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之珩手裏捧着一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寬厚的肩膀上還搭着他早上出門時穿的西裝外套，身姿挺拔。溫梨勾起唇角，漂亮的杏仁眼睛彎成可愛的月牙兒，活潑俏皮。
沈之珩向溫梨晃了晃手裏的玫瑰花，而後擡起步子朝她走去，“剛才和你說話的是誰？”沈之珩快速走近溫梨後，把玫瑰花遞給她，柔聲道：“送給你。”
“為什麽突然給我買花？”溫梨唇角浸着淺淺的笑意，伸手接過花後，雙手抱在懷裏。
沈之珩把肩上的西裝外套搭到胳膊上，溫聲回答溫梨的問題，“很多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遇見你。”
聞言，溫梨從玫瑰中擡起頭，她微微凝眸注視着沈之珩，唇角的笑容忽然有些凝滞，“他公司上市那天？”溫梨記得沈之珩曾經說過，溫倫公司上市的那天，沈之珩在慶祝酒會上第一次遇見她。
“你記得還挺清楚，”溫梨又低頭看了眼紅色的花兒，“謝謝你的花啦。我很開心。”
沈之珩伸手摸了摸溫梨頭頂的軟發，姿勢親昵，語氣寵溺，“你開心，我也會很開心。”
“對了。我剛才是在和溫景的女朋友聊天。”溫梨并排和沈之珩一起往客廳走，邊走邊說。
沈之珩微微擰起眉，問道：“燕譚？”
溫梨點點頭，“是她。你也認識？”
沈之珩“嗯”了一聲，向溫梨解釋道：“她也是我大學同學，和我同屆。”
“溫景是你們學弟，那她和溫景是姐弟戀嗎？我也想姐弟戀。”溫梨垂眸看着懷裏的花，漫不經心地說道。
聞言，沈之珩遲疑地扭頭望向溫梨，表情帶着些不可置信，“你嫌我老嗎？”
溫梨側首看着沈之珩，嘴角彎了彎，“沒有啊。我想姐弟戀，那你可以為愛做我弟弟嘛。這件事情不是很好解決嗎？”
沈之珩再次溫柔地揉了揉溫梨的腦袋，寵溺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麽呢？”
阿姨見沈之珩和溫梨進了客廳，連忙走上前接過沈之珩的外套，“先生，太太，什麽時候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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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吧。”溫梨柔聲回應阿姨。
等阿姨進了廚房，溫梨才把手裏一直捧着的花兒遞給沈之珩，“你幫我拿着。”
沈之珩接過花，看着溫梨走到客廳的沙發後，問道：“你要幹嘛？”溫梨沒有搭理他，沈之珩主動走過去，“要找什麽東西嗎？”
溫梨終于擡起頭，她把手裏的綠植遞給沈之珩，像小孩子向家長分享禮物一樣開心，“我昨天剛買的。”
沈之珩把玫瑰花放到一邊，接過那盆綠植，“為什麽會在沙發後面？”
“我故意放的啊，想給你個驚喜。”溫梨雙手背在身後，唇角微微勾着，模樣和語氣都很古靈精怪。
沈之珩再次覺得自己好像跟不上溫梨的腦回路，真的是因為年齡嗎？為什麽要特地藏在沙發後面？還有其他地方可以藏啊。沈之珩沒忍住，問了這個問題。然而，更讓沈之珩意外的，是溫梨的回答。
溫梨又從沈之珩手裏拿過那盆看起來并不起眼的綠植，她托在掌心，柔聲說道：“因為你每天晚上吃飯前都會坐在這個沙發上看會兒手機。原本打算讓你自己去發現，但我沒忍住，就自己給你拿出來了。”
聞言，沈之珩剛才因年齡産生的不安全部一掃而光，因為溫梨主動提及了他的習慣，被喜歡的人在乎很是開心。沈之珩又從溫梨手中拿過那盆綠植，“那你為什麽要送我這個呢？是因為提前知道了我要送你花嗎？”
溫梨瞄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紅玫瑰，搖頭道：“我不知道你今天要送我花。上次去你辦公室，覺得你辦公室太單調了。這只是其中一盆，我買了好多，到時候直接送你公司，你記得查收一下。”
沈之珩把那盆綠植放到一旁，和紅色的玫瑰挨着，一小點嬌嫩的綠色，一大片嬌豔的紅色。
兩人在飯廳吃晚飯時，沈之珩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溫梨聊着天。他問她為什麽突然想替他裝扮辦公室。他問她下次什麽時候去公司。他告訴她，她是博潤老板娘可以随時去公司。他告訴她，公司裏的人都知道他結婚了。他問她，他什麽時候能走進她的圈子。
聽到沈之珩的最後一個問題，溫梨忽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他若是不提，溫梨大概已經忘記了，兩人目前還沒有辦婚禮，領證的事情也并沒有多少人知道。“我大學沒幾個經常交流的人，只有一個顧小鹿。小鹿，你見過好多次啦。”
沈之珩知道溫梨朋友不多，但聽她親自說出口，還是有些心疼，雖然溫梨本人可能都不在意這些。
溫梨見沈之珩的表情突然呆滞，主動問他：“你怎麽了？”
沈之珩擡起頭看着溫梨，語氣溫柔：“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心疼你。”
溫梨輕輕笑出聲，嬌嗔道：“因為我朋友少，所以心疼我？沒必要啊，沈之珩。”
“我知道，你有我就夠了，但就是忍不住。”沈之珩聲音低低的，模樣看着還有些可憐兮兮。
溫梨凝眸注視着沈之珩，唇角帶着甜蜜的笑意。
——
時間照常流逝，不會特地等待任何人。在中期答辯的前一天，在那個天空火燒雲的傍晚，溫梨去了醫院。她和心理醫生約定的時間是下午六點。
心理醫生姓吳，她工作的醫院是一家私人醫院。溫梨按着吳醫生給的地址，順利找到了她的辦公室。
門側的牌子上寫着“吳敏”。“吳敏”溫梨輕輕念着這個名字，腦海裏浮現出昨晚和沈之珩交談時的情景。溫梨告訴沈之珩，自己要去看心理醫生了，自己不想要他送，問他有沒有什麽想囑咐她的。沈之珩牽起她的手，溫柔地摩梭着她的手背，兩人互相依偎着。溫梨躺在沈之珩的臂彎，睜着眼睛安靜地看着天花板。最後，沈之珩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親昵地用臉蹭着溫梨的臉頰，低聲道：“不要多想，就簡單地把心裏感到疑惑的，全部說出來。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溫梨小聲重複着這句話，伸手敲了敲吳敏的門。
“噔噔噔”
“請進”
溫梨推門進來，看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正在窗戶前洗手，她主動開口，試探着詢問：“你好，請問是吳醫生嗎？”
吳敏甩了甩手，微笑着轉過身，“是我。”
“你好呀，過來坐吧。”吳敏回到座位，指了指自己桌前的軟椅，“溫小姐，坐我對面可以嗎？”
溫梨點點頭，很乖地坐在吳敏對面。吳敏辦公室裝扮的很溫馨，顏色也搭配的很舒服。溫梨無形之中放松了下來。
吳敏勾起一個甜甜的笑容，主動朝溫梨伸出手，“你好呀，很開心認識你。”
“你好，”溫梨禮貌回握吳敏，開門見山道：“不管怎樣，吳醫生實話實說就好。沒關系的。”
“我認識你先生，你不必害怕我。你可以把我當成朋友或者單純的傾聽者。作為醫生，未經你的允許，我不會把你的相關記錄分享給任何人，包括你的先生。”吳敏柔聲補充道：“溫小姐，今天我們什麽也不寫，只單純地聊天，你就把我當成一個傾聽者。”
“我叫溫梨，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法院把我判給了我媽媽。但是，她要談戀愛，我耽誤事，所以，她不願意帶我。然而，我爸也有自己的小三要養，他也不願意帶我。所以，我就自己待在我外婆給我留的公寓。我外婆只有一個女兒，她身體不好，前幾年已經去世了。”溫梨擡起頭，目光灼熱地望着吳敏，緩緩說道：“溫倫有個兒子，比我小半歲，沒多少人知道，他偷偷養着。溫倫就是我生父。”
吳敏抿了抿唇，她有提前了解過溫梨，但是這些她都沒有看到過。吳敏沒有吱聲，繼續安靜地聽溫梨說。
“我不會原諒我的父母。我原想，好歹是親生父母，就算覺得我是拖累，也不會親自說出來吧。但是，我想錯了。我生平第一次挨打，就是被父母扇耳光，他倆都罵我是個累贅。”溫梨的語速自始至終都很平緩，彷佛在說的是別人家的事情。
吳敏右手緊緊握成拳，她生平最讨厭的就是家長虐待孩子。來找她做心理輔導的，受到家長虐待的孩子有很多，見過那些孩子的不安，吳敏真的很想撕碎那些不是人的父母。
“這些事情，沈之珩都不知道，我沒和他說過，他也不可能查得到。畢竟，溫倫還要披着面具做慈善。”溫梨勾起唇角笑了笑，“是不是很虛僞？”
“唉，”溫梨長長地嘆了口氣，唇邊笑意不減，“其實，我也挺虛僞的。有時候，我也挺讨厭我自己的。我覺得自己很沒有主見，很容易跟着別人的感覺走。我能夠遇見沈之珩，真是走了大運。因為我并沒有自己的表面看起來那麽美好。”
“我覺得自己是個很糾結的人，但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是個很利落的人。你看，我現在就在糾結了。”溫梨坐姿端正得像個可愛乖巧的小學生，她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現在大四。四舍五入，結婚也才一年。剛開始，我願意和沈之珩結婚，只是覺得合适，并沒有多少感情因素摻雜在裏面。但是現在，我很喜歡他。談戀愛的時候，應該也很喜歡他吧。他剛開始不愛講話，但是行動很多，對我也很溫柔。”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想到哪就說哪了。”溫梨笑顏明媚，溫聲向吳敏說道。
吳敏搖頭，“沒事的，你放心說。”
“我馬上就要畢業了，但現在還是一事無成。成績好有用嗎？肯定是有用的。但我大學期間除了一個普通話證書，其他什麽證書都沒考。四六級也沒考，我英語不好嗎？不自誇，實話實說，我英語挺好的。計算機二級證書也沒有考。社團，比賽都沒有參加。我更喜歡一個人待着，只有一個朋友，但我和小鹿也不是每天都會聊天。”
“我接下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你要問我問題嗎？”溫梨擡眸望着吳敏，語氣軟綿。
吳敏微微笑了笑，“你覺得自己是個怎樣的人呢？”
溫梨收回視線，目光投向吳敏身後的窗戶，窗戶外是林立着的高樓，不知道寫字樓裏有沒有和她一樣感到迷惘的人，“我是個怎樣的人？是個糾結的人，是個喜歡胡思亂想的人，是個喜歡幻想的人。”
“你覺得，你的優點有哪些？”吳敏試探着問道：“你的優點中，你有自己特別喜歡的嗎？”
溫梨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想了想後回道：“如果長得漂亮算優點的話，那就是漂亮吧。我的優點，我每一個都很喜歡。但我現在也說不出，自己到底有多少優點。”
“那你以後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呢？”吳敏柔聲問道。
溫梨單手撐起下巴，目光還在注視着窗外，“想成為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想做一個冷靜潇灑有知識儲備的人。”
“你想成為一個十全十美的人嗎？”
溫梨點頭，語氣堅定，“想。”
“你覺得世界上有十全十美的人嗎？”
“有吧，只是沒被我遇到。”溫梨把目光投向吳敏，柔聲回答她的問題。
“你覺得，你先生完美嗎？”
溫梨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嘴角彎了彎，“完美吧。有些小毛病，但我能接受。那些所謂的小毛病，有時候也很可愛。”
“你看，世界上其實并沒有十全十美的人。完美的前提是，你刻意忽略了那些人的缺點。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可能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那你覺得我心理有問題嗎？”溫梨小聲地問道。
吳敏輕輕地牽起溫梨的手，語氣平緩且溫柔，“你當然沒問題呀，你只是目前還沒有找到目标，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因為目标不明确，所以你的空閑時間就很多，再加上父母離異對你的影響，你很容易一個人胡思亂想，覺得自己不完美，對自己産生懷疑。”
“我很讨厭我的父母，你覺得這個合理嗎？”溫梨聲音平靜道。
吳敏繼續柔聲道：“對自己寬容一點，不要把所有的過錯都堆到自己身上，更不要覺得自己的心理有問題。我們每個人都有情緒波動的時候，而你，很明顯，你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但你短時間內戒不了。因為有些壞習慣已經養成了。可以改掉嗎？當然可以，需要時間，我們慢慢來。”
“那我接下來該怎麽做？”
“接下來啊？接下來你還有什麽事情需要完成嗎？”
“明天的論文中期答辯需要完成，畢業論文答辯需要完成，答辯結束後的各種學校表格需要完成，團員組織關系的轉移，教材費宿管費的查詢，各種亂七八糟的好多需要完成。”溫梨掰着手指頭，一件一件地講出來，模樣很是可愛。
“那你最先需要完成的是哪一件呢？”吳敏也學着溫梨的可愛語氣說起話。
溫梨勾起唇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明天的中期答辯。但我現在想的是，待會兒結束後去吃火鍋。”
“那我請你吃火鍋？”
溫梨搖頭，“不用啦。下次我請你吧，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麽多。其實，我感覺自己心理有問題，也感覺自己心理沒問題。只不過想通過心理醫生幫我确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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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純屬虛構。
祝大家每天都開開心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