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葡萄
☆、葡萄
文岫暗自思忖,難道是她今日在東宮逗留的消息傳入劉資耳中,劉資認為她是站在太子這一邊的嗎?
文岫獨自猜測着,偶一擡頭,正巧掃到鐘隐。鐘隐端正身子坐在座位上,目不斜視,一派君子作風。
這裏坐着的是皇後貴妃、皇子公主,獨獨他一個大臣。一些不知情的人偶爾會向他投去目光。
皇上見此,開口道:“晚宴專為文秀公主所設,沒有那麽多規矩。鐘丞相是迎接大臣,理應出席。”
皇上解釋或者不解釋,大家心裏都清楚,這種場合讓鐘隐參加,說明對他極其器重。皇後和李貴妃先後瞟向鐘隐,二人心思各異。
鐘隐眼看着越來越受皇帝重視,雖然他在朝堂之上從來不公開表明态度,但是皇後和李貴妃都擔心有一天鐘隐會站在對方的陣營裏。
現在太子和二皇子兩人的陣營處于微妙的平衡,如果鐘隐站在任何一方,那這一方毫無疑問會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皇後與李貴妃慶幸鐘隐沒有立場,卻又擔心之後會有變動,對于鐘隐,她倆多多少少帶着一些既想拉攏又略有防範的心理。
皇上解釋完鐘隐的事情,又望向文岫,道:“昭怡與你年紀相仿,本來應該參加晚宴,她既然一心忙着陽春宴的事情,那也罷了,你之後與她多走動。”
文岫笑着應下,心裏卻想着,皇上這偏袒之心未免太明顯。
皇上指明了讓昭怡公主來,她卻不來。若是換了另一個人這麽忤逆皇上,怕是早被皇上懲罰。但是昭怡公主拂皇上的意,皇上僅僅只是裝模作樣地皺一下眉頭,事後竟然還替她開脫。
那話裏的意思分明是“我讓她來她不來,那算了吧,你就過去。”
人吶,就怕對比。不得不說,同為女兒,昭怡公主就是皇上手中的珍寶,而文秀公主大概只能算是他手裏的一個棋子。
昭怡公主比文秀公主還大了五個月,但至今還未出嫁,也不是沒有過合适的人選,只是皇帝舍不得她遠嫁,最終沒成。而文秀公主剛及笄就被指給長遠侯世子,遠嫁務州,皇上企圖通過這樁聯姻來穩住謝家。
文岫仔細一想,覺得這個文秀公主着實有些慘,不由地又想起逃離皇宮那日,兩個宮女談論文秀公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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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們說得沒錯,同樣是公主,命運卻完全不一樣。
皇上說完之後,晚宴便開始了。
宮人們陸續端上美味佳肴,秉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一頓晚宴吃得安安靜靜。用餐完畢之後,宮人們撤下食盤,重新端上水果。
與此同時,十來個宮女魚貫而入,以歌舞助興。
文岫不大愛看這些,目光在宮女身上游了一圈,便又回到桌上。桌上放着兩樣水果,一樣是葡萄,葡萄顆粒飽滿,晶瑩剔透,一看便知是皇家才能享用的品種。
還有一樣是榆西金梨,色澤金黃,具有清香。文岫向來喜歡甜食,毫不猶豫地拿起榆西金梨,又随手拿起小刀,準備削皮。
正要一刀劃下去的時候,文岫靈光一閃,停住動作,朝一旁的謝留鳳使眼色。
謝留鳳看着她手上的梨和刀,瞬間知道她的意思,也拿起自己桌上的梨和刀,開始削皮。
文岫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地悄悄朝他比了個大拇指。但謝留鳳沒看見,因為他專心削着梨皮。
文岫看他削得差不多了,動了動身子,準備接受他送來的梨。
在這個空檔,她偷偷瞟了一下鐘隐。鐘隐就在她斜對面,他擡着頭,目光落在宮女的動作上,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如果謝留鳳送梨給她,鐘隐絕對看得到。
文岫心想這角度正好,趕緊收回目光,催促謝留鳳。沒想到等她再次看向謝留鳳時,謝留鳳已經把那梨吃了一半。
文岫:“……”
說好的送給她呢?難道剛才兩人暗號沒對上?
文岫沉着臉看向謝留鳳,趁着皇後和皇上在讨論歌舞的事情,壓低嗓子說道:“你怎麽自己吃了?”
謝留鳳一臉無辜,“嗯?你的意思是讓我送給你?我以為你是說這種梨特別好吃,讓我嘗嘗。”
文岫:“……”
文岫:“別說了,回去就向侯夫人進言。”
謝留鳳怎麽會不知道她的意思,他原本準備削皮之後切好送給文岫,也不枉她之前那樣脅迫自己。只是當他偏頭,看見她望向鐘隐時那毫不避諱的眼神後,臨時改了主意。
謝留鳳看她臉上紅了一片,看樣子是氣狠了,不由得輕笑一聲,也不再逗她,拿起葡萄在她面前比劃了一下。那意思是他可以剝葡萄送給她。
謝留鳳說到做到,真剝了一盤葡萄給文岫。
文岫看着那盤葡萄,又望了一眼鐘隐,确定鐘隐沒關注到這邊之後,趕緊把葡萄放置一旁,生怕被他瞧見了。
鐘隐沒看見這盤葡萄,倒是眼尖的李貴妃看見了,“喲,驸馬爺對咱們公主真當是寵愛得很,連葡萄都替她剝好。”
李貴妃一出聲,其他人紛紛望過來,目光全部放在那盤剝好了的葡萄上,這其中自然也有鐘隐的目光。
鐘隐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很快便移開視線。
這些事情,他又何嘗沒有為她做過。
只是文岫從來不吃這種帶着酸味的水果。她的味覺與旁人不一樣,一點酸味在她嘴裏便像是含了未熟的青杏,酸中作苦。唯一能接受的帶着酸味的水果只有桃子。
文岫聽見李貴妃說出這樣的話,又見衆人望過來,不動聲色地将那盤葡萄拉近,笑着拿起一顆放入口中。
既然謝留鳳都這樣體貼地為她剝好一盤葡萄,李貴妃又說他們恩愛,她沒道理當場拆臺,只得硬着頭皮吃下葡萄。
葡萄确實很酸,她吃不得酸,嘴裏一陣發苦,臉上卻還要撐着笑,回複李貴妃:“驸馬爺向來體貼。”
不遠處的鐘隐聽了這話,不自覺地沉下臉來。
他記得之前他也為她剝過葡萄,她說自己不喜歡,很決然地推開了。現在卻要被迫咽下。
他擡頭再看向她臉上的笑,明明溫暖和煦,在他看來卻異常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