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網織金網

在花九堇的視線裏,深安鄉門口的那一個青色小點在幾人驚駭的目光中急劇向她們拉近,不斷地變大。

那是一匹青色的烈馬,渾身萦繞着青色的霧氣,仿若鬼魅纏身,其中透出一縷縷炙烤的紅色,青馬揚着前蹄,銳利地嘶鳴一聲,以驚人的速度向她們奔來。

花九堇站在紅色半透明半圓保護罩內,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以往,她面對這些妖物都是以消滅為主,因為這十年來接手的任務都是這些鬼魅事物作祟,為禍人間。而她們刑番閣則是負責抓捕消滅這些不應該于世間存在的妖物。她面對眼前離她們越來越近的青色詭異馬匹,雙手成勾,金色的絲線纏在指尖垂落在地,等待着它離得再近些,便出手将它束縛斬殺。

傾薇顏看了眼蓄勢待發的花九堇一眼,沒有作聲。

丹朱動作緩慢地擡手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金絲邊圓框眼睛,眼珠子在眼眶裏滾動一圈,目光斜斜看了眼被紅色光罩保護起來的花九堇,牽動嘴角,露出一絲半點潔白整齊的牙齒。“一個需要躲在庇護下的小丫頭,也敢打青馬的主意。真是……不自量力。”他嘲諷的笑容仿佛是拼湊出來般僵硬得讓人後背生寒。

花九堇攥緊了手,轉頭朝他望去,既不接他的話茬,也不去挑釁他。

青馬?

她又去看身旁太後的神色,見她美豔的面孔一如往常,沒有太大的起伏。

話說回來,這次的任務,太後也沒有告訴她在深安鄉鬧事的到底是什麽妖物,前來的目的又是為何。

青色的烈馬奔跑着來到她們跟前,火紅的鐵蹄踏在滾燙的血水裏,濺起一朵朵大紅刺眼的血色蓮花,冒着股股白煙,将空氣都灼燙得扭曲了起來。

不好!花九堇一皺眉。

按照太後所說的,街道與兩邊的房屋已經處在不同的空間中,意思也就是說她們沒有辦法跑出街道的範圍,又或是她們跑出了街道的範圍就回不來了?總之,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大大限制了她們的行動。

腳下的街道除開太後用紅色的能量劃出的範圍,以及對方用透明的能量劃出的範圍,其餘的部分全是滾燙能将人皮人骨都能融化的鮮紅血水。她們沒有立足點,沒有退路,這要如何戰鬥?

莉莉絲又咳出一口鮮血,身形搖搖欲墜,花九堇漆黑的瞳孔望着她擡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肩膀。“不要勉強。實在不行,等會你們在旁邊休整,不要出手。”

莉莉絲從懷裏掏出兩顆丹藥,分給自己和賢長歌仰頭一人一顆吞下去。“放心。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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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高的龐大青馬渾身燃燒的宛若實質的煞氣。距離快要離得夠近了。

這時候傾薇顏動了,她擡手輕輕地按在花九堇的肩膀,睫毛顫動,垂眸傾身靠近的模樣,仿佛要親吻自己心愛的女孩。她在花九堇耳邊,鮮豔的紅唇微動,道。“等會,阻止那兩人把青馬奪走。”

花九堇轉頭,望着近在自己鼻尖的太後那張白皙又美麗的面龐,她目露疑惑,不明白為什麽這次她們的目标是保護。但是她一向對太後唯命是從,即便是讓她去死她也不會猶豫。

所以。她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花九堇食指一動,纏在她食指上的金弦被甩出了紅色的防禦罩外,然後下一瞬間,又将它抽了回來。

太後給的這根金弦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竟然在連骨頭都能融化的血水裏能安然無恙。她十指靈巧的活動着,心裏已然有了對策。

穿着旗袍改良的月牙色長裙女子,外罩黑色狐貍毛短上衣,雙手拎着皮箱的姿勢改為右手單手拎着皮箱。高高盤起的烏黑長發将她縫着詭異笑容卻漂亮的臉蛋暴露出來,她轉頭,動作緩慢地轉頭朝花九堇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低開叉的長裙一閃而過她白皙緊致的小腿肌膚,穿着一寸高跟小鞋的她動作迅捷地閃身出了丹朱所制造的透明防禦罩。

紅色高跟小鞋踩在血水上仿佛如履平地,沒有絲毫下陷的趨勢。千金大小姐般的女子擡起右手,棕色的小皮箱在攤開的掌心旋轉一圈,‘啪嗒’兩聲,緊扣着皮箱的兩個鐵扣子打開。女子雙手一上一下扣着皮箱上下,對準迎面而來龐然大物的烈馬即将作打開之勢。

花九堇在看到那女子朝她露出奇怪的笑容的時候,便意識到不對。她一甩雙臂,纏繞在指尖的金色絲線暴漲,抽打在地面,反彈上來,軟化的絲線瞬間平行于地面緊繃起來,在血水之上兩寸的高度往前後左右呈密集的十字狀密密麻麻地織出一張可供人上踩的地網。

“莉莉絲!賢長歌!左右包抄那個女子,千萬不能讓他們得到青馬!”

“是!”

花九堇先一步踩着細而柔韌的金弦竄出了太後的防禦罩外,指間的金線仿若細蛇朝千金女子的後背空門射去。

“哼!”白稚不屑地嬌哼一聲。将要打開皮箱的手勢猛地合攏,轉身快速閃躲開後背利箭般的金弦。

丹朱站在透明的防禦罩內看了另一邊靜立不動的傾薇顏一眼,銀色蛇頭的權杖點地,将防禦罩收了回來。圍攏在周圍的血水一瞬間汩汩湧來,要将他的小腿淹沒。他擡手,将權杖點在血水之上,一層透明的氣流沿着血水表面延伸開去。

他動作輕盈,從即将淹沒的一小圈地面上跳出,輕飄飄地落在血水之上,穩穩地站着,仿佛在他的腳底與柔軟易變形的血水之上有一層堅硬的薄膜夾在其中,幫助他屹立不倒。

莉莉絲率先沖到那女子面前,踩着纖細的金弦,她身輕如燕,行動之間敏捷至極,矮身下蹲,指尖的銀針往女子腿部限制行動的穴位紮去。

白稚抵擋花九堇的攻勢看上去游刃有餘得剛剛好,目光從自己抵禦交錯的手臂間居高臨下地望着莉莉絲的動作,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意。

莉莉絲的銀針射了個空,落在滾燙的血水裏融化了。白稚的雙腿在一瞬間又提速了,只剩下個幻影在莉莉絲的眼睛裏。

莉莉絲的瞳孔瞬間收縮起來。好快!

賢長歌右手緊緊握着長刀,矮身,腳步飛快去阻攔丹朱。腳尖踩在柔韌的金弦上,速度快得仿佛一支利箭,長刀橫斬,往丹朱的膝蓋砍去。

“呦……”丹朱輕輕一聲,不以為意。手中銀色蛇頭的權杖微微一擡,輕描淡寫得與賢長歌鋒利的長刀撞擊在一起,金光四射,金屬撞擊在一起發出刺痛耳膜的高頻率噪聲。賢長歌的瞳孔微眯,發出野獸般兇猛的光芒。長發綁在後背随着她一個滑旋,甩出折扇般肆意的弧度。

賢長歌一個翻越倒退而去,腳步有些慌亂地又連着倒退了三步才穩住了身形,她握着長刀的手臂崩得緊緊的,虎口發麻,手臂甚至在一瞬間沒有任何的知覺。她咬緊牙關,渾身肆虐着幾乎呈實質的翻滾着的殺氣。她

目光死死地盯着對面的丹朱。

男人打理整齊的短發,抹着講究的發油,沒有絲毫的淩亂,神情仍是一開始一般挂着詭異的微笑。

游刃有餘。當真是對丹朱此刻的形象最好的诠釋。

賢長歌不敢相信,她已經使出了全力,但在這個男人面前她竟然這麽不堪一擊。她……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

丹朱舉起權杖點了點賢長歌,“你……”他又點了點正在與白稚對戰的花九堇。“……和那個人一樣啊,這點實力也好意思與我交手?”男人像個人偶一般一偏頭,好像真的對賢長歌愚蠢的行徑很困擾似的。

“混賬!”賢長歌再次朝男子氣勢兇猛地攻去。她們【刑弑獄】從來只可殺不可辱!

花九堇被白稚一掌擊中身形連連後退,氣息不穩,腳下踩空,向後摔去。

青色烈馬感受到周圍混亂的殺氣,失控發怒地揚起前蹄嘶鳴起來,底下滾燙的血水在青馬的嘶鳴聲中仿佛沸騰般爆濺開來。

花九堇胸口巨疼,一下子站不起來,底下的血水濺起滾燙的火花。

她的背下面一朵血水濺起來,爆濺到花九堇的後背衣袍上。衣服在一瞬間被融成了一個大洞,連着她白皙嫩滑的肌膚也被灼燒起來。“啊!”那種灼燒仿佛在炙烤着她的靈魂,花九堇痛苦呻、吟着,連忙就着編織的金網翻滾躲閃到一旁。

白稚擺脫了花九堇與莉莉絲的糾纏,腳尖輕點,旋身,雙手上下扣着皮箱的蓋子,對着失控的青馬緩緩打開皮箱。

“休想!”

花九堇狼狽地躲過底下時不時炸開的血水。半直起上身,目光冰冷兇戾,十指齊動,金色的絲弦朝白稚雙手中即将打開的皮箱甩去。

金弦抽在皮箱上,将它纏了個結結實實。

千金女子總是人偶般帶着笑容的面孔終于龜裂開來,她猛然又緩慢地擰起眉目,轉頭望向花九堇的目光兇冷而殘酷至極,仿佛最終正視了一只讓她作嘔的爬蟲。“你這蝼蟻!當真是找死!”

年輕女子紅潤的嘴角還滲着鮮血,将她慘白而精致的面孔襯托得冷豔而陰狠。花九堇不怒反笑。那是一個亡命之徒殘忍而瘋狂的笑容。“來啊。”她道。既然她答應了太後會保護青馬不被他們奪走,那她就是拼上性命也不會對傾薇顏食言。

傾薇顏站在紅色的防禦罩裏,看上去優雅迷人而雲淡風輕。她目光毫無波瀾地望着花九堇,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她在等着花九堇做點什麽,等着她的女孩展現一點她想看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年三十。

花九堇:“觀音呢?”

“……”賢長歌,“咳咳……觀音她去街上買包餃子的餡兒了……”(觀音其實在胡同,找姑娘玩樂。但她有先見之明讓觀音玩夠了就買餃子餡回來……耶!)

花九堇點點頭,“正好,太後今天要來刑番閣,我也去街上去買點菜,晚上給她親手燒個菜。”

賢長歌:“……”花姐可是出了名的十指不沾洋蔥水。

“……”杉山司文正在刑天俊的幫助下踩着梯子,給院裏正大門口貼春聯。

“……”莉莉絲:“那個,boss,你還會燒菜?”

花九堇一本正經:“不會。不過……燒了就會了!”

賢長歌:“花姐,可能不是這個理兒。”

莉莉絲表示無法茍同。

但花九堇自有自身與衆不同的見解與堅持。

缪莎在廚房燒菜,轉身往櫥櫃裏拿碗,便見花九堇提着一籃子菜回來。

缪莎:“……??”這娃一臉農家賢淑婦女的模樣是要整啥??

花九堇笑嘻嘻:“缪莎,你辛苦了。今天我來燒菜。”

缪莎:???“你燒菜……你還會燒菜?”

花九堇一臉高深莫測,“佛曰不可說。馬上就會了。”然後把圍着圍裙的缪莎趕出了廚房。

缪莎将沾着水的十指在圍裙上蹭了蹭。

一頭雪發的葛言裳剛在大廳裏布好飯桌,走上去,從後面一把摟住了缪莎的纖腰。“做好飯啦?”

缪莎愣愣地搖了搖頭。“堇兒說要燒菜,讓我今天休息……”

葛言裳:???花姐不是賢妻良母啊,最多也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難道深藏了什麽秘訣?

賢長歌她們忙完了圍上來,一大堆人都堵在廚房外面,探頭探腦。

見花九堇站在廚臺前,從懷裏掏出了一本《烹饪大全》。

好!

點火,點大點。上鍋,倒油。一塊牛肉往空中一抛,菜刀耍得絕妙,牛肉絲切得完美入鍋。

缪莎肯定地點了點頭,評價道:“刀工不錯!深得我真傳!”

衆人:“……”不敢茍同。花只是人殺得多而已。

見廚房裏的花九堇倒黃酒,火開大一點,又倒黃酒,再到黃酒,颠鍋……旁邊就放着木條編織的菜籃子,菜籃子底下還墊着紙。

缪莎有點後知後覺,“這黃酒是不是倒多了……?”

太後想給花九堇一個驚喜,她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驚動任何人。一進刑番閣,見大家都圍着廚房,她靜悄悄好奇地走過去。

莫觀音玩得歡樂,捧着攪拌好的餃子餡和幾個生雞蛋回來。剛湊到廚房門口。

花九堇颠鍋颠得正歡樂,又往鍋裏灑了大半瓶黃酒……烘!得一聲。

一大簇火苗竄了起來,菜籃子烘得燒了起來。

莫觀音:“我回來啦!花姐呢!”

衆人轉頭看她的一瞬間,一股熱浪從廚房裏竄了出來。

一群被烘得焦炭般黑乎乎的人堵在廚房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啪”的一聲。

莫觀音低頭一看:“呀,雞蛋碎了!咦?熟了?”荷包蛋……

咳咳!大年三十,吃荷包蛋吧……

祝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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