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一)

第99章 番外(一)

漫長的十年運動後,同性戀婚姻終于得到了國家的許可,一份法律文件賦予了同性戀人群擁有幸福的權益,也解決了原本畸形的同妻問題。

鶴京跟邵世青承法律蔭蔽,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持續了将近十天的海上party邀請了國內外衆多的名人,包含數十種不同風格的食物的宴會,設置有多樣化娛樂設施的豪華游輪帶給這一場婚禮不分晝夜的歡愉,賓客歡慶,主人愉悅,鶴京跟邵世青兩人在小小的船艙裏面,把兩人過去幾年內拍的電影都依次看了個遍。

早期的邵世青還有幾分青澀,演技并不如現在這樣恰如其分,不多一分也不少一豪地點到為止,卻依舊能将這個角色飾演得出色到位。

鶴京跟邵世青靠在軟墊上,開了一瓶紅酒,邵世青看着超大寬屏中的自己,笑着說:“如果換做現在的我,未必會演好這個角色,要的就是那時候的清新。”

在邵世青面前,鶴京永遠覺着自己的能力還不夠,邵世青仿佛就是為了這個圈子而生的,優秀的外表,強大的氣場,極富感染力的演技,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的推動因素。

也許邵世青說的沒錯,窮他一生也無法到達邵世青的高度。

抿了口暗紫紅色的酒液,鶴京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邵世青湊過來吻了鶴京,一伸手抓到遙控器按了暫停,一番親昵之後,邵世青說:“你看這個人。”

畫面定格在一個人身上,邵世青說:“你還記得他嗎?”

“葉勁榮。”鶴京點頭。

“對。”邵世青說,“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戲感,演技都很夠,可惜的是,他心術不正。”

當初的葉勁榮,現在的孫函睿都沒能闖出一個名堂,孫函睿的好高骛遠讓他即便身懷演技也被巨人埋沒,像是葉勁榮那樣的毒蛇差點咬了魏則海一口,魏則海怎麽會接受第二個葉勁榮。

上次見到孫函睿的時候,他在一個小劇組裏演反派,被人按在地上打,雖說是演戲,但是卻無比的荒涼,可是誰都拿這沒辦法,是他自找的。

察覺到邵世青話裏有話,鶴京并沒說話,安靜地看着邵世青。

邵世青微微一笑:“人心是很難改變的,不然也不會有浪子回頭金不換這個說法,很多人都知道自己的錯誤、缺點,卻很難去改正。小的毛病還好,可大的毛病一旦根深蒂固,不是動其根本就很難拔除。這是往壞的方向說,好的方向也同樣的,你執着于一樣東西很久很久,那麽這樣東西就會在你心裏生根發芽,任由風吹雨打也很難撼動。”

鶴京不知道邵世青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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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看這個人。”

畫面定格,鶴京目光從邵世青臉上移開,看向屏幕。

屏幕裏的人正是年輕時的邵世青,一臉茫然迷惑。

“認識這個人吧?”邵世青笑着說。

“認識。”

邵世青:“他現在很優秀。”

鶴京:“……”

“在演藝圈裏收獲名聲與利益,還跟一位同樣出色的男人結了婚,早年的這個人可是落魄得很,就像是這個表情一樣,可他最後成功了。”

邵世青說:“我看了你放在房間裏的醫書。”

“嗯?”

“好晦澀難懂。”邵世青為難地說,“本來還想培養些共同興趣呢,結果發現,跨行真的很難。京,你對醫學的興趣遠比拍電影要深,我并沒有否認你對演戲的興趣,也很高興我的愛人是個能堅持有恒心有目标的人,但是……”

好像明白了邵世青在想什麽,鶴京心裏一沉,有些莫名的感動,他沒想到邵世青會這麽關心他,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能發現生活裏那麽細節的東西,實在是讓鶴京覺着意外,可仔細想想,也并不覺着意外,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又怎麽會喜歡邵世青?

在鶴京沉思的時候,邵世青托着鶴京的臉,目視對方,柔聲說:“不要關着心裏頭的那只猛獸了。”

晚上,鶴京猛地從夢裏醒了過來。

醒來之後一身冷汗,手都在發抖。

邵世青察覺到鶴京的異常,連忙起身詢問鶴京:“寶貝怎麽了?”

“沒事。”

鶴京被邵世青抱在懷裏,再也沒睡着。

一場安史之亂讓他握針的手都在發抖,那場戰争死了太多太多的人,成就了一場永無止境的殺戮,手上的獻血永遠也洗不幹淨,從他手中流逝而去的生命連他自己都數不清。那麽多人都死了,他以為他也會死在那場戰争中,就連邢鋒那樣的人都死了,結果他卻茍活了下來,回了花谷之後就再也沒有出過谷一步。

東方谷主說他心裏有結,可他感覺不到。

邵世青說的那番話卻讓他認識到了那個結。

從那場戰役以失敗告終,大唐四分五裂,家不家,國不國之後,他就有些心如死水之勢,對一切都仿佛失去了興趣,就連曾經印刻在骨子裏的醫術都變得不那麽重要。

也許演戲重新挑起了他的興趣,但到頭來還是比不過醫術。

叢一業而專其道,鶴京努力地走好演員的每一步,獲得了最後的成功,但夢回時刻,丢舍不去的還是醫術。

“我想出去走走。”鶴京起身下床,邵世青猶豫了下,沒有跟過去,叮囑道,“多穿點衣服,小心感冒。”

“嗯。”

披了外套,鶴京走到甲板上,月色皎皎,海面上的月夜格外地美。

海水接天而去,海面波光粼粼,月光清淺,美不勝收。

鶴京散着步,仔細思考着邵世青的話。

小小的聲音傳了過來,像是孩子輕聲的嗚咽,鶴京循聲走去,結果卻發現是只小貓,通體雪白的小貓不知道怎麽回事跑到了伸出船體的桅杆上,結果去意外地下不來了。

那小東西沖着鶴京喵喵直叫,嘗試着向鶴京所在的地方跑去,結果卻因為在海上漂泊的船體晃動而不敢前進。

看着這搞笑的一幕,鶴京忍俊不禁,往前走了幾步,伸手要去夠那只小貓,距離不夠。

鶴京猶豫了下,四處看了看,并沒有什麽能把小貓撈過來的道具,地上有一些白天玩樂後留下來的椅子,鶴京把椅子搬了過來,踩在椅子上,伸出手去抱小貓。

“別怕。”鶴京柔聲說,小貓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

就在快要接觸的時候,船身忽然一晃,鶴京腳步不穩,被着劇烈的晃動一下子搖進了海裏。

邵世青猛地站了起來,像是察覺到什麽不好的預感,心髒撲通撲通地快速跳動着,瞟了一眼鶴京落在桌面上的手機,他撈起旁邊的衣服就準備出門。

很多人都感覺到了船體的晃動跑出來查看情況,邵世青臉色不好地往外走,直到聽到一聲大喊:“有人落水了!”

***

鶴京醒過來的時候正在一片草叢之中,身上還有海水的鹹濕感覺。

舉目望去,周遭一片陌生,查談過後才知道這裏是座空寂的小島。

島上沒什麽生物,蛇蟲偏多,植物茂密,看樣子可能是座無人孤島。

轉了幾圈之後,鶴京找了個安全的石洞休息下來,點了火把身上的衣服徹底烘幹。

奔走了一天,十分疲憊,鶴京靠在石洞裏就睡熟了,不知道過去多久,耳邊變得嘈雜,鶴京睜開眼一看,前面站了兩個野人。

外面淅淅瀝瀝的下着雨,噼裏啪啦的雨勢驚人。

這些不速之客臉上畫着古怪的圖紋,腰間圍着葉子編成的衣服,正湊在鶴京搭出來的火邊看着什麽,毫無防備地背對着鶴京。

喘息聲從那兩人身前傳過來,鶴京仔細辨認了一會兒發現那是女人的呻.吟。

語言不通讓他無法從野人那裏得到什麽有效的信息,鶴京認真地觀察着那兩人的态度跟反應,裏面應該是有女人在分娩。

那人的聲音越拔越高,極大的痛苦讓她情不自禁地大聲叫喊着,凄涼的聲音讓那兩個野人都握不住手裏的兵器,鶴京察覺到不對,說到:“我可以幫她看看。”

那兩個野人聽見鶴京說話,立刻轉頭看他,拿石頭打磨的槍尖對準了鶴京的頭。

鶴京這才能看到女人的狀況,鮮血流了一地,孩子的頭都沒伸出來,狀态并不樂觀,鶴京猶豫了下,下定了一個主意。

他本來并不擅長接生這方面,甚至是一點實踐經驗都沒有,花谷弟子雖然各方面都有所涉獵,但是畢竟術業有專攻,鶴京并沒有仔細研究過這方面的事情,可眼下他并不能指望這兩個野人能讓這個女人順利分娩。

“我可以幫幫看。”

野人聽不懂鶴京的話并沒有讓路,鶴京眸色一沉,直接将那兩人封住穴脈,走到女人邊上,深吸一口氣,開始幫忙分娩。

并非全然陌生的領域但是因為不擅長而變得棘手,鶴京忙得一身是汗,那兩個野人最後看出了鶴京的好意,主動要求幫忙,三個大男人折騰了好久最後才在一聲清亮的啼哭聲中結束戰鬥。

鶴京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手裏頭抱着的小生命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嘴巴一扁又哭了出來。

四射的活力讓鶴京忍俊不禁,小家夥折騰了他們好幾個小時才肯出來。

看到醜醜的一小團,鶴京心裏莫名地感動。

***

既然能被沖到這座孤島上,那麽應該離出事的地方不遠,但鶴京并不想明白自己是怎麽會在那樣的海水中被沖到這裏來的。

在海灘上寫了sos,鶴京就回頭去尋找水源跟食物。

結果竟然意外地在林子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旁邊落下了一個背包。

屍體已經被腐化得看不清面孔,鶴京撿起背包。那裏面的食物都被吃光了,只有一些紗布、溫度計等醫用器材,消炎藥、止瀉藥、退燒藥、感冒藥等一些常用藥物,皮包裏有些錢可沒有用,還有身份證等證件,可能是之前誰留下來的東西。

鶴京抽出那幾張證件看了看,這位名叫周辰長相溫厚男人是名無國界醫生,恐怕是在空難中不小心流落到了這座島上。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小筆記本,裏面都是些簡單的日記,雖然不是每天都有寫,但是卻是從七年前就開始記了。

2009年5月9日,晴。今天在前線救下了一個傷員,他跟我說他剛娶的妻子很漂亮,他還沒來得及完成對妻子發下的誓言,他不想死。

……

2010年10月16日,大雨。雨勢連續進行了三天,餘震複發頻繁,這對救援工作來說很不利,越來越多的人等不到救助,今天一位小女孩在我手裏失去了生命,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叔叔,我疼。”

……

2011年1月2月3月……

一直到最近。

2015年12月17日,陰。确定要去參與海上救援工作了,花了一個星期學游泳,脊椎都疼,可是值得。

2016年1月5日,晴。工作的船只有些惡劣,最近意外地有了暈船的症狀,要堅持。

2016年1月7日,雨。臺風造成翻船帶來了很多傷員,工作很繁忙,我一邊給一個海員治療一邊聊天,他說他已經十個月沒回家了,勘探工作很忙,他怕小女兒忘了他的樣子,我說沒事,這次海難你活着就是最好的。

2016年1月8日,陰。要跟救援船一起去海上參與救援,我發了低燒,可人手不夠,上船之後沒多久就有了暈船的症狀。

2016年1月…日,陰。我遇到了海難,漂到了一座孤島上,周圍很荒涼,飲用水跟食物估計只夠三天,情形并不樂觀。

2016年1月…日,晴。也許我救不了多少人了,但每一個人我都在努力着。

每一個人我都在努力着。

鶴京心裏十分觸動。

邢鋒帶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一段時間的萎靡不振,仿佛整個世界都抛棄了他一樣。好友的死讓鶴京陷入了陰影之中而忘卻了很多根本的東西。

是時候醒過來了。

收拾好這一切之後,鶴京背上背包準備回石洞。

頭頂忽然傳來了轟隆轟隆的聲音,鶴京擡頭一看,一架直升飛機正在頭頂盤旋着,顧不得其他,鶴京大聲呼喊着。

直升機落地之後,邵世青沖了出來,将鶴京抱在懷裏,“你沒事吧?受傷了嗎?天哪,如果再找不到你的話我就要瘋了。”

“沒事。”鶴京任由邵世青抱着自己,思量再三,沉聲說:“世青,你說得對,我沒有任何必要壓抑着心中的猛獸。我有渴望的東西,不會因任何事情而改變。”

“可是,我也同樣承認,演戲激發了我新的興趣,我很珍惜這段經歷,他讓我的人生更加豐滿,重要的是讓我遇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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