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看電影的地方選在了回華郡路上的一家商場。

為了配合張斂的襯衣顏色, 周谧今天特意穿了件有泡泡紋理感的及膝白裙,背面是小心機的系帶設計,整個人像一朵嫩亮的小茉莉。

假期的影城難免人潮洶湧, 兩人并肩立在取票機刷二維碼時,過路人幾乎都會多看幾眼這對出挑的俊男靓女。

捏着兩張票出來, 周谧想看眼當前時間,又嫌要重新扒拉出包裏的手機太麻煩,便雙手作碗狀,擡高到張斂胸前, 一副讨要架勢。

張斂垂了下眼, 眉微挑:“怎麽了。”

周谧說:“開包的動作太累了, 我想知道還有多久進場。”

張斂展笑, 心領神會地将戴有腕表的那只手交給她。

周谧立馬一本正經捧來面前:“謝謝。”

她将他手翻平,低頭仔細瞅上面的指針和數字。

張斂手表的外形是簡潔耐看的機械感,表盤上有極為精致的陀飛輪, 表殼的淺玫瑰金色意外符合他有點悶騷的個性。

周谧留意到上面微小的積家LOGO,也将本欲詢問價格的念頭吞回去。

“好啦, 确認完畢, 還有十七分鐘。”周谧不再掬着,改為拎袖口, 将他的手慢慢放回他身側。

剛松開,她手被反握住, 更準确說, 應該是攥住。

周谧自認手不算小, 然而張斂一整個人連同四肢, 骨架都格外修長, 手也大得過分, 能輕而易舉地裹住她。

周谧唇立馬揚老高,胸腔裏跟撥浪鼓似的來回咚咚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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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斂傾身問:“是不是就想這樣?費這麽大勁。”

周谧說:“沒有啊,真的只是想看看時間。”

男人低笑一聲,明顯不信。

周谧腦袋微熱地摳他手心,又被他趁勢變更姿勢,十指交扣,限制住她一概的小動作。

被他牽住的整條手臂都有點局促地僵硬着,周谧仍在為自己辯駁:“我真沒想過是這種發展……”

大庭廣衆的。

她心裏甘甜又不安,小腦袋東張西望,像只怕被竊食的蜜罐。

但張斂恍若未聞,跟她把兩張票都要來手裏,抄回自己褲兜。

周谧努了下嘴:“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怕我弄丢?”

張斂面色略顯無奈:“你裙子沒口袋。”

周谧後知後覺:“噢……”

他心好細哦。

不過她也不是知道第一天知道。

周谧抱歉:“是我多想了。”

張斂瞥她:“不止容易多想,還都習慣往負面聯想。”

“好啦——”她動用鼻音,甕聲甕氣:“以後我一定使勁正向聯想,把你想成天底下第一大善人大好人。”

張斂笑而不語。

他瞟了眼到收銀臺附近紮堆的人群,問周谧:“吃爆米花嗎?”

周谧問他:“你呢。”

張斂說:“我都行。”

周谧說:“我也是。”

兩個人相視笑,周谧的神态要更豐富靈動,她還擠了下眉心,像是被此間的氛圍齁到。

張斂清楚問不出結果,拉着她徑直往那邊去,周谧偷翹着嘴角跟上,兩人像從文藝電影裏走出來一樣,白塔與白鴿的具象。

剛排入隊列,站穩不超過一分鐘,周谧忽然聽見側方有人喚她:“周谧——?”

她惶然睜了下眼,循聲找到人,居然是她大學時期的同班同學,莫蕊。

女生理了齊耳短發,穿搭也與那時迥異,周谧多打量幾秒才判斷出人來,并與心裏隐有印象的名字對號入座。

她興沖沖地朝她走了過來。

周谧擠出個笑容的同時,飛速将手從張斂指節裏撤出,大腦裏只閃跳着一個漆黑粗大的詞彙:恐怖故事。

她抽手的力氣大得出奇,以致張斂都有幾分意外。

莫蕊停在她面前,簡單詢問近況。

周谧勉力鎮定地回答着。

莫蕊開始發出一些揶揄的音節,瞄了瞄張斂,又沖她擠眉弄眼:“哦嚯嚯~剛才就注意到你了,和旁邊這位帥哥了。誰啊?不介紹下?”

周谧無法作答,哽喉幾秒:“啊……就認識的人。”

莫蕊笑:“我之前一直以為你還跟路鳴一塊兒呢。”

周谧感覺自己面部糊了石膏,艱難地調動着表情肌:“沒有了,去年就分開了。”

莫蕊又看張斂,打趣:“這位新哥哥很不錯啊,這就是美女的吸引力嗎,身邊帥哥就沒斷過。”

“真不是你想的那種,”周谧急切地澄清:“別弄得人家尴尬。”

莫蕊擺明不信,但也不多問,只問了電影場次,發現不是同一場後,遺憾地寒暄兩句便離開了。

等她走遠,周谧才輕吸一口氣,又如釋重負地吐出。

她轉頭查探張斂的面孔,确認他并無異色,才想起來跟他介紹,故意沒話找話:“我大學同班同學。”

張斂目光從鼻骨落下來,不鹹不淡地“嗯”了聲。

周谧又低頭找他剛剛牽她的那只手,卻發現他已經插回褲兜。

她的心髒像紙張被煙頭燙開個小洞,并有猩紅的痛意在一點點擴張。

周谧睫毛細微地抖了一下,脫口而出一句話:“我們回去吧。”

張斂蹙眉,似是沒聽清:“電影不看了?”

周谧緊抿了會唇:“嗯。”

張斂問:“為什麽?”

周谧鼻頭發脹:“就突然不想看了。”

她現在心亂如麻,很懊惱,很糾結,因為搞砸了一切,因為她膽怯怕事的個性。

張斂沉默了一會,問:“你确定?”

周谧點點頭,不發一言。

“那走吧。”張斂擡腿轉頭,周谧也步步緊跟,從電梯到車庫,他們都沒有再講一句話。

等周圍基本見不到一個人,只有密密麻麻的車陣時,周谧走路的速度慢了下來。

他們逐漸從平行并排變成一前一後。

兩人的間隙在拉大。

張斂覺察到了,放慢腳步,回頭看,穿白裙子的女生竟然舉着一邊手,在無措地蹭淚。

他停下來,大步生風地走回去,擋在她面前:“哭什麽?”

她把頭埋很低,躲着他視線,嗫嚅:“我不是故意的。”

此時有車駛來。

張斂輕握住她胳膊,把她扯到路邊,人像堵堤壩似的背身立在走道邊緣:“什麽不是故意的?”

“哪件事,”他一貫地選擇問清:“遇到同學,還是突然不想看電影?”

周谧抽一下鼻子,眼周濕紅:“所有。”

她斷斷續續解釋:“因為我那個同學,她經營公衆號……現在在做自媒體,粉絲還挺多的,好幾萬,跟我們行業有聯系,我真的很她怕認出你……但其實沒有,然後你也不高興了,我不是故意抽手的,可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你怎麽這麽愛哭,”張斂擡手給她拭去下巴盈盈欲墜的淚珠,又伸手把她攬來懷裏:“一兩句話就能交代清楚,非得這樣。”

周谧悶在那:“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約會,我怕你不高興,可我又不知道怎麽辦。”

張斂單手把票跟手機同時取出來看了眼:“還有三分鐘,回去看嗎?”

周谧揚眼:“還能看嗎?”

張斂說:“當然能。”

周谧止住淚:“嗯。”

他重新握住她手,快步拉着她原路折回。

進影廳時,大熒幕上的影片剛過片頭。

坐下後,張斂多注意了一眼她的眼睛,在黑暗裏仍淚盈盈亮晶晶的,似夜間葉片上的露滴。

他沒有再放開她手。

而她也用雙手搭住,好似在珍惜地對待和彌補。

放映儀的光束自他們頭頂陳鋪開來,浮動的塵埃讓那裏看起來有如一個純白星系。

周谧壓抑着偏重的鼻息,裝目不斜視,實際一直在用餘光偷掃張斂。

男人很專注。他做什麽事似乎都很專注,很投入,眼瞳和睫毛都被電影裏的畫面映成靜谧的海藍色。

周谧靠向椅背,把他手搭到腿面,用自己的虎口卡住他虎口。

她感覺他輕輕地捏了捏,像種回應或安撫。

周谧又發現,為了讓她牽着,張斂右邊手臂總拗在那,不由小聲問:“你胳膊難受嗎?”

張斂看了她一眼,反手覆住她其中一只手。

周谧還是輕微地問:“這樣就不難受了是嗎?”

張斂:“嗯。”

兩人不再說話。

周谧忽然慶幸,幸好她選擇坐在最後一排,這樣她取出手機時,影響到的人只有張斂,而他大概率不會當面責怪她。

周谧一只手打字,輸入五個字,發送出去。

張斂的手機嗡了下,他取出來,瞄了眼。

周谧聽見他很低很低地笑了一聲,随時能被杜比的音效淹沒,但她的耳朵卻能清晰精确地捕捉到。

她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跟他表白,跟他坦誠:我好喜歡你。

張斂沒有回複,又把手機收回褲兜,保持原來的姿态坐在那裏,雙目亦直視熒幕。

須臾,他忽然側過頭來,壓着聲音問:“還看不看電影了?”

周谧不解其意:“啊?”

他胸腔很明顯地起伏了一下:“不看就回家。”

一進張斂卧室,周谧就被按回門板,他親得她透不過氣,渾身酥軟。

張斂的動作很少這樣粗魯,周谧脫力地要挂住他時,他又唰得把她裙擺扯回去,單手托抱,扔到床上。

周谧躺在他灰黑的床褥裏,上面有他身體上慣常會出現的味道,很淡,但也很有歸屬感。

她盯着全白的天花板,似卧于冰天雪地,牙齒打架,興奮哆嗦,每個毛孔都激烈地顫栗,甚至湧出羞赧又憧憬的笑意。

因為男人瀕于失控的樣子,像一頭發怒的雄豹。

性感到無與倫比,無以複加。

她聽到張斂去拉了下抽屜,再咚得阖上,在領地裏作獵殺前的最後準備。

周谧被拖過去,男人冰涼的褲料摩擦過來,強烈的穿擊感也跟着劈入她大腦皮層,如過電,她近乎目眩。

她難以忍受地張嘴急喘一聲。

“喜歡我,”張斂站在那裏,居高臨下,重複着她突發奇想的短信內容:“是嗎?”

周谧嘤咛起來,面部劇烈地暈出紅潮。

他衣服一件未褪,俯下身來,周谧的裙擺像被鏟得堆積到一起的雪,露出了下方大朵紅蕊的奶油色玫瑰,它們再次被擠壓至支零破碎。

周谧吃痛地哼聲,指甲發洩地陷進他後頸的皮膚。

等張斂用啃咬的方式取而代之,周谧也只能別無選擇地搓揉他發根。

他死盯着她渲得紅透的面孔:“喜歡我還裝不熟?”

“是不是真的喜歡?”

又在她耳畔氣息灼熱地逼問。

周谧一要啓齒回答,他就讓她根本沒法正常開腔,只能咬緊了唇嗚咽,一聲又一聲,越來越急。

神思抛高,陷落。

在快到難耐的上下疊動裏,周谧感覺自己的軀體與靈魂在不斷分裂,又重疊吻合,分不清是誰在追逐誰,又或是誰在等待誰,迷亂模糊。

滅頂的體驗壓下來時,她的感官裏唯剩張斂濃郁的雙眼。

周谧全身抽搐,抱住男人的脖子,連呼吸都在發抖。

……

他們一直在卧室待到了暮日西沉,周谧側身窩在張斂懷裏閉目養神,卻怎麽也睡不着。

身心餍足是種奇妙的體驗,也會在結束後落入龐大的空虛,需要靠摟住對方來填補。

所幸他似乎也喜歡被她這樣纏着。

周谧嘴角始終維持着微揚的弧度。過了會,又難以抑制地笑出兩聲,像一只偷食到快樂抖毛和哼啾的小白鳥。

張斂半靠在那,也勾唇,摩挲了兩下她發線:“總笑什麽?”

她眼睛仍沒掙開,又往他身側蹭:“短信裏跟你說過了。”

張斂莞爾:“什麽時候意識到的。”

周谧擰了會眉,認真作答:“我也不知道,可能哪個清晨或午後吧。”

張斂惬意地将她攬緊。

周谧又佯裝變臉,嗔怪:“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剛才還一個勁問。”

張斂哂一聲:“你這個說翻臉就翻臉,說變卦就變卦的勁,我還真不敢确定。”

“你呢,”周谧忽而張開眼皮,揚眸,食指中指架上他袒露的胸膛,像對目标确切,邁着小碎步的腿,一路不停地走至他下巴,夾住:“你喜不喜歡我?”

張斂任由她鉗着:“顯而易見。”

周谧頓住,不甚滿意地嘟了嘟嘴:“我要你說出來。”

張斂看着她,眼裏漫笑:“喜歡。”

他答得很認真,還毫不遲疑,周谧有些意外,笑着将頭昂得更高:“真的?”

張斂捏住她手腕:“你剪刀都架來我脖子上了。”

周谧嘁一聲,縮回手:“那我不使用暴力,命令你重新回答。”

張斂吸了口氣,直接掐高她下巴,氣勢洶洶吻一陣:“喜歡,喜歡,要說多少遍。”

周谧心口發燙,胸窒地把他推遠,翻過身去:“太累了,我休息了。”其實是問到想要的答案了。

張斂也躺下來,從背後擁住她,似彎月攏住了星辰。兩個人的皮膚溫暖地,毫無隔閡地相貼。周谧煩惱又開心地偷偷揉臉,好讨厭哦,腿酸就算了,臉也很酸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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