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鬼殺隊總部。
在當主開完會議以後, 立神愛頓時就抛棄了将自己帶回來的繼國緣一,竄到了繼國岩勝的面前。
“岩勝師父您沒事兒吧?”立神愛破天荒用了敬語。
繼國岩勝面上沒什麽表情,居高臨下地低頭看他, 這一看就頓時愣住了。
男孩平日裏面上白白嫩嫩的皮膚上, 在一左一右眼角的位置竟暈開了日與月的金色花紋。
“你什麽時候開的斑紋?”
立神愛撓撓頭:“就, 就你走了以後。”
作為一個鬼殺隊頂級的劍士, 繼國岩勝輕易就嗅到了從男孩身上傳來的絲絲血腥氣和草藥混合的味道。
他突然失去了繼續談話的興致,轉身就走。
“哎哎哎岩勝師父你別走啊,我新手保護期還沒過去呢,也帶上我啊!”立神愛死皮賴臉地過去抱住他大腿。
“撒手。”察覺到自己邁一步都困難,繼國岩勝的臉沉了下來,恫吓道。
“我不!”立神愛纏着他不放。
河盛靜正好從附近路過, 見到繼國緣一也在看着那玩鬧的兩個人,于是對他感嘆道:“他們這樣真好。”
臉上帶着火焰斑紋的劍士抿着唇點頭,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和繼子。
然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卻沒有其他人想的那麽祥和。
繼國岩勝扯着立神愛的胳膊,離開自己弟弟和其他人的視線。
Advertisement
“你不用跟着我了,緣一既然已經回來, 剩下的時間你就跟着他出任務吧。”繼國岩勝的聲音裏透着十成十的冰冷和不容置疑, 他俯視着這個身上又七七八八包了不少繃帶的男孩, “或者幹脆以傷病請假休息一陣,別來纏着我。”
然而立神愛可不怕他,仗着自己身受重傷而對方肯定不會不顧及自己,他熟練地粘在了繼國岩勝身上。
“不要啊岩勝師父, 我還能起來, 我還能打!當主都把我托付給你了,”立神愛嚎啕大哭,“你……你怎麽可以始亂終棄呢!”
“誰教你這麽說話的?”繼國岩勝的表情崩壞了, 他想像以往那樣将男孩從自己身上撕下來,但是這次對方十分有毅力,八爪魚一樣使勁扒着他的衣服就是不撒手。
繼國岩勝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的褲子都要被對方蹬掉了。
“好吧,我答應你跟着還不行嗎?”繼國岩勝最後還是讓步了。
立神愛頓時興高采烈。
他剛剛其實根本沒哭,一直在幹嚎罷了,憑借死皮賴臉終于在與岩勝師父的抗争中拿下了又一回合的勝利!
然後立神愛一扭頭,就看到了不知何時走過來聽牆角,睜着大眼睛望着他倆的繼國緣一。
立神愛:!
為什麽他竟然有一瞬間的心虛。
一定是他最近沒睡好産生的錯覺。
他頓時又理直氣壯起來了,拉着繼國岩勝的手就給緣一打招呼:“師父也要一起嗎?”
之前鬼殺隊當主所宣布的關于斑紋劍士的壽命問題,屬于十分機密的信息。只有産生斑紋的劍士們,以及作為最優秀醫師的河盛靜,才能知道這個消息。
不過,既然實力能夠成長到産生斑紋的程度,這些人也都有着與鬼不死不休的覺悟。很多人都并不畏懼死亡,他們只是遺憾,在閉眼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不能殺掉更多的鬼,不能拿下鬼舞辻無慘的性命。
繼國緣一此時看着男孩與兄長共同扭頭看過來的模樣,那與他的雙胞胎兄弟極為相似的面孔也略微柔和起來,他搖搖頭:“當主有其他的任務交給我。”
立神愛察覺到自己身邊的繼國岩勝身體緊繃起來,一看就是又對自己的弟弟豎起了身上的尖刺。他只好不無遺憾地沖繼國緣一揮揮手:“那師父先忙自己的任務。”
“我跟岩勝師父一起!”立神愛安撫性地拍了拍身邊那人略微僵住的手臂。
繼國緣一欠欠身,往回走離開了這裏。
如果只有繼國岩勝自己,在當主開完會以後他就會直接離開宅邸,去殺鬼做任務了。然而現在他還帶了一個前不久剛被鬼捅了個對穿的小鬼,繼國岩勝嘆口氣,還是先把人帶到了就近的鬼殺隊醫療據點。
這個據點比起之前那個,規模要小很多。醫師以方便照顧為由,把兩人分到了同一間屋子住。
盡管在白天立神愛表現得很有活力,但畢竟他是個受了不輕傷的病人,白天鬧騰了一天,晚上剛吃完飯就困得睜不開眼。
“困了就去睡。”繼國岩勝也放下碗筷。
“現在才幾點?我還沒困。”聞言,立神愛“噌”地坐直,睜大眼睛說。
晚上他還想抓繼國岩勝談心呢,可千萬別像原來劇情裏一樣被鬼舞辻無慘那個屑忽悠走。
“岩勝師父,我跟你講,辦法總比困難多,嗝~”立神愛沒忍住,打了個飽嗝,眼睛又重新開始迷迷瞪瞪起來,“而且,這個花紋很帥的。”
他歪着頭,趴在桌子上,眯着眼點了點自己的眼角,“這說明啊,我們都是天選之子~”
繼國岩勝默默地把燈盞挪得離他遠了點,免得他亂動打翻。
立神愛越發迷迷瞪瞪,說話都開始含混起來,“一……哥……停下也沒……幹系……”繼國緣一幾乎是神诶,堅持不懈地追趕自然是好的,但是追不到也不要喪氣啊。
困得眼珠子都在不受控制亂轉的立神愛,并沒注意到自己嘴裏禿嚕出了前世三次元的人們對繼國岩勝的稱呼。
鬼王手下排行第一的上弦鬼,江湖人稱一哥。
也許是立神愛的聲音太過囫囵,繼國岩勝只聽清楚了“哥”這個稱呼。
他微微一愣,就聽“啪”的一聲,擡眼一看,原來是男孩徹底睡着了,七扭八歪地趴倒在桌上。
繼國岩勝看着男孩的睡顏,伸出手緩緩撫摸對方眼角的斑紋。
青年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将立神愛抱起來放到一旁的床上,為他脫去鞋襪,還生疏地為他蓋上了被子。
他作為繼國家的長子,從小都是按照繼承人的标準和排場,哪怕後來離家到了鬼殺隊,也還從沒照顧過人。
深夜,繼國岩勝躺在另一張床上,輾轉反側。
他是如此地怨恨緣一啊。為什麽自己這麽努力還是不如弟弟。他的弟弟有多麽耀眼,就有多麽可恨。可是,現在自己連25歲都活不過,如何才能趕上他。
另一邊的病床上,立神愛的呼吸聲均勻,顯然睡得很香。
繼國岩勝偏頭看着他從被子裏鑽出的小臉,呼出一口氣,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将被子拉高,這次很快就睡着了。
三天後,立神愛的身體好了一半,兩人便動身離開了這個醫療據點。
跟随着鎹鴉的指示,他們一路到了一處偏僻的村落。
任務內容是這裏所有的村民一夜之間,全部被殺死。除了當夜恰巧進城采買的一個農夫,其他人無一幸存。
明明已經到了炊煙升起的時間,這個村子卻一片寂靜。兩人早有預料,繃緊神經挨家挨戶探查。
地上時不時就能看見散落的鮮血和未被鬼吃完的殘肢,四處都有濺落的鮮血。
幾乎每家每戶都是這樣的慘狀,令立神愛和繼國岩勝兩人都皺起了眉。
突然,一個櫃子裏傳來窸窣的聲響。
繼國岩勝頓時将日輪刀擡高,對準異動的櫃子。
櫃門被他轟然用刀挑開,裏面一個穿着布衣的女孩正抱着頭,瑟瑟發抖。
“人類嗎?”繼國岩勝沒有放松警惕。
少女似乎很害怕,一直低着頭:“你們……是來救我的嗎?”
就在這時,窗外一個影子忽然閃過,帶起一陣風刮樹葉的嘩啦聲。
“你留在這。”繼國岩勝對立神愛使了一個眼色,追出了門。
屋裏只剩下立神愛和那個幸存的女孩,他看着那個還在抱着頭自閉的女孩,詢問道:“你沒事吧?已經可以從櫃子裏出來了,我會保護你的。”
聞言,女孩緩緩擡起了頭,堪比恐怖片的場景出現,她擡起來的頭上布滿了蠕動的瘢痕——難怪之前一直不肯擡頭。
女鬼向着立神愛張牙舞爪地沖過來。
普通人并不能像繼國緣一一樣時時刻刻都處在通透世界之中,只有在戰鬥中身體達到某種界限時才能開啓。因此,繼國岩勝才沒有在最開始就看出她的肌肉密度遠遠高于人類,已經進入了鬼的範疇。
立神愛被吓了一跳,并不是被妙齡少女突然變鬼這件事吓到,而是被對方抽象派的面部驚到了。
他想也沒想就一腳踢出去,把那女鬼踹出去老遠。
此時太陽剛剛落山,女鬼脊背砸破了一道牆,狠狠撞在外面的樹上。
看到這熟悉又陌生的一幕,立神愛慨嘆,他終于不再是那個被踢的沙包了。雖然以他現在的實力,遇到兩面宿傩還是只有跑的份。
那女鬼的實力不強,立神愛沒費多少工夫就解決了她。
收起日輪刀,立神愛突然驚覺,這周圍未免也過于安靜了。除了帶了點微涼的夜風,四處都沒有活物的影子。
繼國岩勝剛剛追着一道黑影出去,過了這麽久,他去哪了?
立神愛回憶起之前對方跑走的方向,循着小道往那個方向走。沒多久,他的耳朵就捕捉到了一絲除了風聲以外的聲音。
“……加入……”
那聲音飄忽不定,但是音色卻令人十分耳熟,分明就是鬼舞辻無慘的聲音!
立神愛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頓時拼命趕過去。
“繼國岩勝,啊,或許應該稱呼你為繼國緣一的哥哥。”鬼舞辻無慘露出一個禮節性的笑。
對面的青年皺起了眉頭,日輪刀直接往鬼王的面上劈頭蓋臉地砸過去,“月之呼吸,一之型——暗月·宵之宮!”
鬼舞辻無慘身形急退,以極高的速度,輕易躲過了對方的攻擊。
“別這麽生氣啊,我這次來,可不是專門來跟你打一場的。”鬼舞辻無慘語調溫和,“你想變成鬼嗎?”
“不想。”繼國岩勝幹脆利落地拒絕,手上的日輪刀在他手下又泛起光華。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鬼可是超脫于人類極限的究極生物啊!多少人都求不來這樣的福氣。”鬼舞辻無慘一邊游刃有餘地躲避着繼國岩勝的攻擊,一邊勸誘道,“漫長的壽命,強悍的體魄,都可以輕而易舉得到!”
繼國岩勝的攻擊頓了頓。
壽命嗎?
他的腦海裏又浮現了自己弟弟的背影。
鬼舞辻無慘見他動搖,于是更加不遺餘力地誘哄道:“變成鬼可以突破人類的極限,你真的不想嘗試着變得更強大嗎?”
繼國岩勝的攻擊停下了。
“而且,我聽說臉上帶着斑紋的劍士,壽命都變得很短暫,不是嗎?”鬼舞辻無慘循循善誘,“變成鬼,你可以有更漫長的時間活着啊。”
“來加入我吧,繼國岩勝。”
“傻X才想加入你!”伴随着木門被劈開的劇烈響聲,立神愛從外面跳了進來。
看着繼國岩勝站在原地不動的樣子,立神愛恨鐵不成鋼,“岩勝師父你還在等什麽!還不快砍他!”
青年這才如夢初醒,手裏握着刀對準對面的鬼王,但是眼裏卻缺少了往常的鬥志。
“哪裏來的小鬼。”鬼舞辻無慘轉過頭,見是立神愛,頓時又放緩了表情,“又是一個開啓了斑紋的孩子啊,真是可憐。”
“誰需要你這種活在陰溝裏連太陽都不能見的家夥來可憐。”立神愛當即怼了回去,“岩勝師父,你肯定不會想成為鬼那種東西吧?”
繼國岩勝卻沒有正面回答他,幾乎是狼狽地躲開了立神愛求證的視線。
立神愛的心涼了半截。
然而鬼舞辻無慘卻被剛才他所說的話觸怒了,暴烈的攻擊在他根本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轟然而至。
立神愛根本沒來得及躲開,只來得及匆忙之下拿刀應對,然而鬼王含着暴怒的一擊哪裏是這麽容易接下的。
眨眼間,地上頓時多了一個大坑,男孩躺在坑底,轉瞬變成一個血人。更糟糕的是,立神愛覺得自己腹部的舊傷似乎又裂開了。
“你……”繼國岩勝頓時對鬼舞辻無慘拔起了刀。
“別擔心,他死不了。我只是不想讓某些不識好歹的人影響我們的談話而已。”鬼舞辻無慘輕描淡寫,“我知道你想的。不能接觸陽光這點小瑕疵算什麽,我遲早會克服這個問題,成為最為完美的生物。”
“來追随我吧。”
繼國岩勝攥着自己的日輪刀,手上也暴出了青筋,顯然在經歷思維上的掙紮,偏過頭刻意不去想另一邊不知還是否清醒的立神愛。
繼國緣一,那個男人,是他十多年以來的夢魇啊。他根本不甘心比不過弟弟。或許,加入鬼也是新的選擇嗎?
最終,繼國岩勝閉了閉眼,就要張口答應。
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的腳腕,正是狼狽地從地裏一點一點爬出來的立神愛,他的嘴角淌着血,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即使這樣也依然使勁用骨頭斷掉了的手勾着青年劍士的腳踝。
“別去,他根本打不過緣一……”
“……別被他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