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重生之秘

細看之下才發現，這男人發絲散亂，華貴的衣衫有多處髒污，應該不是輕松着就從樹後跳出來救了她。

情不自禁地，顧悠然伸手環住太子寬厚的背，然後摸到了一根硬硬的東西，細長細長的，是一枝劍。

“為什麽……”顧悠然第一想到的不是感激，而是一股發洩不出的氣，和心頭酸澀難平，“你這個混蛋，誰要你替我擋箭了？！”

林清玄看着眼睛紅得像兔子的毫不溫柔抓着自己領口質問的女人，卻緩緩地笑了，笑得炫目，笑得心驚。

而顧悠然也确實覺得心驚肉跳，一顆心簡直要把胸腔給撞痛了。這個混蛋，不要一邊笑一邊嘴角流出鮮血好麽？！

這個輕柔到極致的笑，弧度優美的嘴角，細細的血跡蜿蜒，并不多慘烈，只是刺目。

“帶着太子走啊！”護衛慘烈的聲音響在山林裏，驚起一叢叢的雀鳥。

喊完了這句話，因為力竭和分神，他被一劍斬在背上，血濺，沾染了青草和土地。

顧悠然猛地把視線集中在了那一方小小的戰場，自己這邊的人已經被斬殺殆盡，只有兩個護衛在苦苦支撐。

再看看剛剛被斬了一劍的護衛，他沒有絲毫退縮，扭回頭又在拼死為他們争取時間，背上血染的痕跡，觸目驚心。

“走啊！”又有一名死士再喊。

林清玄看了一眼身後的人，沉聲說:“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然後領着顧悠然鑽進了茂密的森林。

後者也知道絕不能再耽擱，也由不得她自己逞強，紅着一雙眼睛跟太子互相攙扶着走了。

正午的陽光依舊照得處處生機，山頂上的廟宇也靜靜伫立，樹林陰翳，蔚然而深秀，綿延如錦被。

這郁郁蔥蔥的樹木正為林清玄和顧悠然二人的逃亡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契機，很快隐沒了蹤跡，可笑的是，之前那也是隐沒刺客身影的所在。

“太子，你沒事吧？”一路一語不發逃了許久，眼看暫時那些刺客是追不上來了，顧悠然這才關心起林清玄的傷勢。

“本宮今天只是來上香，就走在你們前面一段，也不算是什麽大事，怎麽就遭了刺客。”林清玄答非所問。

顧悠然有些懵圈，想了想，在太子替她擋劍之前，她确實問過這麽一個問題。太子為什麽會在這裏，有些內疚地皺了眉頭，她認真地聽下去。

“那時候我們剛遭遇了襲擊，就往下逃去，逃到一半的時候，恰巧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隐約有你的聲音，就尋了過去一探究竟，正遇上你跟那群人對峙，我就躲在了樹後，伺機而動。”

說多了話，林清玄輕咳兩聲，又接着往下說，“咳咳，剩下的……我不說，你就都知道了。”

“是的……”顧悠然默了一會兒，“現在我們不談這些，來，你坐。”

她認真地清出一塊地方，其實也就是找一個比較凸起的地方，然後把茂盛的草都給盡量地壓平了，坐起來應該就會舒服點吧。

用很小心的力道扶着太子坐下，然後顧悠然問出了自己心中一直存着的疑問:“太子為什麽屢次幫我。剛剛又為什麽替我擋劍。”

林清玄看着眼前倔強的小臉，有點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因為我喜歡……啊！”

他的額頭疼出了汗珠:“嗳，就這麽随随便便拔了劍，想疼死我麽？”斯着氣，他恨恨地出聲，俊逸的臉上是想笑又禁不住皺眉的好玩表情。

“哪有很随便。”顧悠然淡淡地說，就好像剛剛那麽粗暴地對待傷員的人不是她一樣。

然後她把一路上随手扯來的一把止血的草藥給扔進嘴裏嚼爛，先把嚼好的草藥放在手絹裏，又從自己的裏衣衣擺撕下柔軟的長長一條潔白的布料，動作利落又輕柔地，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已經包紮好了，還在尾端打了一個簡單又不失漂亮的結。

“死了又活過來，是遺恨過深、心願未了麽？”顧悠然看着自己指尖沾染的血跡，心疼之下沒頭沒腦地發出一聲疑問，已是沾了鼻音。

本來只是劫後餘生自然的情感流露，哪知林清玄聽進了心裏，細細品味之下發現了一個重大的事情。

遲疑着開口:“悠然，你對我……是怎麽看的呢？”

“嗯……”顧悠然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突然意識到剛剛太子好像有跟自己說話，擡眼看他，“嗯？”

林清玄無奈地看着顧悠然茫然空洞的眼睛，臉對着自己，眼睛裏卻悠遠得仿佛脫離了這塵世，臉莫名其妙地一紅，張了張嘴，那種話，卻問不出了。

“對你的看法呀？”顧悠然恍然大悟地一嘆，原來剛剛她仔細在短期記憶裏搜尋了這句話，“太子，你風度翩翩，胸中有丘壑，眼中有大圖，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林清玄猛地擡頭，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吶，也很蠢，如果……如果那時，我們不是站在了對立面，如果你稍微地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悲劇，也許就不會發生。那最後一刻，我看透了很多。”

“比如，我愛錯了人，站錯了立場。再比如，原來你個傻子，一直對我……還有那不為人知的生世。”顧悠然淡淡地敘說，一點都不擔心對方聽不懂，最後，她擡起頭看着林清玄的臉:“太子，這一世，我原不想跟你有太多的交集，只是想着幫助你順利登上皇位，并且得到自己應得的東西。也就夠了。”

“悠然，你也重生了，對麽？”一個“也”字，說到了這裏，一切都清晰明了起來，幾乎是立刻，兩個人都相信了一些事情。

“是，太子，我已經沒有喜歡你的資格了。”悠然微楞，緊緊地盯着那張溫潤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