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更) 你想和誰生米煮……

褚珀幻想了下左擁右抱的神仙日子, 忍不住笑出聲,脫口而出,“我其實都可……”

餘光瞥見宴月亭眉間驟然籠上的郁氣, 她渾身一震, 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

溫竹影從袖中抽出一根長針,無理取鬧地說道:“白小姐, 你暈過去,我也能把你紮醒。”

還要不要人活啦。

褚珀暈到一半, 聞聽此言,頓時精神抖擻,你不仁我不義,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仁不義了。她一把拽住宴月亭的袖擺,默默往他懷裏縮了縮。

她雖然沒有言明, 但這個舉動顯然已經表明了自己的選擇。

溫竹影頹然地垂下手, 心灰意冷地喃喃, “這就是你的答案麽, 原來如此, 水鴨竟是我自己, 罷了,你們走吧。”

他說着側臉滑落一滴淚珠, 這一副凄楚的模樣, 簡直令聞者傷心, 見者落淚,渣女下跪。

褚珀竟然在幻境裏見到了溫師兄落淚的樣子,她心裏揪了一下, 咬咬牙轉身不再看他。

對不起了,溫師兄。這是宴月亭的幻境,她想搞清楚幻境到底代表着什麽,只能順着他的意圖行事,若是一不小心刺激到他,他抓狂入魔就不好辦了。

褚珀理智分析一通,耳邊傳來宴月亭小心翼翼又受寵若驚的低語,“白小姐……”

他不停眨眼,纖長的睫毛上下翻飛,眼眸中水潤潤的,透着惶恐與無助,規規矩矩地收回手站好,竟然有些手足無措,方才他那般自信原來都是裝的。

褚珀看到他這個樣子,又想起上一個幻境時他的遭遇,忽然有點理解了他的行為。

宴月亭在一遍一遍地渴望被選擇。

如果這個幻境是你心中所求,那我都滿足你好了。褚珀心裏一軟,伸手牽住他的手,“走吧,我帶你回家。”

“嗯。”宴月亭輕聲應道,抓着她手的力道卻很大,幾乎讓褚珀感覺到了疼痛,像是生怕被她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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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珀牽着他走出醫館,站在大街上,白府,白府在哪個方向來着?

街面上的人來來往往,屋舍俨然,道路兩旁擺着各種各樣的小攤,人聲盈耳,太陽暖融融地曬在身上,長街盡頭應該有一間點心鋪,桂花糕的甜香遙遙飄來。

浮生幻陣能讓人沉溺其中,虛實難辨,幾十年幾百年地耗在這裏,就知道幻境有多真實了,甚至連屋檐上雕刻的脊獸,門窗的镂空花紋都清晰可見。

“我帶你在城裏好好玩玩,先不急着回去,好不好?”褚珀轉頭詢問他。

宴月亭點頭,“好,白小姐做主就好。”

褚珀打量一番他身上浮誇的長袍,“你的衣着太不方便了,先去成衣鋪給你重新買件衣服。”

她說着蕩開神識,在不遠處掃到一家賣衣服的,拉着他往那裏走。

鋪子裏的衣服很多,各種樣式齊全,店主一見她,飛快迎上來,露出了小肥羊上門的熱情笑容,“大小姐,歡迎光臨,您看看您想買什麽衣服?我們店裏剛新制了一批夏裝襦裙,料子都是頂好的鲛紗,輕薄又透氣。”

褚珀把宴月亭往前一推,“我要給他買。”

店主叫道:“哎喲哎喲,是小日公子,小日公子相貌堂堂,穿什麽都好看。”她邊吹彩虹屁,就邊動作飛快地喚人取來好幾套樣式的男裝,舉起來一字排開,讓他挑選。

“你喜歡哪件?”褚珀問道。

宴月亭頭暈眼花,根本看不過來,“随便挑一件就行。”

褚珀看他又要往灰撲撲暗沉沉的顏色挑去,連忙按住他的手,挑了一套顏色粉嫩繡着春花的寬袖長衫,大手一揮,“就這件給公子換上,剩下的全都打包送到白府。”

店主笑開了花,“大小姐好眼光!這血牙色一般人可駕馭不了,只有小日公子這樣芝蘭玉樹般的人兒才壓得住這顏色。”

褚珀被“人兒”兩個字說出一身雞皮疙瘩,催促宴月亭進去換衣。

她結賬時,才想起來,自己身上沒錢。店主笑眯眯地,“沒事,大小姐你在賬單上簽個字就成。”

啊,有錢的感覺真爽,她已經不想離開這個幻境了。

宴月亭換好衣服出來,一瞬從妖豔賤貨變成了粉粉嫩嫩的人間富貴花,褚珀看得直點頭,拇指在舌尖上一點,踮起腳把他眼尾花裏胡哨的眼妝給蹭掉。

她做完這一切,就見宴月亭忽然爆紅的臉,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太出格了,忙抓起臂間披帛去擦他眼角,“對不起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我一般不會這麽邋裏邋遢。”

宴月亭抓下她手腕,右眼角被她蹭得有點紅,“我不嫌棄。”

“那、那走吧。”褚珀羞窘地臉上發燙,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退回來,牽住他的手。

兩個人一前一後,牽着手走在如雲的人流中,褚珀買了一路,彩色的陶土泥人,五色風車,撥浪鼓,面偶……只要是看見的,全都給他買了一個。

宴月亭單手抱着一堆物什,無奈道:“白小姐把我當小孩子哄嗎?”

“是呀。”因為你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沒有人哄你啊。

褚珀拉着他站在糖畫前,小心地觑着他的臉色,“你想要嗎?”

宴月亭沉默片刻,“那畫一個白小姐吧。”

“好啊。”褚珀讓攤主照着他們的樣子畫了兩個,她一手舉一個,“那你要白小姐還是小日公子呢?”

宴月亭從她手裏抽走了“白小姐”。

褚珀舉着“小日公子”,當着他的面,一口啃掉了他的頭。

宴月亭:“……”

兩個人直玩到傍晚才回到白府,她前腳剛踏進門,後腳丫鬟就朝她飛撲而來,面目猙獰的地喊道:“小姐,站住!你快走啊,老爺知道你帶着青樓男子滿城亂逛,一下午一堆商戶陸陸續續上門收錢,老爺都快氣炸了,揚言要打斷你的腿!”

她話音剛落,府內爆發出一聲怒吼:“好呀!白府的臉都讓你丢盡了,你還有臉回來,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不知羞恥的東西。”

褚珀:“……”嚯,熟悉的套路,電視劇裏已經演爛了。

白老爺一看他們緊緊抓在一起的手,氣得吹胡子瞪眼,擡手指着宴月亭,“你個狐媚子,你給我把手撒開。”

宴月亭渾身一顫,立即就想抽手。

褚珀緊緊捏住他不放,她默默看一眼宴月亭,心道:現在又要讓我做選擇了是吧?

果然,下一刻,就聽白老爺氣急敗壞道:“好好好,我看你是被他迷了心竅了,我白府絕不讓風塵之人入門,你要麽把他趕走,要麽帶着他一起滾。”

“爹,您別生氣。”褚珀軟聲道,氣壞了npc也不好。

宴月亭實在敏感得過分,一聽她的口氣,便自以為是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退出門檻,躬身行了一禮,“對不起白老爺,在下卑賤之人,不敢玷污白府門楣,還請白老爺不要同小姐置氣,我這就離開。”

他說完,抱着那一堆東西,轉身就走。

“哎!”褚珀毫不猶豫地追上去,“你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你敢丢下我?”

宴月亭差點一腳踏空摔到臺階下,無措道:“我沒有……白小姐,這種話可不能随便亂說。”

“怎麽,你害怕我污了你的清白?”

宴月亭睜大眼睛,餘光看到白老爺已經快氣厥過去了,“我是怕毀了小姐清白。”

褚珀翻個白眼,“我有清白這東西嗎?”她在這個幻境裏的人設,早就混得不能再混濁了,哪有半點清白可言。

她回頭對白老爺說:“爹,那我就出去住幾天,等你想通了,你再通知我。”

白老爺抄起門背後的掃把就要沖上來打斷她的狗腿。

褚珀拉着宴月亭朝大街上狂奔而去,跑出二裏地,兩個人才停下來喘氣。

宴月亭為難道:“你為了我這樣的人,和家裏決裂,值得嗎?”

“為了你這樣好看的人,當然值得。”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褚珀拍拍他,“放心好了,我身邊那丫鬟說,我買過一條畫舫,不會露宿街頭的。”

兩個人朝湖邊走去,湖岸邊停靠着一排富麗堂皇的畫舫,其中最高調花哨的那一艘,就是她的了。

此時已經入夜,天邊殘陽如血,水光天色兩相映,鋪滿霞色的水面上,一對鴛鴦交頸戲水,一圈圈的漣漪蕩開。

映在岸邊人的眼中,也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春色。

褚珀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拉着他上船,“走吧,我餓了。”

畫舫有人守着,船上還配了侍女伺候,褚珀從在這個幻境裏睜眼開始,就不停在奔波,委實有些累。

她叫人準備飯菜,侍女很快在二層閣樓上布好席,從這裏望出去,可以盡攬湖光水色。

宴月亭給她倒了杯酒,遞到她手邊,“今日一切,恍如夢境,第一次有人這般待我,我無以為報,敬小姐一杯。”

褚珀舉起杯子,與他輕輕一撞,“你開心就好。”

“從未如此開心。”宴月亭輕聲道。

“那就好。”褚珀兩杯酒下肚,開始傻笑,她驀地覺得有點不對勁,這酒裏一股花香,味道甜絲絲的,特別上頭。

她想要去拿酒過來看看,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被人一把扶住。

褚珀擡眸看向他,宴月亭低垂着眼,嘴唇阖動,“小師姐,你想和誰生米煮成熟飯呢?”

“你叫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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