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如果想要成為鬼殺隊的成員, 在後世,除了需要帶着自己培育師的舉薦信以外,還要通過藤襲山的試煉考核。
但現在鬼殺隊也才成立不過百年, 對于進入鬼殺隊的要求還沒有形成具體的标準。
按照常理, 一般都是由較高等級的鬼殺隊成員帶領萌新出幾次殺鬼的任務, 在萌新适應鬼殺隊的任務節奏以後, 再與高等級成員分開單幹。實力較低的成員可以選擇組隊執行任務。
原本應當是繼國緣一帶着立神愛出門歷練,但是對方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立神愛眼瞅着自己都能出師了,對方卻因為忙于追蹤鬼舞辻無慘,遲遲沒來。
最後,還是鬼殺隊當主大手一揮, 讓鎹鴉傳了口信,命令繼國岩勝來帶着立神愛做新手期任務。
立神愛背起自己新到的日輪刀,穿着嶄新的鬼殺隊制服,站在算是自己半個師父的繼國岩勝面前。
男孩黑色的羽織上繡着些許金色的花紋,背上是被黑布纏起來的日輪刀, 整個人都顯得比往常沉靜了許多。
就在前段時間, 繼國岩勝也已經開啓了斑紋。他看着這個同時曾被自己和弟弟教導的男孩, 這是第一個既被教導了日之呼吸,又被教導了月之呼吸的孩子,內心不由得思考,是自己對他的能力影響更多, 還是弟弟對他影響更多。
不知他在想什麽, 立神愛蹦到他面前攥住他的手,拉到自己的頭頂,以探戈舞的姿勢高舉着他的手轉了一個360°的圈, 随後猛地竄到他胸前,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縫隙。
“岩勝師父,別發呆了!我們是時候出發邁上新征程了!”
路過的醫師們看着他們兩個人緊貼着,握着雙手往前傾的姿勢,露出善意的微笑:“岩勝大人和立神君的感情可真好!”
自小在大家族以貴族禮儀教養的繼國岩勝,此時還不知道在千年後的現代,有個詞語叫做尴尬得腳趾摳地。
此時繼國岩勝面色漲紅,已經尴尬得可以摳出來一個鬼殺隊總部了。
連他的親生孩子都沒敢這麽做過!
繼國岩勝青着臉,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立神愛從自己身上撕下來,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站好。”
他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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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比較了,這個男孩根本從他兄弟倆那裏什麽都沒繼承到。
絕對是變異了。
一定不是自己和緣一的教導方式有問題!
“我不!”
立神愛堅定搖頭。
在繼國兄弟不同方式的教導下,立神愛觀察他倆的相處模式,最終得出結論,這兩兄弟就是愛在心頭口難開,最後才導致了一堆悲劇。
比如繼國岩勝,明明就是個緣一吹,表現得卻像個緣一黑。
鑒于現在他跟着繼國岩勝出任務,第一步就是讓對方放下端着的架子,放下臉皮才能跟兄弟相親相愛啊!
繼國岩勝的臉徹底黑了,當即一個爆栗敲在這皮孩子頭上。
立神愛捂着腦袋上的包淚眼汪汪地跟在男人身後,而繼國岩勝則終于覺得神清氣爽,天也更藍了草也更綠了。
兩人實力都十分強悍,殺鬼做任務的過程也幾乎沒有什麽波折。
只是,在不久之後,鬼殺隊突然傳來了許多斑紋劍士無故死亡的消息。
為了查清楚原因,鬼殺隊當主決定将所有開啓斑紋的劍士統一召回,進行身體檢查。
鬼殺隊的新手保護期有一個月,而立神愛已經跟着繼國岩勝做了半個多月的任務。此時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內心一沉。
劇情殺要來了嗎。
“接下來要去殺的那只鬼實力不強,就由你自己去殺吧,我先回鬼殺隊總部。”繼國岩勝尚還不知道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毫無所覺地交代他道。
“岩勝師父,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立神愛憂心忡忡,“萬一你跟其他有斑紋的劍士一樣,回去路上嗝屁了咋辦?”
繼國岩勝在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內心還有點欣慰,結果後半句這話冒出來,他頓時又熟練地狠狠敲了立神愛腦門一個爆栗。
帶新人久了,即使總被公認沉穩可靠的他,脾氣也逐漸暴躁了起來。
新人:不,我們不背這鍋。
立神愛舉着爾康手,看着繼國岩勝幹脆地輕裝離開了。
他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還是選擇了先把任務做了再說回去找繼國岩勝的事。
深夜。
看着山林中的惡鬼,立神愛扯出一個意氣風發的笑,“呔!看劍,你爺爺我來了!”
在繼國岩勝面前還要控制語言,現在大家長不在,他終于可以放飛自我了。
“晴之呼吸,一之型——破雲!”
絢爛的刀光一閃,鬼頭應聲落地。
立神愛嘆口氣,将刀收起來。
他吹吹自己的劉海,嘆息:“強者的人生,就是這麽孤獨,且枯燥。”
或許是世界都看不下去他如此裝X的模樣,就在這時,一陣危機感籠罩了立神愛,他迅疾地矮身躲開來自身後的攻擊。
“小弟弟,反應還挺快嘛。”一個女人嬌笑着從掩映的樹林裏走出來,手上的指甲又長又鋒利。
立神愛扭頭一看,剛剛他所在位置後面的那棵樹上已經留下了深深的爪痕。
“這位阿姨,你的指甲是不是該剪了?”他沒有猶豫,握着日輪刀就沖了上去。
“呦,小弟弟可真不會說話。”女鬼眉頭一皺,兩手指甲頓時暴漲。
這只女鬼,她的指甲也太硬了吧,立神愛的刀尖與對方的指甲之間互相摩擦,綻開劇烈的火花,同時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而且,鬼的恢複能力太強了,即使立神愛切斷了一半的指甲,對方又立刻長了回來。
鎹鴉也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那只女鬼站在原地,臉上暴露出獠牙,她的眼睛裏出現了數字。
貳。
她是鬼王手下排行第二的戰力。這個由大人親自給她的任務,她勢在必得。
此時的鬼舞辻無慘還沒有弄後世花裏胡哨的上弦和下弦,實力排得上號的鬼就被他在眼睛裏刻字。
“現在還只是開胃小菜哦,你不會這麽快就撐不住了吧……”女人嘲諷道。
立神愛用袖子抹去自己臉上不小心被劃出的傷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面。就在這三兩句話的功夫,兩人已經交換了數百招。
之前鎹鴉給出的情報失誤了。明明傳來的消息是只有那只男性的鬼而已。
女人仿佛看出了他的迷惑。
“是不是在懷疑你們自身的情報網?”
“怎麽會這麽湊巧呢,之前遇到的全部都是實力差的垃圾,然而那位臉上帶着斑紋的劍士剛剛走,你就碰巧遇到了我……”
立神愛聽出了這個女人話裏的意思,“你故意下的套?”
女人輕笑,顯然是默認了。
“嘁,”立神愛不屑,“即使只有我自己,也能打敗你。”
某處隐秘的住所。
鬼舞辻無慘在黑暗中透過女人的眼睛看着這個少年,他自己的目光裏充滿了粘稠的惡意。
鬼王擁有強大的情報網,就在前幾天他探聽得知,這個男孩就是繼國緣一的弟子,如今一見,果真有趣。
如果自己把對方變成鬼的話,想到那個将他殺得東躲西藏的劍士會露出什麽表情,果真是一件無比令人愉悅的事。
立神愛并不知道對面還有一只鬼王在暗搓搓窺屏,他接連幾個跳躍躲開女人刀鋒一樣銳利的指甲。
與對方距離過遠,他的攻擊範圍不夠大,必須拉近距離才能想辦法攻擊到對方的本體。
“晴之呼吸,三之型——滅雨!”
金紅色的刀光像雨點一樣富有韻律地擊打在那女鬼伸長的指甲上,竟帶有腐蝕的附加效果。
立神愛精神高度集中,拼命穿過林立的指甲構成的封鎖,沖到那女人面前,高舉刀劍,就要斜推過去,砍斷她的脖子。
女人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立神愛注意到不對,但是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後退了。
那女鬼用自己過長而細的舌頭舔了舔紅豔的唇,念道:“血鬼術,死亡繡刃。”
從她身上像刺猬一樣驟然凸起尖利的甲刃,屬于人類的面貌也頓時從她臉上褪去,露出猙獰的本質。
立神愛匆忙之下躲閃,也只避開了致命的位置,其中有一根尖刺正巧刺穿了他的腹部。
日輪刀被卡在兩根縱橫的尖刺之間。
那鬼窸窸窣窣地動起來,原本屬于人類手的指甲尖利而且黑得發亮,對準立神愛就要揮下來。
立神愛無暇顧及傷口的疼痛,拼命用日輪刀砍斷了紮穿自己肚子的那根手指粗細的尖刺。
那些新生的尖刺仿佛遮天蔽日,仿佛要阻斷他所有的退路。
“晴之呼吸,六之型——朝陽!”
立神愛将日輪刀握在手中,像風車一樣旋轉起來,産生金色的火焰仿佛初升的太陽一樣蓬勃明亮。
巨大的爆炸令幾乎所有的尖刺都被炸開。
立神愛雙手握刀想要給那鬼最後一擊,但是身體卻往前趔趄了一步,頓住了。
那只鬼可以控制自己斷掉的肢體,包括之前插.入立神愛腹部的尖刺。此時它的表面再生了無數像仙人掌一樣的刺突,狠狠紮進這個人類脆弱的內髒。
立神愛吐了口血。
他将左手顫抖地放在那東西上,拉扯了一把,上面的倒刺緊緊勒着皮肉和內髒,痛得他直打哆嗦,差點跪在地上。
“好香!好香的血!!”那只女鬼被稀血的味道刺激,尖叫起來。
她盡管遭受重創,此時竟憑借鬼超強的再生特性,強行讓被徹底斬斷的指甲勉強恢複了一根,朝着立神愛的腦袋刺過去。
“我要吃了你!”
立神愛舉起日輪刀,勉強格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好在對方似乎也消耗很大,這根指甲沒有之前那麽硬的強度,立神愛強撐着将那東西斬斷。
趁着那只鬼還沒有再生出新的攻擊手段,立神愛狠狠心,兩手握住腹部上那個屬于鬼的異物,用盡全力将它拔了出來,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将那個還滴着血的刺條丢在地上,立神愛抖着手,随意撕了袖子的布料纏住傷口,握緊了日輪刀。
失血過多令他眼前一陣陣發黑,但是現狀卻不容他休息。
那只女鬼已經徹底放棄了人類的姿态,變成了一個全身都是刺的葫蘆狀的異形,尖利的黑色藤條從她身上各處都冒了出來,每一根都有絞斷鋼鐵的力量。
立神愛的身體已經在穿梭間出現了殘影,手上的日輪刀更是劇烈地揮動着,斬斷自己前進路線的藤條。
他覺得自己的肺部劇痛,雖然已經習慣了在日常生活中一直保持呼吸法,但是高強度的戰鬥還是令他消耗過于巨大。
身體……快要到極限了。
立神愛不敢閉眼,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就暈過去。而就在這個時候,在他的視線中,面前的女鬼卻突然産生了變化。
好像在某一個瞬間,突然能夠看清對方皮下所有的骨骼和血肉。
肌肉的每一次顫動和收縮,都預示着對方即将使用的攻擊。
而弱點也清晰可見,仿佛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透明的一樣,只要立神愛想,他就可以看到。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通透世界嗎?
立神愛來不及多想,按照自己雙眼的指示,朝着那個位置,使出了劍技。
“晴之呼吸,一之型——破雲!”
他的日輪刀橫穿而過。
那女鬼大笑:“太天真了,你是不可能打破我的防禦的!”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她才驚覺,自己的頭與身體分離開來。
立神愛又砍出了下一刀,将對方的身體腰斬,摧毀對方的第二處致命所在。
直到這時,這只女鬼才終于被他完全殺死。
就在立神愛松了口氣的時候,那女鬼的面孔卻突然改變了,她猛然睜開赤紅的、屬于鬼王的眼睛,嘶啞着嗓子仿佛詛咒一般說道:“不會…放過你的!”
立神愛又補了一刀,對方才不甘地閉眼,湮滅在空氣中。
心口的那股氣一松,立神愛頓時就跪在地上,靠日輪刀撐着才沒有徹底倒下去。
他還不能松懈,現場都是他的血,萬一還有落單的鬼過來就糟糕了。現在一個雜兵就能把輕易把他殺死。
之前的戰鬥中,一度消失的鎹鴉在他頭頂盤旋着:“緣一大人快來啦!緣一大人快來啦!”
原來是去搬救兵了嗎。立神愛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将棕紅長發梳成馬尾的青年跑進這片山林,四處傾倒的樹木和地上散落的鮮血讓他迅速明白了這裏曾經發生過怎樣慘烈的戰鬥。
在天生的通透視線下,他輕易就找到了立神愛的位置。
只見男孩将日輪刀插.入地裏,兩手握着刀柄,跪在那,頭靠在刀柄上,已然失去了意識。
繼國緣一面上保持着一直以來的平靜,內心卻是悲傷與憤恨交雜,還融彙着名為心疼的情緒。這是他過去二十多年來從未體會過的——畢竟,他也是人生第一次擁有“繼子”啊。
青年小心翼翼地将男孩緊握着刀的手從刀柄上松開,也許是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男孩沒有做任何掙紮。他輕松就把對方小小的身體攬進了懷裏,用自己的羽織包裹住他,急匆匆往附近城鎮的醫館趕去。
第二日。
等立神愛醒來的時候,他發覺自己正趴在一個人寬厚而溫暖的脊背上,身上還披着對方的羽織。
他動了動,身上的傷口似乎都被包紮好了,喉嚨也沒有難受的感覺,應當是被喂了水。
“醒了?”
“是師父啊。”立神愛緊了緊自己搭在對方肩頸上的雙手,低頭往對方側臉蹭了蹭,聲音裏帶了點剛剛睡醒時候的鼻音。
繼國緣一縱容着他的動作,還把男孩的身體往上托了托。
“我們去哪?”立神愛湊在繼國緣一耳邊問道。
“鬼殺隊的總部,當主召集了所有産生了斑紋的劍士。”
“嗯。”立神愛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再次沉沉地睡去。
然而,在鬼殺隊內部目前醫術最為高超的河盛靜檢查了所有到場的劍士的身體狀況以後,當主最終沉痛地宣布了一個消息:臉上帶有斑紋的劍士,都活不過25歲。
在場的立神愛頓時扭頭看向了同在隊列裏的繼國岩勝,對方低垂着頭,劉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某座城池外的山林——
“最近那群咒術師怎麽不出來找麻煩了?”兩面宿傩躺倒在一塊結實的樹杈上,問裏梅道。
裏梅恭敬地低下頭,說:“據傳是平安京的祭典當夜,出現了上百只以人為食的惡鬼,平民們因此人心惶惶,導致平安京內咒靈的數量急劇上升,因此他們都在鎮壓這次的事件,暫時無暇離開城內。”
樹上的人閉目保持着沉默。
過了一會,見對方沒有回應,裏梅大着膽子偷瞄了他一眼,又繼續說道:“惡鬼暴動的當晚,應當就是我與大人共同去祭典的那夜。”
“據傳有劍士一人斬殺了幾十只鬼,招式揮動間有金色的陽炎。對方疑似就是上次中途攔住我們去路的,名為繼國緣一的鬼殺隊劍士。”
“是他……”
頭頂上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裏梅也不敢妄自揣測。
她遲疑着,因為情報還有一小部分沒有說完,但是這個的內容……
“還有什麽,別吞吞吐吐的,一并說了吧。”低沉的男音透着不耐煩。
“有一則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據說繼國緣一背着一個年紀大約十一二歲的黑發男孩離開了。”裏梅小心翼翼地說道,“據目擊的人描述,男孩臉上扣着兔子式樣的面具,身着黑白相間的浴衣。”
兩面宿傩的指甲一個不察,刺穿了那棵樹的樹幹,随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來。
“嘁,原來是這種無關緊要的消息啊。”
“你退下吧。”
裏梅松了口氣,離開了。
在她走後不久,那道身穿白色和服的身影從高處躍下,與此同時,之前他小憩的大樹被攔腰斬斷,樹幹緩緩地從中間裂開,最後重重地砸在地上,驚起一堆鳥雀。
“繼國緣一……”
這聲意味不明的低喃消失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