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籌謀
回來也就罷了,身上戰功赫赫,備受聖上寵信。
反觀自己的長子,不惑之年,還一事無成,頭上頂着國公府嫡子的名頭,也不過在刑部任一個侍郎的小官。
站在國公府門前踱步的老國公又一次為自己的長子發愁了,一門兩子,難免會被別人對比來說閑話。
不遠處馬蹄铮铮而來,馬上那人一襲威嚴戰袍,十八年前那記憶中的青澀模樣早已褪去,剛毅、果斷,眉目間隐隐還帶着銳利的殺氣,這是馳騁戰場多年才會有的。
顧老國公微微一嘆,他自己也曾久經沙場,如今這顧長風在邊關十八年,自己想要為長臨謀劃一番,恐怕不容易了。
顧長風瞧見自己十八年未見的父親如今站在府門前負手等着自己,雖然怨怼十八年前父親的寵妾滅妻,但始終父子血緣,今日一見,竟無緣由來的紅了眼眶,連忙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對顧老國公道:“父親,孩兒回來了。”
顧老國公微微一愣,虛扶着顧長風的手略帶了些疏遠,道:“回來了就好。”
“父親,這兄妹二人是我在邊關時收的一雙兒女,”顧長風起身,将顧悠然顧羨之兩人引見給顧老國公,道:“羨之,悠然,見過祖父。”
顧悠然兄妹二人雙雙見禮,顧老國公的眉頭卻不由自主稍稍皺起。
義子義女?他早有耳聞,可并未放在心上,收養的,與有血親關系的,孰輕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
“都是好孩子,快進來。長風,随為父一同去見見你母親。”
顧長風臉色不由自主一滞,對于這個十八年前處處刁難的繼母,本就沒多大情誼,但顧老國公的話在此,他卻是不能不聽。
一個孝字,壓死人。
穿過長廊,華麗精致的國公府沿襲了祖上的勳章,即使如今落魄,華麗的外表卻不能少,即使裏子早已腐爛岌岌可危。
國公夫人一襲盛裝,一瞧便知是精心裝扮,雖是兩鬓霜白,略顯老态,可那股子傲睨自若的模樣确實久居上位而養成的。高高穩坐在上位,待到顧長風等人一進來忙下榻,顫抖着拉着顧長風的手,瞬間便淚眼蹒跚,不知情的人瞧見了還真的以為母子情深呢。
“長風,我的兒,你可終于回來了,十八年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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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風此刻尴尬得很,不說并非親生,單說十八年前苛刻對待,也不該是這般熱情。
“母親……”顧長風喚了一聲,便再也不知說什麽了。
顧老國公扶着顧老夫人,安慰道:“孩子都回來了,你也應該放心了。”說完,又轉過頭去對顧長風道:“長風啊,你不知道你母親這些日子以來日日為你徹夜難眠,日日自責,若是當初你執意去邊關時,攔下你就好了,如今你回來了,定當要好好孝敬你母親,記住了嗎?”
顧長風一陣嘆息,十八年已過,也不知這繼母是真心還是假意。
“兒子知道。”
顧老夫人輕拭淚眼,望着顧悠然兄妹二人,只覺氣度不凡,靜靜站在那便讓人心生警惕之感,遂問道:“這兩位是?”
顧國公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們兩是長風在邊關收的義子義女。”
“見過國公夫人。”
其實從一開始進國公府,顧悠然心中便存了幾分冷笑,看似父慈子孝母子情深,暗地裏打的什麽主意她一清二楚。
前世她以為自己乃是奴仆之子,在顧國公府小心謹慎,妄自菲薄,處處伏小做低,可還是禁不住國公府內刻意散出的流言蜚語,最後帶着雙腿殘廢的顧羨之搬出了國公府,再後來便聽聞顧長風膝下過繼了顧長臨的嫡子顧耀和,身上所有軍功此後盡歸顧耀和所有。
“都是好孩子。”顧老夫人指着站在一側已久的顧長臨,笑道:“這是你兄長長臨,你們也有十八年未見了,估計都不認得了。”
顧長臨在顧長風進門時便早已觀察了許久,一襲軍裝虎虎生風,戰功赫赫又得聖上賞識,相比之下,自己年過四旬,頂着國公府嫡子的身份在刑部混日子,隐隐竟心生幾分妒色來。
顧長臨沒有動,甚至于上下打量着顧長風,顧長風拱手行禮,“見過兄長”
即使戰功赫赫又如何,在顧國公府,還是得敬着自己的!國公府的一切還是會由自己繼承!想到這,顧長臨這才傲慢擡手将他扶起,心中的怒這才消散了些。
“顧将軍當真是威風。”這話帶着滿滿的譏諷,顧國公與國公夫人聽了置若罔聞,顧長風卻微微蹙眉。
“都是一家人,坐吧。”
幾人落座後,顧國公指着顧長臨身側那個眉目清秀的少年,道:“長風,那是你兄長的嫡子,顧耀和,耀和,快來見過你二叔。”
顧耀和雖然是顧長臨嫡子,卻在顧國公身邊長大,讀書心機盡數由顧國公教的,顧國公的打算早已在前些日子與他說過了,當下不動神色在顧長風面前跪下,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響頭。
“快起來吧。”
“多謝二叔。”
顧悠然望着他,冷眼旁觀,前世這顧耀和耍得一手好心機,逼得她兄妹二人與顧長風差點便反目成仇。
“長風啊,在外十八年,就不曾娶妻生子?你看你兄長,膝下兒女成群。”
“邊關軍事繁忙,所以不曾娶妻。”
顧國公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好歹也是我國公府的嫡子,身負軍功無數,難道就這麽後繼無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顧長風一愣,轉而道:“羨之在我身邊耳濡目染十年,且身上亦有無數戰功,兒子對他很有信心。”
顧國公瞟了一眼顧羨之,為人沉穩且淡定自若,邊關十年,攢下不少戰功,是個好苗子。
可苗子越好,對顧耀和的威脅也就越大。
“義子再好,能好過有血緣之人?”
這話可算是赤裸裸的離間了,顧長風再好的修養在這一刻也分崩離析,蹙緊了眉頭,沉聲道:“父親,時候不早了,兒子舟車勞頓,今日便不相陪了,有什麽事不如明日再說吧。”
說完倏然起身,拱手退出了房內。
看到顧長風如此便退了出去,顧國公怒不可遏,倒是顧老夫人淡定道:“夫君,稍安勿躁,此事不可急于一時。”
顧國公怒罵一聲,“不孝子!”
顧老夫人與顧耀和相視一望,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