參與。
助理走後，溫梨伸出雙手摟住沈之珩的脖子，聲音軟綿綿的，“你生氣了嗎？你不是說，不會生我的氣嗎？你不能說話不算數，你剛才還在許我承諾呢。”
“沈之珩，你不能這樣。”溫梨半跪在沙發上，雙手擺正沈之珩的身子，與他面對面說話，“你剛才是不是故意的，故意那樣和你的小助理說話，殺雞儆猴，實際上是用來吓我的。”
沈之珩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輕輕笑出聲，“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他看見了多少，單純問問。”
奇怪的聊天最終被一通電話打斷。林牧約沈之珩和溫梨吃飯。因為上次喬雨和溫梨的事情。
沈之珩原本想拒絕，但溫梨率先替他做出了回應，“好呀，什麽時候？”
溫梨原打算借此讓兩人換個相處的狀态，結果到了約定的餐廳，還沒走進包廂，她就有了意外的驚喜。不，準确來說，是一場驚吓。當那個明顯混血長相的小男孩走到自己身邊時，溫梨直接愣在了原地。
沈之珩也停下了腳步，側身問溫梨怎麽了。當沈之珩看到那個小男孩，不用溫梨的回答，他就已經明白了原因。
“姐……姐？”小男孩拽住年輕女孩的衣袖，用着十分別扭的中文喚着她，擡起頭眨着大大的眼睛，一臉無辜與期待地望着她。
沈之珩彎下腰，打算把小男孩抱開，剛伸出手就聽到上方傳來一聲，“去死。”
聞言，沈之珩收回手站起身，平靜地望着咬牙切齒說出那句“去死”的溫梨。
溫梨似乎并不想做什麽解釋，她動了動腿，特地用了勁兒，小男孩被她推到一旁。
沈之珩以為小男孩會哭，但是他沒有。他依舊睜着那雙藍色的眼睛，把無辜又單純的眼神投向把手緊緊握成拳的溫梨。
“姐姐？”小男孩自己站起來，沒有哭鬧，就那樣靜靜地望着溫梨，看着讓人心生憐惜。
“滾開，”溫梨說話時依舊咬着牙，語氣像是要把面前的小男孩撕碎。
藍色眼睛的小男孩聽不懂溫梨說的是什麽意思，他會的中文不多。姐姐，他只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他的姐姐。媽媽給他看過照片的。
溫梨看着小男孩睜着那雙藍色眼睛就覺得惡心。也不知道是誰把小男孩帶到這裏的，溫梨沒有絲毫好奇，轉身快步離開了餐廳。
見狀，沈之珩也沒有過多停留，立即小跑着追上溫梨。
小男孩站在原地，轉過身靜靜地看着姐姐離開。
溫梨的親生母親王敏知站在角落目睹了這一切。她親眼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是那樣的态度，她有些難過但又有些無奈。女兒是自己主動不要的，她恨她也情有可原。
“媽媽，姐姐走了。”小男孩用着流利的法語和從柱子後面走出來的母親說道。
王敏知摸了摸小男孩的腦袋，用中文溫柔地問道：“你怎麽知道那就是姐姐？”
“照片。”小男孩也用中文回答了王敏知。
王敏知抱起兒子走到餐廳外。她想看一看，女兒還在不在這附近。
餐廳外，溫梨蹲在地上，也不搭理沈之珩，一個人默默地流着淚。
沈之珩陪在溫梨身邊，沒有多說一句話。他們是夫妻不假，但有些事情彼此真的不能代表彼此。她和她母親的事情，沈之珩永遠不能感同身受，他能做的就是無條件站在溫梨這邊。
王敏知抱着小兒子安靜地看着不遠處蹲在地上的溫梨的背影，她沒有走上前。王敏知知道，大女兒并不喜歡自己，她現在走上前說不定會讓大女兒更讨厭自己。
沈之珩察覺到背後那股灼熱的目光。他扭頭往後看，見是王敏知，出于禮貌朝她點頭致意。
王敏知朝沈之珩笑了笑。她忽然想起，自己還是從國內朋友那裏偶然得知女兒要結婚的消息。溫梨并沒有删除她的聯系方式，也會向她時不時說明自己的近況，但沒有絲毫感情，每次都像是在彙報任務。大女兒對自己一直都是公事公辦的态度，她不會拒絕自己給她的物質幫助，但也絕對不會因為這些物質主動和她說一句話。王敏知托國內的朋友調查過沈之珩，這人表面看着溫和，實際上城府很深，溫梨和他不合适。王敏知不同意溫梨和沈之珩的婚事，但好像也并沒有人在乎。
沈之珩抱着流夠眼淚的溫梨起身，沒有再看一眼背後的王敏知，轉身徹底遠離了這個餐廳。
小男孩看着姐姐離開，用法語問王敏知，“姐姐為什麽走了呀？她不喜歡我嗎？媽媽不是說，姐姐很喜歡我嗎？”
王敏知并沒有回答兒子的問題，只柔聲說道：“和我說話時，盡量用中文。這是你以前答應過媽媽的？你忘記了嗎？”
小男孩笑着搖了搖頭，緊緊抱住王敏知。
回到酒店後，沈之珩先安頓好溫梨，而後才給林牧發消息：【臨時有事，改天再約。抱歉。】
關掉手機，沈之珩脫掉大衣外套，掀開被子也坐進了被窩，他伸手把溫梨抱進懷裏。溫梨立刻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小聲說道：“想向你道歉，但你說不要道歉。可是，我今天做得很不好。”
沈之珩溫柔地摸了摸溫梨的腦袋，聲音也足夠溫柔，“沒事的，你不用自責。不是我們的錯，我們不必自責。”
“老婆，你想吃什麽？一會兒我做給你好不好？”沈之珩低頭親了親溫梨的臉頰，柔聲在她耳邊問道。
溫梨躺在沈之珩的胸膛，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沈之珩點頭說了聲“好”，過了會兒又問：“你一輩子都不會和你的母親和解嗎？”
沈之珩的問題突如其來，溫梨以為他不會過問餐廳的事情，結果他還是問了，“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想聽你內心真實的想法。我們還沒有辦婚禮。我在想，要不要請你的母親。”沈之珩實話實說。
或許是因為在法國的這段時間讓兩人的關系更加親密，兩人對彼此的疑問也更能直接快速地問出來。
溫梨搖了搖頭，卻說：“請吧。那樣，她應該不會有遺憾。”
沈之珩沒吱聲，只點了點頭。
晚上的飯到底不是沈之珩做的。公司的事情占據了他太多的精力，買菜做飯是一項很繁雜的事情。溫梨知道沈之珩最近很辛苦，不想讓他那麽累。到了飯點時，兩人一起選好餐叫了客房服務。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出乎意料地安靜，誰也沒有說話。雖然安靜，但氛圍卻格外的貼合融洽。
吃過飯，溫梨和沈之珩一起出了酒店，手牽手漫步在夜幕下的法國街道。
溫梨看了圈周圍的人，嘀咕道：“我還是喜歡我們自己的國家。”
沈之珩溫柔地“嗯”了一聲，溫聲回應道：“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溫梨一只手被沈之珩溫暖地牽着，一只手揣進了自己的兜裏。兩人并排走着，走着走着，周圍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紅色，越來越多眼熟的建築映入溫梨的眼簾，她嘴角彎了彎，輕聲道：“我喜歡家的感覺。”
聞言，沈之珩緊了緊握住的溫梨的手，他也勾起了笑容，語氣依舊溫柔，“我們倆就是一家人，以後你不是一個人了。”
溫梨點頭應道：“我知道啊，我們倆是合法夫妻嘛。不過，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沈之珩把牽着的溫梨的手揣進兜裏，邊走邊說：“可以的。只要我能回答，我就回答。”
“你第一次見我到底是什麽時候呀？我猜，應該不是在學校的那場講座。你見過的漂亮女孩，肯定不止我一個。而且，肯定還有很多比我漂亮比我性格好的，你就沒有看對眼的嗎？你可能不知道。我這個人，其實不太相信一見鐘情。那都是小概率的事情，怎麽就發生在你我身上？”溫梨特地放慢了語速，語氣仍舊溫柔。
話音甫落，溫梨就靜靜地盯着沈之珩。
沈之珩久久沒有回應溫梨，久到她以為自己不會聽到他的回答。
但是，下一秒。
沈之珩低沉沙啞的聲音就出現在她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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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包容（阿酒鞠躬
祝大家天天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